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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無界之戰(1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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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支離破碎的世界在眼前重塑, 塵封的記憶翻滾而來,猶如暴雨突至,曾讓時蘊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在頃刻間茅塞頓開。

一模一樣的小習慣, 同樣的思考方式,只有自己知道的特殊符號……

她終於記起來了!

她猝死後成了星際時代剛出生的小嬰兒, 從未見過父親和母親, 身邊只有一個仿生機器人喬。

她從小被冠以英雄之女的身份, 見過數不清的大人物, 出席各種各樣的場合,配合溫雲卿作秀, 眼看她在短短二十年的時間中, 從聯邦上校爬到聯邦上將的位置。

溫雲卿成了他人眼中溫和慈愛的好長輩, 在她面前也裝出和藹可親的模樣,但骨子裏的疏離與厭惡是無法時時刻刻被包裝的,更何況她並非真的是個孩子, 明白一切都是虛假的作秀。

在她五歲時, 秋見禮手術成功了,他從治療倉中醒來,她的生活才發生變化,不必再去面對數不清的應酬。

她本以為溫雲卿只是想利用她的身份往上爬,但在一次意外中,她聽見溫雲卿和一個神秘人對話,提到了她的母親和父親的死亡,還曾說到實驗失敗等驚世駭俗的詞匯。

緊接著,她被測出擁有S級精神力, 莫名其妙和江諧多了條婚約, 並被安排在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級就讀。

同年, 秋見禮帶她到北玄軍校紀念時奕,關於這部分的記憶,她一直都是混亂的,隱約知道自己經歷了某件事情,被某個人贈予了嵐。

沒過多久,她發現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悄然吞噬她的精神力,一點一滴無聲無息。

此後,她會不定時收到驚悚恐怖的禮物,有時候會在生日送,有時候會在父母的忌日送,也可能在猝不及防下經歷險死環生的絕境。

倘若她真是個天真無知孩子,在長年累月的心靈摧殘下,要麽發瘋要麽變態。

後來,蘇語欣黏了上來,她順水推舟讓所有人都知道蘇語欣是她的閨蜜,在對方散布謠言時也從不阻止,甚至有意配合。

她把自己偽裝得膽小懦弱愚蠢,從別人眼中天賦出眾的天才變成了平平無奇的廢物。

她悄悄調查吞噬精神力的是什麽,終於在去年發布的最新版蟲族圖鑒中找到了有關幽螢的記錄。

——她被蟲族寄生了。

幽螢以吞噬她的精神力為生,並且源源不斷壯大,幾乎鋪滿她的精神力泉。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精神力越來越虛弱,她知道,繼續無所作為,遲早有一天她會因為精神力衰竭而死。

所以,她做了件瘋狂的事情。

吞噬幽螢!

既然幽螢能吞噬她,她為何不能反過來吞噬幽螢?

孤註一擲後,她成功了,卻將穿越後的所有記憶全部遺忘。

睜眼閉眼的剎那,思緒仿佛穿越了時間,在紛亂的絮語中,她的意識逐漸清晰。

記憶還未全部回歸,她卻有種從未有過的清醒。

“喝點水吧。”藏鋒端了杯熱水遞給她。

他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央城廣場被封了,時蘊滿身是血傻傻坐在椅子上,對調查處的問話充耳不聞。

顯然,這是一場有針對性的恐怖襲擊,目標是時蘊。

對於現場留下的蛋糕再結合時蘊特殊的身份,以及她剛過不久的生日,調查人員進行了合理猜測。

恐怖分子。

時奕元帥在位期間手段鐵血,曾處決了相當大一批蟲族寄生體,引起部分家屬的憤慨,極端者曾在星網上譴責其為暴君,後續還發生過暗殺事件。

後來,時奕元帥戰死,這部分人不僅沒有散,反而趁著聯邦混亂的時候偷偷潛伏著繼續散布不利於他的謠言。

聯邦國家安全調查局多次進行圍剿,依舊有漏網之魚。

時蘊接過水杯,看到了手上的血汙,暗色的紅幾乎鋪滿她的手心和手背,在現場透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她的目光停頓一秒,又將水杯遞到嘴邊。

