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也沒跟著婦人多接觸。

沿途船只每過一個渡口, 也不管渡口大小，都有官差要上來裏外檢查一回。

在船艙裏又聽說秦王的大軍已經從北打到京城了，那秦王二公子領著手下群雄, 一路勢如破竹殺入京城，三殿下嚇得屁滾尿流倉惶逃了, 那滿宮苑的美人們，都沒來得及全帶上。

至於逃到了何處，倒是沒聽說。可如果這些傳聞若是真的話，那這秦王如今所占領的便是大夏三分之一的國土了，一家獨大，如果其餘的藩王勢力們若是不團結一起, 只怕被秦王逐一攻破是遲早的事情了。

然齊沅沅私心以為，這樣挺好，散沙一盤, 那秦王一支獨大, 早些一統江山, 老百姓們也能得到這安定生活。

但是哪裏有這麽容易？更何況只是傳言罷了，那三殿下也非是無能之輩。

她嘆著氣, 封珩杵著下巴在一旁盯了半天，“就這麽點功夫, 你就嘆氣了七八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也要去打天下呢，他們打到哪裏關你什麽事？”

齊沅沅的無奈和嘆氣，除了這老百姓們流離失所之外, 還有自己在各處的親人們, 但卻無法與封珩一一說。便轉過話題，“江南水患, 老百姓一年的收成都沒了，江舟本來躲過一劫，可天水湖的水又溢了出來，青壯年們還被抓去上了戰場，剩下的這些婦孺老小，地裏沒糧食，要怎麽活？”

也難怪蜀中要處處嚴查了到處設置關卡了，除了防著各路藩王的細作，也要堵截難民們。

“你想也沒用，你又沒有辦法改變。”封珩有時候也很無奈，他也知道齊沅沅的這些擔憂是對的，他也想改變什麽，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

兩人正說著，又聽船上的人說起那秦王二公子北辰子規，聽說他此番能立此大功，殺到京城也算是一雪前恥，報了當年作為質子之仇，其實最主要都是因他身邊出了個能運籌帷幄的幕僚。

船越發靠近蜀中後，上船的正常旅人就越來越多了，也不像是此前那般難以見到一個青壯年。

畢竟這蜀中還算是一片太平，四下的硝煙還未蔓延至此。

隔天船到了華容縣，齊沅沅來此並未與阿荼打招呼，所以並沒有人來接，但是沒想到才下船到渡口，就看到了當初跟在陸脩遠身邊那小姑娘。

小姑娘似乎也專門了接她的，見到了她激動興奮地舉著小手拼命搖，一面大喊：“小師娘，這裏這裏！”

齊沅沅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上次也沒顧得上問，但是她叫陸脩遠小師叔，那麽這小師娘應該是叫自己無疑了。

於是她走了過去。

小姑娘生得伶俐，聲音又這樣清脆，在人來人往的人群裏顯得有些紮眼，封珩見齊沅沅朝她走過去，一臉震驚，“你幹什麽？人家喊小師娘呢！”他以為，是他們身後那老嫗。

但是就這功夫，齊沅沅已經走到了小姑娘的跟前，小姑娘朝齊沅沅福身行禮，“小師叔收到了您的信，馬上就讓我來這裏等著了。”說完，她也看到了站在齊沅沅身後的封珩，打量了兩眼，“這是小師娘您的隨從嗎？”

隨從？不是等等……封珩腦子裏諸多疑問，也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扯著齊沅沅的手臂就問，“她叫你小師娘，是什麽意思？”

但是還沒等齊沅沅回話，小姑娘就生氣地一把拍掉了封珩的手，“你做什麽？”還防備地看著他，站到了兩人中間，把他們隔開。

而封珩也顧不著管這小姑娘，只焦急地看著齊沅沅問，“你嫁人了？”她好像還這麽小的年紀。

應該是自己聽錯了。

可齊沅沅點頭了，還朝他介紹著小姑娘，“嗯，這是我夫君的師侄女。”

封珩只覺得天旋地轉，小九姑娘怎麽就嫁了人呢？而且也沒聽她提起過。他有些接受不了，一面看著小姑娘，看著和齊沅沅一樣大，於是忍不住問：“你嫁了個老頭？是不是被迫的？”

“小師娘，您這朋友有病吧？居然說小師叔是老頭！”小姑娘氣鼓鼓的，一副要對封珩動手的樣子。

齊沅沅趕緊將人隔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然後將人給帶到阿荼家裏去，如此一來故人相見，許多話要說，也顧不上封珩了，將他安排在後院裏。

直至兩日後，封珩才有空見著齊沅沅，似乎已經忘記了當時在渡口邊知道齊沅沅已經嫁人而產生的憤怒，反而鬼鬼祟祟的一把拉著他跑到墻根下，壓低聲音說道：“你這個朋友家，靠譜嗎？”

