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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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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白悅悅一直好奇很久了,元茂低頭看她,把她頭臉上淌落的汗珠給擦拭幹凈。

“現在好些了?”不等白悅悅回答,他又道,“應當是好些了。否則哪裏來的力氣說話。”

“陛下先回答我,不許說別的事。”

元茂看著她,唇邊露出個笑,“你不會想知道的。”

他的恨是和愛一樣濃郁的東西,到了極致。必須見血,才能平息下去。

她眉頭都皺起來,但是也沒有力氣繼續問什麽了,今日沒怎麽吃東西,就算吃了點也全都吐了出來。喝了點蜜水生出來的力氣,全被她幾句話給揮霍完了。

元茂見她眼睛快要黏上似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臉上,“睡吧。”

“可陛下都還沒有答我話呢。”她話語輕輕的,還沒等她說完,眼睛就已經合上了。

他坐在臥榻邊,看著她入睡。

她醒著的時候有點孩子氣和任性,睡著之後倒是滿臉的沈靜。

看了小會之後,他輕輕放開。讓人將他還未處理完的公務給放到側殿裏。

白悅悅一腳醒來,覺得渾身上下的難受少了許多,更是沒有那份沈甸甸,輕松了不少。

她從臥榻上起身,守在帷帳外的宮人聽到內裏的動靜進去。

“殿下你醒了?”

宮人的話語裏都透著一股可見的欣喜。

白悅悅對宮人這股高興頗有些沒頭沒腦,她點了點頭。掀開身上的錦被就要坐起來,宮人們上來,服侍她換衣洗漱。

白悅悅禦下寬容,平日也不責罰宮人黃門,宮人們原本都是一些十幾歲的少女,性情活潑,到了這會更是嘰嘰喳喳。

“這時候還沒到辰時吧?”

白悅悅看了一眼漏壺,宮人說沒有,“如今還是卯時。”

“那就好,把法真道長請來吧。沒有她帶著,就做了一遍,我吐納什麽的都還沒有記住。”

宮人略有些遲疑,見她看過來,宮人解釋,“那位被陛下下令看管起來了。”

白悅悅昨日裏吐的一塌糊塗,兩耳轟鳴嗡嗡作響,隱隱約約聽到元茂在說什麽。但是沒想到是下令把人關起來。

“把人請出來吧。”白悅悅叮囑,見宮人面上還有遲疑,“就說是我的意思。”

皇後出面,就算天子那裏應該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宮人領命而去。不多時法真就過來了。

元茂並沒有把這對師徒立即丟進大獄,而是將人留在宮室之內,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依然是待遇不變,只是不能出宮室而已。

“多謝道長。”白悅悅對法真很是感激。

昨日難受是難受。甚至被逼的恨不得幹脆死了完事的念頭,但是今日起來,渾身輕松了許多,比昨日卯時的時候,身上輕快了。

法真見皇後滿臉誠懇,也安心下來,對皇後施禮。

“還請道長繼續傳授。”

白悅悅道。

元茂下朝的時候已經過了辰時,但是他待會還要見幾個朝臣,大詔已經發了下去,他令從洛陽到各州郡必需照著詔書內去做,另外詔書的內容官員們也必須倒背如流,倘若不能,立即革職。

他起的早,習慣的只是吃上一個澄餅,到了辰時下朝之後,再進一些膳食。

“皇後已經好了?”

元茂端著一杯酪漿聽中常侍說皇後下令讓法真出來,擡頭問道。

他看似對曲陽子師徒已經放下了戒心,但是卻沒有下令解除對法真的軟禁。

“殿下看起來好多了,聽殿下身邊服侍梳妝的宮人說,臉色比前幾日都要有血色。”

元茂低頭喝酪漿的動作頓住,他擡頭看中常侍。

“當真?”

中常侍笑道,“這種事臣怎麽敢欺騙陛下。何況陛下和殿下夫妻日夜對著,臣怎麽瞞得過去呢。”

“好,這是好事。”

元茂之前因為一樁事訓斥了個朝臣,到方才之前臉色都談不上好,但現在面上浮出笑容。中常侍看在眼裏,覺得天子如今笑得比春日的花都還要燦爛。

“賞賜曲陽子金十斤。”他下令。

“若是他們師徒真的能根治皇後的病,朕到時候再給他們修建新的道觀。”

魏國崇尚佛教,連皇家都是大肆修建佛寺。道教就稍微顯得有些寂寥,元茂這話的意義不一般。

中常侍離開之後,元茂從坐床上站起來,滿臉喜意,忍不住在殿內來回走了好幾圈。連那邊擺放的膳食也顧不上用。還是中黃門提醒,元茂才過去將酪漿一飲而盡。

元茂處理完手中的事回太華殿,見白悅悅正回來,為了行動方便,她學著法真一副道士的打扮。

坤道和男道士一樣的裝扮,沒有任何的區別。都是束發著廣袖衣。

白悅悅也是一樣,她領著宮人往回走,見到皇帝的行輦。那邊輦上的元茂已經遠遠看見了她,讓黃門停輦,自己下來,一路快走就到她這兒。

元茂上下打量她,她和男人一樣束著發髻,只用一根玉簪別著,身上是一襲道袍。陽光落到她的臉上,幹凈透徹。

元茂見她臉色比前幾日都要紅潤了些,連連點頭,道了幾聲好。然後看向白悅悅身後的法真,他露出幾分和氣,“皇後的身體一直不好,宮中醫官雖然一直開藥調理,但沒見太多的療效。如今你可立功了。”