幹涸的鮮血依舊散發濃濃的血腥味,刺鼻且令人作嘔。

她想——

真是囂張啊,用一條人命來警告她。

她閉眼將水喝完。

天底下不會有那麽巧合的事,溫雲卿的副官黎魏是左撇子,殺死蘇語欣的人也是左撇子。

不直接殺了她,絕對會是溫雲卿最後悔的決定。

做完了筆錄後,時蘊要求回學校,她是受害者,調查處也沒理由留她。

從調查局出來時,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夜幕顯得平和又寧靜,卻在視線所及的渺遠之處湧動著肉眼無法看清的巨獸,它張著血盆大口,試圖將反抗它的人全部吞入混沌。

細雨交織下,仿佛有張神秘的大網籠罩而來,坐進懸浮車,藏鋒打開清潔裝置,讓她洗去手上和臉上的血汙,低聲詢問道:“今天有人看見你和蘇語欣在訓練場發生了沖突,可以告訴我你們倆大晚上出學校是為什麽嗎?”

時蘊沒有回答,而是用過水後濕冷的手拄著下巴,說道:“您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藏鋒稍稍一楞,思索了一會兒評價道:“聰明人。”

他在東青軍校帶過很多屆學生,時蘊是他手裏最特別也最讓他無從下手的學生。

如果不是近段時間她的表現,作為最了解她在校情況的輔導員,藏鋒也根本看不出她從頭到尾是在偽裝自己。

平平無奇的成績單,與青梅竹馬糾纏的緋聞,三天兩頭曠課的學渣行為,出名的連事務繁忙的各大導師聽到都要感嘆一句,“啊,時奕元帥的女兒怎麽會是這樣的?”

藏鋒想到現場遺留的蛋糕和刺耳無比的生日快樂歌,斟酌後說道:“時蘊,我不會探究你的所作所為,但我希望你不要做冒險的事。”

“今天的事情學校和調查處會負責清查,你需要做的是保護好自己。”

時蘊站在懸浮車前,發現蒙蒙細雨不知何時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空氣,清朗的涼風。

“我會的。”她低聲回應,在藏鋒擔憂的眼神中回了宿舍。

洗去滿身血汙,時蘊坐在書桌前,嵐化作藍色的數據方塊緩慢跳動著,聲音平靜而溫和。

“主人,按照您的意思,我整理了黎魏抵達紅霭星後的所有行動路線,截取他今晚的行蹤,數據對比顯示他有超過99.9%的可能性開槍殺了蘇雨欣。”

嵐是成長型數據AI,擁有非常強的數據應用能力,能輕而易舉入侵某處的監控系統。

之前她能悄無聲息地購買各種材料完成研究而不被人發現,嵐功不可沒。

對他來說,接管交通部門的監控信息也不是件難事。

時蘊左右拉動地形建模,將目光定格在被標成綠色小點的某處。

嵐則繼續說道:“目前,他已經返回了落腳處。根據喬反饋的信息,他們似乎打算連夜離開紅霭星,還購買了今晚淩晨1:20前往首都星的航票。”

現在是晚上10:39,還有兩個多小時。

時蘊將手輕置在桌面上,指尖無節奏的敲擊著,說道:“告訴喬,沒有收了禮而不回禮的道理,我要送一份豐厚的禮物給黎魏。”

淡藍色的數據方塊在空中停頓了一下,嵐謹慎詢問,“主人,我可以冒昧的詢問您想做什麽嗎?”

時蘊睜開眼,冷笑道:“警告我讓我繼續當廢物,她配嗎?”

