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的話語之間，是分外明顯的意思的。

顧青就算再怎麽愚笨，也是聽得出來的。

看來這畫像的事情是因為其他的嬪妃們的妒忌，故而才成了如此的模樣。

畫冊上頭說端妃是五年前入的宮，而且這個畫像又是一直沒有改變過，看來這五年間端妃都是過著如同的歸隱的生活。

白月雖說被冠上的是如同歸隱，不問世事的名號。可是顧青也是了解白月的，知道白月是個怎樣脾性的人，知道白月雖說平日裏頭的生活是當真和整個皇宮相隔絕的。可是白月的手下還是有著一批屬於她自己的力量的。

雖說是歸隱，卻其實仍舊是和這皇宮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的。

不僅僅千絲萬縷，甚至說是巨大的聯系，也是不足為過的。

想來這也是穆寒對著白月有幾分忌憚的原因罷？

可是面前的端妃卻和白月不一樣，這個端妃是真正的，被這個皇宮給拋棄了。

毋須多言，只用著這畫冊上頭的畫像，以及方才端妃的那一聲輕嘆。顧青就能想到這五年裏頭，端妃獨守這空空的宮殿的模樣。

“方才是我多言了，還望端妃不要多做責備，我也不知端妃一直是......”剩下的話語，顧青都不知該如何來說了，他是極其想要安慰一下面前的端妃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所有勸慰的話語，仿佛一瞬間都變得那般蒼白無力了一般，仿佛都沒有了力氣似是辯解一般。

顧青只能夠分外真切的看著面前的端妃，希望自己的一片心意能夠透過這份眼神，來告訴給端妃，告訴端妃自己方才是著實不是故意要傷害到她的。

比起傷害，顧青更多的是可憐，可憐面前的這個女人在這深宮居然空守了五年的宮殿，耗費了自己的青春。

一個女人的青春該是多麽重要的啊。

如果換作現代，就可以用著大批大批化妝品的價格來標識一下女人的青春是有多麽昂貴的。在古代，便是這不再好看的容顏，帶著滄桑的眼角，看的顧青微微垂下了眼眸。

端妃根本是不想去多思考顧青究竟是好是惡，在她的心中這後宮裏頭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

起先端妃也是覺得這個深宮是有著好人的，是有著想要真心實意幫助她且不妒忌她的人的，可是事實證明，端妃當真是起先想的太過天真了。

在那個當初選自己為妃的太皇太後去世之後，皇上更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個怎樣的存在，只知道自己是那個畫冊上頭的一個醜人，是一個外貌可怖的可憐人。

故而那些個先前和自己討好要做朋友的女人們，也變成了跟那畫師一樣的人，都要來想著該如何才能讓自己孤獨終老才是。

這五年的時間夠長了，夠長到讓端妃明白這後宮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自己也毋須將希望寄托給任何一個人了。

包括面前的顧青。

端妃知道，這位顧公子是新入宮的一位男妃，也是極其得寵的一位。故而其他的嬪妃們都是在想法設法的巴結討好，而如今這位顧公子也是表現出了憐惜自己的意思在面上，自己也只需跟著這位顧公子的情緒賣個慘，之後必定能夠出人頭地了。

這也許，就是自己最後一次能夠從這冷清中得救的機會了。

可是那又如何了呢？這後宮，自己早已經是了無牽掛的了。比起去賣慘巴結討好，端妃更情願是惹怒了這位顧公子，讓皇上能把自己打入冷宮，抑或派去佛堂那邊頌讀經書便好了。

自己......早已經是個這樣的人了不是麽？

“顧公子多慮了，妾身不過是個不起眼的人物，今日能夠得到顧公子的前來拜訪已然是萬幸了，又怎會對顧公子的話多做惡意揣測呢？”

端妃的聲音極其的冰冷，似是沒有一絲絲的溫度一般，聽得顧青覺得自己的身體也是一下子驟然跌至了一個冰窖之中一般。

顧青心想，看來這位端妃還是有著要責備自己的意思了。

就算她明裏，興許她自己暗裏也是不知道的，可是顧青還是覺察到這位端妃話語之中一絲絲的悲憤之意了。

“端妃毋須如此提防我，我也不過是個鄉下小人，前來拜訪也不過是想要結識一下宮殿裏頭的各位，還望端妃勿要多慮了才是。”

