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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初次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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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聽到顏笙喚他一聲“師父”,驚異和恐慌在面上一閃而過,定身在原地。很快地,他收斂外露的情緒,說道:“笙笙。”

顏笙的瞳孔因兩聲“笙笙”漸而擴大,心裏蘊含的懼意隨著第二聲“笙笙”湧出眼眸,這……簡直就是世上最大的噩夢。

她再確認一遍,小心翼翼地細聲詢問:“可是懷素上神?”

對方頷首,不作他答。

他盯著顏笙,見她桃紅色的嘴唇微張,眉頭藏著不安與焦躁,領口微微敞開,額角沁出汗光點點,便打消疑慮走進房內。

顏笙還沈浸在錯愕的現實當中。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她一向尊師重道,不可能會與龐羿安行任何逾矩之事,她想都不敢想。若說前半段她還對飛升存有幻想,龐羿安的到來打碎留存的最後一點渺小希望。

他一定是妖怪啊。她師父怎麽會和她結為夫妻。前世結為夫妻的話,若是知道她的性子,今生也不會同她拜為師徒。而且還給她下藥。

顏笙心情仍難以平覆,都忘記她是怎麽跟著龐羿安走進房間,又是如何坐在房間內的桌前的。

龐羿安眼睛看向托盤裏面的金桔,他差丫鬟送進來時,還是滿滿當當的一大盤,眼前只剩下圓圓的一小枚。

他笑瞇瞇地問道:“笙笙,平日裏不是最愛金桔嗎?這是特意給為夫留的?”

顏笙正屏氣凝神,聽到龐羿安說“為夫”兩字,寒毛片刻間豎起,她忙點點頭,顫顫巍巍地說道:“有點不舒服。是……是……師父,該吃藥了。哦,師父,該吃橘子了。”

龐羿安凝視顏笙,覺得她此刻舉止投足都與曾經的顏笙異常。

在他捏起金桔,即將含入口中時,見顏笙水靈靈的眼睛裏充滿期盼與恐懼,她哆哆嗦嗦的樣子,既像怕被老虎捉住生吞活剝的小鹿,又像只盼望老虎跌進獸夾的小鹿。

也確實如他所想,顏笙在金桔裏布下陷阱,她緊張地凝望著龐羿安,盯著他中圈套把金桔吞入腹中。

她隱約間聽見陸析在她身後微弱的呼吸聲,比起龐羿安洞悉她的計謀,她更擔憂龐羿安撞見虛弱的陸析,她粗喘兩口氣掩蓋陸析的聲音。

龐羿安微笑著,顏笙瞪著眼珠子勉強幹笑應對。

一顆金桔塞進顏笙嘴裏,著實慌亂她的心神,她用力向外“呸”一口,金桔滾落在桌布。

狡詐的龐羿安怎會對顏笙的陷阱坐以待斃,撿起那顆金桔,說道:“笙笙,你可要誠實以對。你沒有中毒,還在這金桔裏面下了毒?”

顏笙低垂額頭,手指探進發髻裏潦草整理發絲,笑道:“師父,原諒徒兒吧。徒兒只是覺得,有點不太合適。這有悖常理。”

門房內的燭光明亮,龐羿安卻一步步逼近顏笙,勾著她的下巴,借著光細細打量她那張姣容。

“這麽多年沒見,笙笙比原先還要精致。當初你說練金蟬功能煥顏修容,我還當笙笙對我行了抱樸。”

“抱樸術究竟是什麽?”顏笙回憶起當初與崔攸寧同見的墮仙口中的抱樸術,似乎與金蟬派有著莫大關聯。

龐羿安正要悉心回答,仿若一瞬間想到什麽,面目因惱怒而扭曲,厲聲斥道:“好個顏笙。你知道抱樸的秘密是禁咒催動殺戮的口令,故意誘導我說出來。”

僅說出抱樸二字並產生吐露抱樸秘密的念頭時,眼前這個龐羿安就陷入癲狂躁亂,雙手掐緊自己的喉嚨,就像掐著一根難以拔除的魚骨。

龐羿安的意識還沈浸在因洩露抱樸秘密而造成的反噬中,沒有空閑理會顏笙的小動作。

“啪。”金桔的托盤狠狠砸在地面,一瞬間摔碎分裂成四五片。

顏笙撿起其中的一片,輕輕劃破自己的食指,再把手伸進乾坤袋的口沿,一滴血液落在捆仙繩上面。

食髓知味的捆仙繩貪婪地爬出乾坤袋,舔舐著顏笙傷口流出的香甜血液。顏笙凝眸看向捆仙繩,還未等她發布命令,龐羿安就鑊住顏笙的手。

“笙笙,捆仙繩不能多用,還傷氣血。不如……”

顏笙聽著鬼魅的話語毛骨悚然,她一張嘴咬上龐羿安的手背,卻被龐羿安施了定身咒和噤聲咒,一動不動也不能發聲。

原本顏笙反覆囑托陸析安坐在繡塌上,窗簾內的陸析焦躁煩悶地聽著簾外的動靜。他依稀聽見顏笙喚對方“師父”兩字,心頭慌了神。

平日裏陸析遇上龐羿安,定會讓他剛一露頭就身首異處,今日陸析只能在門簾內孤零零地等待。顏笙她是值得信賴的嗎?她會不會被幻境裏的師父迷惑而不願再出去?

