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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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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戴著黑色面罩的男人, 身上的黑色衣褲將他的身形包裹得和軍隊裏的人沒什麽兩樣,束腳長褲越發顯得雙腿筆直修長,站在人群裏中尤為吸睛。

站在最前面的花梨看到她頭發的時候眼神發怔, 因為面前這位一身殺氣的教官和她的爸爸太像了。

銀色的長發, 差不多的身高, 還有……兇巴巴的眼神。想到這裏,花梨委屈都湧了上來。

但因為遮住了面貌,花梨不能確定,她盯著琴酒看了很久,泛紅的眼眶看著可憐極了, 但男人冷漠的綠眸輕輕瞥了她一眼,就像是看到墻壁上沒有生命的畫像那樣,甚至沒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花梨更覺得委屈了, 爸爸不喊她的名字,也不過來抱抱她, 為什麽會這樣呢?

明明之前也會抱著她睡覺, 也不會用這樣兇巴巴的眼神看她的。

難道這個人並不是爸爸?

花梨狐疑地看了一眼琴酒,只是男人絲毫沒有註意她的方向, 雙手負在身後,一副不可接近的冷酷模樣。

如果是爸爸的話……花梨心裏想著, 那他肯定不會不理會自己的。

那前面這個只是和爸爸相似的男人而已。

一想到這裏, 花梨丟掉了難過但同時又提起了心,等待著接下來的訓練。

她都不知道一會兒會經歷什麽, 只是看到面前這個男人的神態就知道接下來的不會輕松。

果不其然下一秒, 男人就開始讓他們練習格鬥的基礎動作, 一群小蘿蔔頭蹲下身揮舞著拳頭, 為首的是最小的花梨, 她撅著屁屁揮出小拳頭,動作……極其不標準。

琴酒雙手挽在身前,手指繞著細長的黑棍,看到眾人的動作後煩躁地嘖了一聲,手中的黑棍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朝著花梨的方向破空而去。

餘光瞥見那根細棍的花梨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她甚至都能感覺到細棍打在身上時的癢痛,輕微地啪聲響在耳邊,伴隨著男孩沒控制住從嘴裏發出的嘶聲。

這種東西打起來傷害不大,但痛意卻短促強烈。

“蹲好。”男人粗嘎的嗓音從花梨頭頂傳來。

花梨偷瞄他變得標準的動作,也跟著往下蹲了一點,但她毅力還沒挺過兩秒就又變成了撅屁屁的蹲勢,她心裏忐忑地聽到細棍拍打下來的清脆聲響在周圍響了一圈,最後男人又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立刻蹲下了一點點,但相比於其他被打過的孩子,她的動作簡直差的出奇。

男人停在了她的面前,像一塊落在她小心臟上的巨石,壓得她一時喘不過氣來。花梨的心跳似乎也跟著要停止了。

但他似乎只是停下來站在她面前好觀察所有的孩子動作是否標準,手裏的細棍並沒有朝她揮來。

花梨閉上眼睛,頭頂上仿佛懸著一把刀遲遲沒有落下,這樣心驚膽戰的,還不如早點打下來呢。

這些孩子在他的指揮下低下了頭,連同花梨做出了雙手擋在臉部面前的格擋動作,自然也不知道琴酒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朝她投來久違的目光。

好像瘦了點。

他仔細觀察著,綠瞳在花梨的手臂上劃過,昨天晚上只能隱約看到她的模糊人影,但是今天才發現十天沒見,手臂上的肉肉也少了一點。

怎麽回事?

他送她去的家庭足夠富有,即使她不用出去掙錢,那些家產都夠她用上兩輩子。

難不成受到了虐待?

一想到這裏,男人的眼神都鋒銳了起來。

礙於現在並沒有時間去找那家人麻煩,琴酒只能壓下怒火,教他們下一個動作。

熟練了基本動作之後,他開始讓孩子們一對一開始訓練。

花梨因為是插班生,這些孩子早就安排好了一對一的人選,相當於他們都有各自訓練的夥伴,而花梨孤零零地站在那,像個被丟出來的小鴨子,緊張地抓著自己的小手緩解情緒。

細棍輕輕點在了她的肩膀上。

花梨受驚地扭頭看向他,眼神惶惶,但又看到他的樣子時放松了聳起的肩膀。

琴酒語氣冷淡:“你和我單獨對練。”

其他孩子聽了這句話,有的忍不住朝她投來同情的目光。

花梨被點名站了出來,小腿一邁站在了男人的面前,忐忑地仰望著他。

琴酒蹲了下來。

如此近距離足夠讓花梨看清他的眼睛,是和爸爸一樣的漂亮瞳色,這一點讓花梨陷入了迷茫,對於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會因為他的態度而對自己的猜想產生懷疑,例如現在,男人註視著她的時候似乎很溫和,但等她仔細去看的時候那點溫和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夾雜陌生的冷漠。

花梨搞不懂了。

面前的男人和爸爸太像了,但是他似乎並不認識自己,甚至沒表現出任何親昵的姿態,仿佛根本不認識她似的。

花梨不敢直接認。

她依舊處於觀察的狀態,看到男人雙手擡起擋在臉部面前,對她簡略又冷冷發出號令:“打我。”

花梨:“唉?”