顧青原先是不想要和這位端妃結仇的，心裏私心甚至還是想要幫助這位端妃重現出現在穆寒的面前的。可是顧青就是這個嘴皮子的人，既然這個端妃如此刻薄得了來看每個人，顧青就是寧願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和其他的嬪妃一樣的刁鉆妒忌的人物。

這樣也好，日後這位端妃也不會和其他的嬪妃們一樣前來為了感恩，天天纏著自己的了。

端妃被顧青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了，比起說不出話來，更多的是覺得自己根本無力來反駁這位顧公子。

自己還是安於這份小生活比較好，不要再去招惹事端了。

“顧公子所言極是，那麽還請移駕前往小院子裏頭，賞臉品嘗一些小味罷？”

顧青也是不多做推脫，就是跟著端妃一同前去了小庭院裏頭。路上還途經了幾乎整個端妃的宮殿，和方才見過的麗貴人的宮殿是完全不一樣的。

麗貴人的宮殿是一瞧上去就知曉她生活貧困痛苦的，可是端妃的宮殿外表看上去是富貴且奢侈的。

只是再細看的時候，端妃的宮殿也只是徒有其表罷了。

這富貴下面，顧青感受到的卻是一點點漫上來的空洞與仿徨。

看來端妃的生活是比起麗貴人要來的好的太多的。起碼一個貴妃的俸祿，也是定然要比一個貴人要來的多得多，更兼端妃看起來本身就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出生，想來家裏頭也應當是會常常送來一些物什的。故而端妃的生活，其實是不差的。

與其說是不差，想來更是比較好的。

可這些奢侈的裝飾，看起來卻是十分的空洞且無神的。看起來......就像不是端妃自己的心意一樣。而像是一直活在其他人的擺弄之中一樣。

若是要說是端妃的心意的話，顧青只覺得那角落裏頭的花花草草，似是端妃自己精心侍弄著的，也是下了心思想要侍弄的。

看來，這個端妃不僅僅是活在妒忌之中，還是活在了陰謀之中。

端妃早就備下了一系列的的糕點來等候顧青的拜訪。端妃說是平日裏頭的一些小菜，看起來還是不是的。

應當是端妃得了消息，就特地吩咐廚子備下的專門符合顧青心意的糕點。看來端妃的教養還是極高的。

如此一來，顧青更是覺得這位端妃是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的千金了。

“這些糕點十分的好吃，有勞端妃費心了。此番前來我也是想要同各位姐妹們認識一下，一點點的薄禮，還望端妃笑納。”

言罷，常歡便十分知趣地上前來送上了這一份小木盒。

端妃似乎是沒想到顧青居然會主動給自己送禮物一般，反倒是有些手足無措了。但是極快的，端妃也是從那片刻的無措之中回過神來，雙手接過禮物淡淡道謝。

顧青瞧了一眼外頭的天色，琢磨著自己不該久待了，便起身想要告別。

待顧青起身想要離開的時候，端妃卻是忽然喊住了顧青，似是有話想說。

顧青瞧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估摸著她是要和自己單獨說話。可是麗貴人先前的模樣也是歷歷在目，誰是誰錯，顧青一時根本無法分清。

究竟是面前的端妃是個心狠毒辣的女子，還是那個麗貴人刻意偽裝給自己的一個錯覺，好讓自己一輩子都察覺不到端妃這個人，也無法和穆寒說起這個端妃呢？

這些後宮裏頭的嬪妃們演技還當真是個個都能獲得奧斯卡的，還真是讓顧青本就是分辨不出的腦子更加苦惱了一些。

如果真是和麗貴人說的一樣這個端妃是個極其可怖的人，那麽自己和她的獨處必然是會出點什麽事情的。可是如果是麗貴人演戲的話，自己又可能錯過一些小秘密。

顧青思來覆去，決定還是賭一把才是。

不管什麽事情，究竟誰是演戲的那一方，當下還是應該要和這一方來進行溝通的。無論對錯。

更兼自己宮裏頭的那些禁衛當下也應該是跟著自己的，自己若是當真出了什麽危險，他們也是能夠及時出現的。

顧青如是想著的時候，便對著常歡擺擺手示意讓他先到馬車旁等著去。

常歡還是有些擔憂的，可是畢竟是顧青的意思，他也只得自個兒先回去了馬車旁。

“主子，人不可貌相。”

常歡看著顧青的眼眸中寫滿的擔憂，顧青卻是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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