狩獵者也要做好被獵殺的準備。

這麽多年來,溫雲卿從她身上得到了那麽多東西,也是時候一一歸還了。

過去十餘年的憋屈生活,讓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曾是怎樣的暴脾氣。

在她的邏輯中,可沒有自己受了委屈卻還要遷就別人的道理!

數據方塊飛快閃爍了一下,嵐似乎在斟酌什麽,幾秒鐘之後果斷將建模地形圖放大拉伸,直至地圖完全覆蓋黎魏目前所處的位置和紅霭星星際港口。

他溫和的聲音也多了幾分機械化的冰冷,無情撥動黎魏生命的倒計時。

“目標預計將在淩晨一點前抵達星際港口。目標進入星際港口很可能會走軍方所屬的特殊通道。屆時安防系統會全面戒備,獵殺目標的難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九。”

隨著他的介紹,地形圖開始發生變化,由原本的平面圖變成3D模型圖,展示出星際港口目前的景象。

“淩晨一點左右,星際港口的人流量會壓縮到一天的最小範圍,大門處的防衛也較為松懈,但如果選擇在星際港口入口動手,依舊會在第一時間驚動港口的安防人員。”

模型地圖迅速向外擴張,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清晰完整的畫面展現在時蘊面前,並標出了多個紅點,每個紅點還帶有ABCD等字母。

最先閃爍的是字母A。

嵐說道:“嵐認為要在對方進入星際港口前采取行動,而最佳的行動方式為遠程狙擊。”

“星際港口外有多處至高點,A處所處位置是距離星際港口2512米處的觀光高塔。每時每刻都有游客出路,為了避免發生安全事故,安防系統相對嚴密。”

“B處距離星際港口2899米,紅霭星最大的游樂場。人流量大,聲音嘈雜,71樓的午夜影院後方有一側安全通道,通道窗口直面星際港口正門,是我認為較為合適作為埋伏地點的方案。”

“C處是銀河集團大樓,夜晚無人辦公,但最近正在交接一批重要貨物,安保系統進行了全面升級,還有軍方士兵負責守衛。”

時蘊聽著嵐的介紹,建立起思維高塔,她並沒有著急做選擇,也不覺得僅剩兩個小時的行動時間很緊迫,而是伸手叩開了書桌的金屬邊緣,取出一支細長的透明藥劑。

藥劑被存放在針管中,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它並不是完全透明的,而是帶著淺淺的藍,針筒外貼著使用說明,最大的幾個字是——

細胞活性藥劑。

細胞抑制藥劑和細胞活性藥劑在聯邦都是違禁藥品,濫用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時蘊撕開包裝封口,面無表情將針尖刺入側頸處,把藥劑全部推入血管。

冰涼的液體流淌進她的身體,藥劑幾乎是立刻起了作用,時蘊眼前出現強烈的眩暈感。

她靠在椅子上,感受由內而外迸發出的強烈灼熱感及深入骨髓的疼痛,目光卻停留在嵐呈現出的模型上。

後者通過智腦檢測到她身體數據的變化,突然停了下來,帶著幾分關切道:“主人,今晚行動的話時間太緊迫了,不然——”

“繼、續。”時蘊咬緊牙關道。

疼……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疼……

她仿佛置身於火焰中,每一寸皮膚都在被烈焰灼燒。她的身體裏好似流淌著巖漿,巖漿燒過她的骨髓,幾乎要讓她的血液幹涸。

冷汗不斷往外冒,濕了發絲,時蘊緊緊咬著後牙槽,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卻感受到了一股由內而外迸發出的力量。

身體無法逃脫機器的檢查,所以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註射細胞抑制藥劑,控制細胞的活性達到壓縮體能的目的。每次註射細胞抑制藥劑,她都要經歷身體被全面焚燒的痛苦。

最近幾天,細胞抑制藥劑的有效時間快到了,想要繼續維持C級體能必須再次註射細胞抑制藥劑,而失去記憶的她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所以總感覺身體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細胞抑制藥劑的藥效還未徹底消失,想要恢覆體能,她必須註射細胞活性藥劑。

