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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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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月努力克制著自己,無論如何,此處是端王府,她受了端王的恩惠,不該亂來。

可那人手心裏躺著她的素銀簪子,他個兒太高,便那般俯視著她,聲音清淺:“那日實屬抱歉,是著了小人暗算,姑娘若是願意,我們可以私下談談。”

那日他頭暈眼花,如從前的每一次夢中一樣都未能看清楚她的臉龐,只覺得模模糊糊的,瞧見她在落淚,聽見她低泣的聲音,當時他不只是酒醉,那酒也被人下了藥,書月逃走之時他昏昏沈沈跌了一跤,到後來再清醒時她人已經沒有了。

他本身以為只是一場夢,可醒來之後卻覺得頭暈眼花,唇上傷口疼的厲害,手裏竟然還攥著一枚素銀簪子,再定睛一瞧就發現那簪子眼熟的很,竟然是陸家那個喪夫的遠親日常所戴的!

原本晏杭有些不信,他覺得興許是樣式一樣,否則那陸家遠親怎麽可能與自己夢中的女子那般相像?

而她又怎麽可能會在陸家的客房裏與自己同睡一張床?她不是如今在端王府做廚娘麽?

對於被下藥之時晏杭一言未發,陸家上下都都慌了神了,立即著人去查,最終一個小丫頭出來認了罪,只說是心裏愛慕晏將軍想要爬床,卻弄錯了事情把那表小姐跟將軍放到了一間屋子……

最終,那丫鬟不等陸府懲罰,自個兒咬舌自盡。

晏杭是什麽人,如何不知道這其中定然有內情?他深深看了一眼陸老太太,原本逢著壽誕合該喜氣洋洋的陸老太太活生生被那眼神嚇得抖了抖。

宣德侯府與太傅兩家,原本都是皇上極為忌憚的,當初名為賜婚,實則皇上的心思誰不知道?那宣德侯府的小姐身體嬌弱,明面上是兩家裏強強聯合,實則陸鶯嵐嫁過去之後,定然不能接受晏杭短期內納妾,那晏家的子嗣都是艱難的,更別提兩家並未一家,皇上更是多為提防,本就是多疑善妒之人,且又喜怒無常,這些年揪住一些錯處不知道打壓過多少次太傅陸家與宣德侯府。

他們之間的關系,本就覆雜說不清楚,也從來不是什麽單純的兒女姻親,表面要聯合在一起,卻又不能真正地結盟,哪一日肯定要有一家被除掉,就是不知道是宣德侯府還是太傅陸家了。

此時出了這樣的事情,更是讓兩家裏離心,晏杭才從陸家離去,太傅陸大人得知了此事怒不可遏,但終究無法挽回,只能叫苦不疊。

晏杭回到宣德侯府,便有下人說陸鶯嵐今兒身子還是不好,希望他能去看看。

他倒是也去了,只是連凳子都沒有坐,就站在床邊望著陸鶯嵐咳嗽。

床上的女人瞧著柔弱又可憐,有一種病態的美,那一刻,晏杭忽然發覺自己還是挺高興的。

他竟能在現實中遇見夢裏的人,且這幾次相見,他對那廚娘朦朦朧朧的有好感,總算是找到了由頭。

陸鶯嵐眼神中再無倔強與自傲,反倒添了些慌亂,半晌才白著臉說:“將軍,您莫要同鶯嵐計較,鶯嵐年紀小,許多地方都不懂事……”

男人臉色淡然,沒什麽變化,只是那雙眸子清冷無比,看的陸鶯嵐身上都發顫。

良久,他才只說了一句:“成親之前,本將便告訴過你,若你不願做將軍夫人,本將自然有旁的法子。你既做了,便安心做下去。”

否則兩家人都不會好過,但所謂的將軍夫人,也不過是一個名頭罷了。

晏杭轉頭離去,陸鶯嵐呆呆的,臉上淚緩緩爬下。

她知道晏杭不會再來看自己了。

而她這短暫的十九年,自以為高貴嬌氣,實則失敗透頂。

陸家若真的寵著她,又豈會真的放心要她為了政治而到宣德侯府做一個傀儡?

而最讓她難受的是,她如今活得連市井女子都不如,身子不行,夫君竟也一絲真情也無……

晏杭定定地望著眼前的書月,她停下手裏的活兒,擡眸與他對視。

那張面龐上依舊戴著面紗,只留一雙靈動清澈的眼睛,可那眼中無一絲女子會有的喜悅抑或嬌羞。

她聲音冷淡得很:“談什麽?”

