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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無界之戰(2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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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虛擬屏幕中看到溫雲卿倒在雪中, 血流滿地的模樣,時蘊的心怦怦直跳。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靠倒在懸浮車後座上, 閉上了眼。

剛剛過去的場景在她腦中緩慢回放。

從架槍到射擊,一分鐘不到。差一點點她就要來不及了, 是最後的通訊暫時阻擋了溫雲卿的步伐, 為她爭取到珍貴的一秒鐘。

懸浮車疾馳離開, 明明隔著相當遠的距離, 她還是聽到了從星際港口方向傳來的急促的警報聲。

繼聯邦少校在紅霭星星際港口被狙殺後,聯邦上將也在首都星星際港口不明不白的丟了性命, 聯邦中將也將被列入失蹤名單。

她放的定時炸彈威力足夠大, 還在懸浮車內部撒了大量的助燃物, 絕對能把江鎧炸得骨頭渣子都不剩,順利的話連他的基因信息都檢測不出來。

她也不怕有人知道江鎧在離開紅霭星前便被人半道截殺,她需要的是借助江鎧的航票, 把自己從這件事裏摘幹凈。

接下來, 聯邦會掀起狂風巨浪,首都星必然全面戒嚴,只許進不許出。迎接她的也將是一場更可怕的硬仗。

她必須保證自己待在首都星的這段時間不被人發現,否則查閱行程記錄,她將會被列為主要嫌疑人。她出了事,喬那邊自然也撐不住。

時蘊卻絲毫不緊張,反而提了提嘴角,露出舒適的淡笑。

她的情緒在此刻達到了穿越後二十年時間裏最輕松的時候。

十年如一日的警惕迫使她不敢有絲毫放松。

精神力的衰退她意識到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將迎接死亡,無時無刻不在的雙眼讓最討厭運動的她只能見縫插針的訓練。

好不容易擁有了S級, 急速衰弱的精神力卻壓制了她的體能等級, 只能長期註射細胞抑制藥劑……

溫雲卿死了。

時蘊輕笑出聲, 不管溫雲卿與什麽樣的人有勾結,壓在她面前最令她在意的一座山已經倒塌了。

輕緩的放松過後,時蘊慢慢收斂的情緒。她需要趁所有人反應過來前,再去做一件事。

嵐操控著懸浮車,小心避開所有可能會留下痕跡的地方。

為了避免在後續的調查中,被聯邦主系統摸到蛛絲馬跡,他沒有入侵首都星的交管部門,但悄悄篡改懸浮車的行動軌跡,並且把懸浮車駛入熱鬧的市區,進入首都星最繁華的地下停車場,在操控其反覆在高空航道和低空航道上轉圈圈。

至於時蘊,早就在某處監控盲區下了車,改變了身上的偽裝。

她輕裝而行,上了嵐準備的另一輛懸浮車,朝上將府而去。

溫雲卿的上將府位於首都星青環山的半山腰上,青環上是秋家的產業。

秋家世代從政,在聯邦政壇擁有大量人脈。

秋家的長輩擁有很深的血脈倫理觀念,即便代代單傳,也從不使用科技孕育後代。秋見希出生,秋家歡喜之極,把她捧在手心裏疼愛,也把她養成了天真不谙世事的性格。

她在制造機甲上有很強的天賦,年僅十六歲便考上西白軍校,在大一就成為西白軍校的機甲師首席,同年參加軍校排名賽,與時奕相遇。

兩人在軍校排名賽上的經歷到現在還是引得聯邦民眾津津樂道的話題。

秋見希太單純,時奕則滿肚子花花腸子,把她騙得團團轉,到頭來反而丟了自己的心,為了追老婆還想要從北玄軍校退學去西白軍校,差點沒被北玄軍校的校長北川打斷腿。

後來,時奕進入軍方,秋見希也成了他的專屬機甲師,兩人的情感路程還被有心人記錄下來,在星網上磕得天昏地暗。

直到時奕登上元帥之位,向秋見希求婚。

彼時,聯邦全力圍剿中央星域的種族,兩人的婚禮辦得很簡單,沒多久秋見希懷孕,緊接著中央星域的情況徹底失控了,時奕親自前往坐鎮,秋見希則留在當時還是臨時政治中心的藍海星,也就是現在的首都星養胎。

