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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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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尤其如今是進了十一月,顧晗沒有讓嬤嬤將皇子帶來,醒來就哭了一番,讓她筋疲力盡,她很快就又沈沈睡去。

陸煜守了她一夜,直到劉安來催早朝,他才起身離開。

昭修容平安誕下皇嗣,又得皇上親自看護,如此盛寵,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睡不著。

翌日,顧晗醒來,才得知昨日皇上給小公主賜了封號,顧晗被扶起坐在床頭,將鳳安二字在口中默念了幾遍,眉眼稍松了些。

公主和皇子不同,相較而言,公主都要比皇子弱勢些,哪怕顧晗有孕時,皇上也是希望她誕下一位皇子,而現在不論如何看,皇上對小公主都是厚愛的。

顧晗親眼看見了小公主和小皇子,都被包在繈褓中,巴掌大的嬰兒,緊閉著眼睛,口鼻並用地呼吸,小小的一團,才生下來一日,皺巴巴的其實有點醜,但落在顧晗眼中,再沒有比他們更好看的人了。

顧晗動作很輕地撫摸了小公主的臉頰,軟軟的幾乎就一層皮,好似一碰就會破,讓顧晗根本不敢用力,她心軟,聽玖念說:

“若非娘娘那時還在喊疼,嬤嬤們接生完小皇子,怕是都將小公主忽視了。”

顧晗懷孕時的確肚子很大,但太醫們都沒有查出她懷了雙子,嬤嬤們在接生完小皇子,驚喜之下有些疏忽也在情理中。

顧晗將小公主抱在懷中,比起小皇子,小公主要輕些,她閉著眼睡得香熟,安安靜靜地,哪怕餓時,也只發出細細軟軟的哭聲,叫人心軟得一塌糊塗,顧晗垂眸輕聲:

“小公主福澤深厚。”

令昭儀膝下的大公主先天不足,在其一周歲時,皇上才給其賜了福寧為封號。

小公主一出生就得封號,無人會輕看她一分。

至於皇上對小公主和小皇子區別對待,顧晗也無法,小皇子上面還有兩位皇子,皆無封號,自不可能越過他們而封小皇子,哪怕皇上願意,顧晗也是不願的。

一旦如此,怕是後宮眾人都會將小皇子視為眼中釘。

玖念低聲說:“昨日皇上讓劉安公公去取了皇後娘娘的冊印。”

顧晗將小公主交給嬤嬤,平靜囑咐:“好生伺候著。”

嬤嬤們恭敬地垂首,對於這位進宮不過兩年就坐到修容位份上的娘娘,她們是不敢有一絲輕忽怠慢的,連帶著對小公主和小皇子也用了十分心思看顧。

等嬤嬤將皇子們帶下去,顧晗才露了分疲態,她擡手撫額:

“謝長案呢?”

“謝公子回了中省殿。”

顧晗沈默了好久,她才輕聲問:“你說,他是不是出宮去,會更好些?”

在這宮中,哪怕逃過了這一次,也遲早就被她拖累。

玖念啞聲,半晌,她才說:

“奴婢有一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顧晗頷首,示意她說,玖念看了她一眼,才遲疑道:“謝公子未必會想要出宮。”

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謝家二公子了,落了個滿身狼狽,對他這樣的人來說,茍延殘喘的這些年,也許是生不如死。

謝家會倒臺,不過是站錯了隊,但百年名聲未有一絲玷汙,旁人提起也不過一句可惜。

但如果世人知道謝家曾揚名的二公子竟落得了個如此下場,不知會如何編排。

顧晗不禁有些頭疼,但她不得不承認玖念說得對。

她手指煩躁地敲點在案桌上,倏地,她動作一頓,哪怕不顧她姐姐的情分,謝長案幫了她甚多,她也做不到罔顧謝長案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她就只好除去那些想要利用謝長案對付她的人。

顧晗掩住眸中的淺涼,她一路走來,總有人想攔她,說不上誰對誰錯,她只想踢開路上的絆腳石罷了。

顧晗說:

“去告訴程公公,日後再有人要調用謝長案,便說是本宮吩咐,讓他只得好生待在中省殿。”

往日她和謝長案的關系只在暗地裏,如今被她擺在了明面上,謝長案就是被她護著,任何人要為難謝長案,就是和她作對!

至於將謝長案調在頤和宮,顧晗皺了皺眉,並無這個想法。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哪怕明知她維護謝長案,皇上也不希望她和謝長案有過多接觸。

中省殿中,程公公得了昭修容的吩咐,就去謝長案的廂房,冷哼了聲:

“你就作賤自己身子!”

