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婦人家裏出來，已經快二更了。佟皓澤返回住處時，佟皓飛已經穿戴妥當，準備夜探齊宮了。

看見佟皓澤一臉心事地回來，佟皓飛迎上去問：“哥，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那個小兵的娘病得很重麽？”

佟皓澤搖搖頭：“不是，也沒什麽大事。你都準備好了？”佟皓飛點點頭：“哥，那我就先去了，如果有事，我發信號，你來接應我。”“嗯，放心吧。”

趁著夜色，佟皓飛一路飛奔，溜進了齊宮。輕車熟路地從白天踩過的側門溜進去，掠過側殿，直奔內宮。

宮裏已經上夜了，一隊隊的士兵在巡邏，遇到辦事的宮女宮人會攔下盤查。佟皓飛小心地躲避著所有人。

還真讓佟皓飛摸到趙迎兒和雲思靈的住處了。雖然已經很晚了，可是她們兩個都還沒睡，因為淑德貴妃還在這裏。佟皓飛找到這裏的原因，也正是因為這裏還亮著燈火。

佟皓飛剛隱蔽好身形，裏邊趙迎兒和雲思靈跟隨著一位端莊美麗的女子便走了出來。

到了門口處，那位年齡稍長的女子停住腳步回頭說道：“回吧，你們也累了半天了，年輕人歇得早，回去早點睡吧。可兒，你再陪我走走可好？”

“恭送淑德貴妃娘娘回宮。”趙迎兒屈膝施禮。那位娘娘點了點頭，拉著雲思靈的手離開了趙迎兒的住處。

佟皓飛在暗處聽得一清二楚，心裏納悶，可兒是誰？看她拉走了雲思靈，應該是在叫她。

見她們走遠後，趙迎兒才直起身子，嘟囔道：“一對討厭鬼，真煩人，一天來八趟，都不讓人好好休息。”轉身回去了。

待她進去之後，佟皓飛尾隨雲思靈和淑德貴妃兩人而去。沒一會兒，就看見淑德貴妃和雲思靈慢慢地走在通往貴妃宮的路上，很親密地邊走邊聊。

淑德貴妃拉著雲思靈的手：“可兒啊，咱們娘兩個可真是投緣。從我第一眼見你，就打心眼兒裏喜歡你。”

雲思靈孩子氣十足地回話：“是娘娘偏疼我，所以怎麽看我怎麽好。我看娘娘也很親切呀，很喜歡和娘娘在一起呢。”

淑德貴妃站定，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後拿出裏邊的荷花項鏈，把盒子遞到旁邊的宮女手裏。微笑著對雲思靈說：“可兒，這個是我今天收到的禮品。逍兒給我送來的時候，就跟我說，這個項鏈只有你才配戴，想讓我賜給你。你說逍兒這孩子，好像他不說，我就把你忘了似的。這麽漂亮的項鏈，當然只有可兒戴才好看。”說著把項鏈戴到雲思靈的脖子上。

雲思靈道：“謝謝娘娘垂愛，這麽漂亮的東西一定很珍貴吧？娘娘怎麽不自己留著？娘娘戴也一定非常漂亮。”說著拿起落在胸前的荷花，迎著宮女手裏的宮燈欣賞著。

淑德貴妃說：“你這丫頭，這小嘴兒跟抹了蜜似的，難怪逸兒和逍兒都喜歡你。”說著拿手指點了一下雲思靈的額頭。

見雲思靈愛不釋手的樣子，淑德貴妃道：“可兒快把它收好吧，讓迎兒那丫頭看見又該說我偏心了。”說著把盒子拿過來，塞到雲思靈手裏。

雲思靈點了點頭：“嗯，娘娘放心，我會收好的，迎兒姐不喜歡我，我不給她看。”

淑德貴妃笑著拍了拍雲思靈的臉蛋，隨即換上一副可惜的表情道：“可兒才十五吧，還這麽小，過幾天就要嫁人了。你喜歡逸兒嗎？”

雲思靈答道：“嗯，逸哥哥很好呀，對我也好。”轉而一楞道：“娘娘說我要嫁人，嫁給誰呀？”

這回輪到淑德貴妃楞了：“可兒，逸兒沒跟你說你們要成親的事麽？”雲思靈搖搖頭。

淑德貴妃道：“日子都定好了，九月初六，宮裏宮外都在張羅這事兒呢。”

雲思靈再次迷茫地搖頭：“娘娘，自打來到這兒，逸哥哥就把我丟在迎兒姐的宮裏不見人影兒了，要不是你每天來看我，陪我說說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過呢。他從來沒提過要和我成親的事呀。”