晏杭唇上尚還有那日被她咬破的傷痕,而他想著,他的確是難得對一個女子有好感,若是她願意,他想把她帶到宣德侯府,給她一個名分。

他娶了陸鶯嵐,也已經一年多了,陸鶯嵐時常病得爬不起來,若是旁的男子早就納了新人了,他如今這般也算是情理之中。

“你若是願意,我會對你負責。”

書月驀的一笑,若是換了旁人合該慶幸吧,畢竟他是戰功赫赫的將軍,又是宣德侯府的嫡子,便是做妾也是十分滋潤的。

可她只覺得惡心又好笑,她想起來那一日他似乎神志不清的時候就抱著她親,這些年來,他一向如此嗎?

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所以晏將軍是看上了我?看上了您妻子的遠房親戚麽?”

晏杭一頓,倒是如實答了:“我的確覺得你這人不錯,你若是有意……”

書月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怒意,擡手給了他一巴掌!

晏杭當真沒有料到她會打自己,這一巴掌幹脆至極,外頭立即有丫鬟進來了:“晏將軍,若是有什麽需要伺候的,您只管吩咐奴婢。”

他臉頰上帶了些微的紅痕,書月瞬間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克制住心裏的新仇舊恨,竟然就那麽打了上去。

而晏杭瞇起眼看了看她,只吩咐道:“無事,下去吧。”

那丫鬟很快退了出去,書月心中煩亂得很,趕緊地把羊肉擺好,一邊低聲警告:“這便是你輕薄我的代價,你是將軍不錯,可並非就能任意輕薄所有女子。我便是死,也絕對不會任由你們踐踏!”

她說完,從他手裏抓過那枚素銀簪子,飛快地從屋子裏離去。

晏杭在屋子裏站了一會兒,這才落座,而後摸了下自己挨打的那張臉,他忽然就感覺許多事都超乎自己的想象。

那廚娘竟然這般膽大,敢打他的臉,而他竟然沒有什麽惱怒的滋味,說起來按他這樣的身世地位,就算是真的輕薄了她,以她的地位也決計沒有打他的資格與膽量。

晏杭覺得現在這個自己陌生至極,忍不住閉上眼輕輕搖頭,好在沒一會兒端王來了,二人就著烤羊肉喝了個半醉,這才沖散了方才的不快。

而書月一直跑到竈房東頭的竹林處,這才停下來,她氣喘籲籲,忍不住擡手看了看,有些後悔方才不夠穩重,忍不住打了他。

興許這一巴掌,她攢了許久了,早就想打他這個負心薄情漢了。

可她又怎麽能打他?若是真的惹怒了他,她與杏兒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

幸好,連著七八日,書月並未聽到什麽晏杭要找自己麻煩的消息,陸家的人也進不來端王府找她取血,書月心裏逐漸地放松了下來。

更讓人高興的是,杏兒臉上的傷痕徹底痊愈了,只是留了疤,需要持續塗抹膏藥以讓疤痕變淺。

這倒是確實是因著晏杭派來的那大夫給的藥膏很有用,每次書月瞧見,心情都十分覆雜。

她感激晏杭給的藥膏,又每每想起來他,便覺得堵心,仿佛從前那許多年都是白認識了他,興許這世上男子大抵如此,她從前只是被蒙蔽了雙眼吧!

日子波瀾不驚,因著快到過年了,端王府中吃食預備的多,要更忙碌一些,這一日書月正在竈房裏忙著蒸八寶飯,那熱騰騰軟甜可口的八寶飯才出鍋,丁等竈房的人一人分了一小碗,吃得都甜到了心底。

書月也吃一些,才用完,便聽到有門房的小廝來喊她,說是有一位陳大夫來看她。

這一聽便知道是陳柏行了,書月感念著他的恩情,特意包了些自己做的糕點帶到偏門去,二人也不走遠,就在王府偏門處的亭子裏說話。

陳柏行掏出了新制的藥膏遞給她,說這藥膏也是能祛疤的,書月便把糕點遞給他,陳柏行高興得很,當即便打開外頭的紙,捏起來一塊嘗了嘗。

他似乎有意與書月多說些話,但等書月問到他上次搭救了她可曾被連累的時候,陳柏行絲毫不肯提及自己回去被父親狠狠責打了一頓的事情,倒是與她提起了一件這幾日遇到的事情。

“我們家醫館接待了一位病人,年紀大約四十多歲,也姓盧,我隱約聽到他與我爹說他叫盧瑞斌,是從陽城來的,你也從陽城來的,也姓盧,這人總不會是你的族親吧?”

書月手裏的藥膏瓶子瞬間掉在了地上,人宛如凝固了一般問道:“什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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