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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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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彥歌笑道:“原來你們方才在房中聊那麽久, 陛下都未曾跟你提及及笄禮禮物的事?”

薛玉潤臉色薄紅,低著頭,含糊道:“總要有些神秘感嘛。”

薛彥歌看著自家寶貝妹妹這般模樣, 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現在突然後悔當初給陛下出主意了。”

“咦?”薛玉潤困惑地看他:“你給陛下出了什麽主意?”

“乞巧節的焰火, 好看嗎?”薛彥歌笑問。

啊。

她就說,楚正則從來沒有弄過這等花裏胡哨的玩意兒, 果然是二哥哥給他出的主意!

薛玉潤鄭重其事地搖頭:“不知道, 我沒看到。”

薛彥歌一怔, 狐疑地問道:“沒看到?難道陛下當真是替他某一位小友問的?”

皇上夾帶的信中,寫的的確是“朕有一友”。但薛彥歌一瞧,就覺得八九不離十是在說皇上自己。可沒曾想, 竟然不是?

薛玉潤一樂,調皮地道:“那你問陛下去呀。”

“你這還沒出嫁呢, 怎麽就胳膊肘往外拐?”薛彥歌不甚滿意地道:“再這樣, 我定要向大哥哥學習才是。”

薛玉潤嚴肅地道:“你學誰不好, 幹嘛要學大哥哥。”

她話音方落, 薛彥揚的聲音就飄了過來:“說什麽呢?”

語調威嚴, 很有幾分要抄棍子揍人的氣勢。

薛彥歌清咳了兩聲,左右四顧。

薛玉潤笑得氣定神閑:“在說——”她轉向薛彥歌, 神色認真而溫暖:“二哥哥,歡迎回家。”

因著這一句“二哥哥, 歡迎回家”,薛彥歌二話沒說就交代道, 楚正則送給薛玉潤的禮物,早就送到玲瓏苑了。

薛玉潤和錢宜淑送完賓客, 跟二公主約好一齊去瞧準備過繼的孩子的時間, 跟顧如瑛約定了下一場比試留到花朝節, 然後便期待萬分地回玲瓏苑。

回玲瓏苑的路上,薛玉潤路過她堆小雪人的樹叢,腳步不由一滯。

“姑娘?”瓏纏不防薛玉潤忽然止步,忙問道:“怎麽了?”

薛玉潤袖手一指那兩個雪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原本光禿禿的兩個圓球,忽然有了表情。細看去,就發現它們的臉上被鑲上了小珠玉當做眼睛和鼻子,而嘴巴則用一條小細繩,勾成咧著嘴笑的模樣。

也不知何時被人插上了細小的樹枝,當做手臂。它們緊靠的一側,樹枝做成的手交疊著,而另一側,樹枝上揚,瞧上去很是歡喜。

還有一條紅色的綢帶,在它們身上繞了兩圈,在正中被挽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薛玉潤的眼角眉梢,染上了明快的笑意。

她不知道是誰悄然添上了這幾筆。

或許不是一個人所為,而是數個懷揣著美好願望的小娘子,甚至是貴婦人。

在這樣一個寒冬深雪的日子裏,悄悄地,釋放了一點心中藏起的春意。

薛玉潤轉身,精挑細選地折了一枝梅花,然後豎在了它們的身後。

——那就讓她,再為這一抹春意,添上一重吧。

薛玉潤回到玲瓏苑,就瞧見她的書桌上多出了一個黃梨花木的匣子。想就知道,裏頭裝著楚正則額外送她的及笄禮禮物。

薛玉潤好奇地打開一看,匣子裏,整整齊齊地放著竹裏館最新的珍本。

冬日的陽光灑落在書冊上,散發著淡淡的紙墨香氣。

薛玉潤拿起第一冊 書,仿佛能觸及到陽光帶來的暖意,讓她的心也暖融融的。

就好像她原本只是隨手捏成一對小雪人,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可轉身一瞧,卻發現它們被人精心呵護、認真喜愛。

楚正則於她,大抵如此。他永遠記得她無心說出口的願望,也記得在這個願望上,再錦上添花。

她豎著話本子,遮住自己臉上的笑——楚正則對她,真真確確,是“有求必有應”。

當她好不容易收斂了笑容,想翻開話本子的第一頁時,一張碧雲春樹箋滑落而出。

薛玉潤連忙撿起對折的碧雲春樹箋,打開之前,還暗自定了定神。

萬一,是像“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樣的情話呢?

