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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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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惡心?”中年男人苦笑著問道, 但臉上的那些疙瘩實在是太多,夏維維基本上是看不清楚他的神色的, 只能看見他的眼神。

“你們這是生病還是怎麽回事兒?”夏維維問道,中年男人搖頭:“我們一開始也以為是生病, 但是我們看過了省城大大小小的大夫,中醫西醫,全都找過,可全都看不出來是怎麽回事兒,後來,我們想到一回事兒,我們臉上剛開始長這些東西的時候, 我兒子, 做了一件兒錯事。”

“他以前是當紅衛兵的,但他和別的紅衛兵並不一樣,因為我大小也算是個官員,比較看重名聲, 所以, 我兒子頂多是跟著人去砸個破廟,抄家砸一些古董,燒一些古籍之類的東西,從來不動手打人,更不做喪心病狂的事情。”

紅衛兵的亂象,這中年男人也是看在眼裏的。他並不是那些熱血上頭就什麽都不想的年輕人,他經過事兒, 也知道國家不可能會一直這樣下去。再者,老祖宗都說了,做事留一線,現在這些被打到塵埃裏的人,指不定將來就有翻身的一天,所以他也很約束兒子。

害人的事情,他敢保證,他的兒子是絕對沒有做過的。

“那你兒子到底是做了什麽事情?”聽這中年男人保證了一大堆,夏維維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要不是他做了什麽不對的事情,你估計也不會找到我這兒,所以,廢話不要多說,你只說他做了什麽吧。”

“我們革委會三個月前,查到一樁裝神弄鬼的詐騙案,就是有人在一個破廟裏賣藥,包治百病,藥到病除,很多百姓都去,正好我兒子那會兒休假在家,革委會出去逮人的時候,他閑著沒事兒幹,就跟著去了一趟。”

“他們一群人,不光是將破廟給砸了,還將那裏面的道士給打傷了。混亂中,那道士摔倒碰到我兒子身上了,他那人,有點兒不喜歡別人碰,就一揮手,將人給掃開了,沒想到,那道士就直接腦袋撞在了石頭上,人當場就沒氣兒了。”

男人嘆口氣:“我兒子心裏也不舒坦,他雖然胡鬧,但以前都沒出過人命,現在出了這事兒,他回家就有點兒不舒坦,在床上躺了兩天,後來就回部隊了,但前段時間,部隊那邊也打了電話過來,說我兒子身上,也開始長這些東西了。”

“部隊那邊對我兒子身上的這種東西也沒辦法,我們自己找了大夫也不行,所以我想到這個事兒了,就想找找有本事的先生。”中年男人一口氣將事情給說完,雖然對他兒子多有偏袒,但話裏也有□□分真實、

夏維維卻有些奇怪的皺眉,要是什麽鬼怪之類的作亂,她不應該看不出來啊。她這體質,本身就對陰氣有些敏感,更何況還自帶陰陽眼,什麽臟東西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可她在這夫妻倆身上,真沒看出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你們確定是有邪祟作亂?”夏維維皺眉問道,中年男人頓了頓才點頭“我們一開始也是不相信這些的,畢竟,全國各地,被砸破的廟宇道觀之類的,沒有三千也有兩千了,也沒聽說過誰出事兒對不對?甚至有不少的神婆道士和尚之類的被革委會給抓起來,可也沒見過誰出事兒。但是,我兒子前段時間被接回來了,每天晚上他都做噩夢,大喊道長饒命什麽的,第二天醒來卻又什麽都不記得,一天兩天可能還是我兒子殺了人心裏有陰影,但每天都這樣呢?”

那就有點兒不對勁兒了。

再加上他們也知道黃偉光死的有點兒奇怪,就找上了王秀娟。王秀娟說的信誓旦旦,他們本來三分的存疑,就變成了八分的相信了。

雖然夏維維年紀小,但這種事情,不分年紀的。有人天賦高,學的快,道法高深。說不定,眼前這小姑娘就是這樣的呢?

