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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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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顧之桑所說之話,邢姐怒道:“你這人怎麽說話呢?開口就咒別人要死,是來找茬的吧!”

然而她卻沒註意於童秋的臉色難看,沈默半晌,於童秋擡起頭啞聲道:“邢姐,其實顧小姐說的挺對的,我真感覺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猝死了。”

“你別瞎說!”

“是真的,邢姐你不明白那種感覺,這些天哪怕走在大太陽底下,我仍然覺得身體發抖手心冒冷汗!一到晚上該閉眼睡覺了,就胸悶喘不過氣,接二兩三地做噩夢……”

於童秋說得斷斷續續,嘴唇發青兩眼暗淡,最後有些崩潰地捂住了臉;

她發現自己狀態不對後, 第一時間去了醫院,檢查了身體也去瞧了心理醫生,卻什麽都沒看出來,醫生說她可能是心理壓力太大導致的。

邢姐臉色難看,急道:“你這死丫頭,難受這麽久了為什麽都不和我說?!”

她其實能猜到原因。

從業這麽多年,她手裏帶過幾十個藝人,也見慣了圈裏的汙糟,知道有些藝人為了火走捷徑,養小鬼,種生基的層出不窮,對此她是絕對禁止手底下的藝人去接觸這些玄學靈物的。

於童秋更是她這些年帶過最努力,最聽話的藝人,從來不撕逼炒作,靠著紮實的演技走到今天,對公司和家裏都報喜不報憂;

墜馬後她都沒告訴自己,還是導演通知了自己才知道的。

邢姐心疼又著急,眼瞧著於童秋短短幾天時間裏形容枯槁,還有剛才她用力掐自己脖頸,昏迷不醒等一系列情況,這很明顯不正常!

深吸一口氣,邢姐放低姿態對顧之桑道:“顧小姐,剛剛是我太心急了,語氣也有些沖,能不能請你幫童秋看看,她到底是怎麽了?”

童秋的反應說明,她和顧之桑根本不熟,不可能告訴對方這些隱私;

但這女星卻忽然出現,還三兩下就讓童秋清醒過來,想到這些天網上頻出的熱搜,邢姐意識到這顧之桑是真的有本事,不是什麽營銷劇本!

顧之桑根本沒放心上,本來就是自己突然出現,人家警惕些也實屬正常反應。

她看著於童秋問道:“我們進來的時候,你是什麽感覺。”

“我當時其實聽到邢姐的聲音了,想睜開眼回應,但是四肢和眼皮特別沈,根本沒法動彈……”於童秋回憶著,神情中有些驚懼:“然後我就喘不過氣來了,就像有人在用力地掐我的脖子,我聽到有刺耳的聲音叫我去死,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現實!”

邢姐:“這是被鬼壓床了吧!”

“不僅僅是那麽簡單,你這棟房子裏確實有個陰魂,而且是怨念催生的厲鬼,至少在你身邊停留三五天了;我們進門的時候它就橫在你的床頭。”顧之桑眉心蹙起,“你有沒有照過鏡子,眼瞼下方青黑,唇無血色,漿承幹癟,很明顯是陽氣流失嚴重陰虛過度,你再和它呆上兩天,家人就可以直接來收屍了。”

邢姐驚呼:“厲鬼?童秋怎麽會惹上這種東西?!”

顧之桑道:“那就要問秋姐自己了,我觀那厲鬼已經脫離了普通的白衫黃頁範疇,魂火血紅怨氣極深,生前一定是含冤慘死不得瞑目。它應該是新死的亡魂,暫時沒沾染殺孽是因為厲鬼死後最先報覆的,一定是它死前最為痛恨的人,不報覆成功它不會轉移目標。”

人死之後會魂歸地府,而仍然滯留在人間的魂魄被稱為鬼。

鬼中有等級。

灰心鬼最弱,就是地府中最多最常見的一類;其次是白衫鬼,怨氣不高害不了人性命,最多讓人染些黴運。

再往上的鬼就有一定威脅力了,一般都是非正常死亡後,心中仍有執念或怨恨所化;

其中魂火暗紅的鬼魂,就是怨念極重的一類,這些鬼生前多半是遭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痛,帶著絕望和恨意死去。