男人似是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用拳頭,打過來。”

花梨不再廢話,既然他這麽要求的話……花梨嘴裏鼓勵自己一般哈地一聲,隨後朝著琴酒的手臂捶了一下。

男人連頭發絲都沒動,就像是被螞蟻推了一下,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他落下手臂,評價道:“力氣太小了。”

花梨捏了捏小拳頭反駁著:“可是這是花梨最大的力氣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努力才控制住像以往那樣拍她的頭安慰,但現在,這麽多眼睛望著他,他又恢覆了冷若冰霜的神色走到她的身後半跪著蹲了下來。

花梨被握住手的時候吃了一驚,脖頸後噴灑著男人平穩的氣息,花梨有點怕他,想要退開但又被他握住了手,他似乎只是單純地教她如何揮拳,琴酒有意改變了聲音,壓低的嗓音多了幾分耐心:“握緊拳頭,用力——”

花梨跟隨著他的動作揮拳出去,果然在正確的指揮下揮出去的力道大了很多。

她的註意力被自己揮出的拳頭吸引了過去,毫不掩飾地哇了一聲,或許是一時間沒將他完全當做了爸爸,花梨興奮地跺腳:“還要再來一次。”

琴酒輕而易舉地捏著她的手腕朝前揮出一拳。

之前睡在花梨旁邊的那個男孩偷窺著他們的相處,他昨天沒看到來人是誰,只知道應該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因為他給予的壓迫感極強。

而他們新來的教官擁有和這個新來的孩子同樣的發色,很難不讓人懷疑或許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關系,但他知道,這是絕對不能說出去的。

一個能夠隨時處置他的教官,是他完全得罪不起的。

因為他手把手教授花梨揮拳,她看到這個男人時又多了幾分親近,但還沒達到她問出和爸爸關系的程度。

特別是他不過教了這一次,就讓她獨自練習,似乎只是簡單的教她該如何做,隨後就去其他孩子周圍指揮他們的動作,但是他們並沒有獲得和花梨一樣的親手教授的待遇,只是偶爾的提點兩句,半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琴酒的若即若離讓花梨困在了迷宮裏,許久找不到出口。

她真的好想爸爸。

花梨無時無刻都在期待著爸爸會發現她的失蹤,可能下一秒就會從門口沖進來將她帶出去。

她會和他告狀,讓爸爸把欺負她的人揍一頓送到警局裏去。

但這樣的期待一直維持了兩天,都沒有任何動靜。旁邊的男孩還是沒有足夠的忍耐力,看到花梨打開胸口佩戴著項鏈親親後再也沒忍住問出了聲:“上面的人是誰?”

花梨寶貝似的展示給他看:“是花梨的媽媽哦。”

男孩看了兩眼收回了目光,他羨慕地低下頭去:“你不是孤兒院的孩子嗎?也對……你有名字。”

什麽叫你有名字?

花梨好奇問出自己的疑惑:“你們沒有自己的名字嗎?”

“有,”男孩指著自己秀氣的臉龐晦澀地開口,“我叫132,是來這裏的第132個孩子……我們都是孤兒。”

花梨咬著下唇,她明白了132的意思,於是將項鏈放進衣服裏。

132顯然並不是讓她愧疚的意思,他笑了笑打探道:“我只是奇怪你的特殊,你似乎不是從孤兒院來的,你的父母呢?”

花梨天真地看向他:“媽媽在這裏,爸爸有事情要做,所以把我放在別人家裏……他說以後會接我回去的。”

132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他年紀比她大了三歲,又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自然懂了她的意思,但顯然花梨還不懂得那種行為叫做拋棄,還天真地等著她爸爸來接她。

花梨自然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將132的計劃打亂,他知道這裏只要進來了就不可能出去的,除非是死。而眼前這個孩子不過和他們一樣是被送進來的試驗品罷了。

他揉了揉花梨的腦袋以作安慰,眼底的謀算也消失大半。

看來是他多想了。

另一邊——

貝爾摩德找了上門。

她約見了在換衣間脫下外套露出精壯身材的琴酒,礙於他披散在身後的長發讓她減少了對他的窺探,而在發覺有人靠近時,琴酒目光狠厲地快速換上自己的衣服,扣上扣子轉過身去用槍抵在了女人的太陽穴上。

他的心情很不好,聲音裏也多了幾分不耐:“你來這裏幹什麽?”

