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夏天整理了一下他的小西裝，然後跟著厲言坐上了車子。

在車玻璃上呵了一口氣，夏天拿袖子擦了擦，然後看向了窗外，突然驚嘆了一聲：“哇！下雪了！”

厲言一怔，側臉看了一眼外頭細碎的雪花，輕聲道：“入冬了嗎？”

夏天表現得格外興奮，手舞足蹈地說著：“下雪天最適合去吃大排檔，再熱上一壺酒，甭提多暖和了。”

“是嗎？”厲言輕笑了一聲，對司機說道：“不去宴會了，找處大排檔。”

夏天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他，問道：“你確定，要，爽約？”

“一些二流企業的高管而已，見與不見，沒太大關系。”厲言說著，看了夏天一眼，“怎麽，你更喜歡宴會上的茶點嗎？”

“才不是！”夏天立馬否認，“冬天嘛，吃大排檔才夠味。一群人圍坐一起，熱氣騰騰的，很有氣氛。”

厲言點點頭，吩咐了司機：“走吧，找處稍微幹凈點的地方。”

來到了就近的小吃一條街。夏天眼神變了變，然後咬了咬嘴唇。

嗯，就是這附近，他第一次遇上了厲言，被他給強上了。

今天，倒是和著他一起來到了這裏。

看到了夏天臉上糾結的表情，厲言淡淡說道：“那一天，我被人投放了毒品，有些性亢奮。要知道，我好歹也是個有身份的人，總不至於隨時隨地的發情。”

“算了，也怪我倒黴，被你撞上了。”夏天苦笑了一下，然後走進了窄窄的巷子裏。身後，是厲言從容的腳步聲，漸近漸遠的跟著自己。

一如那一夜。

身前，突然出現了兩個醉醺醺的男人，路經夏天身邊時，眸子一閃，伸手搭上了夏天的肩膀，“呦，小弟弟，一起喝一杯吧？”

夏天皺了皺眉，這附近有幾處著名的同性戀酒吧，他是知道的。只是撞了邪，每回路經這裏都會被人盯上，他的體質是多有問題啊。

“走開！”夏天滿臉的不耐。

“玩玩嘛，又不會吃掉你。”那男人淫笑著，將夏天摟得更緊。

“臥槽。”夏天低罵了一聲，還不待動作，只見厲言突然伸出手來，攥過了那人的手腕，道：“別用你臟手碰他。”

“你他媽說什麽？”那男人一臉不爽，朝著厲言揮來了拳頭。

夏天猛地閉上了眼。這個頭腦精明卻不常運動的總裁大人，怕是要完蛋。

只見厲言一把攥過了那男人的拳頭，道：“我只是來吃飯的，不想惹事。你們也最好收斂一點，真的動手了，我怕自己沒個輕重。”

那人一怔，猛地收回了拳頭，道：“丫的很狂啊，老子最討厭你這種衣冠楚楚的精英男。”說著，朝厲言撲了過來。

“咯嘣——”

“嘶——”

“哢嚓——”

夏天似乎聽到了幾聲骨骼斷裂的聲音，清脆，響亮，很帶勁。

然後，就見兩個男人爆出了幾聲慘叫，然後趴在了地上，抱著自己的斷臂殘腿“嗷嗷”直叫。

夏天眼角抽了抽，一臉誇張的看向了厲言，“你還真是不知輕重啊。”

“還好。”厲言說著，走在了前頭。

夏天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然後追上了厲言的步子，問道：“他們不會廢了吧？”

“沒關系，我可以承擔他們癱瘓之後的所有費用。”

“你這人，還真是——”夏天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厲言才好，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身手這麽好，練過？”說著，打量了他幾眼，尼瑪，衣冠楚楚的，不像練把式的人啊。

厲言呼了一口氣，“我應該有告訴過你，我從前是想成為一名特警的，有過一陣子的鍛煉而已。”

“照你這身手，不當警察，真是——”

“有些可惜？”厲言嗤笑了一聲，“我無法為人付出熱情，那份職業，終究也不是適合我。”