民間常說穿紅衣去世的人會變成厲鬼,這其實是謬誤,所謂的紅衣厲鬼其實是指魂火血紅。

而顧之桑在於童秋頭頂看到的那只厲鬼,就眼含血淚,怨氣糜紅。“所以它纏著你不放只有一個解釋,它認為是秋姐你害死了它,來索命的。”

於童秋手足無措,不停搖著頭,“沒有,我這半年都在劇組裏拍戲,哪來的時間去害人啊。”

邢姐也語氣篤定,“別人我不知道,童秋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顧之桑並不懷疑於童秋,早在兩人初次見面時,她就看出了此女面相順和,不僅不是大兇大惡之人,應該還做過不少善事;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答應於童秋奶奶的請求。

但今日再看,她的面相卻發生了變化,隱隱泛著血氣。

顧之桑心中有所猜測,讓於童秋細細回想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所有不正常的事情。

“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會做一些奇怪的夢,晚上睡眠也不太好。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夢裏的畫面越來越清晰,我總是能看到一個男人沖我陰笑不停,在夢裏追逐我,目光好像在說‘你逃不掉的’!”於童秋神情疲憊,說道:“我很害怕就一直跑,也不敢停,白天起床後四肢乏力頭腦昏沈,根本提不起精力去記臺詞……”

“男人?”顧之桑一挑眉。

“對,我雖然記不住他的臉,但我確定那是個男人。”

“那你可知道,那只索命的厲鬼是個女性,我雖只粗略看了一眼,但它死的時候應該還沒成年,因為它身上的穿著似乎是學校的制服。”顧之桑淡淡道。

“學生?!”邢姐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更不可能了,童秋的工作根本就接觸不到沒畢業的孩子,而且她每年都會捐出不少錢去修學校,給山區的孩子買書,怎麽會害死一個學生?”

反倒是於童秋怔忪片刻,苦笑一聲道:“我也搞不懂了,因為自三五天前,我晚上就沒再夢到過那個男人了……夢裏的場景變成了深夜,高樓,我能遠遠地看到樓下地面上有個女孩子躺在血泊裏,只能看到她的神情好扭曲,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

每每驚醒時,她根本不敢睜開眼,因為身上有什麽東西沈沈地壓著她,讓她難以呼吸。

這樣時時刻刻的折磨,讓於童秋日漸憔悴,她換了好幾次居住點,可都無濟於事,身體和精神都瀕臨崩潰。

終於在昨日拍攝騎馬戲時,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那雙滿是怨恨的血紅眼睛,一時恍惚間被一股大力狠狠拽倒,直接摔下了馬;

要不是工作人員及時,她就要被馬踢踩踏了。

於童秋聲音哽咽,“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了。”

“其實很簡單,你看到的鬼魂不是同一個。”

於童秋,邢姐:?!!

顧之桑沈吟片刻道:“具體情況我已經了解了,先說剛才跑了的那只紅衣厲鬼,它的確是來報覆的,但報覆的對象不是你,而是你的‘命格’。”

於童秋表情茫然,聽到顧之桑接下來的話時,她瞳孔一緊不寒而栗。

“你難道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臉在變嗎。”

“我……”於童秋喉頭發澀,其實她最近照鏡子時看著裏面那張臉,一直覺得有些奇怪,但她並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自己長時間沒休息好,臉上的氣色皮膚變差了。

邢姐也是這麽覺得的,“好像有點沒精神,是有什麽問題嗎?”

顧之桑稍稍附身,蔥白指尖挑起於童秋尖瘦的下巴,湊近時於童秋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檀的味道,很好聞也讓人覺得很舒適。

她的眼形是上挑卻不媚俗的瑞風眼,哪怕懶懶垂眸也極為漂亮,格外有沖擊力;

演了這麽多場戲的於童秋,第一次在一個女人的身上感覺到了漫不經心的撩,她有些不好意思,緊接著就發現顧之桑伸出了手掌,蓋在她的眼睛鼻梁上。

“邢姐,這樣你還覺得,眼前的人是你認識的那個三金影後於童秋嗎?”