別以為他不知道,昭修容提前生產一事,分明是他和昭修容主動算計!

皇後娘娘被拘在坤寧宮,許久不曾關註中省殿,可那日謝長案主動請纓出了一趟中省殿,回來後,沒幾日就傳來坤寧宮死了個奴才的消息。

若說謝長案不是故意的,程公公根本不信!

那昭修容待產期就在這幾日,早幾日晚幾日無甚區別,只要準備得妥當,她大可以平安生子,反倒是皇後背上一個不安好心的罪名。

程公公氣謝長案糟踐自己的身子:“你以身作餌,就不怕真的回不來了?!”

他那身子骨,經得起幾番這樣折騰?

謝長案抵唇輕咳了幾聲,他垂著眼眸,清雋的臉上皆是蒼白,只聽他低聲說:

“……那才是正好。”

程公公被氣得夠嗆,但他清楚,謝長案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就沒想活!

若他真的死在坤寧宮,不論昭修容是否真的在意他,都可以死咬這件事,讓皇上給她討個公道。

可惜,皇後並非是個傻子,才沒叫他的計謀得逞。

程公公冷哼一聲:“若修容娘娘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她還會任由你亂來嗎?!”

謝長案一頓,他輕笑一聲,擡眸看向程公公,請求道:

“娘娘心善,必不會讓我亂來,所以還請公公不要告知娘娘,隨了長案的意吧。”

他這樣的人,說出的話總是讓人難以拒絕的。

程公公也不例外,只能節節敗退。

坤寧宮中,皇後被宮女茯苓扶著,她站在暮秋的床頭,擺手讓所有人退出去,皇上下令,不許人救暮秋,太醫院就沒有一個人敢來,哪怕只是開藥都不敢。

暮秋一臉灰敗地躺在床上,幾聲嗆咳後,只剩燈枯油盡之相。

她艱難地擡頭:“娘娘……”

皇後坐在她跟前,握住了她的手,暮秋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她無力地說:

“……奴、奴婢恐怕陪不了娘娘了,往後的路還請娘娘保重。”

皇後垂眸看著她,許久不曾說話。

暮秋知道娘娘看似什麽都不在意,但現在心中肯定很難受,她艱難地扯動唇角,她時間不多了,只想再和娘娘說幾句話:

“是奴婢的錯,當初就該勸娘娘不要養虎為患,如今卻是晚了。”

皇上竟因昭修容有了廢後的心思。

她呼吸忽地重了些,眼神似有了渙散,她說:“娘娘……娘娘……她野心旺盛,斷不能為您所用,娘娘必要除之!”

一口腥甜湧上喉間,暮秋倏地睜大了眼:

“娘、娘娘……除、她……找令……令昭儀——”

所有的話頓時戛然而止,皇後怔楞地看著眼前一幕,暮秋眼神渙散地倒在床榻上,唇角一絲鮮血緩緩滑下,她硬生生地撐了幾日,再也撐不住了。

哪怕臨死的最後一刻,暮秋仍在替她出謀劃策。

早在昭修容進宮時,暮秋就勸過她,要遏制昭修容的恩寵,但那時,她只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任由昭修容爬上來,只以為能利用她對付淑妃。

期間,她借用旁人的手,也屢次對付過昭修容,只想著讓她栽個跟頭,才好為她所用。

當她有孕後,逐漸轉變想法,想要除掉昭修容,為她腹中孩子鋪路,可昭修容早就羽翼豐滿,她居然拿昭修容沒了辦法。

如今,她沒了可以栓住昭修容的繩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昭修容在宮中站穩腳跟,一切都是她作繭自縛。

皇後一動不動地坐了一日。

傍晚時分,晚膳都被送來了坤寧宮,茯苓才不得不推開廂房的門,一進來,她就嚇得捂唇,才抑制住驚叫聲。

暮秋不知何時去了,而娘娘也不知坐了多久,滿屋子暗沈沈的壓抑。

茯苓吞了下口水,才堪堪出聲:

“娘、娘娘,該用膳了。”

很久無人理會她,茯苓偷偷擡頭看了眼,才試探性地又喊了聲:

“娘娘?”

皇後眼神似有了些波動,等茯苓猶豫不決要再喊一聲時,她終於有了動靜,聲音稍啞:“扶本宮起來。”

涪柃忙忙上前去,不經意瞥見了暮秋,立即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一眼。

皇後一步一步朝外走,在夕陽餘暉落在她身上時,她才平靜地說:

“將她厚葬。”

作者有話說:

【改了下宮女的名字,涪柃→茯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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