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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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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鏡感覺身體好像又不受控制了,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牽著她,用力拽她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誘惑她前去看清楚。

眼前的世界和上輩子的世界竟慢慢開始重合。

她的靈魂從身體裏飛了出去,在空中對她招手。

頭很痛,身體也痛,那種全身骨頭碎裂的痛無比真實。雲鏡本能覺得危險,卻控制不住自己,像提線木偶一般,撥開前面兩個看熱鬧的人,朝戰場中心走去。

看熱鬧的路人被打擾很*T不爽,轉頭瞪了她一眼:“擠什麽擠?趕著投胎啊!”

雲鏡倏地頓住腳步,身上無形的線在一瞬間繃緊。

就在這時候,一只手從背後伸來,用力將她拽了回去。

熟悉的氣息迎面撲來,雲鏡撞進岑驚瀾的懷抱,所有的不適一秒消散,身體徹底放松下來。

岑驚瀾緊緊懷裏的人,天知道剛才看到雲鏡往前走時,他心裏有多害怕。

沒來由的,就有一種要是她走出去,他就會失去她的錯覺。

巨大的悲痛從靈魂深處跑出來,瞬間將他淹沒,即便現在實實在在抱住了雲鏡,他身體也還在微微顫抖。

“沒事了。”雲鏡仿佛看到了上輩子看到她屍體的岑驚瀾,自己反而冷靜下來,反手抱住岑驚瀾,安撫地拍拍他的後背,“我沒事,不會有事,別擔心……”

岑驚瀾有種劫後餘生的不安,也沒註意到雲鏡這話其實有點問題,他定了定神,拉住雲鏡從人群走出來:“我們回去了。”

他本能覺得這地方有點危險,只想遠離。

“好。”雲鏡跟他緊緊扣著手,她也覺得現在的情況有點不對。

兩人繞過看熱鬧的人群,走下扶梯。

周翼深和雲悠悠吵架的地方,離扶梯還有點距離,他們也沒回頭去看那兩人怎麽樣了。只是根據圍觀人群的聲音,聽得出來似乎戰況愈烈。

他們不關心,也不想看。

但是,兩人剛下樓梯,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岑驚瀾一把將雲鏡護在懷裏,抱著她退開好幾步。

他們下來的扶梯上咕嚕嚕滾下來一個人,竟然是雲悠悠!

圍觀人群嗡嗡嗡地炸開,似乎有人在喊“救護車”“報警”。

雲鏡手腳冰涼,一時動彈不得,岑驚瀾一把擋住她的眼睛,將人按在自己懷裏。

就在這時候,周翼深快步跑下扶梯,卻看都不看地上的雲悠悠一眼,直接從她旁邊跑過,竟像是想逃。

人群鬧哄哄的,有人大聲譴責兇手,但大家都在樓上看熱鬧,追也追不及。

岑驚瀾忽然松開雲鏡,說了句:“別看,等我。”

然後就沖過去,堪堪將跑到門口周翼深抓住。

他一直看周翼深很不順眼,但老實說,他自己都覺得這情緒有點莫名其妙,所以一直忍著。在這一刻,那種情緒達到頂點,他再也忍不住了。

絕對不是因為雲悠悠,而是像上輩子的積怨一樣,好像他抓了這個兇手很久,卻一直沒抓住他,這一次絕對不能放他走。

周翼深現在也很混亂,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知道雲悠悠不是雲悠悠,但是也沒想真的弄死她,現在只想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冷靜冷靜。

可是岑驚瀾抓著他不放。

上輩子他也是,像瘋狗一樣,一直咬著他不放。

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所以,這輩子,發現自己重生以後,周翼深第一個想法,就是要早點弄死岑驚瀾。

他知道岑驚瀾喜歡雲鏡,*T便第一時間去找雲鏡。

然而雲鏡的態度卻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周翼深沒辦法,只能主動追她。

不僅僅是為了對付岑驚瀾,也因為對雲鏡上輩子的死,他也一直覺得抱歉。

岑驚瀾性格不穩定,周翼深是真心覺得雲鏡跟著他不會幸福,可能會死得更快。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一步錯步步錯。