那段時間幾乎是聯邦最艱難的時候。多位元帥陸續戰死,元首也以身殉國。時奕臨時任命謝銘雅坐鎮藍海星主持大局。

秋家也遭到了致命打擊,秋父身亡,秋見禮被蟲族寄生。

在時奕戰死中央星域幾天後,秋見希難產,生下時蘊不久便精神力衰竭而亡。

到最後,秋時兩家能主持大局的竟然只有溫雲卿。

她讓人全力救治秋見禮,以舅母的身份養育了時蘊,並入住了秋家主宅青環山別墅,後續將其改為自己的府邸。

青環山距離時奕的元帥府僅隔一百公裏。

時蘊沒有返回元帥府,而是輕車熟路翻進了上將府。

十分鐘前,秋木微被一輛懸浮車送回來,渾身上下都是血,人也處在昏迷狀態。管家發現他後,整個上將府便進入了極度緊繃和戒備的狀態。

秋見禮被叫醒,他的醫療團隊迅速給秋木微進行治療,懸浮車內的血字令人沈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被人綁架後又送回來的秋木微身上。

時蘊進入上將府後,一路穿過花園,繞進別墅,趁著巡邏隊沒有註意,甩出鋼絲武器,輕巧的從陽臺上借力,跳上了別墅二樓的陽臺。

這棟別墅是溫雲卿辦公用的別墅,也是她的私人領地,沒有她的允許,連打掃機器人都不許進,秋見禮也沒來過。

還住上將府的時候,時蘊在嵐的幫助下,多次悄悄潛入,可總是因為時間緊迫,沒能獲得有用的東西,僅是發現書房內有個密室。

眾所周知,密室這種地方向來用來存放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比如她在江亭夜的私人別墅,為了隱藏自己,她把整個別墅區地下都進行了改造,一旦有人發現入口,她所有的秘密都將暴露。

當然,那麽重要的地方,她不可能什麽防備都沒有。

悄悄打開窗戶,時蘊翻入書房內,淩晨六點半左右,天蒙蒙亮,別墅裏還是一片漆黑。

溫雲卿在西爾勒要塞駐守近半年,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書房也處於半空置的狀態,即便如此,也依舊不允許別人靠近。

嵐輕車熟路的控制別墅的監視器,時蘊大搖大擺站在書房裏。

裏面空蕩蕩的,只有些許落了灰的擺設,時蘊徑直來到掛滿名畫的墻壁前。

溫雲卿有個獨特的愛好,收集名畫,可她並不具備多少品鑒素養。

起初,這面墻是空的,但每年的某個日子,溫雲卿會從外面帶回來一幅名畫,將其掛在墻上,直到現在,整整二十幅,也差不多要掛滿了。

時蘊站在書房裏打量這些畫,距離她上一次潛入過去了兩年多,墻壁上的畫也多了兩幅,但都沒什麽特別。

二十幅畫中,其中有十九幅畫都是星際聞名的畫家的作品,唯有最開始掛在墻上的那幅,沒有落款沒有署名只在畫作右下角處添了個不太明顯的皮蛋Q。

這幅畫畫的是個女人的背影。

她穿著淡粉色的長裙,戴了頂編織草帽,有風吹來,掀起她長長的裙擺及烏黑的發絲。春花爛漫,一望無際的花海卻及不上女人的背影分毫。

看得出來,作畫人的全部心神都在女人身上,他對她傾註了全部的愛意,以至於春日美景也在這個背影像黯然失色。

最初,看到這幅畫時,時蘊以為畫上的女人是溫雲卿,但某次意外,卻讓她否定了這個想法。

秋木微小時候非常調皮,一邊說著討厭她,一邊又喜歡拽著她玩捉迷藏,那時候,這棟別墅還不像現在守衛這麽嚴密。

秋木微躲藏的時候進了這棟別墅,她找他時,意外進入書房,看到了這幅畫。

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這幅畫都顯得非常特別,秋木微年紀小,卻也被畫吸引了註意力,詢問過溫雲卿畫上的女人是不是她,後者看著畫笑盈盈點頭說是。