邢姐死死盯著露出的下半張臉,心中大駭,“這?!”

如此一對比,她才赫然發現於童秋的臉變化這麽大,乍一看五官還是那樣,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唇角下垂,下巴有些幹癟,好像臉型也沒有那麽流暢緊致了……

簡直和月餘之前判若兩人!

她忽然想到前兩天童秋下班時,被在劇組外面蹲守的狗仔偷拍了,並將發布到網上大肆嘲諷童秋的臉崩了,整容後遺癥出來了,人老了掛不住肉等等;

再然後又冒出一堆水軍帶節奏,說童秋不配演《浮海傳》的女主。

當時她們只覺得是對家買了黑熱搜,如今細細想來細思恐極;

是啊,僅僅是休息不好,狀態會變得這麽誇張嗎?

顧之桑放下手掌道:“你的命被換了。”

一個人無緣無故面相大變,唯一的可能就是命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於童秋的命格本該是福緣深厚,壽終正寢,如今卻有一層淡淡的血光和孽障覆蓋在她的臉上,在和她原本的面相融合,她的命理線和容貌自然也發生了變化。

這些變化是緩慢的,經常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家人,經紀人等,是很難看出來的。

他們只會覺得於童秋精氣神一天不如一天,沒了活力死氣沈沈的。

但很少見到她的網友們乍一看,就會震驚於她怎麽完全變了個人?!

五官不飽滿了,眼睛因為無神看著小了一圈,臉型也有些奇怪……

而這還不是最終結果;

當她的命格完全被替換成另一個人的,她的相貌也就會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顧之桑道:“你現在還是於童秋,但也不是。命格互換後,你與那偷取你命格之人的一切都將對調,你的運氣,福澤,健康等等都會轉移到對方的身上;與此同時對方若是作奸犯科之人,這些孽障也會轉移到你的身上。”

“而鬼魂分辨身份不是憑五官識別的,而是通過命理和自身怨氣的聯系,這紅衣厲鬼的確與你無關,但偷換了你命格的人卻是害死它的元兇,。現在那命格和你相融,厲鬼自然會尋著怨氣來找你索命。”

邢姐猛地站起身,雙拳攥緊咬牙道:“我就說呢,童秋好好的怎麽會害人?到底是誰這麽狠毒?!”

一時間她腦海中浮現出許多懷疑的對象。

顧之桑又道:“命格對調並不簡單,第一要知曉秋姐的生辰八字,第二要秋姐的貼身物品,能同時集齊這兩樣的,應該就是秋姐身邊的人。”

邢姐瞪大眼睛,皺眉道:“不是我做的。”

於童秋忙道:“我知道肯定不會是邢姐,我從出道起就是你一直帶我,給我談資源找劇本,待我就像親妹妹,我懷疑誰也不會懷疑你啊。”

邢姐心中欣慰,但仍語氣嚴肅道:“就算不是我,作為你的經紀人沒發現異樣,還讓人拿了你貼身的東西害了你,就是的我的失責。這件事我來查,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看看是哪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她又軟下語氣和姿態,語氣帶著祈求:

“顧小姐,既然你能看出童秋的問題,能不能請你出手破解這個歹毒的換命?我知道這一行的大師們都有出場費,無論是錢還是別的,只要我邢瀾能做到的什麽都可以。”

“出場費就不用了,有人替她付過了,我這次來就是應約前來替她除災。”

顧之桑把那老嫗入地府前和自己做的交易告訴了於童秋,她沒有隱瞞功德金光的重要性。

聽到自己的奶奶為了幫自己消災付出功德,於童秋頓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直說自己不孝順,都沒能趕回去看奶奶最後一面。

待她情緒平覆了一些,顧之桑又道:

“我說了你身上奇怪之處不僅僅是命格一點,我觀你的魂魄中還被種下了一條很奇怪的契約,但被換了的命格掩蓋住了。想要查明,得先把命格換回來。”

邢瀾忙問:“怎麽換?”