淑德貴妃能爬到這個位置，自然不是頭腦簡單的人，仔細一想就覺得裏邊肯定有問題。雖然趙逸說吳國公卿同意了他們的婚事，八月十五正式嫁女，還把媳婦兒給帶回來了，但這媳婦兒到底是怎麽弄回來的，還真不好說呢。

這事兒的疑點何止是新娘子本人不知道這麽簡單，堂堂吳國公卿府嫁女，除了一套新娘裝，竟連件像樣的嫁妝都沒有，這麽遠的路，送親的隊伍也沒有。現在看來，沒準是趙逸那小子在搗鬼，想以此來逼齊王立他為繼承人也說不定。

心裏這麽懷疑，臉上卻不動聲色，琢磨著怎麽破壞這樁親事。他們的親事不成，趙逸就沒了靠山，自己的兒子就有坐上王位的機會。況且逍兒也很喜歡可兒，他們兩個年紀相仿，可兒這孩子又單純可愛，沒有心機，如果能讓自己的兒子娶了她，那逍兒拿王位的事兒可就是水到渠成了。

看著一臉純真的雲思靈，淑德貴妃道：“不提那些事了，今兒晚上去我那休息如何？明早咱們一起去果園子也方便些。”

“嗯，好的。可是我不想嫁給逸哥哥，這事兒娘娘要替我做主啊。”雲思靈很乖巧地回答。淑德貴妃微笑著點了點頭。

轉身對身邊的宮女說：“秋月，你去通知三公主一聲，就說可兒今晚去我那裏睡了，叫她不必留門了。”秋月答應一聲，辦差去了。

悄悄跟在不遠處的佟皓飛也迷茫了。怎麽自己的靈兒成了她口中的可兒？好像靈兒自己也認同別人叫她可兒。怎麽要成親了她似乎還不知道？看來她不是自願的。怎麽離開了自己的靈兒，在她臉上絲毫不見傷心失意呢？滿肚子狐疑的佟皓飛依舊在暗處悄悄跟隨。

走在路上的雲思靈正跟淑德貴妃詢問果園子裏有哪些好吃的，在那裏誇張地說自己要吃多少個果子等等，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貴妃宮。

看著無憂無慮的雲思靈跟隨淑德貴妃進去之後，佟皓飛靜默地站了一會兒，飛身跳上墻頭，飛檐走壁地離開了齊宮。

回到住處已是半夜，佟皓澤在等他。看著心事重重的佟皓飛進門，迎上去問：“二弟，怎麽樣？順利麽？”

佟皓飛有點失魂落魄地點點頭又搖搖頭：“哥，靈兒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那些人管她叫可兒，而她好像完全不記得自己叫靈兒一樣，她的表現，完全像是，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孩子。”

佟皓澤道：“她本來就是一個單純又傻得可愛的小丫頭啊，什麽時候見她像個大人的模樣了？”佟皓澤想起了在天下客棧她跟他慪氣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

佟皓飛道：“哥，自她回到公卿府後，已經長大了許多的，但是剛剛見到她的樣子，似乎比我剛認識她的時候還……還要傻裏傻氣些。”

佟皓澤笑著坐下：“哈哈，二弟也承認她有點傻了？你的意思是說，她越活越年輕了唄？”

“哎呀，我說大哥，你就別開玩笑了，我都快難過死了，我說的是真的，她真的像是變了一個人，而且我有一種感覺，似乎我已經不在她的記憶裏了。”

佟皓澤收起笑容道：“二弟，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剛撿到她的時候，你說她就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忘記了她的幹娘，忘記了她的家。這次，會不會她又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包括你。”

佟皓飛覺得他哥說得很有道理，心裏跟澆了一盆冷水一樣拔涼拔涼的：“是呀，她上一次能忘，這一次受到這樣的驚嚇，沒準又忘了。哥，那我怎麽辦？也像鐵蛋那樣，自動地從她的生命裏消失麽？可是上次她至少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啊？”

佟皓澤想了想道：“這個女子很怪異，不會是個妖孽吧？”

“哥！不許你胡說。”看著佟皓飛快要漲紅的臉，佟皓澤連忙擺手：“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你的靈兒是你的寶貝，說不得，碰不得。我睡覺去了，你呀，一個人在那慢慢地琢磨去吧。”

看著佟皓澤頭也不回地走進臥房，佟皓飛無力地坐到桌邊的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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