“你們伸手我把把脈。”夏維維想了想說道,中年男人伸手,露出的手腕上也全都是這種疙瘩,稍微讓夏維維覺得不那麽惡心的是手上,還算是幹凈些,並沒有這些膿包。

先用尋常的方式把脈,良久,她抿抿唇,將體內靈力給送到中年男人體內,中年男人眼睛立馬就亮了:“大師這是什麽手段?我忽然就覺得身上沒那麽癢了。”

中年婦女眼睛也跟著亮了亮,眼巴巴的看著夏維維。夏維維沒辦法,收回手指,再示意那中年婦女伸出手腕來。同樣的,靈力在中年婦女體內游走一圈。

中年婦人也是大喜:“我總算是沒那麽難受不了,大師您是不知道,這些東西,不光是長的惡心,還天天發癢,我們又不敢抓,這三個月過的,可真是……”

說著眼眶就紅了,夏維維很是同情的去拿了衛生紙給她。雖然夏維維不知道全身發癢還不能抓是什麽感覺,但她能想象,有時候她後背癢癢,自己抓不到,就夠抓心撓肝兒了,恨不能讓人使勁拍幾巴掌。那全身癢,估計是恨不得去死了吧?

“只是緩解一下,要根除,還是要先找到病因才是。”夏維維說道,這夫妻倆就趕緊點頭,他們還以為夏維維是擔心被革委會批~鬥,所以才盡量往醫術上靠的。

夏維維也沒解釋,因為她現在也不確定這裏面有沒有鬼魂作祟。

“你們先等等,我叫我師父來看看。”夏維維起身,又去找章一行,她剛才確實是沒在這夫妻倆體內找到什麽陰穢的東西,所以,她覺得這可能是個病,不太像是什麽作亂。

她醫術淺薄,就只能找章一行幫忙了。

章一行在診所,但很快就跟著夏維維過來了,看見這夫妻倆,也是嚇一跳,但醫者仁心,還是示意他們伸手了。

“倒像是中毒了。”良久,章一行才收回手,然後搖頭:“我沒見過這種病癥,說是疹子又不是疹子,說是瘡又不像是瘡,維維,你看呢?”

能找到這兒來看的,估計是有古怪的。章一行就轉頭看夏維維,夏維維搖搖頭:“我也不確定,再到他們家看看才能有結論,到時候說不定還得請師父開藥呢。”

這樣一說章一行就有底了,估計還是正常的生病。

夏維維收拾了個藥箱,帶了銀針,然後坐上小汽車往省城裏去了。

小車子走出了村子,羅隊長才過來找章一行,章一行倒也不隱瞞,之前夏維維也叮囑過,這會兒章一行就面色十分坦然的說道:“之前維維不是說在省城救了一個革委會官員的媳婦兒嗎?人家惦記她,正好兒子過生日呢,請她過去玩玩兒。”

羅隊長確實是知道這事兒的,雖然覺得時隔一年多那人才找來,有點兒不太對,但他只是來要個借口,也並非是真想追究夏維維的事情,於是一轉頭,村子裏的人也就都知道這借口了。

大家的註意力就更多的是集中在夏維維的好運氣上去了,而不是好奇夏維維為什麽能坐小汽車了。

“我姓王,叫王彪,這是我媳婦兒,叫崔蘭蘭。”上了車子之後,中年男人就介紹了一下自己夫妻倆,夏維維只是點點頭,並沒有打算和人深交,她是幹事兒賺錢,人家是掏錢看病,也用不著深交。

到了省城又走了半個多小時,車子才算是停下來,王彪先下車,然後引了夏維維下來。王秀娟說是有事兒,就先領著兩個孩子回去了,不管是看病還是看事兒,終歸不是小孩子能看的。

王家的房子在三樓,這會兒的樓層都不算高,七層算是最高了,四層不好聽,五層六層太累人,所以三層屬於最好的樓層,不好買。當然,王家的房子也不是買的,而是公家的。

沒錯,夏維維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神秘的大院兒,各種小說中出現的大院兒。沒點兒地位,都不能說自己是大院兒裏出來的人。

門口有守衛,院內有警衛。王彪一路走過去,有不少和他夫妻倆打招呼的,眼神多是同情的。也有好奇夏維維的身份的,王彪也並不避諱:“是在鄉下找的大夫,別看年紀小,她師父是h省那邊有名的中醫,不過老人家上了年紀了,不好走動,就先讓她過來看看,要是能看,她就給看了,要是她不能看,我們再去找她師父。”

說著壓低了聲音解釋到:“到底是……不好出村子。”

好奇詢問的人眼珠子一轉,立馬就了然了,被□□的人,那肯定是不能出來的。

“中醫不都是靠經驗積累的嗎?”還是有不相信夏維維的,王彪苦笑道:“我們這情況,也沒辦法了,好了,先不說了,有事兒回頭再聯系。”

匆匆忙忙的告辭,帶著夏維維就趕緊回家了。

他們家是二室的房子,他們夫妻住一個屋子,他們兒子住一個屋子。夏維維眼神一掃,擡手點了點:“那個房間?”

