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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培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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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火車在西平的火車站停下來,因為是個小站,停靠時間很短,培茵蘇立青兩個人早早的就準備好了行李在車廂門口等著,等到培茵從火車上下來,腳踏實地

的站在西平的地界上,對蘇立青說:“立青大哥,還是自己家的底盤站著踏實,嗯,空氣聞著也好聞。”

蘇立青幫著提著那個旅行袋,邊走邊說:“嗯,我也這麽覺得,家裏的飯也好吃,就是吃窩頭就鹹菜也是家裏的飯好吃。”沈父早早的就在火車站出站口等著了,落日的餘輝已經若隱若現,火車站的路燈雖然亮了起來,但是燈光昏暗,氣溫很低,前兩天因為下了雪,路上有些地方的雪白天化了成了水,晚上又被凍成了冰溜子,培茵從出站口出來就“跐溜”了一下,嚇得培茵趕緊站下穩了穩身子,在門口等著的沈父看到培茵滑了一跤,趕緊上前一把拉住培茵的

胳膊,培茵擡頭一看是沈父,高興的喊了一聲“爹!”

身後跟著的蘇立青見了忙喊“沈老師”,沈父看到小閨女跟自己的愛徒過來了,笑瞇瞇的應了,讓蘇立青把旅行袋放到自行車的後車架上,三個人步行回了一中。

還是原來的小院,一進屋就是鋪面的熱氣,培茵趕緊去爐子跟前烤了烤手,沈父說:“早上我就煮上豬骨頭了,一會你們倆歇一歇趕緊吃點,早點歇了,明天再回家。”

培茵把背包裏的東西拿出來,就著沈父煮的豬骨頭,喝著熱乎乎的骨頭湯,吃了一頓飽飯之後,泡上一杯山楂水,坐在沙發上喝著山楂水消食。沈父從吃飯的時候就開始問蘇立青的學習生活,這會兩個人還沒有說完,培茵坐了坐就去原來自己住的那屋,床上的被褥沈父已經早早的就曬好了,培茵撲倒在床上,聞

到一股好聞的太陽的味道。一夜好眠,第二天吃過早飯,蘇立青坐上了回家的客車,培茵被來開著村裏的拖拉機來縣城送貨的田小民捎著回了沈家村,沈父還沒有放寒假,而且還是帶畢業班,工作

量很大。家離得越來越近,心越來越雀躍,等到看到村頭的大槐樹,培茵壓下想要大聲呼呵的沖動,田拖拉機的轟隆聲引得路邊幾個人的註意,培茵看到村裏人,笑著跟大家打招呼,該喊什麽就喊什麽,等到拖拉機開過去了,村裏人小聲的議論著,都說沈家的風水好啊,看看,人家家裏的孩子個個出息,不是大學生,就是當兵提幹,沒聽說嗎,

前些日子沈家的老二培軍上戰場了,雖然受了一點小傷,但是人家養養就沒事了,以後再升職那是妥妥的。培茵不知道培軍上戰場的事情,前些日子培軍突然的就回來了,說是在家休假,結果晚上睡覺的時候,三奶奶就聽著隔壁培軍的屋子裏傳來錦華的哭聲,趕緊下炕過去看究竟,才發現培軍脫了衣服之後,肩膀上纏著繃帶,繃帶上面還隱隱的有血色透出來,三奶奶唬了一跳,聽到動靜的前院住著的爺爺奶奶二爺爺二奶奶都過來,一家人這

才知道培軍上戰場了,受傷之後這是回家來養傷的。沈母後面過來的,聽了個尾巴,再看看培軍肩膀上的繃帶,暈眩了一下,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培軍看著一家人都來了,笑著說:“沒事,小傷,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養養就

好了。”

二爺爺看繃帶上都有血色了,二話不說就去了王大夫家裏,等到王大夫帶著藥箱來沈家給培軍換好了藥,重新纏好了繃帶,說:“沒事沒事,小年輕,養養就好了。”

培軍的是貫穿上,一顆子彈從左邊的鎖骨下面穿過去,因為當時沒有及時的處理,有些潰爛了,回到後方之後,在醫院處理了,住了幾天培軍就請假回了家。這次去戰場,培軍真正的經歷了生死,前一刻還在並肩戰鬥的戰友,下一刻去血肉橫飛,自己是作為後援部隊去的,當看到我軍鎮守的陣地上自己戰友的屍首,這個堅強的漢子眼裏含著淚,懷著滿腔的仇恨打退了敵軍一次一次的進攻,但是戰友慘死的樣子成了培軍的一道夢魘,回到後方的醫院,培軍徹夜難免,一閉眼就看到陣地上戰友慘死的樣子,這個時候沒有什麽針對上戰場的軍人的專門的心理疏導,培軍的狀態很不好,因為心理的問題,肩膀上的傷口一直不見好,培軍覺得自己回到家或許能改變