等秋木微再問畫是不是秋見禮送她的時候,溫雲卿瞬間沈下臉,把她和秋木微趕出了書房。

當天晚上,只有五歲的秋木微因為訓練不及格被關在訓練室,餓了整整四十八小時才被放出來。

溫雲卿懲罰秋木微是家常便飯,最開始,她沒有往這幅畫方面想,後來越想越奇怪,此後每次進入書房都會觀察這幅畫作。

直到某次,她碰了這幅畫,發現了書房裏的密室。

可惜的是密室的加密程度非常高,嵐是成長型AI,當時還無法破解密室的系統,也無從得知密室裏有什麽。

時蘊打量幾秒鐘畫作後,彈出手腕上的鋼絲武器,輕輕把畫勾了起來。

幾乎是畫在被觸碰的瞬間,淡藍色的虛擬屏幕從書桌上彈了出來,便呈現出五個字。

【請驗證身份】

虛擬屏幕彈出冷紅色的光柱,這是要掃描要打開密室者的虹膜,並驗證身份ID。

嵐在虛擬屏幕彈出時,便以人類的模樣出現,他擡手從空中掃過,數不清的虛擬屏幕彈了出來,滾動著大量覆雜又紛亂的數據。

時蘊和學渣還有點距離,大多數虛擬屏幕上的內容都能看半懂,但隨著數據越發覆雜,代碼的語言顯得非常繁雜,她沒了看下去的耐心,等待嵐將密室大門的系統破解開。

嵐依舊戴著鴨舌帽,他目光平靜,修長的食指在虛擬屏幕上飛快跳躍著,枯燥無聊的舉動在他做來,卻顯得優雅宜人。

對他來說,攻克任何一個保密系統,都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溫雲卿密室的系統,她從小就在琢磨,非常熟悉,要不是這兩年沒有機會進入這間別墅,大概早就能破解出來了。

沒過多久,嵐周身數不清的虛擬屏幕一個個消失,書桌上的虛擬屏幕也開始潰散,等它按下最後一個按鍵,冷紅色的光柱崩潰,只聽清緩的一聲長滴聲後,墻壁緩慢發生變化。

掛在墻上的畫像活動方塊似的紛紛向旁邊挪動,騰出一大片空白的地方後,墻壁上下分開,出現了一道金屬閘門。

閘門上有個船舵模樣的開關,嵐上前掃開了一個虛擬屏幕輕點幾下後,金屬閘門便慢慢朝兩側分開。

微冷的氣息從裏面撲來,時蘊微短的假發被吹得胡亂搖擺。

密室內的溫度低到只有零度左右,從後面走進來說不上冷,卻有股陰森的氣息。

密室也算不上大,一眼能望到頭,時蘊看到密室情況的瞬間,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

繼而,無邊的憤怒幾乎侵占她所有的情緒。

空曠的密室內,堆放著一座又一座蠟像。

蠟像。

有座蠟像穿著軍裝高舉長劍,有座蠟像握著能源槍擺出射擊的姿勢,還有座蠟像坐在噴泉邊上,握著筆單手托腮,面前擺放著一個畫架……

這些蠟像栩栩如生,如果不是確定時奕已經死亡了,時蘊幾乎以為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對著畫架要給自己畫畫。

是,這裏所有蠟像的原型都是時奕!

有他意氣風發少年張狂的模樣,有他征戰沙場浴血奮戰的模樣,還有他註視著身邊的女人溫柔發笑的模樣。

時蘊僵硬的提了提嘴角,走到最後那座蠟像旁,看到以溫雲卿為原型的蠟像面容嬌羞的靠在時奕的蠟像旁,幾乎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

她看過時奕奔赴中央星域前給她留下的影像,看過數不清他與秋見希相處的故事,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對妻女發自內心的愛。

他不可能和溫雲卿有關系,而這見不得人的密室也無聲的昭示著溫雲卿內心深處的陰暗。

她,喜歡時奕!

時蘊大步走過去,拔出腰間的匕首將溫雲卿的蠟像切的七零八落。

溫雲卿喜歡時奕,可時奕喜歡秋見希。

她像只陰溝裏的老鼠躲藏在黑暗的角落,覬覦著自己不該有的東西,又害怕暴露於人前,只能造了一間密室,在無人知曉的時候,露出令人作嘔的目光。

時蘊簡直無法想象溫雲卿曾對著這些蠟像做過什麽,她不受控制的擡起能源槍,調整到最低發射功率,對著被切碎的蠟像開出幾槍,看著它融化後,心頭的惡心感才稍有緩解。

這裏所有的蠟像都是人工雕刻的,時蘊在每座蠟像身上都找到了對應的照片,發現其中許多都被剪過,只留有時奕的部分。

其中一張,時奕穿著元帥軍裝,牽著另一個人的手,照片裏可見無法被裁掉的婚紗。

她看過這張照片完整的模樣,是父親母親結婚時的合照。

稍稍緩解情緒的時蘊捏緊了照片,忽然覺得就那麽讓溫雲卿去死,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她把所有照片收好,撇開這些礙眼的蠟像,走向密室裏唯一一個置物架邊。