“對對對,您先請進。”崔蘭蘭忙說道,進了屋,沒了陽光照著,她也不敢將脖子上的絲巾摘下來,看著特別悶熱。夏維維將藥箱放在茶幾上了,示意道:“拿下來吧,我等會兒也好仔細看看。”

崔蘭蘭猶豫了一下,這才擡手將絲巾給取下來,露出一張特別惡心的臉了,夏維維卻是不讓自己露出什麽表情來,又湊近看了一下才問道:“你們弄破過嗎?”

“弄過,這個東西,會傳染,原先身上沒有這麽多,破了之後流出來的膿水,沾染過的地方就會立馬長出來疙瘩。”崔蘭蘭說道,眼神不敢落到夏維維身上,也不敢看自己,只落在地上。

之前在小許村的時候還能強忍著,這會兒說著就忍不住哭了:“原先我們還想著曬曬太陽殺殺菌,醫生也是這麽說的,可沒想到,到太陽底下一曬,這疙瘩就會長的更快,本來還是小小幾個,很快就能流膿……”

夏維維點點頭,想了想,又給她輸入點兒靈力安慰她一下,然後推開他們夫妻的兒子,王虎的房門。

床上躺著的年輕人只蓋著一張床單,上面露出來的脖子和臉上,也都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疙瘩。夏維維感覺,自己都快習慣這種惡心的東西了。

她上前把脈,和王彪夫妻的脈象一模一樣,看著就是生病,或者師父說的中毒。

“誰!”她正皺眉苦思,忽然就覺得身後一陣冷風吹過,迅速轉頭,就見東北角上,飄著一個鬼魂。夏維維皺了皺眉,剛才進門的時候可沒有看見,是一直躲著的?

“你是誰?”夏維維問道,那鬼魂穿著道士的服裝,聽見問,就冷笑道:“居然能看見我?小丫頭片子有點兒本事啊。道爺我是你祖宗!”

“我祖宗早死了!”夏維維冷笑道,捏著符紙晃了晃:“你是打不過我的,識趣的,就自己交代,要不然,你連投胎的機會都要沒有了。”

“不怕風大吹掉了舌頭!”道士一臉譏諷,然後就沖著夏維維撞過來,夏維維一閃身躲開,順手將引雷符扔出去,她能看出來這道士的實力是不如少年鬼的,所以才敢搏一搏。

要是贏了,自己想要的朱砂和黃紙就有了。要是輸了……好吧,只能贏不能輸。

王彪夫妻本來在門口站著,聽夏維維朝著屋子角落說話,臉色就忍不住變了變,隨即就覺得屋子裏憑空出現一股冷風,而夏維維一擡手,一張紙就沖著冷風飛過去了。

夫妻倆的臉色就別說了,反正夏維維也看不見。她生怕連累了這兩個人,還兩步跨到門口,直接將房門給關上了。引雷符在屋子裏炸開,那道士瞬間就身形有些潰散了。

夏維維也是有些驚呆了,她的符紙好像沒這麽大的力量吧?所以,她還高看了這道士?

“這些人身上,是你搞的鬼?”夏維維迅速繃住表情,盯著道士直接問道:“還是那句話,要是識趣,趕緊老實交代,要是不識趣……”

“我不甘心!”道士也是呆楞了一會兒,然後就又惡狠狠的沖著夏維維撲過來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他殺了我,我就要他的命,誰也不能阻止我報仇!”

夏維維眨眨眼:“你找他報仇就找他報仇吧,為什麽要害他父母?他父母可沒有害過你。”

“養不教,父之過!”道士咬牙切齒:“他們縱容兒子,也是罪過!我沒做錯,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能,就憑我能打得過你。”夏維維挑眉:“我給你說實話的機會,也是給你伸冤的機會,但是你自己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了,我只聽了王彪夫妻說的,自然覺得王家人罪不該死。”

那道士惡狠狠的盯著夏維維,就在夏維維又抽出來一張符紙警戒的時候,那道士忽然反身一撞,直接穿墻過去了,夏維維也是無語了,居然忘記鬼魂能直接穿墻了。她趕緊的開了房門,就見道士在往崔蘭蘭身上撲,他倒是欺軟怕硬王彪一個男人,身上陽氣重,又是在武裝部幹的,那自然是見過血的,煞氣也不小。道士剛才被雷劈了一會兒,他要是還撲王彪,估計就要直接消散了。

崔蘭蘭看不見道士,自然也不會躲開。

夏維維伸手抓了一下,她原本就是無意識的一個動作,卻沒想到,還真的抓住了一點兒東西,道士體內的陰氣就像是尾巴一樣,直接被夏維維給抓出來了,然後那道士的動作也慢了幾分,除非他能舍棄那些陰氣,要不然,就只能是被夏維維給抓著。

“放開,既然你也是同道中人,你該知道他們革委會的人對我們這些人的逮捕和殺害!”道士怒吼道:“我不是騙子!我是有真本事的,可就因為本事低,所以活該被殺死嗎?活該被砸了棲身之地嗎?”