她當然要做好準備啦。

淡雅素凈的碧雲春樹箋上,寥寥數筆畫了兩幅畫。

左邊的畫,是一個紮著鬏鬏的女童,蹲著在跟狗對視,小女孩的腦袋上,配了一個“汪”字。

右邊的畫,是一個衣袂翩翩的少女,眼饞地瞧著桌上的小酥肉,左手背在身後,還藏了一碗。

雖然沒有仔細描摹眉眼,但是這場景畫得過於傳神,以至於薛玉潤都沒法掩耳盜鈴地說畫上的人不是她。

薛玉潤:“……”

狗竹馬,大冤家!

薛玉潤對這幅畫耿耿於懷,就連跟二公主一齊出門時,也忍不住向她嘟囔道:“我哪有那麽調皮?”

又是學狗叫又是偷吃,真的是!

她可是未來的皇後誒,這讓她面子往哪兒放?

二公主含笑點頭,柔聲道:“我們湯圓兒一點兒都不調皮,最乖巧不過。”

二公主這麽一說,薛玉潤倒有點兒不好意思了,輕咳一聲,道:“還好,還好,一般般乖巧。”

二公主笑道:“這還不夠麽?我只盼我以後的孩子,能像你兒時那般乖巧。”

“那可是你教養出來的孩子誒,一定是知書達理、文質彬彬,一準沒差。”薛玉潤肯定地道。

二公主輕輕一嘆,絞了絞自己手中的繡帕:“若果真是這樣,那就好了。”

她顯然還是有些緊張,薛玉潤見狀,讓瓏纏把她提前準備好的蜜餞罐子拿了出來:“不慌,吃一顆蜜餞,以後定是甜甜蜜蜜,不會糟糕。”

薛玉潤料到二公主會緊張,特意替二公主準備了甘甜的蜜餞,好舒緩她緊張的情緒。

二公主一笑,張口吃下了薛玉潤的蜜餞:“確實很甜。”

蜜餞入口甘甜,的確讓她舒服了很多。

“好吃吧?”薛玉潤笑道:“這是曹記年前新出的雕花梅球兒,一點兒不覺得酸口。”

薛玉潤說罷,又想到這雕花梅球兒新出的時候,正是她從靜寄山莊回來,去拜訪二公主的那一天。

她“啊”了一聲,道:“哎呀我班門弄斧了。我忘了我七月去孫家見你的時候,駙馬拿回來的是不是就是曹記的蜜餞?如果是,那你比我還更早吃到呢。”

二公主一楞:“這雕花梅球兒,我是頭一次吃。”

“我分不清曹記蜜餞和曹婆婆餅子鋪的油紙包。”薛玉潤也楞住了,她記得那天楚正則特意給她帶曹記的雕花梅球兒,說是曹記那日的新品:“可能駙馬那日拿回來的是曹婆婆餅子鋪的餅子?”

二公主抿了一下唇,困惑地道:“應當不是,我不太愛吃餅子。”

二公主頓了頓,低聲問道:“湯圓兒,那日的曹記,只賣雕花梅球兒嗎?”

她的聲音又輕又飄,忐忑中,帶著一絲期盼。

二公主的生母是許太後洗腳婢,哪怕生下了二公主,也只被封為“寶林”,連一個主宮位都沒有。先皇並不喜歡她,連帶著對二公主也不上心。

二公主在宮中,一向謹小慎微。她的性子,溫柔而敏感。

她這幾年,才慢慢地好轉,臉上會有輕快明媚的笑意,也能自如地跟世家貴女說話。成婚之後,性子更加開朗,所以薛玉潤一向都覺得二公主和孫駙馬是當真琴瑟和諧。

“我不太記得了。”薛玉潤想了想,伸手輕輕地搭在二公主的手上,道:“二姐姐,你要是想知道,不如我們遣人去那面告聲罪,先轉道去曹記蜜餞鋪子,好不好?”