時蘊握著支撐椅子的金屬管,劇烈的疼痛讓她下意識用力,只見金屬管被捏制幹癟的,椅子也有搖搖欲墜的跡象。

此時,曾經被她強力壓縮的活性細胞如同出籠的猛獸,在她的身體裏歡呼雀躍,肆無忌憚的舒展身姿,帶來前所未有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時蘊在一片濡濕中睜眼,她握的了握雙拳,身體舒展又緊繃起來的剎那,她聽到了全身上下關節放松發出的劈啪聲。

身體的疼痛還未平覆,她的思緒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擡手抹去鬢邊的汗水,“去瘋狂游樂場71樓觀影廳。”

今晚,她要送溫雲卿一份大禮。

淡藍色的數據方塊亮起微弱的光芒,又暗淡下去。

嵐壓低了聲音道:“辛苦了,主人。”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數據方塊化作一條細長的光芒在空中消失。

烏雲擋住了空間站的光芒,夜顯得格外幽深,一個黑影躍上東青軍校的高墻,輕而易舉翻了出去。

解除了對身體細胞的活性抑制後,時蘊的體能等級恢覆到了S級,曾經掌握的格鬥本領從她的身體裏覆蘇。

她始終不明白溫雲卿為什麽在她面前要裝作和藹可親,背地裏卻想盡辦法折磨她。

是為了她名下的大筆財產?那直接殺掉她就夠了,秋見禮她的直系親屬,有資格繼承她的全部財產,而秋見禮因為曾被蟲族寄生的經歷,壽命大打折扣,能活幾年還是個未知數。

新型材料是在她就讀東青軍校後才開始研發的,先不提溫雲卿根本不知道,假設她知道並以此為目的,也應該出手掠奪,而不是恐嚇她。

溫雲卿利用了她戰神遺孤的身份,借著時奕的人脈,在聯邦軍方左右逢源一路往上爬,再進一步就是聯邦元帥,而想要成為元帥,僅有資歷和人脈完全不夠,還必須要有卓著的功勳。

是覺得自己的獲得的東西走了捷徑,所以心生扭曲,見不得她好?

時蘊坐在懸浮車裏,嵐在前座上,喬制作的小浮空機器人拽了個重重的黑色大包,撲騰著微型推進器,把包放到她面前。

她接過黑色大包,裏面有一件瘋狂游樂場的周邊風衣,除風衣外,還有個同款背包和一個黑色大箱子。

她打開箱子,看見存放其內的R-532狙擊槍,熟悉感油然而生。

大一時,她曾私下在東青軍校訓練場訓練,卻意外被蘇語欣發現。後來,便在校外買下了整個江亭夜,將地下改造出研究室和訓練場。

她除了在地下研究室研發新型材料外,還會進行體能訓練,R-532狙擊槍是她最擅長使用的狙擊槍,手感也和之前一樣。

時蘊舉起R-532狙擊槍,為其裝上能源彈夾,將槍管架在前座上,從瞄準鏡往前看。視線穿透黑暗,落在空中航道渺遠的一點上。

她收回了R-532狙擊槍,擡手將其卸了,將零件放進風衣內側。

這把狙擊槍是她用49號新型材制造的,可塑性強卻耐高溫,能躲開所有金屬探測儀,還輕巧靈便。

盒子裏還有其他武器工具,時蘊一一裝到身上,再戴好偽裝面具及花裏胡哨的周邊鴨舌帽,看起來就像個要到游樂場通宵完玩耍的中二少年。

嵐拉出虛擬屏幕,輕點,小浮空機器人便從懸浮車裏取出一臺咖啡機,開始喝咖啡豆。

“您還有十五分鐘才能抵達目的地,先喝杯咖啡嗎?”鴨舌帽少年建議道。

時蘊微微挑眉,露出今晚的第一抹笑,“嵐,和喬在一起待久了,把他的習慣全都學會了。”

