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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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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孽緣!

他言語溫煦,透著一股能將人迷醉的溫柔。

“怎麽會這麽想?”

當然是她親眼看到的,雖然被灌毒酒的不是她本人,但看到了誰不怕。

“我做夢夢見的。”白悅悅毫不客氣,把元茂用來堵她的話一股腦全都還回去。

元茂幾不可見的哽了下。

這話他明顯不信,但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手掌壓在她的發頂上,用了些力氣揉了揉,她晃晃腦袋,頭上金步搖的金葉子就打在他的手背上。

“也罷,現如今還是將你身體調養過來為好。”

嘴上說著,元茂當著白悅悅的面,沒有再提及此事。但他私下把長禦叫了過去,長禦是皇後手下的女官,若是還往上,就只能是公主王妃等外命婦任職的女侍中等了。

“你在皇後身邊服侍,在你服侍皇後的這段時日裏,可有什麽異常?”

白悅悅在他看來如同一條清淺的溪流,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她所有的心思以及喜怒,都能被他感知到清清楚楚。

但此刻,元茂也不太確定了。

“皇後這段時日,要說什麽和平日裏不太一樣,殿下這段時日有些喜怒無常。”

“有時上刻還歡喜,下刻就會發怒。以往殿下並不如此。”

長禦說完之後,禦座上的天子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沈寂裏。

長禦在下等著,過了好半會,天子才道,“去吧,朕知道了。”

元茂輕輕揉了下太陽穴,此生對他來講,是完全的從頭來過,沒想過倘若另外一個也是和他一樣。

元茂想起了此生她失魂癥痊愈之後對他的避之不及,完全不像個懵懂少女。

他坐在禦座上慢慢的回想,將她的所作所為全數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她像這個年歲的女女孩子。但又不像。

例如她初見他的時候,完全沒有認出他,只是當他是個陌生人。照著她那個脾性,記得上輩子被他賜了一杯毒酒。恐怕連面都不會見,更會把他的長相記到骨子裏,絕對不會認不出來。

哪怕那種素不相識她想要裝出來,照著她的心機,怕是還沒到那步。但凡有半點蛛絲馬跡,都會被他看出來。

但是那話她到底從何而來,至於她胡謅的做夢。他自己撒過的謊,怎麽可能還信。

元茂捏了下晴明穴,將這些紛亂的思緒都壓下來。起身去了太和殿,陳嘉此刻已經在殿內了,

陳嘉已經成了他的近臣,若不是提拔成天子近臣也是重臣的侍中,太過顯眼。元茂還真想將他直接封做侍中。

“陛下,這是不是太過有些急躁了。”彭城王開口。

天子從山東帶回來一個寒門子弟,然後就大肆啟用。這個人之前籍籍無名,誰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的名頭,再一看他的主張,和之前中書令的政見有不同,又為互補。之前政令裏朝廷退讓,讓陳嘉給補全了。

但這人之前太過無名無姓,沒有半點聲名在外,受天子重用又如此突然。即使諸人看出來他的計策無錯,也滿心疑慮。

“不必。”元茂斬釘截鐵,將彭城王的話截斷。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這世上真正有才幹的人太少,求賢若渴於他來說,絕不止一句博取虛名的話。

“照著朕的意思去辦,將這些制成詔書頒布天下,天下為官者,需得將詔書上的每字每句全都背誦。若是記不住,那便革職回家去吧。”

陳嘉在席上微微擡頭,正巧這時候禦座上的天子看過來,和他雙目相對。天子面上含笑,對他微微頷首。

陳嘉眼裏滾燙,險些沒落淚下來。

過了兩日,來了一名坤道。

曲陽子收徒不分男女,只要有那個悟性,品性能過他那關,那麽他就會收為徒弟。

坤道名為法真,第一日來,便是仔仔細細給白悅悅診脈,看了面色。

“殿下明日清晨卯時需得和貧道一起練功。”

“練功?”白悅悅聽著這兩字有些新鮮,“可是五禽戲?那什麽時候都可以,用不著卯時呀?”

皇後眼裏透亮,說話的口吻也和孩子一樣,帶著點兒討價還價的意思。

“卯時太早了,我起不來。”

醫官也曾經建議她時常練一些五禽戲來強身健體。

法真搖了搖頭,“貧道所言並不是五禽戲,此功需得卯時日光東出的時辰。”

卯時算不上早了,平常人天微微亮的適合差不多就該起來了。宮裏更是卯時便上朝,寅時就該準備。

白悅悅見法真是真的沒半點給她討價還價的餘地,這位坤道長得滿臉和氣,不過談到這些正事,就沒有半點回旋餘地都沒有。

“一定要卯時?”

她不死心的問了句。

“卯時乃一日裏的少陽之時,錯過了怕就沒有這麽好的時辰。”

白悅悅一下洩了氣,坐在禦座上,連著臉上都有些無精打采。

這臉色一直到元茂從太和殿回來都沒變過。

“這臉上是怎麽了?”

元茂見她那一塌糊塗的面色,頗有些好笑。

“曲陽子的徒弟說,我要卯時就和她練功。就是剛剛日出,日光要變色的時候。”

元茂這下可笑開懷了,“這可早了,這個時辰的話,朕都已經在太和殿了。”

但是她還在臥榻上睡的天昏地暗。到了辰時才會起來。

白悅悅見狀險些一口氣上不來。元茂見她真的生氣了,勉強將臉上的笑容壓了壓,好聲好氣來哄她,“只是一時的,等身子好了之後,就不用如此了。”

“那等什麽時候才能好?”

