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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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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無聲地開了,蘇雲載淺淺的呼吸一絲異樣也看不出來,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忽然出現在門口。他看不出男女,低垂著臉,像是要進去,又像是不敢打擾,最後磨磨蹭蹭動了動,發出詭異地擦擦聲。

他仍舊沒有動,那人輕輕喚道:“蘇大人~蘇大人~跟我走吧!”如鬼哭般尖厲的聲音,又是嘿嘿地笑著……

清歌已經被驚醒了,他瞪大雙眼,全身都繃得緊緊的,不敢出聲。

院中傳來巡邏侍衛的腳步聲,還沒等到了門前,就聽西南處一聲尖叫:“啊!有鬼啊!”

紛亂的腳步聲打亂了這詭異的笑聲,蘇雲載遠遠瞥著門口的人,突然高喝一聲:“什麽人裝神弄鬼!”

他騰地坐起身來,這一動之間,門口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只聽得見院角淅淅瀝瀝的哭聲,還有男人女人安撫的聲音。

“大人?”清歌一骨碌爬起來,蹭地跳到了他的面前:“我害怕!”

“沒事,”他輕輕攬過清歌,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安慰道:“有我呢!”

說著拉著他的手走到門前,大聲喝道:“外面何事喧嘩!”

侍衛們已經處理好了突發狀況,一人拿著個盒子走過來躬身道:“這是在徐大人家的小公子屋裏發現的!”

蘇雲載接過來一看,即使他膽大,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盒內裝著的,是一個尚且纏著胎帶的嬰孩,這小家夥頭很大,微微蜷著身子,周身烏黑,又瘦又小,是個死胎,恐怖的是,看起來就是個未足月的胎兒,偏偏手大腳大,都四面折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他雙眼皆無,只剩兩個洞洞空曠地盯著大家,唇角還扯著詭異的笑容。

清歌好奇地翹腳,他揮手一拂:“沒什麽好看的,這件事就交給徐縣令處理吧。”

徐縣令家的男孩嚇得嗚嗚直哭,她先接了,讓人拿了下去。

蘇雲載不悅地抿著唇:“你們懷縣可是有什麽冤屈的生靈啊!這小胎兒像是有些來歷,聽說苗疆一帶就有這樣的詛咒,很是靈驗。”

徐縣令猶是驚魂未定,正是這時,一絲風聲劃過眾人耳邊,蘇雲載淡眉輕挑,箭矢破空而來,他站立未動之時,就在清歌的驚叫中倒了下去……

“快保護禦史大人!”這喊聲永遠遲來一步,眾侍衛一擁而上,縣衙後院頓時亂成一團。

徐縣令臉色是不能好了,大夫說禦史大

人差點就一命歸西了,給她嚇出一身冷汗,萬幸的是偏差一點點,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蘇雲載只昏迷了一刻鐘的時候,清歌一直在旁邊哭,她醒來之後也一直沈默,加上受傷失血臉上也沒什麽顏色。

這一下子,別說出去體察民情了,就是離開這個守衛森嚴的屋子,也是半點也不想了,清歌半步不離,徐縣令只好將賬目整理了裝在小箱子裏拿了來給她過目。

蘇雲載在床上是一邊養傷一邊查賬,當然,也只是在人前翻了翻,沒人的時候都是清歌在一頁一頁校對。

三日後,她突然下床,傷勢痊愈,就在徐縣令驚詫不已的目光中將其中兩賬本摔在她面前,賬目是什麽樣的,徐縣令自己心裏有數,她不亢不卑接過來,裝模作樣翻了兩頁,然後低頭道:“大人這賬目有何處不妥?”

蘇雲載笑得意味不明:“去年朝廷發銀兩放修壩體,賬目上怎麽少了一百萬兩去處?”

“大人說笑了,”徐縣令一臉正色:“壩體花費明細都在賬上,何況大人都沒有出去查看……”

“放屁!”蘇雲載厲聲道:“叫師爺來看賬!”

