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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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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各自默默。

馬車行到一半,便遇上了盤查的軍士。那軍士掀簾來瞧,馬車裏面並頭而臥的年輕男女皆是重癥在身的模樣,一旁坐著看護的英俊男子一臉哀傷之意,使勁往他們手裏塞銀子:“……軍爺且請行個方便,我這兄弟與弟妹染上了時疫,眼瞧著是不行了,這是要送到家鄉去……”

軍士一聽是時疫,又見馬車裏果然一對並頭而臥的年輕夫婦,當下連銀子也不敢拿,直罵晦氣,揮揮手讓他們趕快走。

聶震將金三千與秦苒送到了停在碼頭的漕船上,解了二人的穴道,只不許他們下船,自己卻帶著聶小肥走了。

漕船上留守的是數名壯漢,只按時送了飯菜湯藥過來。

秦苒對自己在病中遭囚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旁敲側擊的問金三千,才發現對方也是全然不知。不過他似乎是在這船上慣熟,連聶震艙房裏藏著的好酒都挖了出來,自斟自飲,不經意道:“反正這船上有吃有喝,我以前也三五個月不下船,日子照樣過得……”

見秦苒焦急的模樣,他沈思道:“這一次,大概是因為我的緣故,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聶震這混蛋定然是覺得不能將你獨自扔在那裏不管,所以就捎帶著將你也送到了漕船上。”

他有那麽好心嗎?秦苒表示懷疑。

金三千在漕船上住了三日,第四日上頭,護國寺金家小院的門外,滿懷欣喜的梁昭燕前來敲門,又到了她約好診脈的日子了。

經過她數日觀察得出的結論,這秦娘子與金大夫並非未婚夫妻的關系,二人還生疏得很。警報解除,她心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不過這一次來開門的既不是秦苒也非金三千,而是個十三四歲的小沙彌。

小沙彌認得梁昭燕,當下行禮問好,又主動道:“女施主可是來找金先生看病?”

梁昭燕面上一紅,點點頭,等著小沙彌給她讓道。

小沙彌一臉的遺憾:“女施主還是請回罷。金先生已經退了房子,回老家去了。聽說是家中有急事。”

梁昭燕只覺當空打下一個劈雷,將她美好前景全部劈碎,猶自不甘:“小師傅可知金先生的老家在哪裏?”

小沙彌搖了搖頭,“小僧不曾聽金先生提起過。”

他每月前來這小院收租銀,實不曾與金三千聊過家事。

梁昭燕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梁府,金三千失蹤,這對於她來說是大事,本來想找母親訴訴心事,哪知道很快她便發現,不止是她一個人失魂落魄,整個梁府都沈浸在不安的情緒裏。

溫氏夫人這兩日往趙王府來往頻繁,梁冠伯與梁德弘整日忙的不著家,梁昭業上街去約三五好友,這些人卻都被家中長輩拘在家中不讓出來,他也只得怏怏而回。快到得梁府,見街市上一家藥鋪的大夫一臉晦暗的跟著兩名宮侍出得店堂,門口站著依依揮淚的數人,觀其景,大約是其家人。

兄妹倆個私下一核計,更覺不對。梁昭燕特意遣了貼身丫環去溫氏房裏,揪了個溫氏的陪房嬤嬤過來,意欲問個究竟。

那老嬤嬤早得了溫氏的話,要將如今京中局勢告訴她們。

原來太醫院的太醫被砍頭的不少,剩下的要麽告病要麽只推醫術不精,如今聖上病因不明,實在診不出來。於是有朝中重臣諫言,不如請了民間聲名在外的大夫前來看診。

幾方勢力僵持不下,太子眼看著自己安插在太醫院的人都快被砍光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又想著,天下精研醫術者,無不在太醫院,民間大夫不過是糊弄個庶民百姓,就算是召了來,也是多砍幾個頭了事,不如就依了重臣提議,還能博個孝順的好名聲,當下便同意了。

梁昭業看到的那大夫已經是往宮裏進去的第五個大夫了。據說前四個……很不幸的也被砍頭了。

這一次砍頭,倒是幾方意見難得達成一致。

太子正是趁著皇帝病倒立威的時候,既然今上醒不來,砍個把大夫正可表示他的純孝,又不是自己人,砍了便砍了!

劉貴妃趙王信王幾位更是氣惱非常,據說召來的都是京城名醫,卻連皇帝也治不好……都是些欺世盜名之輩,更應該砍頭!

