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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白素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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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 許仙從翰林院下值之後,一回到家,就被自家管家告知, 有一位長相極美的年輕姑娘來找他。

許仙問道:“可知那位姑娘姓氏?”

管家說道:“姑娘姓白。”

許仙頓時激動不已:“白姑娘!她現在在哪,你們可有好好招待?”

管家笑道:“您放心,老仆已經請白姑娘去了客院,派了小紅前去伺候了。”

許仙“嗯”了一聲,一片歸心似箭, 一路小跑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客院。

果然是那位讓他一見鐘情、五年難忘、魂牽夢繞的白姑娘!他終於又見到她了!

許仙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只怔怔地端詳著安秀的臉, 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眨了, 下一刻她又會消失。

安秀微微一笑:“許公子, 不, 現在應該稱呼你為許大人了, 多年不見,你可還好?”

許仙忙說道:“我過得很好。白姑娘不用這麽客氣,你叫我許仙就好,或者喚我的字‘漢文’亦可。”

安秀輕輕點頭, 向他微福身行了一禮:“漢文。”

許仙回禮:“白姑娘好。當年西湖一別, 已是五年未曾相見,不知你去了何處?我……我總憶起我們同船共渡西湖的場景, 不知你還記得否?”

安秀說道:“自是記得。自五年前與漢文萍水相逢後,我再難相忘。只是我家中長輩接連過世, 為報他們養育之恩, 我回了老家守孝多年, 近日出孝後才來了京城散心。然後我就得知了新科許探花居然就是漢文你, 又得之你拒了眾多達官貴人招婿之請, 一心尋找曾經舊年在杭州見過的一位姑娘。我……我就想著那會不會可能是我,就打聽了你的住處,前來找你。”

許仙驚喜交加:“當然是白姑娘你!白姑娘,在你之前,在你之後,我都從來不曾對其他姑娘動過心。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忘不掉你,一直都在打聽你的蹤跡。我這些年這麽努力地讀書科舉,為的就是站得夠高、看得夠遠之後,能夠找得到你、配得上你!”

“幸好,蒼天憐我,我終於又見到你了,白姑娘!”他實在太過欣喜,因此沒有抓住腦中一閃而過的一絲本能的不對勁,只當是錯覺。

安秀眼如秋波,溫婉一笑,恍如神仙妃子,看得許仙都癡了。他再難克制對所愛的人的感情,拉著她的手就要訴衷情:“白姑娘,我……”

卻被一聲清脆的嬌叱打斷:“許仙你放開我姐姐!滾遠點!”

許仙擡頭,只見一位身著青碧色衣裙的俏麗姑娘走了進來,連忙放開安秀的手:“原來是青姑娘。對不住,是我一時沒能控制住,對你姐姐孟浪了。”

又對安秀道:“白姑娘,你妹妹來了。”不知怎麽回事,他怎麽覺著“白姑娘”的臉色瞧著不是很好看?見了妹妹不僅沒有歡喜,反而有些許嫌惡之意?

安秀見小青來了,冷著臉道:“小青,你不好好在家裏呆著,怎麽跑來管我的事?”

小青生氣地說道:“姐姐,你不是說過會以大事為重,不會跟許仙有無謂的糾纏,讓他壞了你的事的嗎?怎麽昨天還說的好好的,今天就來找他了?姐姐,你不要糊塗啊!你這麽做會功虧一簣的!只為了他?值得嗎?”

安秀淡淡地說道:“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只要我願意,那就是對的。”

小青急得直跺腳:“姐姐你會後悔的!”

安秀仍是淡淡:“你錯了,我不會後悔。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兩情相悅在一起,那就是再美好不過的日子了。有言道‘只羨鴛鴦不羨仙’,為了他,我可以什麽都不要!小青,你不要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

小青氣得鼻子都歪了:“姐姐!你是腦子發昏了是吧?你的夢想呢,你的追求呢?只為了這麽一個男人,你奮鬥了那麽多年的目標說要就可以不要?你是在西湖裏游久了,腦子都被西湖水給泡爛了嗎?”

