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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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蕊自己做好了選擇, 夏維維她們也就沒必要去勸說什麽了。再說了, 她們也沒立場去勸說啊, 她們也不知道王國棟是去了哪兒，接下來還會不會再出現。萬一以後他永遠不再出現了，那讓蘇蕊等著, 豈不是耽誤了蘇蕊的青春嗎？
所以，夏維維很機靈，立馬就笑道：“蘇蕊姐, 那未來姐夫長什麽樣子？我見過沒有？”
“你估計是沒見過的吧, 他不是櫃臺上賣貨的。”蘇蕊笑著說道，張艷芬忽然一拍手：“哎呀, 我忽然想到個好事兒, 要是蘇蕊結婚了，咱們以後想去百貨大樓買東西, 那豈不是方便了很多嗎？我聽說, 百貨大樓有不少內部處理的貨物的。”
“對啊，那蘇蕊姐以後可得多照顧我們才行。”王艷紅也笑道, 蘇蕊笑瞇瞇的點頭：“行, 以後你們有什麽想要的，盡管找我就是了。”
“蘇蕊姐結婚了，是不是就要搬到市裏去住了？”王艷紅說道, 張曉芬忍不住笑：“看你問的, 那肯定得是啊，嫁雞隨雞, 嫁狗隨狗，蘇蕊結婚了自然是要和婆家住在一起的。”
“那蘇蕊姐也要在市裏找工作嗎？”王艷紅又問道，蘇蕊搖頭：“暫時還沒說好，他家也不是什麽幹部家庭，就算是幹部家庭，也沒有這樣徇私的，估摸著是等招工通知的吧。”
有一層身份在，回頭招工考試成績再好點兒，基本上就能過關了。蘇蕊本身學識還是很不錯的。
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說了一會兒的話，眼看天色漸晚，才三個人一起告辭走了。
轉眼就到了年底，夏明明小年那天就搬過來和夏維維一起住了，親姐妹倆，過年肯定是得在一起的。因為破四舊的緣故，過年是連春聯都不貼的，祭竈上香供奉之類的，更是沒有。
但百姓們從來都是知足常樂的，不給熱鬧，他們也能將這新年給過的有滋有味。
三十一大早，夏明明就起床燒水洗蘿蔔。洗好之後切成片煮，煮熟了就裹在抹布了使勁將水分給擰出來，這活兒一個人幹不了，姐妹倆就齊心協力，一人抓一頭，喊一二三之後反方向用勁兒。
“這一小盆子了，夠吃了吧？”夏維維擦擦腦門上的汗問道，從一早忙活到現在，竈房裏熱的都穿不住大棉襖，她和夏明明都是換了薄襖在這兒忙活呢。
“夠了，就咱們兩個吃，今天晚上一頓，明天早晚兩頓，再加上初五一頓，嗯，那行，我去剁肉，你剝蔥姜蒜，多弄點兒姜，天冷吃這個好。”而且女孩子嘛，多吃姜沒壞處。
“一會兒再蒸點兒饅頭。”夏明明一邊忙活一邊安排：“今天中午咱們吃包子，還得熬粥，這一個火都不夠用。早先讓你將院子裏的竈臺給弄著你非得不弄。”
“咱們兩個，弄那一個大的不劃算，蒸饅頭少弄點兒，咱們又不接待親戚，也不出門走訪。”夏維維說道，順手將案板上的大骨頭給黑金，輕輕的踢了黑金一下：“別搗亂，去外面玩兒去吧。”
黑金汪唔一聲，趕緊的叼著大骨頭走了。
“怎麽不用走親戚啊，羅隊長家裏你不給送點兒？還有何紅霞家裏，以後我萬一要結婚了，你就得村子裏的知青們照顧了。”夏明明翻個白眼說道，她是看不得妹妹用帶肉的骨頭餵狗的，但是妹妹自己願意，她說了兩次沒聽，那索性就不說了，眼不見為凈，剛才她啥也沒看見。
“你要結婚？有對象了？”夏維維很會抓重點，最近聽到的喜訊有點兒多，何紅霞已經嫁人了，蘇蕊也要結婚了，張曉芬也有人給介紹對象了，也不知道成沒成，她過兩天看見了得問問，連自家姐姐這兒也有情況？