齊沅沅狐疑地將他上下掃視了一遍，“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而且是大問題。”說著，便示意齊沅沅和自己走。

“幹嘛？”還有事兒呢，要甩開他。

沒想到他急得不行，脫口說道：“你這朋友哪裏是正經鐵匠，我今兒早上發現她家後院有個暗道，你可曉得裏面都放著什麽？兵器啊！都是兵器，少說也是上千件！”

齊沅沅小嘴張得大大的，似乎是被驚嚇到了。

她的確是被驚到了，怎麽叫這封珩發現了武器庫呢？

而她這表情也讓封珩下意識以為，齊沅沅是不知情的，正要說什麽，忽然只覺得後腦勺一陣疼痛，人就順著墻根倒下。

齊沅沅看著封珩後腦勺流出來的鮮血，這次是真的被嚇住了，只朝站在封珩腳邊的阿荼埋怨，“你怎麽下這麽重的手？”幸好拿的還是木榔頭。

“就不該將這人帶回來，我爹說了，他大哥肯定還想借著這次的機會重建他們雲夢國呢！”阿荼已經扔下榔頭，很粗暴地拖著封珩的兩條腿就要往那井邊去。

井裏雖然沒水，但跟地牢一樣，又陰暗又潮濕，連忙攔住，“那也不至於這樣吧？”

“怎麽不至於，他發現了我家的武器庫呢。”阿荼絲毫沒覺得自己這舉動哪裏不對勁，以往發現的那些人，不都是這麽安排的嗎？所以繞過齊沅沅繼續動作。

齊沅沅嘆了口氣，“不能死了，你也說了平山君想要重覆雲夢國，既然如此，將來沒準與我夫君對立上，有用呢。”她到這榮華縣後，先是從嫻兒，也就是陸脩遠的師侄女口中得知，陸脩遠如今以謀士身份在秦王二公子身邊。

那秦王二公子能在短時間裏勢如破竹攻下京城，陸脩遠是功不可沒的。

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麽勁爆的消息，還是從阿荼這裏得來的，關於江舟平山君的消息。

滄月教雖然不覆存在了，但是這些舊人們有他們那一套聯系的方式，反正她人還沒到，江舟的消息就已經先到阿荼家裏了。

當然，是周道祟讓人送來的。那江舟天水湖的水是封衍放的，他們祖宗的墓也是他打開的。

因為只有打開了墓地，才能將天水湖的水放出去。天水湖水傾瀉而出，不知又讓多少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可沒有人相信平山君封衍會去掘了他祖宗的墓，恰好那王二公子又在，雖然是假的，可旁人不知道啊。這也就理所應當算在了王家的頭上，王家後面又是夏侯筠，那麽這些憤恨當然也算是夏侯筠的。

如此一來，使得夏侯筠在江南徹底失去了民心，就算是有龐大的王家支撐，夏侯筠只怕也難在江南留下來了。

本來那天災與他無關，而江舟一帶好不容易給剁了過去，算是江南老百姓們心中唯一的凈土，什麽求生的唯一出路了。

可現在這條路也給老百姓們斬斷了，如此叫老百姓們如何不怨恨夏侯筠？

夏侯筠本來以為自己棋高一籌，讓平山君封衍沒有半點選擇，只能選擇依附他，一面又為了做樣子顧臉面，讓人覺得自己賢德一些，讓王家少主王冕做說客。

哪料想封衍竟然選擇釜底抽薪，反將他一軍。

為此，封衍不但掘了自己祖宗的墳墓，還讓封珩冒險。

可他沒有想到，河邊會有刺客，按照他的計算，當時天水湖的水傾瀉而出的時候，他這個弟弟已經改乘上了別的船，轉去別的河道走上游，屆時天水湖的水就算來了，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所以如果不是齊沅沅的話，封珩大概死在天水湖的湖水中了。

而此刻阿荼聽到齊沅沅這話，總算停住了動作，松了一口氣，“你能想到這一層就極好了，你們在一起這麽多天，他肯定早就發現了你的身份，沒準也想利用你，不過如今你既然也打算利用他，那就好辦。”

說著，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的大鏈子，就要往封珩手腳上招呼去。

雖然阿荼是為自己著想，但是齊沅沅見此，還是給攔住了，“這樣不好吧？”怎麽把對付燕二的那套放在封珩身上了？

“他身份特殊，只能如此。”阿荼一步不願意多讓，兩人一時僵持著。

齊沅沅此刻也有些為難，封衍的確是心思縝密，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但是封珩儼然沒有那麽多心眼，他甚至都還不知道他兄長這些所作所為，而且也沒做過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現在要將他如同階下囚一般困起來，齊沅沅有些下不了這個決心。

仿佛，自己成了個不義之人。

曾經，封珩也是幫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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