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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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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深夜,矮小的一團貓貓祟祟地捏起小花裙邊往上拉,但身上的衣服實在是穿得有些過於厚實,動作也不如成年人靈活,好不容易提到了肩膀的地方,短短的小手努力扯了好久,才努力把手從衣服裏抽了出來。

但裙子依舊卡在脖子那,一眼望去,像一朵蔫嗒嗒的喇叭花。

此刻,喇叭花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裙擺,運動後泛紅的臉頰讓她充滿了朝氣,濕漉漉的眼睛朝著五條悟望去,他夜裏換上了眼罩,一動不動地樣子像是熟睡中,並未被她的動靜吵醒。

花梨松了口氣。

她的胸膛充斥著做壞事的心虛,等到她將衣裙脫下,打濕的褲子也被她疊好塞到了角落裏。孩子的天性似乎將所有問題的解決方案從簡化——只要把東西藏起來,那就不會被發現做了壞事。

但是床上的“地圖”藏不起來,花梨糾結地咬起手指頭,如果被爸爸發現的話,會不會把她趕出去啊……她看了看尿濕的床,又往五條悟的方向看去,或許她可以……

假裝是爸爸尿的?

秉著這樣的想法,花梨開始了自己的“栽贓”計劃:只要她和爸爸睡在一塊兒,明天再說是爸爸尿床跑到自己床上睡,這樣似乎就可以計劃成功!

說幹就幹。

花梨從包包裏翻出幹凈的小褲褲,單腳擡起套進去一只腳,一下子平衡沒保持好,光溜溜的小娃娃像是獨腳雞蹦跶了三下,好不容易扶著墻穩住了身體,一陣被褥窸窣的聲響傳到耳中。

花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僵硬地偏頭往他的方向望去,原本平躺著的青年似乎只是簡單地翻了個身,再也沒動了。

等了兩三秒,花梨才放下了心,手下速度加快穿上了小花褲褲和小背心,繞過被自己尿濕的床單,朝著五條悟的方向心虛地挪著小步子走過去。

不能被爸爸發現……

秉著這樣的想法,花梨繞著五條悟的床單轉悠一圈都有些累了,爸爸真高啊……

好在被子夠大,花梨找了個被角心驚膽戰地掀起,緩緩伸進了一只腳,和她冰涼涼的被子不一樣,剛鉆進去一只腳就感受到暖意,五條悟像個暖爐不斷地向四周散發著熱氣,花梨打了個哆嗦,她搓了搓肉嘟嘟的臉頰,沒有再猶豫地鉆了進去。

不過小小的一團,即使伸直了小腿也不過占據了一小片區域,連青年的衣袖都沒碰到,被暖意裹住的小孩慢慢放松下來,困意再度席卷上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睡了過去。

而原本以為正在熟睡中的青年掀開一點眼罩,往自己腳下位置的被子瞧去從這個角度只能瞧見花梨側躺著時凸出的小肉臉蛋,她發出這麽大的動靜怎麽可能不被他發現?

目光掃過被丟在一旁的被子,上頭有一塊被泅濕的深色印記,見此五條悟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只是對花梨明天的說辭升起了一絲好奇。

她會用什麽樣的理由來解釋呢。

花梨絲毫不知道五條悟私底下的怪趣味,而五條悟這一覺似乎也睡得很熟,相比於之前短暫的睡眠,今天一覺睡到天亮。

房間裏的窗簾被拉開了一小條縫隙,正好照在了花梨的臉頰上,日光晃眼,她閉著眼哼唧著賴床好一會兒,沒等到媽媽的擦臉攻擊,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迷茫地睜開眼伸手抻著懶腰喊了聲媽媽。

沒有人回應她。

頂著一頭蓬松炸開頭發的花梨慢慢坐了起來,望著窗簾發了一會兒呆才想起媽媽已經不見了,她現在是在五條悟爸爸家。

爸爸家……

五條悟似乎也剛醒過來,在被子裏張開了手腳,呈大字型抻著懶腰,身高腿長,花梨甚至能看到他的腳從被子裏伸了出來,像早起覓食之前做拉伸運動的大貓,整個人都呈現慵懶之勢。

原本昨天已經打好腹稿的花梨在看到他單手撐起上半身,半縮著左腿的樣子時,嘴巴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似的,怎麽也張不開口。

五條悟打了個呵欠,歪著腦袋望向她,完全按照她的劇本來:“嗯?你怎麽跑到我床上來了?”

“那個……”想栽贓給五條悟的花梨結結巴巴的,圓滾滾的眼睛頗為不安地瞥過另一張床上的痕跡,冬日並不會讓水分蒸發得很快,上面依舊留有一小塊痕跡,在素色的被單上尤為明顯。

花梨天人交戰著,五條悟托腮等了一會兒,看她實在是羞愧得不行,便站起身來主動開口替她開脫:“晚上看不清路,把水打翻在床上了吧。”

花梨張著嘴巴,茫然又驚詫地望向他。

這和她昨天想的理由完全不一樣!花梨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只是從被子裏爬出來,耷拉著眼睛低聲道歉:“對不起……”

“不是什麽大事哦。”

五條悟將手指插在發間順了順,還沒等花梨說完,他已經輕松地拽起了那床被子往門外走去,花梨看著他把被套輕松地拆下來塞進了洗衣機,那副嫻熟的樣子看起來和五條悟一點也不搭。