“還沒呢，不過前段時間上門的媒婆有點兒多。”夏明明說道，然後擺了個姿勢：“你姐姐我，好歹也是我們村子裏的知青點的一枝花，也是很受歡迎的知道嗎？”
“大姐，你要結婚的話，就不能回城了。”夏維維提醒道：“我反正是覺得，你最好還是先別結婚。”
“嗯，我不著急呢，我才十九，沒必要著急。”夏明明笑著說道，伸手戳了她一下：“不用擔心我會扔下你不管。”
說笑間，夏明明將一坨碎肉給叉到盆子裏，順手哐當幾下，夏維維剛才塞過來的蔥姜蒜也被一頓咂，成了碎泥之後也扔進去，借著放調味料。
夏維維細胳膊細腿兒，夏明明擔心她揉不動面團，將塞給她一雙筷子，將餃子餡兒盆塞到她手裏：“去攪拌吧，多攪攪吧，我先和面。”
起面是昨兒就弄的，生著火盆放一晚上就差不多了。這會兒揪出來撒點兒堿面兒，混點兒黑面，就可以開始揉了。
夏維維正忙著，就聽見外面有敲門聲，她家裏秘密實在是多，所以通常都是上著門的。放下菜盆趕緊去開門，門外是之前那個小男孩兒的媽媽，她之前給她兒子看完病說要送雞蛋當診費呢，但一直都沒送。
五分錢的雞蛋，也就七八個，夏維維也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倒沒想到，今兒會送過來。
“夏大夫，對不起啊，前兩天家裏事兒多，我就一直沒顧得上過來，今兒正好有用，就將雞蛋給你送來。”婦人見她開門，忙露出個笑容，略有些局促，又有些……夏維維忍不住皺了皺眉，眼神閃爍，不敢正視她，這是害怕？
“沒事兒，過年家裏事忙，我知道的。”夏維維笑著點頭，伸手接了一下那籃子，“進來吧，我將雞蛋拿出來，籃子你還帶回去。”
婦人忙點頭，跟著進門。夏維維去廚房拿了自家的雞蛋籃子，婦人將她籃子裏的布掀開，夏維維就有些吃驚：“這麽多，嫂子今兒還要走親戚去嗎？”
“不是，都給夏大夫的。”婦人低頭說道，夏維維楞了一下，趕緊攔住對方的動作：“這可太多了，六七個就行了，剩下的還帶回去吧，你家裏人多，攢個雞蛋不容易，回頭給孩子吃吧。”
“不行，夏大夫的救命之恩，只這幾個雞蛋我還嫌少呢。”婦人忙說道，非得要拽夏維維背後的籃子，夏維維生怕雞蛋摔了，也不敢掙紮的太過。
“自從夏大夫說了那句話，我兒子就再沒出過意外了，一直都是好好的，這種恩情，可不是兩三個雞蛋就能還的，夏大夫要是不願意收，那才是看不起我們呢。”
“真的只是我們家的一點兒小心意，夏大夫就不要推辭了，我總是聽人說救命之恩很重很重的，我兒子對我來說，就是我的性命，夏大夫救了我兒子，以後有什麽事情，也盡管叫我，我保證不推辭的。”
夏維維尷尬了一下，不過這事兒確實是自己的功勞，那一張符紙可也是不便宜的。不過這事兒不能明說，要不然就是封建迷信了，現下連個小村子裏都有批~鬥會，萬一哪天她被揭發了，那事兒可就不好辦了。
就算沒證據說她搞封建迷信了，但是這收東西卻是實證。
所以，哪怕心裏其實是很想收下的，但為了不落下把柄，夏維維還是堅決的推辭了：“和我可沒啥關系，我就說了句話，也是湊巧了，本來就是你兒子福氣大，你們夫妻做好事兒做多了，好人有好報，這些快拿回去，要不然我可就生氣了啊。”
一個非得給，一個不敢要，最後爭執不下，索性各退一步，那婦人留下了十二個雞蛋。夏維維將人送出門，然後就喜滋滋的到廚房去邀功：“咱們明天中午奢侈一點兒，吃大餐，燉個雞蛋羹，剩下的全都煮熟了，一天一個，咱們正好吃到初六。”