朝臣最近已經被上頭幾位砍人砍的麻木了……皇帝都醒不過來了,多砍幾個大夫的腦袋也算不了什麽……萬一改朝換代,站錯了隊,被砍腦袋的保不齊就是他們自己了。

急風驟雨(下)

二十

外面的世界砍頭砍的如火如荼,身在漕船上的秦苒的日子卻過的寂寞安靜,要是再多一個聊天對象,那就堪稱完美。

金三千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對象,他本來就有恐女癥,又被聶震在馬車上扔在秦苒身邊並頭而臥,也許是初上漕船,他還沒從這震驚的事件中緩過神來,還能同秦苒自然相處。過得幾天之後,他又恢覆了兩個人初識的相處模樣……對秦苒視若無人。

秦苒好不容易苦心經營的友好氛圍又降至冰點,每每見到金三千在船上見到她的眼神,頗有一種良家女子看到花心惡少的表情,她都在暗暗反省自己在“蓋棉被純睡覺”的情況之下,是不是在不經意間占了金三千的便宜。

——明明她才是最吃虧的那個好吧?

不過同金三千講理這種事情,她覺得還是等到游說他治好了秦父的病之後,再行實施比較好。不然得罪了他這種恃藝自傲的家夥,就得不償失了。

寂寞的秦苒病好了之後,在金三千幽怨的小眼神之下,試圖向外發展,與船上的水手建立和平共處的正常邦交,可惜此船上的漢子們全是堅貞不屈的勇士。

她提出:‘哥們兒閑的慌來賭兩把吧?’的友好提議,獲得了船上漢子們的一致鄙夷。那眼神裏透著‘你一個女人家居然賭性不改?’

更惹的船上一個年紀與秦博差不多的類似於大副的家夥語重心長的告誡:“……姑娘生的這般端秀,要是因為……某些不良嗜好而嫁不出去,那就不好了……”

不良嗜好不良嗜好……

秦苒眼前一排排鬥大字的閃閃發亮。

她從小生在漕河邊上,父女倆個都靠著漕河吃飯,來上京的路上又與漕船上的漢子們混的慣熟,喝酒賭錢談女人,可謂漕河上漢子的三大樂趣。最後一項鑒於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目前不好參與,但憑著熱情參與前兩項集體活動,秦苒在聶霖的漕船上贏得了前所未有的誇讚聲。

怎麽到了聶震的船上這法則就行不通了?

天下還有不吃酒賭錢的漕河漢子?

秦苒迷茫了。

人都是慣性思維與慣性行為的動物。秦苒習慣了與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漕船上漢子們相處,忽然之間碰上一幫循規導矩的漕上漢子,總覺得哪都不對勁。在她最後一次試圖邀請船上的水後來飲酒之後,這些漢子們瞧著她的眼神就跟瞧著婚後紅杏出墻的婦人一般不可思議。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從聶震的艙房裏挖出酒來,抱到甲板上去喝,順便接收一排排鄙視的眼神。——既然不能正常邦交,索□惡算了。

反正總歸她是寂寞的。

等到半個月之後,聶震匆匆而來,自己艙房裏的酒已經被喝的七七八八了。

聶小肥對著聶震藏酒的地方默然半晌,頓時無比佩服起秦苒的勇氣來。

後者醉眼朦朧,斜睨著聶小肥身邊高大的聶震,比劃了個攻擊的手勢,以發洩無故被囚的怨氣。

聶震長眉微挑,吩咐聶小肥提一桶漕河水來,當頭朝著秦苒淋了下來。

九月初的漕河水透著一股冰涼之意,將秦苒淋成了個落湯雞,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爬起來便如激怒的小獸一般撲向了聶震……自上次被點穴道之後,她已經郁悶許久了。

船上的漢子們都看傻了眼,皆是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秦苒。

這姑娘喝酒賭錢就算了,打架……這種事想來她也能做得出來,但對著少幫主行兇……難道不知道會輸的很慘嗎?

其實聶震這條船是從常州幫的段和平手上贏過來的,船上的漢子也多是段和平的手下,原來也都是豪放不羈喝酒賭錢樣樣來得的漕船漢子,可是自從這船到了聶震手上,他便訂了一條新的規矩,凡是某一項技能勝過他的,在船上可自由行事。要是輸了,對不住了,此後便得全權聽他的。

漕船上的漢子都是好勇狠鬥的,聽得這規矩有趣,皆躍躍欲試。結果是與聶震賭博的漢子不止連褲子都輸了,更慘的是將自己身家性命包括未來的兒孫都輸給了聶震做奴仆……大紅手印蓋在賣身契上,童叟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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