“捉鬼。”

那紅衣厲鬼因仇怨索命,一定知道害死它的人是誰,只要把它捉住就能知道那人的信息,破除換命咒。

“它雖然被我打傷逃走,但對命格主人的怨恨是不死不休的,這些天跟著秋姐,就是想報仇。現在秋姐已經到了最虛弱的時候,它絕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時機,一定會再找來的。”顧之桑說:“正巧我也有些事情要問它。”

聽說厲鬼還會回來,於童秋和邢瀾已經開始慌了,緊接著她們又聽顧之桑道:

“這兩天我會守著秋姐,但在此之前我得去買些布陣制符的材料,我給你們留兩道防身符,你們倆就在這裏等我回來……”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發虛。

邢瀾有些不好意思道:“顧小姐,我實在害怕那厲鬼來報覆,能我們留點對抗它的東西嗎?”

察覺到的視線,顧之桑一挑眉:“你想讓我把這個木劍留下?”

“可以嗎?”

剛剛顧之桑就拿著那木劍一戳,便將厲鬼驅散,給了她們倆很強的安全感。

“這個啊你們留著沒用,還不如防身符呢。”顧之桑一臉誠實:“這就是我在網上包郵9塊9買的一截普通木頭,我用菜刀削了幾下當個趁手的工具。”

“之所以能驅鬼,不是這劍好,是我厲害。”

邢瀾,於童秋:……

半小時後,在距離楓林小區最近的一家香火店門前,一輛豪車停在了店門口。

車上下來三個帶著口罩的女人,較前的那個氣質出塵,露出的眉眼精致肌膚如雪,而另兩個不知為何,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兩邊,恨不得整個人貼上去。

正是顧之桑三人。

邢瀾和於童秋一致認為,在哪裏都不如跟在顧之桑身邊安全,於是就一起出來購買材料了。

香火店主是個青年人,靠在躺椅叼著牙簽,“幾位美女想要買點什麽?”

邢瀾忙上前一步道:“顧小姐,這些東西理應我們來買,怎麽能讓你破費,都需要點什麽你直接講。”

顧之桑也沒推脫,說出幾樣布陣制符所需之物,邢瀾前腳聽了後腳就告訴了青年店主:

“這些東西一樣十份吧,麻煩老板包好幫我搬到車後備箱裏,對了,全部都要材質做工最好最貴的,錢不是問題。”

店主瞠目結舌,半晌樂了,“好嘞!美女等著啊,我現在就去備貨!看您幾位氣質不凡,通身靈光,一看就是對玄學頗有研究的愛好家吧,我們店裏還有一些威力不錯的法寶,五帝錢啊羅盤啊這些,都是上了年頭的行貨!”

邢瀾正愁不知道該怎麽準備謝禮,聞言眼前一亮,想到顧之桑那99包郵的桃木,她道:“帶我過去看看。”

被一通忽悠後,她又大手一揮買了不少法器。

等把三人送走後,店主趴在櫃臺前敲了兩遍計算器,而後喜滋滋打開群聊。

《當代玄門不世天才聚集地》

柳宏貞:「各位兄臺,今日小弟迎財神,發兩個小紅包散散喜氣,以表心意(紅包)」

「888還是小紅包??柳兄這是中彩票了?!」

「宏貞兄大氣!具體說說怎麽發的財?」

柳宏貞將剛剛發生的一幕發了上去:「就玉符那點小錢真不算什麽,那富婆姐姐直接把我家壓箱底的老物件包圓了,幾百萬說花就花了,連眼睛都不眨眼!不過富婆好像是給別人買的,她對身邊另一人挺恭敬的,就是那道友吧著實有些磕摻,連個桃木劍都是坑坑窪窪的……」

這話炸出一群潛水的玄門中人,紛紛表示心酸,「這年頭真有本領的反而拮據,半吊子的神棍騙子一個比一個賺得多。」

雲城馮真人:「我幾天前也賣出一單小幾十萬的,一個中年男的跑過來說要做法破兇陣,也是上來就要最好的材料,說來慚愧,貧道自己都沒怎麽用過那些頂尖的符紙呢。」

「話也不能這麽說,保不準高人啊就在民間呢,這一點荀兄理解最透徹了@丘山道人。」

網上炒得極熱的玄學綜藝《靈事》,玄門中人表面上不屑一顧,實際卻都在暗中追播著。

上期節目播出後,玄門內部的人就自發地對裏面選手的實力進行了初步排名,並多方推測觀察,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其中最有爭議的人,絕對是顧之桑。