有些地方是大年三十吃團圓飯，這村子裏的習俗是大年初一中午吃，三十晚上反而是餃子。
夏明明來了兩年，早已經習慣了，夏維維則是沒什麽習慣不習慣的，反正她上輩子周末吃個大餐也比現在這會兒過年吃的盛宴強，沒的挑剔，所以不管吃啥都行。
“雞蛋留著好好補身體……”夏明明說道，夏維維擺手：“大姐不用給我省著了，我現在有賺錢的本事了，回頭有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只管放開吃就行了。”
夏明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倒是大方，你醫術真有成效了？”
“那是當然，不過我年後打算去縣裏學習學習，醫術不好就是庸醫，害人性命的，我可擔不起。”夏維維說道，將雞蛋放好，重新開始攪拌餃子餡兒。
忙活一整天，晚上吃了餃子就趕緊睡覺，一沒電視看，二沒廣播聽，甚至連個鞭炮聲都沒有，年味兒有些淡，再加上天太冷，誰也不想傻坐在外面。
姐妹倆誰也沒想到，這大年初一的，就有媒婆上門了。
“都在呢？”來的是個中年婦女，誰也不認識，姐妹來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都掛上笑容：“這位大娘是？”
“哦，我是村頭羅友德家的，我姓張，你們叫我張大娘就行了。”張大娘笑瞇瞇的說道，視線往夏明明臉上掃了掃：“這閨女長的可真俊俏，今年有十八了吧？”
“十九了。”夏明明笑著說道，示意夏維維去拿凳子，今天上門的都算是客人，喜不喜歡都不能趕出門，還得好聲好氣的招待著。
“哎喲，那可不小了，說了婆家沒啊？”張大娘笑著問道，夏維維正端著糖水出來，笑瞇瞇的接話：“沒呢，不過我大姐不著急，她還要回城呢。”
言下之意不打算在這村裏找，張大娘就像是沒聽出來，笑著擺手：“哎，那回城可不是簡單的，咱們這邊公社都不興作假，就算是受傷了殘廢了也不能回去。不像是有的地方，弄虛作假，在村裏的時候就各種不舒服，一回去就好了。”
“我聽隊長說，明年咱們村子裏還要再來一些知青？人是越來越多了。”張大娘說道，夏明明點頭：“對，下來的人越來越多，城裏的人越來越少了。”
“城裏人咋會少呢？小孩子年年有的。”張大娘笑著說道，然後臉色正經了幾分：“好了，不開玩笑了，我今兒來呢，其實是有正經事兒的，明明你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考慮過結婚的事情？”
不等夏明明說話，就笑著說道：“你這麽俊俏的姑娘，肯定有不少小夥子喜歡的，光是我們村，就有好幾個呢。”
夏明明笑著搖頭：“我還沒考慮過這事兒呢，我暫時也不想考慮。”
“哎，不考慮不行啊，你們見個面相處相處吧，這就又要一年半載了，商量婚事成親吧，肯定也要時間，少說也得兩年了，你現在十九，兩年下來，二十一，也不小了，在咱們村裏，二十一都能生兩個孩子了。”
“也不是說讓你立馬就相中，你喜歡啥樣的，和我說說，我回頭給你仔細挑挑，然後你再見見，滿意了咱再說，不滿意了咱們就見下一個。”
“不瞞你們說，我今兒過來，也是受了咱們村何廣明的托付，他家二兒子，今年二十，小夥子長的十分精神，高高大大，又念過初中，後來去當兵了，這不一直在部隊的嗎？每個月能有三十塊錢呢。”
“這不，過年這兩天，回來探親了，你要是答應見見呢，正好就有這機會。”張大娘笑著說道，夏明明還是搖頭：“我還沒想結婚呢，我妹妹年紀還小，我放心不下她。”