花梨看著他嫻熟地處理好被子,對於她而言尤為厚重的褥子被五條悟單手抱起,大步走往陽臺的方向——那是比花梨家要大許多的陽臺,她跟了上去,看到五條悟將洗幹凈的褥子往折疊晾衣架上放的時候,伸出了手似乎是想幫忙。

本來輕松往上一放,就可以完成的五條悟低頭望向夠不著被子的花梨,小孩身上還直穿著小花背心和棉質的小褲褲,即使他在房間裏開了暖氣,但並不能顧及到陽臺,衣著單薄的花梨打了個哆嗦,依舊堅定地要替他晾褥子。

畢竟是她自己弄臟的。

五條悟回過頭將褥子搭了上去,花梨見他不理自己低落地正準備把手放下來,五條悟再度低下頭,彎腰將她舉起來,半抱著將她舉到和晾衣架同樣的高度,聲音輕快:“幫忙看看哪裏還沒晾好,一會兒有糖果獎勵哦。”

剛剛情緒還低落的花梨一下子將難過拋在了腦後,被賦予任務的信任讓她認真地在褥子上掃視著,看到五條悟故意沒放好的被角立刻指著那一處:“爸爸,這裏!”

五條悟輕而易舉地舉著她靠近那一塊,小孩的手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特別是打濕了之後變得更重了,她費力整理好,像小狗似的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問題後仰頭往後望向白發青年,那樣期待的目光最後換來了五條悟一句:“幹得不錯。”

花梨頭頂的呆毛甩了甩,顯得很是高興。等她冷靜下來,再看到那一床褥子時莫名有些愧疚,她對上五條悟的臉龐,吞咽著口水,小小聲地說:“爸爸,其實……”

還沒等她說完,五條悟已經大步走進了房間,或許是怕她冷,二話不說就把她塞進還殘留著溫度的被子裏,被熱氣包裹著的花梨打了個冷顫,嘴裏的話也咽了下去。

五條悟好像才反應過來似的問她:“什麽?”

剛升起的勇氣一下子洩了氣,花梨不想被爸爸賣掉,抓著被子直搖頭。

她露出小腦袋看著五條悟開燈開始在衣櫃裏找今天要穿的衣服,他翻出衛衣和休閑外套習慣性地丟到被子上,而剛探出頭的花梨只覺得眼前一黑,嗷嗚一聲被掩蓋在一堆衣服裏,五條悟彎腰一抓,才將揮舞著手臂的花梨拯救了出來。

五條悟見過幼年時的伏黑惠,和軟綿綿的花梨完全不同。

他現在所看到的孩子,柔軟易碎,或許一個不註意就很容易感冒進醫院,幾件大人的衣服就能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這在他弱肉強食的世界裏,一個處於弱者地位的孩子並不適合放在身邊。

更何況,他們無親無故,唯一的相似點只有眼睛和頭發了。

五條悟並不認為自己有如此泛濫的同情心。

一大早地接到伊地知的電話,五條悟瞥了花梨一眼大步走到門口拉開了一些距離,對方似乎想讓五條悟把人送過去,他側過臉望向花梨的方向。

或許昨晚是出於一時心軟,但現在……

被他擱在一旁的衛衣蠕動著,花梨好奇心過剩從衛衣裏鉆出了腦袋,她先是撐著地板才站了起來,這衣服有些重,對於五條悟來說剛剛好,但對一個三歲的小孩子來說——

正好遮住腳踝。

將兩只手鉆進了袖子裏,但手太短了,只有袖子的一半長。

她仰著腦袋,咧出小白牙朝著五條悟笑,搖晃著手臂像只笨拙的小企鵝。

小孩子能有什麽煩惱呢,她朝著五條悟小跑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膝蓋。

花梨奶聲奶氣地說:“爸爸,你衣服好大——”

五條悟發出的嘖聲打斷了伊地知的催促,電話那一頭聽出了五條悟的不爽,停頓了一下換了一句話:“……你有時間來高專就把人順過來吧。”

“知道啦知道啦~”

五條悟在角落裏翻出花梨尿濕的衣服,往洗衣機裏一丟,又在衣櫃裏翻出另一件衛衣穿上,花梨玩累了已經癱在床上,她張開手臂,假裝自己在仰泳,像只小青蛙在床上搗騰得厲害。

她似乎並不知道剛剛那通電話的內容和她有關,五條悟洗漱的時候花梨就站在一旁,她出門的時候帶上了自己的小牙刷,她喜歡挨著五條悟,他就搬了一張高凳子讓她站著,一大一小對著鏡子刷牙洗臉。

她動作慢吞吞的,五條悟叼著牙刷給她抿了一口水,花梨鼓了鼓臉頰,嘟著嘴吐了一小股水流,刷完之後嘴角上都是白沫沫,不用五條悟提醒,她又掏出了自己的小手帕,還沒五條悟的巴掌大,他接過來沖洗了一遍又遞了回去。

和小孩不同,五條悟習慣用冷水,花梨接過冰涼的手帕小小嘆了口氣,笨拙地往臉上擦了擦。

五條悟對著鏡子抓了抓頭發,擺出了一個耍帥的pose,還想說點什麽就被拉了拉袖子。

他轉過頭看去,花梨已經從自己的小包包裏掏出了一小盒罐狀物遞給了他。

五條悟瞇起眼一臉正色: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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