徐縣令有恃無恐,叫來師爺,幾個人落座靜靜等待,那師爺先還臉色正常,不等一本算完,就偷偷瞄著縣令,等兩本核對完畢,不由急急道:“這賬目不對啊!”

“哼!”蘇雲載冷笑:“要是對我還來查什麽!”

“再算!”徐縣令心中暗驚,她不怕查,因為銀兩發放到縣裏根本沒有那麽多,賬目的確有假,但是再假也沒有這麽多銀兩,至於賬本,真正的那筆帳都在心裏,根本沒有書本明面……

那師爺也不相信有錯,趕緊再仔細查對,結果仍舊一樣,冷汗從他額頂低落。

蘇雲載反而不急了,徐縣令湊到桌前和師爺將賬本翻來覆去的看,結果都是一樣,的確是他的筆跡,的確是他原來的賬本……

這……

“大人!”徐縣令忽然跪倒在地,她向前爬了幾步叩首道:“小人冤枉啊!”

“你要是冤枉的話,那嬰孩就不會來找你了……”蘇雲載慢條斯理地喝茶。

想起那盒中小屍嬰,徐縣令莫名的打了個哆嗦。

那師爺知道茲事體大,也跪了下來,任他怎麽想,也想不到賬本是怎麽變成那樣的,差了一百萬倆啊,這次是真冤枉了……

清歌已經將賬本收了起來,蘇雲載揉了揉心口,其實是假胸有點偏,稍微調了一下位置,淡淡說道:“百姓面前謝罪吧。”

那還有活路嗎,上面會派人殺了她的!徐縣令不安道:“求大人救命啊!這賬目絕對是假的!去年撥款修壩體,和賑災的糧款到縣裏一共也沒有一百萬兩,如何就有了個一百萬倆的錯賬呢!”

“哦?”蘇雲載半信半疑:“你可知朝中撥款撥了多少,也敢說這妄語?”

徐縣令哪裏還敢隱瞞,花費了多少銀兩,剩餘多少,都做了什麽用處通通說了一遍,可這禦史大人始終不松口,皇家侍衛小隊將個小縣衙包圍得嚴嚴實實,她一家三口人猶如放在油鍋裏的螞蚱……

懷縣的百姓都認得蘇雲載,縣衙裏剩餘的米糧多半發放了下去,他救得了一星半點,也是杯水車薪,從懷縣兜了個圈子,蘇雲載如法炮制,弄了不少所謂的賬本證據,當然,也經歷了數次刺殺,他只管護住清歌,立刻回京覆命,若是到了朝中,這件事就算完成了一大半了……

***

納蘭在京中也沒閑著,邊疆傳來消息說吳國刻意挑釁,兩國摩擦不斷,竟是大有破壞和平協議的苗頭,鎮守邊疆的軍隊,正是蘭家旁支的蘭瑞大將軍,蘭家老家主適時提出婚期,希望納蘭定下蘭染,擇日迎娶。

她十分頭疼,蘇君後連夜召她進宮,他搬出了先皇留給她的遺旨,說蘇蘭密不可分,蘭家做大,他父女保不住大周的江山……

原吳國貴君當中,其中一人便是納蘭的親舅舅,兩國聯姻,簽訂和平協議已經多年,前兩年舅舅病故了,表妹在爭位中意外落馬,周國朝中剛穩鞭長莫及,可是失去了許多先機,如此一來,吳國對周國的小皇帝便十分的感興趣。

先皇在時,本是太平盛世,舅舅去後,蘭家大軍抵抗吳國入侵,最後成功鎮守邊疆,不想才剛剛兩年,它就又挑起了事端。周國兵權,本來有四份,一份是抵擋吳國的蘭家軍,一份是守衛皇城的保皇派,乃是清流,一份是蘇家一小部分的暗樁,先皇留給他自衛用的,最後一大部分都在納蘭手上,她接手大周時候,皇帝年幼,各國都虎視眈眈,邊境入侵時有發生,原本邊疆的官員全被清換,納蘭將四十萬大軍全部離手。