“這還不好辦？”張大娘一拍手：“等你們結婚了，你還陪著你妹妹住著，將你戶口正好是遷到咱們村，以後你們姐妹倆就住在一起。”‘夏維維眨眨眼：“那那男人從部隊回來了住哪兒？也跟著我姐住我家嗎？”
張大娘楞了一下，趕忙搖頭：“不是不是，那小夫妻倆結婚了，他肯定不能跟著媳婦兒住啊，到時候你姐跟著他去何家住就行了，何家地方雖然不大，但還是有他們小夫妻的住處的。”
夏維維忍不住笑了笑，張嘴想說什麽，唄夏明明拍了下手背，她只好撇撇嘴不吭聲了。
“大娘費心了，不過，我現在真沒有成親的意思，我打算等二十二了再說。”三年時間，到時候夏維維也就長大了，說不定也有男朋友了，她也就不用操心了。
“哎喲，二十二？那可就是老姑娘了。這姑娘家的，上了年紀就不值錢了，現在你年紀正好，水靈靈的，這聘禮還能說到十塊二十塊，再等三四年，可就是二塊三塊了。”
夏維維有點兒生氣，皺眉：“大娘這話說的可不對，我姐要是有本事，將來就不怕嫁不出去，到時候還能找個更好的。”
“女孩子家要那麽有本事幹啥？”張大娘笑道：“到了年紀，結婚生孩子就行了，沒必要操心這外面的事情，外面的事情有男人呢。”
“張大娘，我真沒要結婚的意思。”夏明明再次按住夏維維蠢蠢欲動的爪子，笑著對張大娘搖頭：“大娘也不用讓我去見什麽人，我不會去的。”
“你真不考慮一下？小夥兒長的一表人才，每個月三十塊，還有各種票，等他再過兩年升官了，你就能跟著隨軍去了，小夫妻倆單獨過日子，和和美美的，還不用伺候公婆，這親事可是村子裏的小姑娘們都巴不得的好親事呢。”張大娘不死心，夏明明堅決搖頭：“不用見，我這幾年肯定不會結婚的。”
張大娘略有些可惜的說道：“那你可真是錯過了一門好親事了。”
她總不能綁著人去相親吧？
“不過你以後要是想通了就來找我，我敢說，這十裏八村，就沒有比我更好的媒婆了，所有沒結婚的小夥子小姑娘，我這裏全都有記錄。”張大娘笑瞇瞇的說道，夏明明點頭：“好，以後要是有需要了，一定會去找張大娘的。”
送走了張大娘，姐妹倆互相看一眼，都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大姐，不過說真的，你要是自己有喜歡的，就千萬別錯過，加把勁上，可別因為我耽誤了，我現在都能照顧我自己了。”夏維維說道，夏明明翻個白眼：“是啊，自己賺錢，自己買房子，自己找工作，可比我強多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維維嘟囔，夏明明點頭：“是是是，我知道，你放心好吧，我不會因為你就放棄我的婚姻我的幸福的，咱們雖然是親姐妹，但我又不是你親媽。”
夏維維嘴角抽了抽，這話說的可真是……有點兒紮心。
隨後就是王艷紅她們過來拜年了，知青點今年有兩個名額可以回去探親過年，蘇蕊大約是因為明年要結婚的緣故，就爭取到了一個名額，剩下的是個男知青。
“我聽說了個消息。”王艷紅壓低了聲音，夏維維很合作的湊過去：“什麽消息？”
“今年大隊爭取到了一個工農兵大學名額。”王艷紅聲音更低了：“我是聽羅隊長的女兒說的，羅隊長家裏出了一個軍官，他閨女也當上了工人，所以這個名額，他自家估計不會留著的。”
要不然，村裏的人該說他不公平了。羅隊長本身就是當兵的，一般上還是很有很無私為民的。
“我們大隊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名額。”夏明明也跟著湊熱鬧，夏維維擺手：“有估計也輪不到咱們，這個除了村幹部推薦，估計就剩下推選這一條路了，村民們會選咱們知青嗎？”