夏維維忽然想到個問題:“你不是道士嗎?為什麽會住在破廟裏?”

“還不是因為他們欺人太甚,連我的道觀都給砸掉了!”道士表情越發的狠戾:“他們還殺了我師父,還抓了我師兄,這些仇,我不找他們報找誰?”

“那你看,能不能和解一下?反正你人都已經死了,你要是非得弄死他們的話,到地府你也不占理了,從受害方變成了施害者了,多不劃算。”夏維維聽著也覺得這道士有些可憐,其實她自己對革委會的印象也不太好。她自己得虧是遇見了一個王國棟,又參與了兩個抓敵特的案件,這才能從保全自己。

要是沒有這兩件事兒,沒有王國棟,說不定在h省的時候,就被革委會給關起來了。哦,不對,說不定在黃偉光死後就要被抓起來了,後面連去h省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麽說起來的話,王國棟對她可不是一次的救命之恩,還有後面這些,簡直就是她的保護神了。

“要他們賠償你些什麽?將你師兄放出來?”夏維維商量道,道士根本不領情:“我不要他們的賠償,我就讓他們血債血償!”

“那可不行啊,我是被請來救命的,你要是非得要命,那咱們就不得不打一場了。”夏維維嘆氣:“我覺得,你是打不過我的。”

“打不過沒關系啊,我魂飛魄散了也沒關系,反正我死了,他們更活不了。”道士忽然笑道,那笑容陰森森的,又帶著幾分得意,夏維維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多大了?你為什麽會當道士?”

“和你有什麽關系?”道士楞了一下才說道,夏維維笑道:“看你年輕,所以好奇。”

她原先以為是個四五十的老頭呢,沒想到,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還年輕著呢。也是,這麽年紀輕輕就死了,別說他本人怨恨了,就是旁人看了也覺得可惜。

“確實是那道士跟著你兒子。”夏維維轉頭對王彪說道:“他非得以命換命,血債血償,你們自己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補償他一下。也好讓他消消氣,給你們一條活路。”

崔蘭蘭頓時就哭起來了:“他想要什麽?不管他想要什麽,我們只要能給,全都給,只要他放過我們一家就行。”

“放過你們我的命就能回來了嗎?”道士憤怒的沖著崔蘭蘭吼道,然而,崔蘭蘭聽不見。

倒是王彪,不愧是能進武裝部的,腦瓜子轉的也快,很快就說到:“第一,我們找到你的屍體,給你安葬好,既然這世上是有鬼魂的,那想必燒紙燒香什麽的,你們也都能收到,我們願意給你燒紙,讓你在地下無憂。第二,你在人間還有什麽牽掛,盡管說出來,我們肯定會幫你照顧好。”

“你的事情,說怨我兒子,我也不推脫,確實是有他的責任,但要是這責任分十分的話,我兒子頂多占三分,還有三分是帶著他去砸破廟的人的,還有四分,則是政策的問題。”

夏維維忍不住挑了挑眉,當著自己的面兒就說這是政策問題,膽子挺大喲,就不怕自己去舉報他一下嗎?想了想,算了,民不與官鬥,更何況她還身上還有點兒小秘密呢。

別到時候舉報不成反被舉報了。

“不是我狡辯,你自己也應該清楚,就算那會兒我兒子沒去,也會有別的人要去的,總歸你是逃不過的。再者,我兒子他們也不算是冤枉了你,你賣假藥,欺騙老百姓,你敢說你自己是清白的嗎?”

王彪面無表情,眼神犀利,他從夏維維剛才視線所落的地方,已經判斷出道士所在的位置了,這會兒也是盯著那道士的。

大約是官威重,被夏維維用雷劈了都不怕的道士,居然在王彪的視線下,略有些不自在了。

“那藥可能是不要命,但老百姓賺錢容易嗎?萬一,他們中誰家得的是重病,被你這一忽悠,耽誤了呢?”王彪又問道:“死了人算誰的?是不是你的責任?”

“他們將血汗錢花在你這兒了,那是不是就沒錢去醫院了?”

“坑蒙拐騙,你說該不該治罪?你確定你是無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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