一下自己的心理狀態,得到主治醫生的同意之後,培軍這才踏上了回家的列車。沈錦華自打接到培軍的電報就回家了,這對夫妻已經成親這麽多年了,真正的聚少離多,學校也體諒沈錦華作為軍嫂的不易,爽快的同意了沈錦華回家的請求,不過過兩

天沈錦華還得回學校參加期末考試。晚上睡覺,培軍實在是瞞不過去了,就給沈錦華看了自己的傷口,沈錦華看著自己的男人身上包紮的繃帶,再想一想報紙上報道的戰場的殘酷,不由得失身痛苦,而培軍

呢,因為下午的時候見了自己的閨女,抱了孩子一下之後傷口有些撕裂了,經過王大夫的重新上藥包紮,這才好了。送走了王大夫,一家人圍在培軍的屋子裏,面面相覷,相顧無言,現在誰都知道南方戰場的殘酷,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孫子竟然去了戰場,負傷之後回來了

,可是孩子上戰場的事情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爺爺奶奶們都有種失而覆得的感覺。

最後,還是爺爺說:“時間也不早了,咱們都回去睡覺吧,也讓培軍好好的歇一歇,唉~~”

奶奶說:“對對,明天奶奶就去買肉,買骨頭,奶奶一定給你好好的補一補。”等到家裏人都出去了,培軍跟錦華兩口子相對無言,培軍嘆了口氣,說:“錦華,對不起,但是我首先是個軍人,然後才是你的男人,閨女的父親,爹娘的兒子,爺爺奶奶

的孫子,我知道我上戰場就是九死一生的事,但是我不後悔。”錦華看著這個跟自己一起長大的男人,心裏五味雜陳,可是對於自己的男人上戰場這件事情,沈錦華又怨不起來,是啊,自己的男人首先是個軍人,而後才是自己的男人,這是剛結婚的時候自己就明白的,自己作為一個軍嫂,最應該理解的就是這一點,撫摸著包紮傷口的繃帶,錦華眼裏的淚一滴一滴的滴到培軍的胳膊上,培軍仿佛被燙

了一下,趕緊轉過身來,幫著錦華擦了擦眼淚,說:“別哭,別哭,我這不是沒事嗎,你看,連王大夫都說我養養就好了,沒事的。”

錦華擡起臉,淚眼朦朧,看著一臉疼惜的給自己擦眼淚的培軍,說:“很疼嗎?”培軍用右胳膊,把錦華拉到自己的懷裏,說:“不疼,真的,錦華,當子彈打到我的肩膀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那個時候我想,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的,你還有孩子怎麽辦,後來,衛生院給我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我覺得沒事,再後來,我們被兄弟部隊從陣地上替換下來,到後方醫院,大夫說我的傷口沒事,我就想著,以後我一

定要加倍的對你好,對孩子好,我虧欠你們娘倆的實在是太多了。”錦華聽著培軍的話,擦了擦眼裏的淚,說:“培軍,這都是我願意的,你沒有虧欠我們娘倆什麽,當初決定嫁給你,我就知道你有你的使命,我作為你的妻子也有我的使命

,我要做的就是在你需要的時候給你幫助,幫著你撐起咱們的家,把咱們的孩子拉扯大,這些都是我願意做的。”

培軍聽了錦華的話,把自己的妻子摟的更緊了,幸好幸好,自己活著從戰場上下來了。因為王大夫,第二天村裏人就都知道培軍上戰場的事情,關系近的買點點心或者是帶著自家攢下的雞蛋來沈家看望,淳樸的人們,還是很崇拜英雄的,更何況,培軍還是

從戰場上負傷之後回家來修養的。

沈家院子絡繹不絕,這樣忙亂了幾天之後,錦華又回學校去準備期末考試,還是三奶奶第一個發現了培軍的異樣。三奶奶晚上覺輕,一點動靜就能醒了,錦華走的那天晚上迷迷糊糊的聽到有呻吟的聲音,三奶奶嚇了一跳,起來仔細的聽了之後,開了門,順著聲音到了培軍的窗戶底下

,聽到培軍壓抑的呻吟聲,還夾雜著粗重的喘息,就仿佛一個深入夢魘的人被噩夢壓制,醒又醒不過來,夢裏的境遇又太過真實。三奶奶是經歷過戰爭年代的人,聽很多人說起過那些經歷過生死的人會有好長一段時間做惡夢,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要把做惡夢的人喚醒,三奶奶輕輕地拍著房門,喊著培軍的名字,過了好一會,培軍的屋子裏亮了燈,一臉憔悴,滿頭大汗的培軍給三奶奶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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