“或許,我是來救你的?”女人的紅唇一彎,風情萬種。

琴酒開始掰動扳機。

“好了好了……”貝爾摩德似乎才怕了,雙手舉起做投降狀,但眼裏並沒有多少悔意,“我只是過來告訴你一件事情,說完就走。”

琴酒握槍的手更為用力地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痕跡。

貝爾摩德抓住槍:“上次原本是想戲弄你的……”

她一字一句地開始告訴他之前欺騙他的事情:“上次因為你掛掉我的電話,讓我有點生氣呢……所以我給了你一份假的報告。”

琴酒沒有開口,但抵在她太陽穴的力道並沒有放松,反而有緊迫的趨勢。

貝爾摩德無畏地和他對視著:“這個孩子和你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你沒必要待在這裏,懂了嗎?”

她原本想著自己這麽說了,按照原本琴酒的冷漠性格,得到這樣的結果或許早就離開不會再管,一個如此多疑冷血的男人,怎麽會為了一個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

明明知道組織在懷疑他。

卻不料琴酒冷冷一笑:“那又關你什麽事,貝爾摩德?”

女人眼睛微微睜大,似乎不相信他現在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就算她不是我的孩子,那又和你有什麽關系。”他沒有任何憐香惜玉地將她用力推開,披上外套往外走去,掏出一支煙抽了起來,似乎不願意和她說話浪費時間。

貝爾摩德反應過來後,也是冷笑著捂住額頭:“我也是瘋了,跑過來告訴他這些事。”

她瘋沒瘋不知道,但是琴酒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他早該知道的,花梨這麽乖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孩子……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煙抽了一根又一根,他坐在門口望著天邊的落日,那道身影孤獨地被夕陽籠罩著,似乎也隨同著落下的日光般走到了盡頭。

在這種時候,他的國家並不能給予他需要的幫助。

唯一能夠協助他離開這裏的、能夠讓他信任的人只有伏特加。但是……他還在猶豫。

他不能確定自己在伏特加尋求協助後能獲得多大的成功概率。

但現在,他好像別無他法。

又過了兩天,花梨對他這位教官更為親近,盡管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但在這麽多人的耳目下他並不希望過多暴露,而只能選擇避開她的主動親近,他是知道花梨對於喜歡的人會有多主動,她甚至會眾目睽睽之下拉住他的手指,對他展開笑顏,甚至用臉頰來蹭著她的手背。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琴酒唯有冷漠地拒絕她的示好,甚至不施舍給她一個目光,盡管那個孩子向他投來可愛的小眼神。

沒過多久,果然花梨就察覺到他的不喜選擇離他遠一點,以免遭到他的冷眼。

這樣總不是個辦法。

就算花梨能忍耐,琴酒也無法忍耐下去了。

因為——

他才知道因為之前有過小孩子逃跑成功的例子,他們選擇了一段時間給他們吃下需要解藥緩解的毒-藥,而這項毒-藥則是由雪莉負責的APTX4869衍生物,不會令人致死,但會需要一段時間服下解藥讓他們不得不聽話,無法逃離這裏。

而明天就是他們要服下的日子。

不能再拖下去了。

而伏特加在猶豫片刻後,答應了他的要求,這一點讓琴酒暗暗吃驚,他自嘲著對他說:“如果你現在將我舉報的話,或許是個更好的選擇。”

伏特加什麽也沒多說,只是喊了聲大哥,琴酒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多年的兩人合作已然形成了某種默契,他只是叮囑他:“如果發現不對勁,你自己逃就行。”

伏特加沒有回答他這句話,而是笑著說道:“大哥放心,我什麽時候開車晚點過。”

而在這個夜裏,已經摸清監控區的成員在固定時間解決生理問題,以及巡邏人員走到花梨房間的那段時間,他只需要算好時間將花梨帶出來,最後坐上伏特加的車趁著還沒被發現離開這裏就萬事大吉。

不再猶豫,他帶著鑰匙打開了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過分安靜,在沒聽到呼吸聲時他立即知曉了自己的計劃暴露,毫不猶豫地開門往後退。

兩道槍口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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