盡管她所說的那些內容都能自圓其說,但更多玄門的人還是傾向於她拿的是劇本,並且是精心打造的劇本。

原因無外乎幾點,她太年輕,說的那些風水堪輿又太深奧,玄門中人太自傲……他們根本不相信民間會有如此有天賦的玄師。

但荀以頃這個被比下去的,道門年輕一代‘第一人’,這些日子確實被明裏暗裏嘲遍了。

看著群裏的調侃,在門派後山打坐修行的荀以頃牙關咬緊。

丘山道人:「不過是群烏合之眾捧起來的跳梁小醜,與其操心這麽多,諸君還是勤加練習,省得在門派大比中落敗難堪。」

正主出現,群內談笑的人都散了。

——

入夜,時針一點點接近零點。

當子時過半的那一瞬間,漆黑不見五指的屋內氣溫開始下降,寒涼刺骨的陰氣蜿蜒著向裏屋襲卷,那裏有它恨之入骨的人!

臥室大門‘砰’地一聲劇響,從外面被無形的陰風撞開,在寂靜黑夜令人心跳如擂。

紅衣厲鬼神情陰沈,有些警惕地感應著四周,此處並沒有白天那個打傷它的玄師的氣息,但它不相信對方已經走了。

盡管知道這可能是個埋伏,但看著床上裹在被子的裏凸起,感受到仇人的氣息,它理智全無面容猙獰扭曲,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她報仇!

厲鬼尖嘯一聲猛地撲了上去,無數怨念浸入薄被,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它一把震碎床上的被子,發現裏面躺著的根本就不是那個女人!

兩個枕頭上下放著,上面放著一縷用符紙包裹的發絲,散發出仇人氣息的就只是一些頭發!

被愚弄的厲鬼怨恨更深,它猛然側身躲避,卻仍然被一張巨大的靈網迎頭罩住。

真的有埋伏!

以‘陣’字訣隱身於房內的顧之桑顯出身形。

她就坐在屋裏的桌旁,一只手懶懶散散撐著臉頰,縷縷金絲連接她擡起的蔥白指尖,一雙清亮眉眼在黑夜也熠熠生輝。“唔……果然還是個小孩兒啊。”

“小鬼頭,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的?怨氣這麽大,想找誰報仇啊?”

紅衣厲鬼心中戾氣翻滾,它要撕碎這個多管閑事的玄師,然而當它沖向顧之桑時,那連接著金絲靈網的指尖陡然一收,頓時厲鬼周身的每一根金線都隨之收緊,死死勒住它的魂體。

陣陣滋滋聲響起,它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掙紮著,尖嘯著,聽到屋裏咣咣當當動靜的於童秋和邢瀾小心翼翼進了屋。

於童秋身體虛陰氣重,直接開了陰陽眼看到了被縛住的厲鬼,被那雙含冤的血紅眼睛嚇得退了一步。

顧之桑嘆了口氣,把厲鬼扯到面前,“這個年紀的小鬼果然都挺叛逆。”

紅衣厲鬼心中絕望,因為它能透過眼前這個女人的身體,感受到她那格外恐怖的靈魂,在這雙目光的註視下,它的魂體都在忍不住顫抖;

仇人就在眼前,它卻實力不夠無法報仇,還有比這更痛苦的事情嗎?!

一行血淚緩緩落下,它怨氣滿滿咬牙道:“賊道士,就算我魂飛魄散,你也休想讓我求饒!”

顧之桑摸摸下巴,年輕的小鬼們脾氣更大,動不動就覺得傷自尊,以後手段可以平和些。

她瞧瞧眼前的厲鬼,十五六歲的樣子吧,齊耳短發,一身被血浸透的藍白校服,透過那猙獰扭曲的神情,依稀能看出被掩蓋的臉蛋是青澀好看的。

一個青蔥少女,死在了正要綻放的年紀。

“你恨她?”顧之桑忽然開了口,指著於童秋:“你想找她報仇?”