最引人註目的是一枚元帥徽章,是時奕受封元帥時,秋見希為他設計的徽章,星網上有人稱這是他們倆的定情信物。

此時,這枚徽章上滿是刀刃劃過的刮痕,一刀又一刀,如果不是制造徽章的材料足夠堅硬,或許早就破爛不堪了。

時蘊已經氣夠了,面無表情把元帥徽章收起,繼而看向置物架上的其他東西。

置物架的每一層都堆滿了被黑布覆蓋的正方體物品,她微微皺眉,正想把黑布拽開,嵐變成數據方塊忽然跳動了一下,說道:“主人,有人悄悄進入了上將府,並且正在朝這裏靠近。”

時蘊眉心一跳,“什麽人?”

“好像是溫雲卿的助理,她現在應該在星際港口與溫雲卿的屍體在一起配合調查才對,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嵐罕見的表示了疑惑。

怕被聯邦主系統追查到蛛絲馬跡,他在確定溫雲卿死亡後,便收縮的監控範圍,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目前無法知道。

“溫雲卿的助理?”時蘊緩緩重覆這幾個字。

溫雲卿最信任的人是黎魏,但是黎魏死在了星際港口,她相當於被斷了一臂,經常跟在她身邊的助理只負責她的生活起居,卻從來沒接觸過工作上的事情。

時蘊瞇起了眼,並不著急離開,而是借著密室裏昏暗的光線,躲在了置物架後面。

沒過多久,沈重的腳步聲在書房裏響起,嵐悄無聲息地通過書房中的監視器註視外部的情況。

書房的門打開了,一只滿是鮮血的手扣在了門沿上,緊接著渾身是血的女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行動敏捷,步伐沒有絲毫停頓,看得出來,這些鮮血並不是她的。

女人按下了書房中的夜燈,她的面容也在此刻變得清晰無比。

時蘊從監控的虛擬屏幕中看到她的模樣,眉頭微微皺起。

助理的臉色表現出一股瘋狂的扭曲感,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眼珠子詭異的大,眼窩往裏凹陷,眼睛下方呈現出非常嚴重的青黛色,像整整熬了一個月的夜不曾休息。

她進入書房後,扶著墻面重重輕喘了兩下,並用力甩了甩腦袋,看情況她的精神狀態好像不太好。

緊接著,她徑直觸碰掛在墻上的畫作,虛擬屏幕從書桌上彈了出來,想要驗證虹膜時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後退一步,在虛擬屏幕上輕點幾下,調出虛擬鍵盤,以最原始的方式輸入密碼,打開了書房。

時蘊的眉頭皺得更高了些。

助理明明沒有受傷,狀態卻非常奇怪,而且對書房的一切都很熟悉,似乎這個書房是她的而不是溫雲卿的。

突如其來的念頭讓時蘊心頭一跳,她按捺住心裏的想法,保持鎮靜。

金屬閘門開啟,密室裏的一切呈現在助理的眼中,她大得不正常的眼睛看到被融化在地上的蠟液時,狠狠收縮了一下,幾乎要被壓回眼眶中,卻又好像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擠了出來。

短暫兩秒的停頓後,助理瘋了似的朝被毀壞的蠟像沖過去,她撲倒在還是液體的蠟液上,歇斯底裏道:“誰幹的?是誰幹的!”

觸手一片熱燙,她卻仿佛什麽都感覺不到,發現蠟液捧不起來後,她又撲到旁邊時奕的蠟像上,死死盯著他的模樣,“時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融了我的蠟像?”

“你為什麽這麽對我?你為什麽這麽對我!當初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是我幫了你!你為什麽喜歡秋見希那個賤人?為什麽!”

她的狀態近乎瘋狂,說出來的話讓時蘊大驚失色。

溫雲卿的助理還不到三十,顯然不可能與時奕有交集,可她的話裏卻提到了時奕和秋見希,再看她此刻的情態。

從她心底湧現的可怕猜測逐漸形成。

眼前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溫雲卿的助理,而是溫雲卿本人!