安秀沈下臉來:“小青,我都說了不許你管我的事。這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總之,我不會後悔的。”

小青指著許仙,不敢置信地問道:“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為了他,許仙,一個普通的男人,竟然犧牲你原本最看重的一切?”

安秀點頭:“小青,你不懂,那不是犧牲,那是放下。”

一直有在傾聽她們對話的許仙感動得一塌糊塗:“原來白姑娘想要跟我在一起,的要面對很大的阻礙的嗎?為了我,白姑娘需要犧牲很多,甚至放棄原本看重的、奮鬥了多年的目標?”

安秀溫柔地凝視著他:“不,漢文,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那不是犧牲,那是放下。我只是選擇了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東西罷了,那就是你!”

小青向許仙怒目而視:“不,那不是放下,那就是犧牲!怎麽樣,我姐姐心甘情願為你犧牲那麽多,你很開心、很得意是不是?哼!”

她曾經在用來翻看消遣的話本裏看到過,有的男人就是以女人為自己做出的犧牲為榮,犧牲越大,就說明自己越有本事、越有魅力。甚至還有些無恥的男人,還拿這些事來相互攀比。

沒想到許仙搖了搖頭,輕輕握住安秀的手,認真地向小青道:“不,青姑娘,得知白姑娘為了跟我在一起需得付出巨大的犧牲後,我一點都沒有開心、沒有得意,我有的只是無盡的心疼。不過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姐姐這麽為難的。”

然後他看向安秀,深情地說道:“白姑娘,請你把你的為難之處都一一告訴我,讓我跟你一起面對這一切。我們既然有在一起的決心,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請你不要讓我置身事外,一個人扛。你信我,我會想到妥善的解決方法的。”

他一字一頓、堅決地說道:“白姑娘,不要為我犧牲,不要為我放棄,我舍不得你這麽做。”

這下小青驚呆了:“沒想到你這個呆傻呆傻的書生,竟然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算你還有點良心!”她對許仙的觀感好了不少,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要阻止他跟她姐姐在一起!

安秀驚訝之餘,卻仍是堅定地說道:“不,漢文,那些都是微末小事,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你不需要知道那些,你只需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小青頓時又氣得七竅生煙:“姐姐,你糊塗啦!許仙他自己都說不要你犧牲了,你還上趕著幹嗎?自虐嗎?一定要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才舒服嗎?有毛病吧。”

安秀說道:“小青,你不懂。‘愛’,是世界上最美麗、最讓人幸福的東西。為了愛,一切都值得。”

小青見安秀執迷不悟,不再跟她多言,而是決定用行動來讓她醒悟。她抽出了腰間軟劍指向安秀:“姐姐,今日我就不管長幼之序,以及你對我的多年照顧之情,我非得打醒你不可!來吧,過招吧!”

安秀冷冷盯著小青,半晌也吐出了幾個字:“那就過招吧。”說罷也抽出了腰間軟劍,淩厲相向。

大驚失色的許仙想要阻攔,卻被小青一把提起丟到了角落:“別給我礙事!”

許仙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眼前的刀光劍影,焦急不已。只是,他略一細看,就發現了其中不對勁之處。

在他眼裏,“白姑娘”和小青是姐妹,感情應該很深,就算因為他的緣故意見不合,也不至於真的互相打殺。

小青確是這麽做的,她對安秀招招留手,只用劍面相向;但安秀卻是招招淩厲,劍劍有殺機,若不是小青躲得快,只怕早就身受重傷。

“白姑娘怎麽會這樣?”許仙喃喃道,“她是那麽美麗、那麽溫柔的人,怎麽會舍得對自己的妹妹下這麽重的手?”

終於,他那顆因為再見心愛之人狂喜的心冷靜了下來,意識到了這回相見,“白姑娘”的表現有著種種不對勁之處。

五年前,兩人初次相見之時,“白姑娘”顯然對他十分冷淡,很是矜持守禮,怎麽這回卻是熱情如火,恨不得當場與他私定終身?

而且,他明明拜托了皇帝的秘探不可驚動“白姑娘”,只暗中探訪她的蹤跡,因此京中並無人知曉他拒婚是因為心系某人,她從何得知的他在找她?