“呸!你們這些玄門的狗道士只會助紂為虐!別假惺惺了,要殺要剮隨你便!孫蕓你記著,我會詛咒你的,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於童秋抱著邢瀾,看著滿臉怨恨歇斯底裏的厲鬼,忽然就沒有那麽怕了。

這麽看,它好像也只是個可憐的小姑娘。

於是她壯著膽子大了聲,顫聲道:“可,可是我不是孫蕓啊,你找錯人了!”

顧之桑一臉憐色,應聲點頭:“是啊,你連仇人都找不到,怪可憐的。”

“不可能!你們以為我是蠢貨嗎?!孫蕓身上的那股子令人作嘔的氣息,我就是化成灰都不會忘記!”紅衣厲鬼神情怨恨。

“這樣嗎?”顧之桑沖於童秋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被鉗制住的紅衣厲鬼見狀,趁機就要撲過去撕咬,卻再次被收緊的金絲割得魂體震顫,被尖厲叫聲嚇得一哆嗦的於童秋吞咽一口:“顧,顧……桑桑,它也挺可憐的,要不你下手輕點?”

顧之桑:?

她擡頭點在了於童秋的印堂,冷聲道:“小鬼,你睜開眼睛仔細看看,她是不是你要找的孫蕓。”

感應到她的力量,埋在於童秋印堂中的‘契印’若隱若現,頓時讓她原本的面容和命格線更加清晰。

那一張面孔上,竟有兩張臉重合在了一起!

一體雙命,一面雙生。

這下那紅衣厲鬼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神情怔忪呆住了,和扭曲的怨恨混雜倒顯得可憐兮兮。

於童秋又小心翼翼點點頭,“我真的不是孫蕓,我叫於童秋啊,你看過電視劇沒,前年那部探案劇就是我演的……”

顧之桑松了松靈網,“現在相信了嗎?能說了嗎?”

然而已然崩潰的年輕厲鬼從來沒受過這種打擊,它周身的怨氣翻騰又熄滅,熄滅後又倔強撲起,一副還要掙紮的樣子。

“就你這點功力,報個仇連仇家都能找錯,說出去都沒人信你是個紅鬼……”

顧之桑話沒說完,就見瞪著眼的厲鬼周身怨氣一熄,嚎啕大哭起來。

顧之桑:???

十分鐘後,眉心蹙緊的她有些無奈,“別哭了……”

意識到找錯仇家的厲鬼羞憤難耐,自知丟人丟大發了,又被已經三百多歲還‘為老不尊’的玄門之主‘羞辱’了兩句,它死的時候才十幾歲,自尊心又強,再加上心中委屈不免痛哭起來。

而另一位面冷心軟的影後,見狀竟安慰起差點掐死自己的厲鬼,“誰能想到那孫蕓竟然如此狡猾,神不知鬼不覺和我換了換了命呢。”

厲鬼:“對,對不起。”

要了張天眼符貼在身上的邢瀾也能看到它,心情有些覆雜,褪去猙獰和仇怨,眼前的厲鬼也不過是個小姑娘,比她自己的女兒大不了多少。

她開口問道:“你是怎麽變成了這樣?”

紅衣厲鬼沈默良久,終於說出了她的過往。

它生前名叫彭巧沅,是容城北中的一名高一學生,和校園小說故事裏的女主角一樣,從小就跟著單親的媽媽一起生活,生活貧困拮據,卻容貌出眾學習優異。

升高中的時候,因為中考分數出眾,她被當地好幾家星級高中爭搶;

鑒於拮據的家境,她最後選擇了一所師資力量強,但是口碑並不怎麽好的學校,因為這裏學費食宿全免還有一筆獎金,可以讓她的母親輕松一些。

成為高中學生的彭巧沅只想學習,她想考最好的學校改變命運,但樹欲靜而風不止。

學校口碑之所以不好,是因為裏面不學習的富二代很多;