夏天沈默著，沒有再吭聲。

若是沒有熱情，他當年便不會考慮特警這個職業了吧。想想厲言二十來歲的時候，充滿熱血和幹勁，應該不會像現在這麽裝逼吧。

沒錯，就是裝逼。

夏天還記得厲荇說起厲言時，曾用溫柔來形容他。雖然，那是在嚴熙還活著的時候。

不過，這樣冷面冷心的男人，很難讓人將他和溫柔一詞聯系起來。也不知道，是時光消磨掉他的柔情，還是歲月磨礪出他的棱角。

要說，自己為了蘇璟，斂起了一身的流氓氣息，做了健康向上的好少年。而厲言他，竟是因為嚴熙，而淡薄了一切。

“如果他還活著，不會希望你變成這個樣子的……”夏天突然喃喃出聲。

“你說什麽？”厲言回過身來。

“沒什麽。”夏天搖搖頭，然後帶著厲言找了一處店面，然後坐了下來。

兩人點了幾瓶啤酒，然後各要了一份羊雜，叫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下酒菜，隨便吃了起來。

厲言一直吃相優雅，但因為面前那廉價的食物，倒是說不出的好笑。

只不過這樣看來，高高在上的厲總倒是沾了一點煙火氣，不那麽冰冷而疏遠了。

夏天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瞧著厲言冷眼看了過來，急忙止了笑，道：“吃甜食是你的個人好愛，但是來大排檔吃東西，如何也不像你能做出來的事情。”

“我也過過窮日子，沒那麽講究的。”厲言說著，喝了一口啤酒。

“呵，換做蘇璟，他就不會來這裏……”夏天苦笑了一下，然後看向了厲言，問道：“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厲言答應著，又叫了幾個串，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你和我爸爸之間，是不是有什麽恩怨？”夏天的問題讓厲言一滯，接著聽他輕笑了一聲，道：“其實，算不上恩怨，畢竟，你爸爸他也是個商人，不願做有風險的投資。”

“你在說什麽？”

“我爸爸和你爸爸曾經是多年的好友。”厲言喝了一口酒水，“如果你是女孩，說不定我將來還得娶你。”

餵餵，說重點好嗎？夏天很不爽的皺了皺眉。

冷笑了一聲，厲言說道：“可就是這樣交情，你爸爸卻對我爸爸見死不救。那一年，盛世險些破產，我低三下四甚至跪下求他，讓他幫我一把。可是，他非但沒有拿錢，反倒是將我諷刺了一番。”說著，晃了晃酒杯，道：“恭喜你，你有一個很現實主義的父親，某些意義上，他是我踏足商場的第一任導師。因為他，我知道這個圈子裏沒有真正的人情。”

夏天面色變了變，這些事情，爸爸從來不會提起。頓了頓，夏天問道：“你恨他，所以也恨我？”

“也許吧，落井下石這種事情，我也是跟你爸爸學的。”厲言說著，低頭笑了一聲，“不過我也說了，你爸爸是個商人，不願為一個瀕臨倒閉的公司投資，也是人之常情。也算不上恨吧，不然，我早就可以對他的企業出手了。而你的出現，剛巧勾起了我不好的回憶，僅此而已。”

夏天低下了頭，攥了攥手裏的酒杯，“對不起。”

“為什麽要道歉？”

“是啊，為什麽……”夏天苦笑了一下，然後咬了咬嘴唇。他們之間的恩怨，為什麽要牽連到自己。

原本還算融洽的氣氛突然變得僵化。兩人默不作聲的吃過了東西，才聽厲言命令道：“把帳結了。”

“憑什麽是我？”夏天不太高興的嘟噥著，然後伸手掏了掏口袋，面色一變，道：“好久沒出門消費了，都沒有帶錢包的習慣了。”

“那怎麽辦？”

“你該不會也——”

“我從來不帶現金。”厲言回答得理直氣壯。想了想，剛要打電話讓司機過來結賬，卻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裏的手機不翼而飛。

只見夏天沖著一個方向暴喝了一聲：“臥槽，給老子站住！”說著，拔腿就跑，作勢要追小偷。

回頭見厲言還一派風度的站在原地，夏天一把扯過了他的手，道：“楞著幹嘛，跑啊！”

跑？這裏面有幾層意思？

厲言的目光掃過了夏天的口袋。剛撞自己的人不是他，那一下，趁著混亂，故意搶手機的人，貌似正是他自己把。

這種聲東擊西，想著吃霸王餐的作風，是不是太……

面子上雖然有些難看，但厲言還是被夏天拖拽著溜了。

身後的小老板想要追上去，但是礙於有來來往往的行人阻礙他的步子，根本就追趕不及，只能看著那個吊兒郎當的小流氓，和那個衣冠楚楚的偽君子一路溜掉了。

真是特別特別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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