二公主一下就攥緊了帕子,她長久沒有說話。

薛玉潤並沒有逼問,她靜靜地等著二公主的答覆。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二公主竊竊地低喃,像是在說服自己。她緊緊地扯著手中的帕子,羅帕幾乎要被她扯做兩瓣。

“二姐姐,那不如我們直接回孫府?我陪你等著駙馬下衙。”薛玉潤握著二公主的手用了些力:“不管去哪兒,我都在你身邊呢。”

薛玉潤很清楚,這樣的事,如果不弄明白,必然會在二公主的心上留下一根刺。它不會隨著歲月消失,只會越紮越深。這樣的事,說小是小,可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不如說開了好。

如果二公主選擇不問……

薛玉潤咬了一下唇,神色中多了幾分肅穆。

她會尊重二公主的選擇,但一定會調查清楚,她不會容忍有人欺騙她的閨中密友。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輕的“嘶啦”聲,在靜悄悄的馬車內驚起。

二公主低頭看了眼手上撕裂的羅帕,忽地將它囫圇攥進了掌心,另一只手緊握著薛玉潤的手,她嘴唇微顫,神色卻透出堅毅:“湯圓兒,回孫府吧。”

馬車骨碌碌地駛入孫府,薛玉潤扶著二公主,從側門下馬。只是,她們還沒走幾步,孫大夫人就急匆匆地親自趕了過來:“怎麽這就回來了?”

二公主神思恍惚,一時說不出話來。薛玉潤歉疚地道:“讓夫人受驚了,我身子有些不適,勞二姐姐陪我回來坐一坐。”

孫大夫人“啊”了一聲,急急忙忙地道:“薛姑娘身子不適可是大事,快請到我的院子裏去,再請大夫來。”

薛玉潤搖了搖頭,溫和地道:“多謝夫人,不必如此勞師動眾,我只是坐馬車有點兒暈,去二姐姐院子裏坐一會兒就好了。正好我給二姐姐帶了禮物,二姐姐還沒來得及拆呢。”

“這怎麽能行呢。”孫大夫人強調道:“如此怠慢薛姑娘,陛下該說我們孫家的不是了。”

薛玉潤笑意微斂,孫大夫人這話說得有些重,客氣得過分了。

她想了想,試探道:“多謝夫人厚愛,您言重了。只是,晚輩心下惶恐,不敢因為這等小事叨擾夫人,怕有違太皇太後、太後和先生的教導。”

扣帽子誰不會啊。

孫大夫人一噎,嘆了口氣,道:“薛姑娘知書達理,原該是像你所說。只是,使女瞧見有幾只野貓在含芷院子裏亂竄,是故不敢讓薛姑娘冒險。”

薛玉潤心下一凜。

孫大夫人話裏話外的意思,擺明了就是不想讓她們回二公主的院子。

若是平時的薛玉潤,她當然知道要避開旁人的家事,但今時不同往日,她不想再跟孫大夫人掰扯浪費時間。

薛玉潤果斷招呼溫柑和綿棖上前,道:“正好,我這兒有兩個陛下賜下的女護衛,趕兩只野貓全然不在話下,省得二姐姐房中的使女受傷。”

薛玉潤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這樣的些許好意,還請夫人萬萬不要推辭。不然,晚輩還當二姐姐院子裏正在發生什麽事兒,您不想讓我們瞧見呢。”

孫大夫人幹笑道:“薛姑娘說笑了,這怎麽可能呢?”

“嫂嫂——”然而,孫大夫人話音方落,冷不丁從拐角處竄出一個大哭的小娘子:“你快去救救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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