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雅知道，喬林初是蔣萌生前最要好的朋友，看到喬林初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噩夢又一次狠狠地朝她襲來。

她滯住了呼吸，過了許久，那抹心中的慌亂才叫她的理智按壓下去。

對已經離開的蔣萌而言，盛雅是一個不敢提及的噩夢。

但對於還留在人世間的盛雅而言，蔣萌又何嘗不是，回想到那幾年遭受的牢獄之災，盛雅至今都覺得像是一場噩夢，每當午夜夢回，都會被那噩夢生生嚇醒。

就算有父親做靠山又如何，自從那件事情之後，父親對她的態度一日比一日冷漠。

而她曾如日中天的事業，也因那一場變故連連敗退，一直卡在那不上不下的位子中，分外尷尬。

久而久之，凡是遇到有關於蔣萌的人，盛雅第一時間就是回避。

剛才在包間，她雖是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但心裏卻早已對喬林初感到惴惴不安，這才尋了個沒人註意的時機離開了，卻沒想到……

喬林初竟是如此的陰魂不散。

看著喬林初那面上的笑意，盛雅並沒有感覺到多少溫暖，相反地那微笑在她眼中，更像是一把鈍的匕首，將她開膛破肚，把那些不敢提及的往事，又重新一點點扒開暴露在眾人眼中。

盛雅下意識地開口，“我身子不舒服，便是不陪了，告辭。”

掃見盛雅眼下那抹刻意躲避的眼神，喬林初更是篤定了她心裏的猜測。

盛雅，這麽說來，這些年你也過的不是很好。

想到這裏，喬林初面上的笑意便更濃了，見她想要避開，在她匆匆轉身正要離開時，喬林初卻開門見山地朝她直言道：“盛小姐，如此看來，想必盛小姐還仍是陷在害死萌萌的愧疚之中，無法自拔吧？”

喬林初試探性地開口。

生日宴會已經進行過半，整個會場裏的人幾乎都已提不上興趣。

而喬林初與盛雅又是位於死角，幾乎沒人往這兒瞧，喬林初的話不輕不重，卻是足夠震懾到盛雅那本就慌亂萬分的心臟。

只見她轉身的動作一滯，卻是沒有開口說話，甚至沒有轉頭傲氣地迎上喬林初的眼神。

喬林初見此，低頭低低一笑，甚是開心地繼續道：“也是，萌萌那麽好的人，就那般被人害死，老天爺也是不忍心的，雖是帶走了萌萌，卻也讓害死萌萌的人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如此說來老天卻也還是極為公平的，你說呢？盛雅，盛小姐？”

喬林初從來沒有否認過，她不是一個記仇的人。

早在蔣萌死的那日，她就已經發過毒誓，必定要讓盛雅血債血償。

隨著歲月的變遷，那藏在心底的恨意並沒有減退，反倒是隨著經歷過的事情，那抹恨意的氣焰居然越發的囂張旺盛起來。

在盛雅的面前，居然就這般毫不避嫌地直戳她的痛楚。

喬林初並不害怕。

回想到剛才盛雅與盛史南之間的相處，喬林初幾乎可以斷定，今日就算喬林初甩了盛雅一個耳光，盛雅也定是沒有膽量再將這件委屈與盛史南講。

因為現在的盛雅在盛史南的眼中已然成了累贅。

盛史南自從上任之後，在別人眼中就是個政績幹凈的清官，但卻因為女兒的原因，迫不得已的讓他染上了汙點。

雖說沒人提及，但那件事卻像是一根長在盛史南心底的肉刺，別說是拔掉了，就連輕輕碰一下，他都會覺得痛。

也因為這件事情，這幾年他在有些事情上的動作不得不放小，免得叫有心人盯上了。

在盛史南的眼中，這個從前乖巧的女兒，自從踏入了娛樂圈之後，就像是變成了來向他討債的小鬼，仗著自己的是局長總是給惹出一些麻煩來。

試問這樣的女兒，盛史南還會在乎嗎？

盛雅的身體僵直在原地，長發遮住了她的臉，讓喬林初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

但也無妨，看著她那顫|抖的身體，喬林初就知道，她說到了她的痛楚，她讓盛雅痛苦不堪。

看著她痛苦，喬林初心上便是說不出的暢快。

許久，盛雅似乎才整理好了心情，重新轉回身體。

眼神狠厲地看著喬林初，一步兩步緩緩朝她走去，“現在的我已經這樣淒慘了，你們究竟還想怎麽樣？蔣萌的死能全怪我嗎？是她先來惹我的，那冰涼的飲料從頭頂角落的感受，我到現在都記憶如新，她能夠對我那樣，我為什麽不能報覆，她最後選擇了自殺那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好，這能全怪我嗎？能嗎？！！”

盛雅壓低這聲音，聲色急|促地質問喬林初。

而喬林初的面上卻依舊是風輕雲淡。

她掀了掀原本垂下的眼簾，開口一字一句道：“飲料澆落的感受？那試問盛小姐，你可否感受過一次次的千夫所指，一次次的希望變成絕望？想來……從小便被護在手心長大的你，定是沒有感受過吧？”

喬林初的將手裏的紅酒杯擱置在身邊的甜品臺上，毫不示弱地一步兩步朝盛雅逼近過去。

望著她恨意濃重的表情，從前那般高傲的盛雅，竟是被壓制的連喘氣聲都變得異常小心微弱，她的雙腳步步後退，就像是在喬林初面前節節敗退了一般。

就算是盛雅示弱，此時的喬林初也仍舊是不留情面地繼續道：“可是萌萌試過，萌萌試過被同學嘲諷，遭網友懷疑，被眾人指責不齒，還因為某些人的原因，失去了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她從前活在陰影之中，靠著自己的努力終於站在陽光底下，是誰？將她重新拉回到那發爛散發著腐臭之味的角落裏的？別忘了！！是你！！你的舉動，讓萌萌那麽多年來的努力功虧一簣！！即便是這樣，你也還是覺得萌萌的死當真與你無關嗎！！盛！小！姐！！”

隨著話音落下，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噠噠——’聲也隨之落下。

這些話，藏在喬林初的心裏六年了。

自打在醫院太平間看到萌萌一動不動的躺著時，她就想要質問盛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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