他們每天生活的內容就是偷玩手機,抽煙喝酒,當然還有談戀愛。

因為長得漂亮,彭巧沅被一些男生註意到了,其中就有一個所謂的高二學長,是學校裏的校草,稱她是那種幹凈上進的女生,是自己的理想型。

孫蕓就是這個時候找上她的。

作為高二學姐,學校裏的人都知道孫蕓是容城富商之女,也都知道她高調表白校草,曾公然抽了向那男生示好的女孩兒巴掌,她和自己的姐妹團是學校裏的人不敢惹的存在,更不懼老師的教誨和責備。

彭巧沅曾經以為學校的生活是單純的,但現實讓她知道,這裏不是學習好就可以,因為還存在著校園暴力。

她被堵在廁所裏辱罵,抽打,恐嚇威脅,臉上經常帶傷;

就這還不夠,那些狠狠折辱她尊嚴的打罵視頻被流傳,被人拿來取笑,她被起綽號被孤立,被造各種難聽的謠言甚至是侮辱她的母親……

在這些欺辱和幹擾下,她唯一用來爬出泥沼的成績一落千丈,這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徹底崩潰的女孩兒對生活失去了希望;

在某天晚上,她帶著絕望和痛苦從宿舍樓頂一躍而下,她不知道怎麽才能報覆別人,只能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來終止痛苦。

因為怨念彭巧沅的魂魄滯留在了人間,它穿梭在校園裏,聽著孫蕓一行人非但沒有悔意,反而拿這件事當炫耀的談資,肆無忌憚地編造謠言。

'我說錯了嗎?如果她自己不心虛,怎麽會跳樓啊?別不是羞愧地沒臉活著了。’

'以為自殺能影響得了我什麽,我爸已經說了以後會送我出國鍍金,就那樣的窮鬼還想考B大?笑死人了。’

'……’

它在那些施加暴力者的嘴臉下愈發怨恨,更因看到母親整日以淚洗面而痛苦不已,它後悔了,它不該用死來逃避,傷害的只有自己的母親。

在這些強烈的負面情感下,彭巧沅轉化為了紅衣厲鬼,它要去報覆孫蕓,要讓孫蕓死!

只是它畢竟是個小姑娘,還是太嫩了。

一開始它的確讓孫蕓吃了些苦頭,但孫家意識到它的存在後,很快就請了玄師來解決這件事,直接把孫蕓的命換了。

若不是有顧之桑幫於童秋,恐怕他們一個稀裏糊塗冤死,一個直到犯下殺孽不可輪回都不知道自己報覆錯了人。

聽完彭巧沅的經歷,在場的三個大人都有些沈默。

於童秋眼眶有些紅了,“一群十幾歲的孩子,怎麽能這麽壞?”

“不是小孩子壞,而且壞人還沒長大。”

顧之桑斂眸,掩住眼底的冷色,知道了那偷換於童秋命格之人的姓名後,蔔卦測算就容易多了。

很快,她就在於童秋的臉上完完整整看到了另一個人的面孔細節。

十幾歲的女孩子神情張揚倨傲,因為常年浸淫欺負別人的暴行,她的面部走向充滿戾氣,是一張稱不上好看的臉,並且未來無論是情感還是事業運都很差。

她伸出手彈了下彭巧沅的額頭,一股溫和的靈力沒入它的魂體:“她會遭報應的,我保證。”

彭巧沅分明已經流不出眼淚了,卻覺得鼻子有些酸:“哦……”

顧之桑分解了和於童秋融合的命格後,交織掩藏在其下的另一條陰契終於浮出水面。

看清那條陰契的一瞬間她眉頭便皺了,而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於童秋:

“秋姐,你還真是命途多舛啊。你知道自己現在是已婚身份了麽?”

“我沒有結婚!”於童秋氣哼哼道:“你是不是也在網上看了些小道消息?我都不知道這麽可笑的爆料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我自從進了娛樂圈後連戀愛都沒談過,竟然說我隱婚嫁給了富豪,還有說我當小三,因為生不出男孩無法上位的,簡直可笑至極!”

“邢姐前兩天已經聯系法務部的人收集那些散播謠言的營銷號了,我會起訴他們的。”

顧之桑:“隱婚是假,可你已婚是真,你靈宮中有一條代表姻緣的陰契,已經和你綁定在了一起。”

於童秋:“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有人用了一些手段,和你八字結契,結了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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