或許是這個猜想太過荒唐,時蘊險些碰到置物架上被黑布蓋著的正方體物品暴露自己。

她輕掩著嘴,仔細回憶女人從出現到現在的情態,篤定了心底的猜測,而這個猜測令她毛骨悚然。

她親眼看到溫雲卿被她擊中太陽穴後倒在血泊中當場死亡。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會以這麽突然的方式了溫雲卿的性命,後者根本無從防備,更不可能和助理調換身份,讓助理替她去死。

再者,溫雲卿中彈後,助理發出的慘叫聲也不作假。

倘若死得人是助理,溫雲卿別說是慘叫了,或許連眉頭都不會抖一下,只會自得於自己料事如神,並且嘲笑殺手白費功夫。

密室裏的女人就是溫雲卿,那麽她是如何變成助理的?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在她腦中浮現。

蟲族!

她始終懷疑寄生在她精神力中的幽螢是溫雲卿的手筆,今晚的行動又讓她發現江鎧與蟲族寄生體有關聯,偏偏溫雲卿和江鎧又存在她不知道的合作關系,蟲族寄生體也表現出了解溫雲卿又頗為不屑的模樣。

溫雲卿和蟲族寄生體有關聯!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也被蟲族寄生了!

如此一來,她為什麽在中彈後變成助理的模樣回到上將府,還輕車熟路的打開密室,就能得到完美的解釋。

時蘊屏住呼吸,繼續從虛擬屏幕中註視著溫雲卿。

人的視線容易引發被註視者強烈的預感,所以她從頭到尾都不曾直接看過進來的女人。

女人對著蠟像發洩過後,臉部忽然抽搐了一下,眼睛也瞪得更大了些,面容顯得極為扭曲,像極了時蘊此前遇到的蟲族寄生體即將暴走的狀態。

溫雲卿用力握住了蠟像的手臂,直接將其捏碎,此時她顧不得曾經百般珍視的蠟像,抽搐著站了起來,並且扶著墻壁朝置物架的方向走了過來。

她的腳步很沈重,似乎承受著強烈的負擔,隨著她的靠近,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時蘊關掉了虛擬屏幕,將自己隱藏於黑暗中。

置物架足夠大,而且擺放的正方體物品非常多,黑布完全阻擋了溫雲卿的視線,也成了她最好的偽裝。

溫雲卿抽搐得更厲害了,甚至發出詭異的嗚嗚聲,她似乎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腳下的步伐邁得太大,一個沒註意便把自己絆倒了,並且重重朝置物架的方向撲了過來,筆直的摔在地上。

沈悶的聲音響起,溫雲卿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拽下了正方體物品上的黑布。

註視著這一幕的時蘊呼吸驟停,並在下一刻從胃裏泛起無法忍受的惡心感。

人腦!

整個置物架上擺放著的全是人腦!

人腦浸置在無色透明的液體中,暗藍色的光點在其表面緩慢盤旋,它們找到合適的地方後,便不由分說往裏鉆,如同食物腐爛後生長出來的寄生蟲。

光點沒入人腦後沒多久,又飄了出來,顏色加深了許多還漲大了一圈,如同飽餐了一頓。

那一瞬間,時蘊頭皮發麻。

人的精神力泉位於大腦中,曾經有科學家為了研究精神力泉而解剖了志願者的大腦,卻沒能具體找到精神力泉的位置。

後來,人們普遍認為精神力泉是客觀存在的,但卻無法通過肉眼看到。

幽螢以精神力為食,是不是意味著它們能捕捉到精神力泉的位置?

精神狀態幾乎到了崩潰邊緣的溫雲卿還沒有發現時蘊的存在,她拽掉黑布之後,看著漂浮在透明液體中的人腦,眼中湧現出可怕的貪婪。

她近乎瘋狂的砸開正方體玻璃,透明的液體流了一地,散發出強烈的刺鼻味,她仿佛什麽都聞不到,直挺挺抓向順著透明液體流到地上的人腦。

暗藍色的光點此刻全都附著在人腦上,在溫雲卿抓住人腦後,又都全部朝她的手指移動過去。

緊接著,令時蘊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面容猙獰的女人抓起人腦便往嘴巴裏塞,恐怖又惡心的一幕讓時蘊無法再保持冷靜,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卻碰到了置物架,發出輕巧的碰撞聲。

微小的動靜在密室中顯得格外明顯,正在進食的怪物驟然轉頭看了過來,她含糊的聲音大喊道:“誰!是誰在那裏?”

