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薇在水鏡中不斷打量著自己，臉蛋不錯，身形不錯，膚色不錯。

她擡手，仔細地看，翻來覆去地看。處於妖獸形態的時候，她就是喜歡盯著自己變形的爪子看。

她覺得自己特別臭美，時不時就要凝聚巨大的水鏡看自己的模樣。

木木忍無可忍，說道：“主人，照鏡子能照出孢子來嗎？”

“不能。”元薇在水鏡前轉了個圈，桃紅色的芙蓉裙擺展開，相當好看，如同美少女羞紅的臉頰。

元薇照了好幾天的鏡子，總算想起制符。在拿《制符》這本書的時候，瞥見儲存指環中躺著的羊皮手劄。

對了，這手劄還沒好好看呢。

手劄的內容一開始的時候很平淡，平淡中有帶有驚悚。它的字體十分隨意，沒有章法，歪歪斜斜的，狂放不羈。

第一天，我來到海夜宮，這裏一片荒涼，沒有人煙，沒有靈力，沒有食物，仿佛整個世界只剩我一人，只有我一個活物。

第二天，一切依舊如故，我不停地行走，還是沒有看到人，這是灰色的世界，到處充斥著絕望。

第三天，終於見到人，他要殺我，以為我的身上有秘密有寶貝。我不怪他動手，因為我知道他和我一樣是誤入海夜宮的可憐人。但是，我不小心下手太重，把他打死了。因為沒有靈氣，覺得有點兒餓，就把他做成了幹肉。

第四天，我又遇到一個人。他很奸詐，想騙我的幹肉，被我發現惱羞成怒，就和我動手了。我本不想殺死他，但是手抖，下手太重，弄死了他。可惜，沒有人可以說話了。

第五天，今天沒有遇到人，有些空虛，感覺灰色的世界有點兒冷。

第六天，我不喜歡殺人，可是為什麽每個見到我的人都想殺我？我今天又弄死了一個，罪孽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

前三千多天，這家夥基本都在殺人。元薇看得很快。

到了三千四六十七天，這家夥沒有再殺人，大概海夜宮的人都已經被他弄死了。

第三千五百天，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活人了，人糧越來越少，我覺得我可能活不久了。天上盤旋著古怪的黑氣，也不知是什麽東西。

第三千七百天，真的沒有活活物了，連一只老鼠都沒有，我覺得我快發瘋了。天上的黑氣不見減少，劇烈翻滾，散發著絕望的氣息。

第三千九百天，日子過得好艱難，沒有活物，沒有食物，甚至沒有聲音，我已經不會說話了，可能馬上就要發瘋了。黑氣真是討厭。

第四千天，真的，我已經快餓死了，如果這裏稍微有點兒靈力，我就不至於淪落至此。黑氣如果換成靈力多好啊。

第四千零五十天，漫天的黑氣滾滾，不知海夜宮發生了什麽，總之這裏充斥著無盡的怨念和絕望。我想我真的快死了。黑氣你們能不能不要亂滾了，真的很礙眼。

第四千零五十一天，我已經挖好了坑，躺在裏面，隨時都有可能死去，陪伴我的只有這本手劄。漫天的黑氣幾乎貼近地面，我隱約看看曾經死在我手中的人的魂魄。漸漸地我明白，他們都是死於非命的怨靈。

第四千一百天，修真者想死居然這麽不容易，我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死去，沒想到躺了那麽久，居然還沒死，能夠看清楚外面的世界，只是身體已經動不了了。

第五千天，我為什麽還沒有死，黑氣蒸騰中，我看見一個人身魚尾的妖獸在哭泣。我想要起身安慰它，可是身子怎麽也動不了，只能看著。我已經化神，可以用殘存的靈力寫手劄，就像我以前畫靈符那樣。不知道我的《制符》有沒有流傳於世，又或者它已經化為飛灰。

第五千一百天，人身魚尾妖獸不哭了，她張開嘴，那些黑氣都進入了她的口中。天上的黑氣終於沒有了，世界又回歸成灰色。

第六千天，人身魚尾妖獸渾身黑氣滾滾，簡直和惡靈沒有區別。它鉆入灰色的土壤中。漸漸地灰色的土壤變成了黑色，散發著腐爛的味道，這讓我很不舒服。

第七千天，土壤中有了靈力，我感覺到靈力，想要將它們吸入丹田，可以，我發現我無法操控靈力，真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很臟吧。

第一萬天，我又看到人身魚尾妖獸，真想和她說話，可是嘴巴想不開，發不出聲音，只能看她在灰色的天空中飛來飛去，十分忙碌。我看到了海藍色的咒文，我覺得我好像能看懂這種文字。

第兩萬天，我看到新鮮的生命，幾只低級的踟躕鳥。它們餓了渴了就吃土，身上慢慢地沾染了黑氣，形體開始變化。

第三萬天，踟躕鳥自相殘殺，只剩下一只最強大最美麗的。藍色咒文進入踟躕鳥的身體中。就在這時，我徹底理解藍色咒文。它叫獸文，古老而富有強大願力的文字。

第十萬天，踟躕鳥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美，最後化形。它覺得無聊，就在藍色咒文之內搞出了一座踟躕花園。

第二十萬天，花園中來了不少人類，有男有女，都被踟躕鳥吃了，只剩下一個叫宋綺雪的女孩子。她的氣息讓我倍感親切，似乎有我熟悉的血脈味道。

第二十萬零一天，踟躕鳥要欺負宋綺雪。她是個聰慧狡猾的女孩子，給踟躕鳥下了迷幻陣法。

第二十萬三千天，我實在無法看到一個女孩子變成妖獸，變成傀儡，所以我教會她獸文，助她離開海夜宮。其實我也想離開，可是我的身體似乎和海夜宮化為一體，再也無法離開。

二十一萬天，天空出現裂縫，一個五彩的仙人出現，要帶踟躕鳥走，踟躕鳥說他要等宋綺雪，暫時不走。

第二十三萬六千天，我感覺到一個和宋綺雪十分相似的氣息，我幾乎可以確定她是宋綺雪的女兒。

第二十三萬九千六百天，一只傻鳥找到了我的身體，我和它對視，它沒有任何感覺。我從它紅色的眼球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原來我已經是一副骸骨了，光禿禿的，真醜。宋綺雪的女兒此時已經被海夜宮同化，長得比變成骷髏的我還醜。她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將我的手劄搶走了。

元薇看到這裏嚇得出了一身白毛汗，渾身的毛孔都豎起來，頭皮發麻，萬分恐懼，仿佛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的後背。

她雙手發抖，可依舊忍不住繼續翻看羊皮手劄。

這該死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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