明明昨日還一副要對人嚴懲不貸的架勢,今日又是一派的和氣了。白悅悅在一旁看著都覺得目瞪口呆。

法真經歷過昨天那一遭,對天威深不可測有了更深一層的感悟。對天子這話她也不敢真的當做自己的功勞,連連說是皇後悟性好,又說是皇後有上天庇佑。

白悅悅看著都替法真犯累,她讓宮人領著法真去別殿休息。自己轉身過來和元茂並肩走在一塊。

“陛下昨天嚇到她了。”

元茂言語裏有莫名的委屈,“朕昨日被你嚇壞了,以為自己遇上了漢武舊事。說實話,朕自己被騙倒也沒什麽,笑笑也就過去了。但是見你那樣,就顧不上許多。”

白悅悅聽著,“原來陛下不討厭我。”

元茂沒好氣的看她,“事到如今,你才知道。”

白悅悅心裏在他的話後加了一句不知道,她快走幾步跳到他的面前,轉了一圈,“現在我好多了。他們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元茂看她臉上的氣色,好會他呼出一口氣,“倘若他們真的能把你的病根治,朕自然不會虧待他們。”

“陛下以後不要這樣了。”

白悅悅主動拉住他的手,“平常人可經不起陛下這麽一通嚇的。把他們嚇壞了,之後怕就沒有人來給陛下舉薦了。”

元茂臉上露出笑,“孩子心性。只要天下人還有一份追逐名利的心,就不會少人舉薦。”

“可是陛下發怒的時候真的好嚇人。”

元茂看過去,見她臉上滿是心有餘悸,“朕並不是胡亂發火的人。”

這是真的,他的確時常控制自己的脾性,除非事態嚴重,或者對方實在過分。要不然他都是壓制自己的脾氣。

元茂知道自己的脾性裏帶著先祖們的暴烈,不管不顧仍由發作骨子裏的那股嗜血本性,他自己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但是陛下一發怒就好可怕。”

白悅悅看他,“反正是嚇到我了。”

“朕無心的。”元茂解釋。

他不用輦,就和她這麽在宮道上走著,“朕答應你,朕以後不會對你發火。”

白悅悅心裏不信,她伸出手指,“那咱們拉鉤,誰要是說話不算話了,誰就是小狗。”

以後說他狗男人,那就光明正大了。

元茂有些好笑,還是順著她的意思,和她拉了手指。

皇後的病情過了小半月之後,有了不錯的改善。

原本都是些棘手的毛病,太醫署裏的醫正都只能讓病癥不發出來,想要完全根治都一時半會拿不出什麽確切的辦法。

沒想到一個名不經傳的道人進去,倒是把皇後治得頗有些起色了。

天子因此大喜,還宴請了朝臣。

渤海王從宮裏回府裏,天上都已經黑了。渤海王妃在門口等著他,見他回來,和幾個婢女把他給往回擡,到了屋子裏,王妃就把接下來的事交給了符桃兒。

王妃出身大族,做不習慣伺候人的事。尤其渤海王渾身上下都是難聞的酒味,渤海王妃嗅覺靈敏,聞著那股味道就忍不住想吐。幹脆就讓符桃兒過來服侍。

符桃兒做事細心周到仔細,這種照顧人的事交給她,最是合適。

渤海王才入大門沒多久,符桃兒這邊就知道他回來了。她這個人長袖善舞,善於交際,在王府裏的這段時日,結交了不少婢女宦官。這些人和她交好,有時候見到什麽,順便就告訴她了。

符桃兒過來送走了王妃就開始照顧渤海王,她把渤海王沾染了酒氣的外袍和中單脫下來,又從婢女手裏接過熱水泡過的帕子,給他擦拭身體。

這些活兒費時費力,而且若是渤海王心裏稍稍有些不順,就是要被責打的。

符桃兒把這事全數攬了過去,婢女們求之不得。根本無人和她搶。

渤海王睜開眼,見到面前的那張芙蓉面,一手攥住她的手腕拉過來,符桃兒就一頭靠在了他的身上。

他屏退了室內其他的婢女,在她腰臀上掐了兩把,樂呵呵想皇帝怕不是沒見過懷裏的這個尤物,所以才讓他撿了這麽一個便宜。

“你在宮裏見過天子麽?”