回應她的是能源槍打在手臂上引起的劇烈疼痛感,此時,密室的門也緩緩關上,阻隔了一切聲音。

時蘊從黑暗中走出,看著已經和怪物無異的女人,冷淡道:“溫雲卿,你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她差不多推測出溫雲卿目前的狀態了。

她和其他蟲族寄生體一樣,體內都有蟲族,只是寄生的蟲族種類不同,呈現出的狀態也不一樣。

被寒綢寄生的人類戰鬥力大幅提高,對寒綢增殖體產生的能量結晶會充滿致命的渴望,寄生在溫雲卿體內的蟲族……幽螢,能夠攜帶她的意識寄生在他人身上。

溫雲卿的助理當時就在她身邊,或許那聲慘叫根本就不是因為恐懼而發出的,而是被吞噬生命後發出的哀嚎。

溫雲卿借助助理的身體得到重生,但這裏面卻存在某種限制,使得她即便會馬上暴露自己,也在第一時間回到上將府的密室裏,要吞噬存放在置物架上的人腦……不……應該是寄生在人腦上的幽螢。

想到自己的腦袋裏也有數不清的幽螢,時蘊的臉色變得極為可怕,小幽靈似乎察覺了她的想法,從精神力泉中探出頭來,在她側臉上貼了貼,又散發出某種嫌棄的情緒。

時蘊很輕易就能理解它的意思,此刻它似乎在說,自己和那種惡心的東西不一樣,不可以討厭它。

它像個軟乎乎的人類幼崽,惹了母親生氣之後又黏糊糊的過來貼貼,想要母親親吻自己的臉頰,繼續朝她撒嬌。

時蘊壓抑而憋屈的情緒莫名舒緩了很多,她擡手揉了揉小幽靈,後者順勢用小尾巴圈住她的食指,蹭來蹭去。

溫雲卿並不知道時蘊和小幽靈之間的互動,她聽到自己的名字後,瞪著幾乎要脫眶的眼睛,道:“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裏?”

蟲族不易死亡,它們只要找到合適的寄生體,便能無限繁殖。

但寄生必須滿足一個條件,活物。

小幽靈貼著時蘊,翹著小尾巴,對著蟲族寄生體,第一次沒有表露出要將其吞噬的欲望,而是高擡小腦袋,居高臨下的表示不屑。

溫雲卿如果不來,她將永遠不知道她原來還沒死。

但她死裏逃生,卻又主動送上門來,她沒道理不將其終結。

時蘊見溫雲卿厲聲質問後,又無法忍受身體的抽搐感,伸出另一只手去抓吃了一半的大腦,再次擡起能源槍打中她的手腕。

血花濺了出來,溫雲卿只能眼睜睜看著能夠維持她生命的東西摔在地上,而無法將其吞噬。

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扭曲模樣,時蘊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她的面容在昏暗的密室中顯得不甚清晰,對溫雲卿而言,卻已經足夠了。

後者難以置信的將幾乎要脫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依稀可見裏面紅色的血絲在蠕動。

密室在此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靜,片刻的失語後,溫雲卿歇斯底裏道:“你怎麽在這裏?你怎麽在這裏!”

接連兩句話,聲調一句比一句高,充分的展現出了她此刻不平靜的心情。

當然不平靜,曾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的人在某天以她絕對預料不到的方式出現在她眼前,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不相信,更別提是性格自負的溫雲卿。

時蘊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明明是挺溫和的表情,卻透露出無邊的惡意,她道:“被子彈射穿腦袋的感覺怎麽樣?”

輕緩的聲音如同男女訴情的私語,聽在溫雲卿耳中,卻是惡魔的私語。

曾被狙殺,再到寄生進助理的身體,不顧一切的沖回來,她也曾想過是誰在星際港口暗算她,可是把所有可能對她下手的對象一一羅列後,卻又發現誰都不可能。

沒有人能準確的知道她抵達星際港口的時間,更無法精準的推測出她在星際港口的哪個位置,從而以最佳的角度乘坐懸浮車從高空航道通過,一槍要了她的命。

身體裏強烈的反噬讓溫雲卿產生強烈的眩暈感,可被能源彈打穿的雙手傳來的疼痛又時時刻刻提醒她,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即便如此,她依舊咬牙道:“是你!不可能!你到底是誰?”