白悅悅看他。

這個元茂稍稍沈默了下,“這朕也不知道。”

“不過朕也和你一塊起身。仔細算起來,朕起的比你還早,朕寅時就起來了。那時候外面的天才有一絲亮光呢。”

“陛下和我又不一樣。”白悅悅悶悶道,“陛下寅時是為了上朝,臣工們也差不多那時候進宮了,卯時之前就要準備好,要是誰敢遲來。那可是要在同僚面前受罰的,斯文喪盡,誰願意啊。”

“都是為了大事。”

“可是對朕來說,你如今身體是否康覆,也是朕的大事。”

他雙臂從兩邊繞了過來,將她圍繞在其中。

“朕陪著你。”

見她臉上還緊繃著,“聽說皇後最是愛笑,一笑便可使人忘憂,今當為朕而笑。”

白悅悅一個繃不住,“這話是要埋汰我麽?”

“笑了便好。”

白悅悅去看元茂,他笑起來的時候神色清漾,最是動人。

這男人只要他想,其實很會給女人編織一張迷網。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

“這也是為了你的身體,”元茂看她,“明日朕親自叫你。”

白悅悅每日醒過來的時候,都見不著元茂的人,聽他這麽一說,頓時臉上就變了,她兩手捂住臉,“不行不行,陛下起來的時候,天都沒亮,我哪裏能那麽早起來。”

“早點睡就好。”元茂摸她的頭頂。

她是白日裏鬧騰,晚上也不一定會早睡,至少在亥時以前她是不會老實躺下的。

白悅悅睨他,“那陛下呢?陛下睡的比我還晚,起的比我還早。”

“朕——”元茂一時被她這話堵得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笑道,“朕不是還有你麽?阿悅不是每晚就寢之前,都會叫朕一塊就寢麽?”

白悅悅一頭埋在他懷裏,“陛下是真狡猾呀。”

“不許說朕狡猾,應該說朕足智多謀。”元茂糾正。

她笑了一聲沒接話,一頭靠在他的身上。

“陛下真的舍不得我死?”

“你那個夢,還夢見什麽了?”

元茂不答反問。

他言語面上依然是溫柔的,眼底裏都能看到光。

“不記得了。”白悅悅仔細想了想,滿臉苦惱,她是真的不記得,她哪裏可能把前前後後全記得那麽清楚。最多就是幾個點而已。

“就是記得有人給我灌酒。”她聲音聽著都有些悶。

“灌下去之後,就喘不過氣,然後就死啦。”

她故意擡頭看他臉色,果不其然見著他臉上原本的笑略淡下來。

元茂她是發自內心的佩服,能這麽沒事人的模樣,也是本事。可能這就是作為皇帝的專業素養。

元茂看著她的眼神逐漸變化,連帶著抱住她的兩條手臂也逐漸重起來。

白悅悅感到自己漸漸喘不過氣來,“陛下,弄疼我啦。”

她沒心沒肺的撒嬌,看到他這樣,她詭異的有種痛快感。

元茂沒有任何放松的意思,雙目依然放在她的身上。

“羅娘子有沒有去壽丘裏一個姓鄒的女子?”

元茂突然問道。

前世她的巫蠱不僅僅是她一個人,她的生母也參與其中,行巫詛的巫女便是羅氏尋來的。

這些全都是禦史中尉送到他手裏的供詞,一五一十,人證物證俱全。沒有給人留半點狡辯的餘地。

她就是栽在這上面,若是她和自己一樣,不可能不記得。

也不可能完全裝作不知道。

眼前的臉滿是迷茫,“阿姨去找人了?做什麽了?”

她的迷惑是真真切切的,元茂從她的面上和眼底沒有尋出半點故作鎮定以及慌亂,她神情和方才有了變化,不過那僅僅只是好奇而已。

“沒什麽。”元茂道。

“朕不會對你如何。”元茂道,“那只是夢而已,別嚇自己。”

所以只是打算看她當著他的面,滿臉後悔痛哭流涕?

這那真是好辦,她能一天給他演個幾場都不帶歇氣的。

“胡思亂想的,別把自己嚇壞了。朕也不是那種人。”

白悅悅心裏哇哦了一聲,說的可真是滿臉正氣,但是她才不信呢。

元茂的眼神看得她不舒服,她幹脆又一頭埋在他的懷裏,免得自己真的被他看出什麽貓膩。

元茂低頭看著懷裏的人稍會,他嘴唇抿緊。方才她瞬間的小慌亂和急迫,哪怕只有瞬間,也全都落到了他的眼裏。

原本圈在她腰上的手慢慢的挪到了她的後背上。

“不要胡思亂想。胡思亂想會消耗心神。又道是精生氣,氣生神。精氣神是一個人壽元所在。到時候身子又要不好。”

正說著,那邊宮人已經把藥湯端上來了。

“不是給換了人治病麽,怎麽還要喝藥?”

“這是曲陽子給你開的方子。”

元茂一手將藥接了過來。

白悅悅見他熟稔的動作,“陛下,其實有一件事,我老早想問了。”

元茂看她,白悅悅道,“陛下看起來會照顧人。陛下以前給太後侍疾過?”

“太後身體安康,用不著人去侍疾。何況這些事都是宮人們來做,不用他人動手。”

他對上她疑惑的目光,“是在你身上練出來的。”

見她臉上疑惑更重,他將當年如何照顧她的事說了。

白悅悅聽得臉色都變了,難怪她那時候回頭就在林子裏頭就見他了。

聽到他把這身體給救回來,白悅悅整個人都冒涼氣。

你還不如不救呢!

要是沒他這一出,她根本就不會和他糾纏在一塊!

這是什麽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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