據說,父親做壞事前喜歡喜歡喝咖啡。喬跟在他身邊久了,也以自己的方式理解此類奇奇怪怪的美學。

嵐擡起被鴨舌帽擋住的雙眼,帶著小少年的倔強,反駁道:“請不要把喬和嵐相提並論,嵐有自己的優雅。”

如果可以的話,時蘊很想掀開他的鴨舌帽和口罩看看,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

窗外的場景一幀又一幀倒退,時間的流逝仿佛都慢了些。

午夜降臨,懸浮車從空中航道下降,被道路兩旁的燈盞透亮。植被在燈光的覆蓋下,沈澱出大片大片的陰影,陰影處模糊不清,仿佛藏著無法窺視的秘密。

時蘊下了懸浮車,早前的微雨過後,夜空幹凈又剔透,午夜時分是夜生活最熱鬧的時刻,年輕人三五成群嘻嘻哈哈走進游樂場。

一層的娛樂廣場有機甲表演,驚呼聲此起彼伏,震天的音樂幾乎要響徹天空。

游樂場裏和時蘊有一樣打扮的人不在少數,她完美的融入了這個喧鬧的世界。

走進人群中,時蘊望了眼幾乎要聳入雲層中的高樓,往大廳走去。

她臉上貼了嵐特別準備的活性面具,能百分百模擬真人。

刷過票後,她和幾個嘰嘰喳喳的年輕人一起踏入直升升降梯,當升降梯門要關閉時,一道急匆匆的聲音傳了過來,“等等等等!”

時蘊剛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耀眼的粉頭發便闖入了她的視線。

危秋敘擠進升降梯,對升降梯裏裏唯一的乘客時蘊道:“抱歉,等我們一下。”

聽到我們兩個字,時蘊眼皮一跳。

緊接著,他把上半身探出升降梯外,揚聲道:“謝寒朔!你他媽能不能快一點?別讓小哥哥小姐姐們等我們!”

是,時蘊帶的假面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年輕,還特意穿了假肌肉,墊了增高鞋墊。

聽到謝寒朔三個字,升降梯裏嘰嘰喳喳的小年輕們同時轉過頭,等戴著鴨舌帽的少年出現時,有個男生沒忍住,喊了聲臥槽,女生們也捂著嘴一個勁兒的盯著他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真人了。

謝寒朔依舊戴著黑色鴨舌帽,但這次沒戴口罩,他仿佛沒有發現升降梯裏的騷動,正拿著一朵粉色棉花糖吃得很認真。

危秋敘對著升降梯裏激動的幾人笑出大白牙,粗魯的把謝寒朔拽進升降梯,還碎碎念,“你是蝸牛嗎?磨磨蹭蹭磨磨蹭蹭?電影都快開場了!”

三個女生互相拽著對方的衣服,神情萬分激動,面頰也微紅著,想說什麽卻不敢,只能小心翼翼用眼神看著謝寒朔和危秋敘。

謝寒朔終於吝嗇從棉花糖上挪開視線了,第一眼看的卻不是危秋敘,也不是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他身上的其餘幾個人,而是時蘊。

時蘊此刻靠在墻壁上,渾身散發出‘老子很煩別靠近我’的氣息,像極了操天日地老子天下第一的中二少年。

她現在的打扮就算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江諧來了也認不出來,危秋敘和謝寒朔不可能認出他。

如她所想,謝寒朔的目光只是停頓了一瞬間就挪開了,繼續吃著棉花糖,有些粉色糖漬粘在他的唇瓣上,顯出幾分不同尋常的可愛。

三個女生拼命捂著嘴,忍住要發出尖叫的沖動。

時蘊從升降梯裏的倒影中別開目光。

只聽叮一聲,升降梯裏的其他人依依不舍出去了。讓時蘊稍稍覺得奇怪的是,他們明顯是謝寒朔的粉絲,遇見之後應該飛撲而至,要麽混臉熟要麽搭話要麽簽名,怎麽到離開什麽也不幹?