安內攘外,不僅是收覆失地,更是手無寸兵借助蘭家成功抑制住了蘇家瘋狂地竄起,如今吳國挑釁,朝中分成了主站和主和兩派,文臣武臣爭吵不休。

br> 正是這時,吳國派來使者已經在路上了,蘇雲載也傳來消息在回京的途中,她在東宮住了幾日,時隔蘇雲載離京,已經有整整三個多月。

他走的時候還是秋天,轉眼間冬雪飛揚,納蘭到底心軟,派了影衛隊跟著他,她還是好奇,這個蘇雲載是如何來完成對百姓們的許願……

冬藏的這一天,剛剛傳來消息說蘇雲載即刻到京,小如意正和納蘭商量著要不要派人去接,蒙家來人了,蘭秀帶來了蒙恬的小廝,納蘭心中僅僅是劃過了一絲不安,那小廝張口就哭嚷道:“大公子不好了!”

她腦袋嗡地一聲,上前就是一個大巴掌,趕緊出了宮。

兩個月未見他,先前還惱他騙她,之後一直對蒙泰病著的傳聞不聞不問,納蘭一直以為,他就是耍著小手段,想叫她心疼,叫她難受,叫她別放下過去……

一邊走一邊想,納蘭越來越覺得自己混賬,蒙泰足不出戶,就連上次,也定然是刻意瞞著,她顧不得坐馬車,也想不起來坐馬車,就是一路跑,一路跑……

蒙家前院已經沒了人,蒙恬已經哭得雙眼紅腫,蒙老師攔著納蘭是又捶又打,她到床前的時候,蒙泰瞪大眼睛,正是急急盼著。

老師說,大夫看了無數個,蒙泰不叫告訴她,如今,臨去了就想見納蘭,怕是回光返照了……

她哆嗦著握住他的手,蒙泰消瘦得不像樣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納蘭,抱抱我。”

納蘭趕緊將他半身抱在胸前:“不是風寒麽?怎麽這樣?蒙恬!快去叫禦醫!”

蒙恬在一邊哭著說什麽吐血下毒什麽的……

蒙泰一手撫上納蘭的腰身:“不是——風寒啊,納蘭啊,是有人要害我啊——”

他嘴唇動了半晌,才說出這麽一句,她咬牙忍著胸中翻滾的怒意,一字一句說道:“你放心,你若死,我給你報仇……”

話還未說完,蒙泰黯淡的眸光已幾近渙散。納蘭抱著他輕輕搖晃:“可是我不會讓你死!”

她回頭叫著蒙恬,蒙恬家的大夫已經到了床前,她在納蘭的逼視下顫顫巍巍看了蒙泰,只說,還吊著一口氣,不過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

已經去宮裏請禦醫了,納蘭抱著蒙泰緊緊鉗在胸口,她看著蒙泰微睜的雙眼,已經凹下去的兩頰,酸意湧上心頭,心中有個聲音一直在喊,蒙泰啊!蒙泰啊!

我一直想,帶著你

去浪跡天涯……

我一直想,帶著你去隱居田園……

我一直想,只有你一個人……

蒙恬在床邊低聲嗚咽,納蘭眼中落下兩滴熱淚落在蒙泰的臉上……

“誰?”她幾乎是從肺子裏發出來的聲音:“誰要害你?”

“別——”他斷斷續續哽咽著:“他不說我不還不知道你的心思,不是他害我不是——我——我——你小心——”

話未說完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納蘭低吼一聲,那大夫趕緊再探,蒙恬哭得死去活來,不想還有一口氣在心口處,其實是命懸一線,虛驚一場,宮裏的禦醫也到了,幾個人手忙腳亂,安穩了蒙泰的氣息,然後惶恐地跪倒一地,蒙泰快不行了……

她什麽也沒聽見,她的腦海中翻來覆去是那麽一句話,有人害他,有人要害死他,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他想挑撥蘇蘭兩家關系,他臨走前見了蒙泰,他是想逼她將天平打破,逼她對蘭家下手!

為此,他下了毒……

納蘭的眼睛忽然紅了,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咬牙低喝:“蘇雲載!”

作者有話要說:臺風刮過……

☆、打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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