雲鏡沒追到,還導致所有劇情發展都跟上輩子不一樣了,連雲悠悠都不再是雲悠悠。

他身上發生了重生這種事情,他自然能想到雲悠悠身上可能也發生了什麽。

周翼深憤怒又無力,雲鏡不受控制,雲悠悠掌握的信息似乎也比他多,他的重生就像個笑話。

他越想證明自己,做得越多,錯得也就越多。錯得越多,便越想糾正錯誤,導致最後一團糟。

他一方面放不下雲悠悠,一方面又看那個靈魂惡心,所以才會明知道賀曉柔是什麽樣的人,還是跟她滾了床單。

他沒有家暴賀曉柔,也沒有逼她吃藥。

本來他以為是賀曉柔想報覆他,出來後才知道,竟然是雲悠悠的主意。

周翼深實在忍不了,剛巧今天碰到雲悠悠,他便質問她。

現在這個雲悠悠總是咄咄逼人,兩人便吵了起來。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想要殺雲悠悠,她是自己摔下去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他有嘴也說不清楚。

雲悠悠摔下去的時候,周翼深才猛然想起,這地方就是上輩子他害雲鏡摔死的地方。其實他雖然表現得很淡漠,但真的一直都覺得愧疚。

而雲鏡,今天竟然也在現場,看著這一切。

周翼深不確定雲鏡是不是也是重生,但他很慌張。

兩輩子的場景融合在一起,他已經徹底混亂了,只想遠離這一切。

滿腦子都只有逃離這一個念頭,周翼深拼命攻擊岑驚瀾。

他身為書中男主,身手體力都很好,岑驚瀾一時也沒辦法制住他。

但岑驚瀾不會放棄,越跟周翼深打,他心裏越憤怒,不能放他走的念頭也越強烈。

兩個大帥哥,打起架來卻完全不要命,很快就見了血,圍觀群眾都看傻了眼。

雲鏡本來很難受,看到岑驚瀾跟周翼深打起來,一著急倒是緩過來了。

她也不敢上前幫忙,怕自己給岑驚瀾添亂,沖著看傻了的圍觀群眾吼了一聲:“都看著幹什麽?幫忙啊!”

看熱鬧的眾人這才像摘除了暫停鍵,紛紛沖下來。

岑驚瀾和周翼深對了幾個來回,可能是周翼深自己心理上就理不直氣不壯,最開始不要命的幾下倒是兇狠,但不能擊退岑驚瀾他就開始心慌,後面越打越慫,破綻漸漸明顯。

人群沖下來的時候,岑驚瀾剛好抓到周翼深一個破綻,狠狠將人擊倒在地。

說不好是岑驚瀾太兇,還是自己心理上洩了氣,周翼深蜷縮在地上,爬不起來。

人群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將周翼深抓了起來。

只有雲鏡將岑驚瀾拉出人群,心驚膽戰*T地檢查他的身體:“傷到哪裏了?怎麽這麽多血?”

岑驚瀾衣服上、臉上、手上都有血漬,雲鏡一邊伸手去抹,一邊眼淚忍不住往下掉。

“沒事,不是我的血。”岑驚瀾抱住她,低頭吻掉她的眼淚,“是周翼深的血。”

其實也不全是周翼深的血,雖然周翼深更狼狽,但岑驚瀾嘴角破了,手背有擦傷,胳膊也被周翼深衣服上的飾品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但岑驚瀾並不覺得痛,反而有種夙願達成的痛快。

警車和救護車先後到來。

這輩子到底還是和上輩子不一樣,墜樓的人變成雲悠悠,而且是從樓梯滾下來的,她還沒死,只是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救護車將雲悠悠拉走;周翼深剛被放出來,又被警車帶走。

岑驚瀾簡單處理一下傷口,也跟著去警局做了個筆錄。

從警局離開的時候,一個警員看到他的傷,叮囑他去醫院打破傷風針。

“你坐好。”雲鏡將岑驚瀾扶到副駕,俯身為他系上安全帶,“我來開車。”

岑驚瀾擡頭在她下巴偷了個吻,笑道:“沒那麽誇張。”

“必須去。”雲鏡瞪著他,眼眶裏又盈滿了淚水,“不僅要打破傷風,還要做個全面檢查。”

雖然目前來看,男女主都出了大事,劇情發展似乎對他們極為有利,但她一點都不敢大意。

越是混亂的情況,越可能出現各種意外。

今天看起來他們似乎都沒受到傷害,她感覺卻像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好,我去還不行嗎?”岑驚瀾就看不得她哭,從心到聲音都軟得一塌糊塗,“別哭了,你說怎麽做就怎麽做。”

“這還差不多。”雲鏡吸了吸鼻子,才去開車。

到醫院後,岑驚瀾先去打了破傷風針,然後按照雲鏡的指示,做了全面檢查。

雲鏡心裏始終繃著一根弦,不敢回家,就和岑驚瀾坐在車裏等結果。她窩在岑驚瀾懷裏,有一下沒一下親他受傷的手。

離開那家商場後,岑驚瀾的情緒就恢覆了正常。

他沒有多想,對周翼深的不爽情緒,他理解成是吃醋。

至於看到周翼深傷人,他之所以會那麽憤怒,岑驚瀾覺得一來是因為他本就看不慣男人憑借體能方面的優勢欺負女人;另一方面也是想到假如雲鏡真跟了他,那今天受傷的人會不會是雲鏡?