羅隊長向來講究，十之八九是會讓村子裏全部投票決定的。
王艷紅嘆氣：“要是能去上大學，咱們可就不用幹活兒了。”說不定還能回城，等畢業了，還能分配個好工作，這一輩子的命運，可就要改了。
“白雪家裏估計有門路，這兩天我總見她和程貝貝兩個躲在一邊嘀咕，她們是不是也能回城啊？”王艷紅又問道，撞了撞張曉芬：“不是說，每個隊裏，每年都能有個回城的名額嗎？我這都來一年了，也沒見誰回去啊。”
“有是有，但還得看村裏批不批準。”張曉芬說道：“表現的非常出色了，隊裏批準了就能回城了，今年……不對，該說去年了，去年應該算是王國棟吧，他畢竟還占著個知青的名額呢。”
“浪費了。”夏維維在心裏嘀咕，不過要是他身份不想被拆穿的話，確實是很需要這個名額的。
“今年不一定會用，大學生名額有了，回城應該就沒了。”張曉芬分析道，王艷紅想了想，也有些郁悶，就算有，也輪不到她，至少從資歷上來說，就不可能是她。這村裏最老的知青，都有三十多了。
越說越是沮喪，王艷紅索性就換了話題。
她們幾個在本地都沒親戚，大過年又沒別的地方能去，就連城裏的百貨大樓也是要到初五才開門的，所以也不能逛街什麽的，最後實在無聊，就想打撲克了。
夏維維提供茶水提供場地提供南瓜子，她自己不幹這個，就去裏屋翻了自己在廢品收購站弄過來的課本看。知識這種東西，一日不溫習就容易陌生，一個月不溫習就很陌生了，一年不溫習，那就徹底陌生了。
她還打算考個好大學呢。
“夏大夫在嗎？夏大夫？”剛看進去兩頁，就聽見外面有敲門的聲音，還挺急促，夏維維忙放下課本去開門，這門剛一打開，外面就跌進來一個中年男人：“哎呀，夏大夫，快救命啊，我家那口子難產了！”
夏維維有些無語，她別說是難產了，連接生都沒做過呢，可到底還是趕緊進屋去找了自己的藥箱，一邊出門一邊叮囑夏明明：“我先去看看病人，你招呼大家啊。”
夏明明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呢，夏維維就已經跑遠了。王艷紅略有些擔心：“難產呢，在醫院都不一定能看的好，維維才學了大半年的醫，能行嗎？”
夏明明也沒心思打牌了：“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們還是趕緊去和你們隊長說一聲，讓將人送到醫院去？萬一開刀的話，維維可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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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夏維維很機靈，立馬就笑道：“蘇蕊姐, 那未來姐夫長什麽樣子？我見過沒有？”
“你估計是沒見過的吧, 他不是櫃臺上賣貨的。”蘇蕊笑著說道，張艷芬忽然一拍手：“哎呀, 我忽然想到個好事兒, 要是蘇蕊結婚了，咱們以後想去百貨大樓買東西, 那豈不是方便了很多嗎？我聽說, 百貨大樓有不少內部處理的貨物的。”
“對啊，那蘇蕊姐以後可得多照顧我們才行。”王艷紅也笑道, 蘇蕊笑瞇瞇的點頭：“行, 以後你們有什麽想要的，盡管找我就是了。”
“蘇蕊姐結婚了，是不是就要搬到市裏去住了？”王艷紅說道, 張曉芬忍不住笑：“看你問的, 那肯定得是啊，嫁雞隨雞, 嫁狗隨狗，蘇蕊結婚了自然是要和婆家住在一起的。”
