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名喚青丘，有一豐城，人食五谷，衣絲帛，好不熱鬧。城外千裏是大片密林，城中人極少到此，林中動靜向來不為人知。

小小翻了個身，四腳朝天躺在草叢裏曬太陽。肚子上白白的絨毛被一只大手拍了拍，拍出個掌印，“好歹也修行了三百多年，雖然沒有任何修為的表現，不過至少你能有點儀態……”

“儀態是人才需要的，我現在是狐貍。”小小拍開那只肚皮上的手，把毛理順。

“早晚也會化人形。”

小小雙腳前翻站起來，仰頭看向那雙戲謔的目光：“那就等我變成人了再學。”

聽得對方淺笑：“到時你成了人卻是狐貍風格，就不怕旁人笑話？”

“冥淵！也只有你會笑話我！”小小齜牙咧嘴，很想咬上去。可念及對方從記事起就一直陪伴身旁，最後放棄了這個念頭，只哼哼轉過頭。

“生氣了？”冥淵扯扯狐貍的觸須，笑意更重：“我這不是好心提醒你麽。”

“你有萬年修行當然學得極好，誰讓我只有幾百年。”小小回過頭來，對方的身影完整清晰。

冥淵長著一張俊美魅惑的臉，高挺深刻的五官似刀工雕刻。他總穿黑色錦袍，領子袖口著金絲花紋滾邊，襯出他比女子還白皙的皮膚。他不笑時還好，一笑連旁邊的花花草草都要扭過身子，怕被勾魂。

想到這一點，小小就氣結，不過就是修為好，何必化了這張魅惑眾生的臉？於是忍不住咧嘴：“認識你這麽久，我都不知道你是什麽，呆我身邊幹什麽？”

“我喜歡你，所以喜歡呆在你身邊。”冥淵笑，“我說過很多次了。”

“我才不信，我又不是那個長得漂亮的花精。”

“那次你看到了？”

“看到你們躲在一旁說悄悄話，花精看你的眼神……嘖嘖……”

“我不過是問她些事情。我最喜歡的還是你，”冥淵把小小抱進懷裏，“只有你才是獨一無二，無人可替代。”

“哧——”小小埋頭在冥淵寬大的衣袖裏，發出一聲長長的不屑。

抱了小小一會兒，冥淵才放開她來，理順她背脊上的毛，隨口問道：“你姑姑呢？”

“又去找那個人了，聽說這一世是個做小玉器的販子。喏，就在豐城。”

“你姑姑太過執念。”

“隨她去吧，她要是喜歡，做什麽都好。”小小應著。姑姑青腰也是只狐貍，見到剛出世的小小時，早已化為人形的狐貍姑姑起了憐憫，就養了她在了身邊。從小小記事起，姑姑總是對一個人念念不忘。那人歷了幾世，姑姑每一世都找到並且想盡辦法待在他身邊。

狐貍姑姑說，早年那人曾經救她一命，她要報恩。

說這些話的時候，小小見得姑姑眼眸中藏不住的深情。

所以，隨她去了。

正聊著，一道黃色身影飛到小小身邊，嚷著：“不好了，不好了！”

小小認出是跟了姑姑百年的黃鳥，此刻正化了鳥型過來傳信，連忙問：“你不是在姑姑身邊麽？怎麽了？”

黃鳥語速急切：“那小販聽信壞人慫恿，借了高貸去倒賣一批玉石，結果半路被殺人劫財，心口被剜去了一半，青腰姑姑擔憂得很，便用了半顆元丹去養他，小販倒是平安了，可姑姑……”

“快說！”

“就剩了半條命，喘氣得厲害……”

“冥淵，快帶我去看看！”小小扯住冥淵的袖子，往他袖子裏鉆。

“好。”冥淵捂住袖口，一個身影便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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