危秋敘見他不搭理自己,重重哼一聲,“看吧看吧看吧,你吃棉花糖的樣子被你的小粉絲們看見了,回頭你看還有沒有人喊你老公!”

謝寒朔終於對他的話有了反應,慢聲道:“我還沒有老婆。”

他的聲音是很明顯的清冷幽音,清明又透徹,明明是句玩笑話,他卻回應的很認真。危秋敘也有點招架不住他的單純與不合時宜的執著。

“行行行,知道你單身,快點把棉花糖吃了,別回頭看電影的時候糊一臉。真不懂這種甜到發膩的東西有什麽好吃的?能喜歡成這樣?”

從剛才就對他愛搭不理的謝寒朔吃棉花糖的動作一頓,道:“你不懂,就是好吃。”

危秋敘嘖了聲,“高冷反差萌真是給你玩明白了。”

同樣2G沖浪的謝寒朔不解擡眼,危秋敘扶了扶額,“我為什麽和你這種無聊直男是搭檔?我要拋棄你,去找單兵姐姐玩耍!”

“快滾。”謝寒朔讚同了他的想法。

時蘊聽著他們倆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拌嘴,出了升降梯。

她不懂,危秋敘和謝寒朔明天沒有訓練任務嗎?大晚上的竟然來瘋狂游樂場看電影?

算了,不管他們來幹嘛,只要不妨礙她,蹦迪一晚上都與她無關。

時蘊沒有直接去71層,而是在六十八層出了升降梯,六十是游戲廳,提供的游戲是星際大戰,整層樓的燈光都是暗色的,還充斥著游戲bgm。

每個人都沈浸在游戲中,沒人註意到有人進來了又去了安全通道。

目的地在七十一層,她選擇最不起眼的六十八層進入安全通道,再步行上樓。

監控已經被嵐替換,她需要避開的是可能存在的目擊者。

紅霭時11月28日淩晨0點47分。

距離黎魏抵達只剩8分鐘。

時蘊取出狙擊槍零件,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組裝,架設狙擊槍,調整好射擊角度。

從71層樓往下眺望,來往的行人與螻蟻無異,可在時蘊眼中,每個人的面容都十分清晰,她還能看到距離此處近兩千米的星際港口外的行人,甚至更遠的地方。

有人步履匆匆,有人行動悠哉,還有的興師動眾……這便是S級體能的優越性,身體素質極佳,在戰鬥方面擁有得天獨厚的天賦。

紅霭時11月28日淩晨0點53分。

距離黎魏抵達只剩兩分鐘。

時蘊靠在玻璃窗邊,拉動鴨舌帽的帽檐向後,額前露出的假發被夜風吹拂著如同深海水草緩慢飄動著。

她註視著漆黑的夜空下熱鬧非凡的游樂場與燈火通明的心地港口,將食指扣上板機。

紅霭時11月28日淩晨0點54分。

距離黎魏抵達只剩一分鐘。

時蘊屏住呼吸,她已經看到了空中航道上黎魏乘坐的高速移動懸浮車。

只要等懸浮車停靠星際港口,走上因其特殊身份而開辟獨特的通道時,開——

“你想做什麽?”

泠泠的幽音由遠及近,時蘊猛然回頭,對上了謝寒朔深邃的暗藍色雙眸。

他站在監控的盲區裏,也不知站了多久,漆黑的安全通道幾乎要將他的面孔覆蓋,時蘊卻清楚看見了他的模樣。

他手中的棉花糖已經不見蹤影,鴨舌帽微微擡起,露出白皙俊美的臉龐。

她站在通往71層的安全通道裏,被窗外游樂場耀眼的光芒稍稍照亮了側臉。

他站在71層安全通道的出口,隱於黑暗中。

嵐失去了一貫的冷靜,語氣裏帶著幾分急促道:“主人,我找不到任何他進入安全通道的監控,對方可能有個不弱於我的數據AI,悄無聲息的篡改了監控。”

時蘊抿著唇,嵐在她身邊這麽多年,她很清楚嵐在數據世界有多強的實力,他曾多次進入聯邦主系統都未曾被察覺,今天卻在這裏翻了車?