他想想那個可能就受不了,所以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對雲鏡更好、再好一點。

岑驚瀾能感覺到雲鏡被嚇壞了,一直在溫柔地安慰。

只是抱著香香軟軟的老婆,總不免心猿意馬。

兩人差點擦槍走火,雲鏡擔心岑驚瀾的身體,幹脆打開車門,不跟他待一起了。

岑驚瀾哭笑不得,跟著下車。

反正時間也差不多了,兩人幹脆回去拿報告。

結果沒什麽問題,雲鏡總算松了口氣,岑驚瀾笑道:“對你老公的體力這麽沒信心?”

“你快閉嘴……”醫院裏人來人往,雲鏡一邊*T給迎面推過來的手術床讓路,一邊吐槽。

話還沒說完,忽然被一直冰涼的手抓住了手腕,饒是雲鏡膽子不小,也被嚇得尖叫一聲:“啊!”

周圍人又被她嚇了一跳,停下來看著她。

岑驚瀾條件反射地將雲鏡抱進懷裏,然後順著她的視線往下一看,也嚇了一跳——手術床上伸出來一只手,抓住了雲鏡。

雲鏡緩過一口氣,才發現病床上的人竟然是雲悠悠。

一個護士註意到兩人長得像,神色一喜:“你們認識對不對?病人身上沒找到別的聯系方式,我們正在找病人家屬……”

雖然不想跟雲悠悠和周翼深有什麽瓜葛,但真這麽迎頭撞上了,雲鏡倒也不能不理,說:“我會幫你們聯系她的家人……她怎麽樣?”

“失血有點多,好在暫時沒發現內傷。”一個醫生說,“病人說頭疼,還需要住院觀察。”

雲鏡點點頭:“辛苦了,我去給她家人打電話。”

她準備離開,手腕卻再次被雲悠悠拉住。

雲鏡微微皺眉,剛才的護士說:“她有話想和你說。”

很多人在看她們,明明認識卻不理,似乎有點不近人情。而且雲悠悠現在這樣,也不可能對她再做什麽,雲鏡遲疑一瞬,低頭湊到她面前。

“我有話很重要的話和你說。”雲悠悠低聲道,“我是雲悠悠,對不起……”

雲鏡微微一楞。

誰不知道她是雲悠悠?

可是雲悠悠狀態不是很好,說完這句話就脫力地昏迷過去。

醫護人員急忙將她推回病房,又拜托雲鏡聯系家人。

雲鏡給雲明承打了個電話,讓他通知雲悠悠的媽媽,然後和岑驚瀾回家。

“她跟你說什麽了?”岑驚瀾註意到她的失神,皺眉問道。

“跟我說對不起。”雲鏡沒提前半句。

她之前一直懷疑雲悠悠是穿越的,如果是真的,雲悠悠那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說真正的雲悠悠回來了?

可之前那個雲悠悠太神經病了,她怕這又是她的詭計。

而且,就算現在的雲悠悠是真的雲悠悠,對她來說,也不見得就是什麽好事。

雲鏡努力讓不去想雲悠悠的事情,可潛意識裏卻始終惦記著,睡著後又夢到了上輩子的事情。

她對岑驚瀾心動,卻被他的冷漠打敗,然後遇到周翼深,周翼深對她好得張揚熱烈,雲鏡情不自禁淪陷。

只可惜一切急轉直下,她不過是個替身,雲悠悠回來,她墜樓身亡。

監控證明,周翼深雖然推過她,但並不是他推的那一下直接導致雲鏡墜樓,加上她父母收了錢願意原諒周翼深,這事不了了之。

只有外公和岑驚瀾不甘心,想為雲鏡討回公道。

可惜外公身體不好,沒多久就去世,岑驚瀾更加悲憤。但是無論他怎麽努力,結果都不好。

這天岑驚瀾聽人說起一家特別靈驗的寺廟,實在無計可施的他竟選擇去廟裏許願。

之前雲鏡只看到他在許願,這個夢裏,她卻聽*T到一些之前不曾聽過的對話。

岑驚瀾很生氣,在心底質問佛像這個世界明明有律法,為什麽卻不能制裁壞人。

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告訴他這個世界的規則確實存在問題,是他堅持不懈的對抗讓世界意識蘇醒,如果他願意付出代價,可以給他一個改變的機會。