“那蘇蕊姐也要在市裏找工作嗎？”王艷紅又問道，蘇蕊搖頭：“暫時還沒說好，他家也不是什麽幹部家庭，就算是幹部家庭，也沒有這樣徇私的，估摸著是等招工通知的吧。”
有一層身份在，回頭招工考試成績再好點兒，基本上就能過關了。蘇蕊本身學識還是很不錯的。
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說了一會兒的話，眼看天色漸晚，才三個人一起告辭走了。
轉眼就到了年底，夏明明小年那天就搬過來和夏維維一起住了，親姐妹倆，過年肯定是得在一起的。因為破四舊的緣故，過年是連春聯都不貼的，祭竈上香供奉之類的，更是沒有。
但百姓們從來都是知足常樂的，不給熱鬧，他們也能將這新年給過的有滋有味。
三十一大早，夏明明就起床燒水洗蘿蔔。洗好之後切成片煮，煮熟了就裹在抹布了使勁將水分給擰出來，這活兒一個人幹不了，姐妹倆就齊心協力，一人抓一頭，喊一二三之後反方向用勁兒。
“這一小盆子了，夠吃了吧？”夏維維擦擦腦門上的汗問道，從一早忙活到現在，竈房裏熱的都穿不住大棉襖，她和夏明明都是換了薄襖在這兒忙活呢。
“夠了，就咱們兩個吃，今天晚上一頓，明天早晚兩頓，再加上初五一頓，嗯，那行，我去剁肉，你剝蔥姜蒜，多弄點兒姜，天冷吃這個好。”而且女孩子嘛，多吃姜沒壞處。
“一會兒再蒸點兒饅頭。”夏明明一邊忙活一邊安排：“今天中午咱們吃包子，還得熬粥，這一個火都不夠用。早先讓你將院子裏的竈臺給弄著你非得不弄。”
“咱們兩個，弄那一個大的不劃算，蒸饅頭少弄點兒，咱們又不接待親戚，也不出門走訪。”夏維維說道，順手將案板上的大骨頭給黑金，輕輕的踢了黑金一下：“別搗亂，去外面玩兒去吧。”
黑金汪唔一聲，趕緊的叼著大骨頭走了。
“怎麽不用走親戚啊，羅隊長家裏你不給送點兒？還有何紅霞家裏，以後我萬一要結婚了，你就得村子裏的知青們照顧了。”夏明明翻個白眼說道，她是看不得妹妹用帶肉的骨頭餵狗的，但是妹妹自己願意，她說了兩次沒聽，那索性就不說了，眼不見為凈，剛才她啥也沒看見。
“你要結婚？有對象了？”夏維維很會抓重點，最近聽到的喜訊有點兒多，何紅霞已經嫁人了，蘇蕊也要結婚了，張曉芬也有人給介紹對象了，也不知道成沒成，她過兩天看見了得問問，連自家姐姐這兒也有情況？
“還沒呢，不過前段時間上門的媒婆有點兒多。”夏明明說道，然後擺了個姿勢：“你姐姐我，好歹也是我們村子裏的知青點的一枝花，也是很受歡迎的知道嗎？”
“大姐，你要結婚的話，就不能回城了。”夏維維提醒道：“我反正是覺得，你最好還是先別結婚。”
“嗯，我不著急呢，我才十九，沒必要著急。”夏明明笑著說道，伸手戳了她一下：“不用擔心我會扔下你不管。”
說笑間，夏明明將一坨碎肉給叉到盆子裏，順手哐當幾下，夏維維剛才塞過來的蔥姜蒜也被一頓咂，成了碎泥之後也扔進去，借著放調味料。
夏維維細胳膊細腿兒，夏明明擔心她揉不動面團，將塞給她一雙筷子，將餃子餡兒盆塞到她手裏：“去攪拌吧，多攪攪吧，我先和面。”
起面是昨兒就弄的，生著火盆放一晚上就差不多了。這會兒揪出來撒點兒堿面兒，混點兒黑面，就可以開始揉了。
夏維維正忙著，就聽見外面有敲門聲，她家裏秘密實在是多，所以通常都是上著門的。放下菜盆趕緊去開門，門外是之前那個小男孩兒的媽媽，她之前給她兒子看完病說要送雞蛋當診費呢，但一直都沒送。
五分錢的雞蛋，也就七八個，夏維維也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倒沒想到，今兒會送過來。