時蘊不過是被她玩弄於鼓掌中的一個廢物罷了,即便偷偷藏起了能夠制造A級機甲的實力,也不可能突破精神力對體能的約束,具備從高空狙擊她的可怕能力。

溫雲卿如何能接受暗殺自己的不是蓄謀已久而是臨時起意。

時蘊見她狼狽的匍匐在自己腳下,到現在還自負的認為能夠掌控一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她可悲還是該說她可笑。

“怎麽?不敢相信我能擁有殺了你的實力?那你倒是說說,是誰這麽恨你,要在星際港口取你性命?”

時蘊輕巧的反問,閑適的姿態徹底瓦解了溫雲卿心底的僥幸。

或者說,她已經相信要殺自己的人是時蘊,卻又不敢相信能殺自己的人是時蘊。

兩種情緒在她的腦中形成了強烈的沖突,帶著她寄生到助理身上的幽螢因為過度的消耗,在她的精神力泉中瘋狂吞噬精神力。

她會死,她會死!

溫雲卿在片刻的恍惚之後,無視雙手的劇痛爬了起來,她抓過地上一塊碎玻璃,猛得朝時蘊撲了過來。

如果她用的是自己擁有S級體能的身體,時蘊必然不敢懈怠,可現在,溫雲卿寄生的這具身體僅有A級的體能,並且在幽螢的蠶食之下,喪失了戰鬥中該有的判斷,對時蘊而言,不過是具行屍走肉。

時蘊輕巧的側身,便躲開了溫雲卿軟綿無力的攻擊,並且擡腿一腳踢在她的胸口上,用力把她踹了出去。

嘭!

溫雲卿重重摔在蠟像上,將蠟像壓垮,她被摔得頭昏眼花,卻還是費力支撐起身體。

可當她的雙手觸摸到身下的蠟像時,眼前的景象變得恍惚。

記憶開始衰退,她分不清此刻是夢境還是現實,看到時奕栩栩如生的蠟像時,她臉上露出強烈的迫切感,神情也顯得更加扭曲。

時蘊發現了她的不對,擡腿走過去,卻聽溫雲卿道:“時奕!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是那些惡心的蟲子!如果我不按照它的意思辦,它就會把我吃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時蘊萬萬沒想到會從她口中聽到這番話,霎時間睜大了眼,溫雲卿卻神情癲狂道:“你不是喜歡秋見希嗎?我送她下去陪你了,你可能不知道,她死的時候還要我好好照顧你的女兒。”

“我當然會照顧好你的女兒,那也是我的女兒啊!和她秋見希有什麽關系?她為什麽要搶我的孩子?”

“我把你的孩子養的很優秀,她用S級精神力,已經能制造A級機甲了,所有人都喜歡她……”

她瘋狂的自言自語,錯亂的記憶讓她曾經的所作所為全都說出口。

她害死了秋見希,甚至中央星域最後的悲劇也和她有關系。

可她說著說著,臉色逐漸猙獰起來,歇斯底裏道:“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拒絕我!你不是想守護聯邦嗎?那我就毀了她!毀了她!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像藏在暗中的毒蛇,悄悄吐著蛇信子,自私陰毒的想要破壞所有美好。

“哎呀,我剛才騙你,你那個廢物女兒不是什麽天才,哈哈哈哈哈哈S級精神力又怎麽樣,遇到蟲族也只能被吃得幹幹凈凈!”

時蘊聽她吐露的越多,神色就越可怕,將能源槍抵在溫雲卿的太陽穴上,咬牙質問,“威脅你的蟲子在哪裏?”

溫雲卿茫然的轉過頭來,又開始哈哈大笑,甚至要伸手來抓她。

時蘊忍著惡心後退一步,對著她的小腿開出一槍,鮮血又滲了出來,溫雲卿看著受傷的腿,突兀翻起了眼白。

在她的眼球上,血色的神經蠕動著,如同一條又一條醜陋的蟲子,仿佛隨時有可能從他的眼珠子裏鉆出來。

溫雲卿的身體也開始瘋狂抽動,如同得了癲癇的患者,在地上左右打滾,鮮血從她的七竅中滲了出來。

緊接著,暗沈的藍色光點在她眼中浮現,一顆又一顆,緩慢聚攏並滲透到了空中。

時蘊後退一步,早就準備好的小幽靈貼在她的臉上,甩起小尾巴沖了過去。

對時蘊蠢蠢欲動的幽螢如同遇到了無法抵擋的天敵,爭先恐後的往回鉆。

可是已經太晚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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