謝寒朔的眼神平靜無比,沒有捉到恐怖分子的憤慨,也沒有發現她架設狙擊槍的好奇,只是安靜的註視著她,似乎剛才出聲也只是為了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那一瞬間,時蘊幾乎以為他認出了自己,又在頃刻間否定。

她自己照著鏡子都認不出自己,謝寒朔不可能知道她是時蘊。

面臨聯四最強單兵的壓迫感讓她冒出了細微的冷汗,耳邊無聲的倒計時提醒著她再不動手她將會錯過最佳的狩獵時機。

短暫一秒鐘的猶豫,時蘊擡起R-532狙擊槍,幾乎是同一時刻,有道聲音闖了過來,“謝寒朔,你是掉坑裏了嗎?這麽久?”

危秋敘抱著爆米花朝安全通道探頭,目光觸碰到時蘊的瞬間,他一聲臥槽。

而在此時,正要下車的黎魏不知怎的,突然拽住了‘秋木微’的手臂,進了時蘊的射擊盲區。

一滴冷汗從她額前滴下,此時此刻,即便她開了槍也無法命中黎魏,更無法逃開謝寒朔與危秋敘兩個人的包圍。

耳邊是嵐稍顯擔憂的提示,短暫的權衡後,時蘊一腳踩上了窗沿,謝寒朔當即上前一步。

誰都沒來得及說話,時蘊便提了提嘴角,道:“抱歉,打擾你們的觀影雅興了,再見。”

話落,她抱著R-532狙擊槍向後倒去。

夜晚的冷風吹拂而過,風撩起她微短的發絲。

嘭一聲,危秋敘手裏的爆米花摔到了地上,從牙關裏擠出一句話,“草!這兄弟瘋了?這也跳?”

謝寒朔一腳將他踢開,借力飛撲而下,毫不猶豫跳了出去。

危秋敘瞪大了眼睛,“草!謝寒朔!你踏馬也瘋了?”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吹過,謝寒朔看到對方輕巧踩在70層高樓的墻壁上吊著鋼絲武器一路向左跑動,並在空中回身對準2899米外的星際港口,甩出一槍。

能源彈沖破了風的阻力,裹挾著絕對的勁道呼嘯而至。

陰晴不定的天空突然啪啪啪掉下大滴大滴的雨珠,游樂場觀賞機甲表演的游客們紛紛撐開雨傘,抱怨著天氣預報明明顯示今晚到明天中午的天氣都是晴朗。

黎魏皺眉看著落在眼鏡上的雨滴,語氣也多了幾分冰冷,“小少爺,都到這兒了您還鬧什麽?上將知道了,您不會有好果子吃。”

‘秋木微’憤怒的把他往外推去,在後者輕蔑的眼光中,輕巧的笑了笑,“黎副官。”

前後一秒的轉變太大,黎魏皺起眉頭,還未說話便聽他詢問。

“你給人送過禮物嗎?”

他話落的瞬間,黎魏瞳孔放大,風聲呼嘯而至,只聽一聲沈悶的嘭響,堅韌無比的能源彈沖出槍口,從斜上方自上而下釘入黎魏的頭部。

呼啦!

淋漓的鮮血揮灑,天邊陣響雷霆!