再有,他再三表態願與“白姑娘”面對困難,不需要她犧牲、放棄她看重的東西,因為他愛她,他舍不得她為難。可是她呢?為什麽就好像聽不懂他說的話似的,非要犧牲、非要放棄,好像不這麽做就不足以證明她對他的愛?

最可怕的是,“白姑娘”竟然會對她的妹妹下殺手!

不,這不是他愛的“白姑娘”!絕對不是!

“白姑娘”容貌美麗,氣質高貴,.52GGd.相由心生,就算是為了愛,也不至於那麽自卑自賤,在他誠心表示願意共同面對的情況下也非要自甘往下墮;她初見之時就因為不想他被淋雨生病,許他進船艙躲雨,可見是心地善良之人;他眼見過她與青姑娘姐妹情深,感情極好,更絕不可能做出眼前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你到底是誰?你不是白姑娘!”許仙站起身來,聲音不大,卻如雷鳴,震得安秀耳朵生疼。

小青動作微頓了頓,看向安秀的眼危險了起來:“你不是姐姐?你是假扮的?”

安秀有些心慌:“小青,你在胡說什麽?我當然是你姐姐,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

許仙指著安秀,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地道:“不,你不是,你絕對不是白姑娘!白姑娘絕對舍不得對青姑娘這樣,你的容貌雖然與白姑娘一模一樣,但你不是她!”

小青迷惑了:“那她是誰?”她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勁了。姐姐今天這麽奇怪,她怎麽也想不通。明明時常念叨“不能讓任何人拖累我成仙的腳步”,把修煉成仙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的姐姐,今日卻為了區區一個男人直接放棄,簡直跟以往判若兩人。而且剛才過招的時候,姐姐的身手、招數也跟平時很不一樣,奇怪得很。但如果姐姐不是姐姐,那就對了。

許仙微微一笑:“《奇聞異談》中有言,妖族有一種妖魅之術,可假扮他人容貌。”說罷,他動作極快地打開地磚,提出裏頭的一甕雄黃酒——恰好端午過了沒兩天,酒還沒喝完——盡數全潑向了假安秀。

假安秀頓時慘叫連連。小青則是嚇得後退了好幾大步。我的乖乖,雄黃酒哎。

許仙神情凝重:“果然有問題。”又跑往後頭的小廚房,提起早上廚子剛宰殺還沒倒掉的豬血,再迅速地奔了回來,劈頭蓋臉地潑了假安秀一身。

小青:“……”這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許仙遺憾地說道:“可惜沒有黑狗血,否則定能馬上讓這只妖怪現形。”

小青拍了拍胸口,我的乖乖,還好不是黑狗血。否則以她五百多年的道行,也是需要費點力氣在雄黃酒和黑狗血的雙重夾擊下維持住人形的。

不過,雄黃酒和豬血對付假安秀卻是足足夠了。

只見被潑了一身酒和血的假安秀在慘叫聲中,漸漸變了模樣——變成了長著九只狐貍尾巴的法海!

小青看清了法海的模樣,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是你!哈哈哈,竟然是你!”

法海用袖子不住地擦著臉上的臟汙,面色鐵青:“青蛇妖,你們害我至此,我只要一日活著,就絕不會放過你們的,定千倍百倍奉還!”

小青笑道:“你來呀,你現在不就活著嗎?來奉還呀?呸,光會放狠話有什麽意思?”一腳踹翻了他:“敢冒充我姐姐,你也配!氣死我了啊啊啊。”

許仙則是上前把一道從相國寺求來的驅邪符貼到了法海身上,對小青道:“原來他是一只九尾狐妖。青姑娘,此妖心思詭譎,你還是離他遠一點的好,別被他害了去。我已經派人通知相國寺的法師,他們很快就會來人捉妖。”

法海大笑:“捉妖?捉我?哈哈,世上竟有如此滑稽之事,放著真正的蛇妖不捉,卻來捉我?”他可是道高望重的法海禪師啊。

他指著小青,眼神滿是怨毒之色:“許仙,你看清了嗎?你眼前的這個青姑娘,她也是妖,她是一只青蛇妖!她的姐姐也是妖,是一只白蛇妖!她們與我現在沒有任何分別!”