“夏大夫，對不起啊，前兩天家裏事兒多，我就一直沒顧得上過來，今兒正好有用，就將雞蛋給你送來。”婦人見她開門，忙露出個笑容，略有些局促，又有些……夏維維忍不住皺了皺眉，眼神閃爍，不敢正視她，這是害怕？
“沒事兒，過年家裏事忙，我知道的。”夏維維笑著點頭，伸手接了一下那籃子，“進來吧，我將雞蛋拿出來，籃子你還帶回去。”
婦人忙點頭，跟著進門。夏維維去廚房拿了自家的雞蛋籃子，婦人將她籃子裏的布掀開，夏維維就有些吃驚：“這麽多，嫂子今兒還要走親戚去嗎？”
“不是，都給夏大夫的。”婦人低頭說道，夏維維楞了一下，趕緊攔住對方的動作：“這可太多了，六七個就行了，剩下的還帶回去吧，你家裏人多，攢個雞蛋不容易，回頭給孩子吃吧。”
“不行，夏大夫的救命之恩，只這幾個雞蛋我還嫌少呢。”婦人忙說道，非得要拽夏維維背後的籃子，夏維維生怕雞蛋摔了，也不敢掙紮的太過。
“自從夏大夫說了那句話，我兒子就再沒出過意外了，一直都是好好的，這種恩情，可不是兩三個雞蛋就能還的，夏大夫要是不願意收，那才是看不起我們呢。”
“真的只是我們家的一點兒小心意，夏大夫就不要推辭了，我總是聽人說救命之恩很重很重的，我兒子對我來說，就是我的性命，夏大夫救了我兒子，以後有什麽事情，也盡管叫我，我保證不推辭的。”
夏維維尷尬了一下，不過這事兒確實是自己的功勞，那一張符紙可也是不便宜的。不過這事兒不能明說，要不然就是封建迷信了，現下連個小村子裏都有批~鬥會，萬一哪天她被揭發了，那事兒可就不好辦了。
就算沒證據說她搞封建迷信了，但是這收東西卻是實證。
所以，哪怕心裏其實是很想收下的，但為了不落下把柄，夏維維還是堅決的推辭了：“和我可沒啥關系，我就說了句話，也是湊巧了，本來就是你兒子福氣大，你們夫妻做好事兒做多了，好人有好報，這些快拿回去，要不然我可就生氣了啊。”
一個非得給，一個不敢要，最後爭執不下，索性各退一步，那婦人留下了十二個雞蛋。夏維維將人送出門，然後就喜滋滋的到廚房去邀功：“咱們明天中午奢侈一點兒，吃大餐，燉個雞蛋羹，剩下的全都煮熟了，一天一個，咱們正好吃到初六。”
有些地方是大年三十吃團圓飯，這村子裏的習俗是大年初一中午吃，三十晚上反而是餃子。
夏明明來了兩年，早已經習慣了，夏維維則是沒什麽習慣不習慣的，反正她上輩子周末吃個大餐也比現在這會兒過年吃的盛宴強，沒的挑剔，所以不管吃啥都行。
“雞蛋留著好好補身體……”夏明明說道，夏維維擺手：“大姐不用給我省著了，我現在有賺錢的本事了，回頭有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只管放開吃就行了。”
夏明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倒是大方，你醫術真有成效了？”
“那是當然，不過我年後打算去縣裏學習學習，醫術不好就是庸醫，害人性命的，我可擔不起。”夏維維說道，將雞蛋放好，重新開始攪拌餃子餡兒。
忙活一整天，晚上吃了餃子就趕緊睡覺，一沒電視看，二沒廣播聽，甚至連個鞭炮聲都沒有，年味兒有些淡，再加上天太冷，誰也不想傻坐在外面。
姐妹倆誰也沒想到，這大年初一的，就有媒婆上門了。
“都在呢？”來的是個中年婦女，誰也不認識，姐妹來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都掛上笑容：“這位大娘是？”
“哦，我是村頭羅友德家的，我姓張，你們叫我張大娘就行了。”張大娘笑瞇瞇的說道，視線往夏明明臉上掃了掃：“這閨女長的可真俊俏，今年有十八了吧？”