傾盆大雨潑天而下,時蘊被雨水淋了個正著,她微瞇著眼,蓄力朝飛撲而來的謝寒朔一腳踢去,後者見狀第一時間改變了身形。

無限接近的時候,時蘊看到了謝寒朔被風撩起的發絲下一條淺淺的疤痕,這是她第二次看到這條疤痕。

兩人的雙腿在空中相撞,發出沈悶的響聲後,又各自翻身後撤,手腕上的鋼絲武器如同蜘蛛俠的強力蛛絲,輕巧的抓握在大樓的墻壁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爪印。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兩人便過了數招,直面謝寒朔,時蘊更是充分領會到聯四最強單兵這幾個字的意義。

僅僅是簡單的幾個交鋒,謝寒朔便給她帶來前所未有的壓力。

時蘊瞇起了眼,將手裏的狙擊槍往上拋,仗著自己裝備充足,拔出腰側的能源槍,對著謝寒朔連續開出幾槍,後者一腳踏在墻壁上,避開了能源彈的封鎖。

同時,狙擊槍回落到時蘊手中,她收了鋼絲武器,整個人垂直墜落。

嵐重新替她排除了暴雨而至後增加的風速和阻力後,六顆能源彈從狙擊槍口飛出,鉆入冷雨的森林,撕咬獵物的咽喉。

黎魏死死瞪大了眼睛,直挺挺朝地面倒去,在他視線所及之處,‘秋木微’驚恐的大叫一聲爬伏在他身旁,眼中卻帶著淡笑,從聲帶中發出時蘊的聲音,張口——

“回禮,還喜歡嗎?”

黎魏癱倒在地上,額前青筋抽動,他抖動著唇瓣想要說什麽,冰冷的雨水卻鋪天蓋地而下,堵住了他的嘴,在他眼裏暈開血色的紅。

此時,空中傳來幾聲悶響,同行五個保鏢接連倒地。

鮮血鋪滿了地面,當暴雨傾盆而下,沖刷開一片嫣紅,尖叫聲此起彼伏,星際港口的安防成員沖了出來。

瘋狂游樂場的62層樓上,開出數槍的時蘊再次甩出鋼絲武器,一道強勁的力量沖了過來,勾住了她的腰部,止住了她下落的趨勢,並用力將她往回拉。

向後回望,謝寒朔踩在64層樓的安全通道窗戶上,他的鴨舌帽不知去了哪,被暴雨當頭澆下,額前的發絲濕漉漉的,暗藍色的瞳孔在漆黑的夜色下顯得格外幽深,沈澱著旁人難懂的情緒。

再這樣下去,她會被拉回去,等星際港口那邊反應過來,她將難以脫身。

時蘊咬了咬牙,單手拽住固定身體的鋼絲,一腳踩在大樓的墻側,開始有力跑動。

後者因為她的舉動險些被拉出窗口,又回力一拽,輪到時蘊差點一臉撞在高墻上。

這樣的拉鋸根本毫無意義,只會拖延時間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時蘊把從頭到尾都安分的不像話的小幽靈從精神力泉中拽出來,緊接著謝寒朔束縛她的鋼絲武器像被熔斷似的,從中間開裂。

驟雨阻擋了兩人的視線,當鋼絲武器徹底斷裂,謝寒朔向後踉蹌了一步,然後猛然扣住64層安全通道的窗戶邊沿,還欲動作,便見時蘊像電影大片裏的蜘蛛俠,在近四百米的高空中靈巧的攀爬。

在他探身出窗時,她一路下落到了某個安全通道的玻璃窗前,將精神力覆蓋在金屬旋鎖上,開了窗,跳進去。

等看她的風衣沒入窗戶,謝寒朔呼出一口氣,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危秋敘急匆匆趕過來,就看他脫了濕漉漉的外套,盤膝坐在地上,正認真的從外套口袋裏摸出草莓味奶糖,一顆一顆擺放在外套上,最後捏著一顆去了糖衣塞進嘴裏,托腮吃得很認真。

危秋敘:“……”

好像不太聰明的亞子。

“你怎麽樣?那個大兄弟呢?”他松了口氣,把腦袋探到窗邊,上下左右看了看,什麽都沒看見,反而淋了一臉的雨水。

謝寒朔抱著濕漉漉的外套站起來,說道:“追丟了。”

危秋敘腦門前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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