“你一得知我是狐妖,就避我如蛇蠍,焉知真正的蛇蠍是她們!”

許仙搖頭道:“你不必再胡言亂語了,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法海還待再說,卻見面前金光一閃,來了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熟人——身著袈裟、眉宇寬朗、目光銳利的另一個“法海”!

法海震驚了,他好好的在這,哪來的妖孽竟敢冒充他?

卻見“法海”緩緩開了口:“阿彌陀佛,施主,我乃金山寺的法海禪師。我途經此地,見此處妖氣沖天,觀望了一會,才知九尾狐妖以妖魅之術冒充他人容貌,蠱惑施主。幸施主和這位青姑娘立場堅定,不被狐妖蒙騙。”

許仙向“法海”行了一禮:“多謝法海禪師。”

“法海”朝向法海,邪魅一笑:“今日我法海就要替天行道,用我手中法音金缽降妖除魔。九尾狐妖,你蠱惑人心,罪無可恕!”說罷,就念起了咒語。

法海頓覺頭疼如裂,難受不止。原來……他以前收妖的時候,那些妖也是這麽痛的嗎?

“九尾狐妖,念你尚未造過殺孽,我暫時不取你的性命,只讓你在我金缽之中思過一年。你可服氣?”“法海”說道。

法海哪裏肯服?但他身不由己,隨著“法海”的咒語進了金缽,完全說不出一個字。

進金缽的最後一刻,他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望著“法海”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臉,使出最後的力氣大喊道:“你不是我,你是白……”最後的兩個字淹沒在了缽中。

法海敗了,徹徹底底地敗了。他以為安秀和許仙之間本就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要他推動一把,自然就郎情妾意,水到渠成。所以才想著用狐族法術化作安秀的模樣去勾搭許仙,勾起他的火,挑起他的情。再想辦法讓他與真正的安秀見上面,一切自然成。

只可惜,他的計劃才開了個頭,就被小青給打斷了,又被許仙給識破了偽裝!更是被安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化作他的模樣,用了他的身份,拿著他的降妖除魔的至寶,把他給收了!

實在是,好憋屈,好荒謬,好傷心,好難過啊!法海痛苦地在金缽中想著。

“法海”——安秀收了妖後,向許仙客套了兩句,就帶著小青準備離開。

沒想到許仙卻是叫住了她,略作猶豫,就開口道:“白姑娘,我們多年不見,你這就要走嗎?”

小青馬上跳出來,忙口否認:“許仙你在胡說八道什麽,這是法海禪師,我姐姐還在家裏呢!”

許仙仍是盯著“法海”的背影,並不看小青:“若是白姑娘真在家,你方才又何必追出來尋找那位九尾狐妖假扮的‘白姑娘’。”

小青支支吾吾:“那個……這個……既然他是假的,那我姐姐肯定還在家啦!我這就回去找她!”

許仙不再理會小青語無倫次的解釋,朝著“法海”的背影重覆問了一遍:“白姑娘,我知道是你。多年不見,我心狂喜,故方才認錯了人。可這回,我再也不會認錯了的。”

“是你,對不對?請告訴我。”

“法海”轉過身,朝著他微微一笑:“沒錯,是我。”

說罷,就在小青的驚訝聲中,在許仙的了然目光中,“法海”變了模樣。

緩緩地,變成了她原本的模樣——風姿綽約、美麗端莊、氣質高貴的安秀。

許仙喜出望外,激動得眼淚都快要流下來:“白姑娘,真的是你!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我終於又見到你了!你可知自我們西湖一別,我就再也沒有忘掉過你,每日每夜都想起你!”

小青擔憂地望向安秀:“姐姐,你現在是真正的姐姐,你可別跟那才假扮的那個那般糊塗啊。”

安秀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向許仙道:“你剛才也看到了,我能隨意變幻成別人的模樣。”

“所以,我真正的身份,你應該也猜到了吧?”說著,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雄黃酒甕和豬血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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