回顧兩人之間相處的過往,苦澀泛上心尖。他分不清此時體內燃燒的是藥引發的燥火,是怒火,還是妒火,卻能清晰地感知他們在周身不斷彌漫。

凝重的空氣和催動感官的藥物使得他的心思愈發敏感,此刻的他百感交集。為壓抑百花醉和痛苦與焦慮,他嘗試冷卻自己,使得自己逐漸沈靜,更深的冷靜使得他不斷開始反思兩人之間的種種昨日。

幾乎每一次她逃脫都與龐羿安脫不了幹系,沒有一次是例外,從在俗世起,直至與她共赴修仙之路。

難道說,他才是多餘的那個?以婚姻為要挾,不斷將她強行留在自己身邊。

和離?怎麽可能。

陸析不再忍耐,驅動體內混沌不堪的靈力,在掌中凝出一柄劍,急躁地挑破床簾,看見半岣嶁背部的男子背面。

長劍貫穿那人的身軀,男子應聲而倒,一時間血在地面四處流淌,幾乎要蹭上顏笙的精致、漂亮和一塵不染的繡花鞋。

顏笙怕殷紅的血液玷汙她的繡花鞋,向後跳躍一步,錯開血液流淌的方向,叉著腰對陸析指責道:“讓你呆在裏面等我靜靜收拾殘局,你偏要出來。”

陸析有苦難盡,嘴唇慘白缺失血色,一句話也沒有辯解,突然捂著胸口,無聲克制交織紛雜的苦楚。

顏笙正要向前探看,摸到陸析滾燙的手背,身上散發的灼熱炙烤著她,讓她猶然生出恐懼。且見他白眼珠裏面的血絲更多,火苗在眼底漸漸揚起。

若他們還是夫妻,她倒是願意幫他解毒,可他們兩人無論是否有闖入秘境,終歸是要和離的。她不可能再和陸析再有牽扯,也不能將自己置於不利的境地。

驚慌失措之中,顏笙驅動旁邊摩拳擦掌的捆仙繩,指向周身透著危險氣息的陸析。

捆仙繩得到顏笙的命令後,自顏笙的掌心滑出,順理成章把陸析從頭到尾纏繞,使之動彈不得。

顏笙將龐羿安的身體翻轉過來,露出他的面龐,問陸析道:“他不是我師父吧?”

在見到倒地龐羿安的瞬間,陸析混亂難安的思緒終於平覆,他難得心平氣和對顏笙說道:“的確不是龐羿安。連相貌都完全不同。”

他二人深知是顏笙的幻覺再次發作,錯將此人看成龐羿安。

“他哪裏都怪怪的。”顏笙拍拍胸脯,試圖安寧前一個時辰裏愧疚與恐懼交織的心情,平靜而疲倦地說道:“我就說我師父不會是這等隨意譖越規矩的人。”

陸析卻道:“即使他不是龐羿安,也和龐羿安有一定聯系。你可有洞察到幻覺是什麽?”

顏笙搖頭,“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成日針對我師父。若是因為我,那大可不必,因為我不會和他有什麽。”

話畢,她看向陸析,散亂的發絲被汗水浸濕,雙眸蒙上一層霧氣,深藏著萬千溝壑,眼角一抹薄紅。

顏笙內心小聲說著,再忍忍。

既是想要說給陸析,也是想要說給自己。

“那你是怎麽脫困的……”陸析低頭瞥見地上的金桔,突然開口發問道。

顏笙指著地上的托盤碎瓷片和那顆渾圓的金桔,手指揮動書法,將兩者變回原樣。

原來她把功力會盡失的毒和百花醉兩者對調,金桔是由托盤變成,托盤是原先的金桔。假的龐羿安避開的是百花醉,而中了原本托盤的毒。

顏笙逼迫自己拉回註意,笑著安慰陸析:“還好你出來的不早也不晚,不然我的捆仙繩就派不上用場了。方才我被他施了定身術和噤聲術,差點就被……”

正說著,見倒下的假龐羿安的屍體癱軟成一攤汙黑的泥,緊接著化作黑色的霧氣,升上屋頂並從瓦片滲透出去。

這是……怨氣。

妖怪死後依舊會留有屍體,死後化作霧氣的本身就不是成形的。黑色的霧氣代表著仇怨。顏笙隱約聯想起自己幻覺中的怨氣化成她師父龐羿安的模樣。

難道真如陸析所說,他們所經歷的幻境與她師父龐羿安有關?

這層幻境因為核心靈魂就是假的龐羿安,自他的身子化成黑霧飛出屋檐,整個幻境瀕臨崩塌。房間裏的擺設晃晃悠悠,直至被無形的力量掀翻在地,屋頂上的磚瓦一片片落下。

他們兩人小心地避開襲來的瓦片,顏笙拉著陸析逃離這間幻境。

臨走前,她還拉走了幻境之中那個丫鬟。那丫鬟本性不算壞,兩人探測過丫鬟的,不是一個一團怨氣,而是一只豌豆精。陸析好為人師,把她收入鶴沖派再正常不過。

當然一切要等事後,他們現在的首要目標是要替他解百花醉的毒。

顏笙不確定捆仙繩對陸析的約束力能否撐到他們尋到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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