符桃兒低聲說見過。

“今日陛下為了皇後病情好轉,在宮裏宴請了宗室。”渤海王說起來都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笑,“平日裏除了逢年過節,也沒見天子有這個閑情逸致。如今為了皇後倒是擺上了。”

符桃兒聽到渤海王提起皇後的名頭,忍不住咬住後槽牙,抵住那股洶湧的恨意。

她這段日子不停地想起她在大獄裏受過的刑,還有那沒有挨過杖刑死掉的王鐘兒。

她在宮裏也是和在王府這般,卑躬屈膝,百般謀算。但是結果卻不一樣。

若是那日皇後沒有來,她不必出宮,王鐘兒也不會死。

符桃兒在一旁,“人都說天子英明神武,可是妾覺得,大王才是這世上當之無愧的英雄人物。”

這話到了外面是要被人拿來大做文章的,但這會兒屋子裏頭除了兩個人之外,別的人一個都沒有,他不但不害怕,反而聽得滿心的舒服。

“天子這段時日,越來越不像話了。”

宮裏黃湯灌多了,人也有些飄飄然。

“上回從山東帶回來個田舍郎,寵信的和什麽似的,看天子的意思是要重用。別人那麽多出身大族的,他不用。偏偏弄個田舍郎。”

“寒了多少人的心。”

符桃兒聽著,她輕聲道,“妾的幾個兄長如今在南安公門下,一直郁郁不得志。兄長們雖然默默無聞,但是還有些志向,若是能服侍大王,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原本還頭疼這件事不知道怎麽開口最好,後來覺得對男人,還是在他心情最好的時候直接開口最好。

“你兄長在南安公那裏?”渤海王問。

符桃兒點頭。

“他們如今都是南安公的門客。”

所謂門客不過是奴婢換個名頭而已,太後當初這般處置,她沒有辦法,現在有了機會,她必須動手。

“好。”渤海王如今正寵愛她,再說也不是什麽多費勁的事,讓人去和南安公說說就差不多了。

符桃兒依偎在他懷裏,“大王對妾真好。”

她看他,“妾前幾日跟著王妃去江陽王府上,聽江陽王妃的口吻,對宮裏有不滿。”

符桃兒拿手的強項便是察言觀色,只要面目流露出半分,就會被她捕捉到。

“江陽王是那個被天子擼成庶民的東安王的同母兄弟,到了如今看著弟弟依然還沒有半點覆起的意思。”

渤海王說完,臉上突然有些奇怪,他低頭看懷裏的人。懷中的符桃兒滿臉無辜的看他。

渤海王輕輕點了點她的臉,“你倒是提醒我一件事。”

江陽王這邊對天子不滿,正好是他可以利用的。

太後這邊也正在尋找對天子不滿的宗室和朝臣,只要這兩股力量擰成一股繩,那麽他就可以行動了。

想到這裏,他捏住符桃兒的臉,笑得開心。

白悅悅身體在跟著法真大清早卯時起身各種沐浴清晨日光之後,的確好了許多。以前那些毛病是減緩了許多,至少她每月裏也沒有像以往那些月事淋漓不凈,手腳不借著暖爐也有了自己的暖意。

她前去長信宮見太後,太後看著她的臉色都點了點頭,“我在宮裏聽到天子給你尋求名醫,看起來李家送進宮的老道也有點本事。”

白悅悅笑道,“多虧了曲陽子師徒,才好的這麽快。”

太後上下打量了會,見她面色紅潤,和胭脂抹在臉上塗出來的好氣色完全不一樣。

“你人好了那就再好不過了。如今後宮就你一人,那麽你也要把責任擔起來,替陛下生個皇子吧。”

白悅悅眼睛轉了下,太後看她,“天子對你這麽好,你也得把身上的職責擔起來。”

“好。”白悅悅一口答應下來。

反正答應下來,身上也不會少幾塊肉,太後也不會從長信宮殺到太華殿,盯著她和元茂兩個造人。

太後和這個侄女沒什麽話可說,她說了幾句之後,就讓人離開。

太後起身出殿,去看外面新修的風景。元茂讓人在長信宮裏給她新搭建了一處湖泊景色,以顯孝心。

這處景色是仿造南朝的山水春色,太後看著,“現如今就等皇長子降世了。”

馮育明白太後的意思,只要皇長子出世,皇太後把皇長子抱養在長信宮,太後的手裏無形之中就多了一張舉足輕重的籌碼。

“但是皇後那裏……”

“她是個蠢貨,滿腦子裏除了男人不會有其他的。再說了,祖母親自撫養孫兒,不管到哪兒都是有理。這種事輪不到她做主。”

她已經將一切都打算好了,把孩子抱過來親自撫養。至於孩子的母親那是個累贅,如果她和元茂之前相安無事最好。若是不能彼此相安無事,那麽就只有見血,連著孩子的母親,她也不會留,一道除去。

孩子依戀生母這幾乎是本能,她養了元茂那麽多年,也沒見著讓他忘記了生母。

太後不是個願意和人分享權柄的人,失敗的滋味一次就已經足夠,她也不會養出第二個元茂。

既然如此,狠點心就是了。這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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