岑驚瀾自然願意,世界意識給了他幾個選項,有讓周翼深付出代價、給岑驚瀾一個大富大貴的未來、賦予雲鏡自由的靈魂……但是相對應的,就是岑驚瀾自己也要付出代價。比如直接讓周翼深付出代價,岑驚瀾就不能再報仇;選擇大富大貴的未來,他就要忘記雲鏡;讓雲鏡自由,他就要早死……

最後岑驚瀾選擇讓雲鏡擁有自由的靈魂。

世界意識說自己現在還不夠強大,改變過去比改變未來難很多,岑驚瀾的選項可能會帶來別的連鎖反應。如果他選擇光明的未來,雖然會忘記雲鏡,但能遇到一個很好的女孩,重新開始一段感情。

“可那也不是她。”岑驚瀾堅持自己的選擇。

雲鏡是從夢裏哭醒的,她一直在想,為什麽自己能重生、為什麽岑驚瀾能對抗世界規則……她猜測一切可能和岑驚瀾有關,但她沒想到,岑驚瀾竟然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她沒想到,在有那麽多選擇的情況下,岑驚瀾選擇了對他最不利的一種。

“對不起。”岑驚瀾也醒過來了,卻在第一時間道歉。

雲鏡哭得不能自已,沒能第一時間說出話來,岑驚瀾已經接著道:“我腦洞是不是太大,嚇到你了?”

腦洞?雲鏡楞楞地看著他。

“我昨天看到雲悠悠滾下樓梯,就在想要是你當初答應了跟周翼深在一起,昨天受傷的會不會就是你了。”岑驚瀾溫柔地一遍遍幫她擦眼淚,“結果越想腦洞越大,別怕,那些都是夢,永遠不會發生。”

“嗯……”雲鏡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就是岑驚瀾如果知道上輩子發生的事情,會不會難過、然後嫌棄她,甚至一度連做夢都提心吊膽,沒想都竟然如此輕易被他接過去,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只會怔怔點頭,“我知道。”

“那就別哭了。”岑驚瀾用力擁緊雲鏡,許久都沒動,更沒像平常那樣,早早起床。

雲鏡慢慢冷靜下來,意識到他其實撒了個謊。

以前每次做夢,岑驚瀾都覺得是她的腦洞,這次怎麽直接就往自己身上攬?

兩個人經常做同一個夢,其實就已經是件很玄學的事情了,岑驚瀾那麽聰明,怎麽可能沒有懷疑過?就算他以前不懷疑,做了這個夢後,還不懷疑嗎?

面對一個腦洞這麽大的夢,如果他真覺得是夢,不該拿出來仔細討論嗎?為什麽要避之不及?

夢和現實那麽多相似,他不可能遲鈍到沒有發覺。

所以,雲鏡可以肯定,岑驚瀾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甚至可能也恢覆了上輩子的記憶。*T

只是他不想讓她難堪,也或許還有不想去回憶上輩子那些無力的經歷,他才將一切定義為一個夢。

“岑驚瀾。”雲鏡從他懷裏擡起頭來,盯著他看。

只一眼,她就知道,她的猜測沒錯;他也從她的眼神裏看到,她知道他撒謊了。

但是,雲鏡沒有戳破,只是認真告訴他:“長大後,我第一次見你,其實是在你的母校。”

岑驚瀾一楞:“什麽時候?”

“有一次你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回去做演講。”雲鏡想起當時的畫面,微微有點臉紅,“那天我是被同學拉去玩的,進門時剛好看到你上臺。那天你穿一身黑色西裝,追光打在你身上,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樣,完美契合我對男朋友的所有想象……我,那是我第一次心動,所以外公和我說起娃娃親的時候,我才會主動聯系你。我愛你,比你以為的還要早、還要愛。”

她突如其來的表白,就是想告訴岑驚瀾,她重生後選擇跟他結婚,不僅僅是為了改變人生軌跡,她一直都是真心想嫁給他。

“我也愛你。”岑驚瀾聽懂了,眼眶微微泛紅,緊緊將雲鏡按在自己懷裏,“我不會再把你弄丟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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