“十九了。”夏明明笑著說道，示意夏維維去拿凳子，今天上門的都算是客人，喜不喜歡都不能趕出門，還得好聲好氣的招待著。
“哎喲，那可不小了，說了婆家沒啊？”張大娘笑著問道，夏維維正端著糖水出來，笑瞇瞇的接話：“沒呢，不過我大姐不著急，她還要回城呢。”
言下之意不打算在這村裏找，張大娘就像是沒聽出來，笑著擺手：“哎，那回城可不是簡單的，咱們這邊公社都不興作假，就算是受傷了殘廢了也不能回去。不像是有的地方，弄虛作假，在村裏的時候就各種不舒服，一回去就好了。”
“我聽隊長說，明年咱們村子裏還要再來一些知青？人是越來越多了。”張大娘說道，夏明明點頭：“對，下來的人越來越多，城裏的人越來越少了。”
“城裏人咋會少呢？小孩子年年有的。”張大娘笑著說道，然後臉色正經了幾分：“好了，不開玩笑了，我今兒來呢，其實是有正經事兒的，明明你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考慮過結婚的事情？”
不等夏明明說話，就笑著說道：“你這麽俊俏的姑娘，肯定有不少小夥子喜歡的，光是我們村，就有好幾個呢。”
夏明明笑著搖頭：“我還沒考慮過這事兒呢，我暫時也不想考慮。”
“哎，不考慮不行啊，你們見個面相處相處吧，這就又要一年半載了，商量婚事成親吧，肯定也要時間，少說也得兩年了，你現在十九，兩年下來，二十一，也不小了，在咱們村裏，二十一都能生兩個孩子了。”
“也不是說讓你立馬就相中，你喜歡啥樣的，和我說說，我回頭給你仔細挑挑，然後你再見見，滿意了咱再說，不滿意了咱們就見下一個。”
“不瞞你們說，我今兒過來，也是受了咱們村何廣明的托付，他家二兒子，今年二十，小夥子長的十分精神，高高大大，又念過初中，後來去當兵了，這不一直在部隊的嗎？每個月能有三十塊錢呢。”
“這不，過年這兩天，回來探親了，你要是答應見見呢，正好就有這機會。”張大娘笑著說道，夏明明還是搖頭：“我還沒想結婚呢，我妹妹年紀還小，我放心不下她。”
“這還不好辦？”張大娘一拍手：“等你們結婚了，你還陪著你妹妹住著，將你戶口正好是遷到咱們村，以後你們姐妹倆就住在一起。”‘夏維維眨眨眼：“那那男人從部隊回來了住哪兒？也跟著我姐住我家嗎？”
張大娘楞了一下，趕忙搖頭：“不是不是，那小夫妻倆結婚了，他肯定不能跟著媳婦兒住啊，到時候你姐跟著他去何家住就行了，何家地方雖然不大，但還是有他們小夫妻的住處的。”
夏維維忍不住笑了笑，張嘴想說什麽，唄夏明明拍了下手背，她只好撇撇嘴不吭聲了。
“大娘費心了，不過，我現在真沒有成親的意思，我打算等二十二了再說。”三年時間，到時候夏維維也就長大了，說不定也有男朋友了，她也就不用操心了。
“哎喲，二十二？那可就是老姑娘了。這姑娘家的，上了年紀就不值錢了，現在你年紀正好，水靈靈的，這聘禮還能說到十塊二十塊，再等三四年，可就是二塊三塊了。”
夏維維有點兒生氣，皺眉：“大娘這話說的可不對，我姐要是有本事，將來就不怕嫁不出去，到時候還能找個更好的。”
“女孩子家要那麽有本事幹啥？”張大娘笑道：“到了年紀，結婚生孩子就行了，沒必要操心這外面的事情，外面的事情有男人呢。”
“張大娘，我真沒要結婚的意思。”夏明明再次按住夏維維蠢蠢欲動的爪子，笑著對張大娘搖頭：“大娘也不用讓我去見什麽人，我不會去的。”
“你真不考慮一下？小夥兒長的一表人才，每個月三十塊，還有各種票，等他再過兩年升官了，你就能跟著隨軍去了，小夫妻倆單獨過日子，和和美美的，還不用伺候公婆，這親事可是村子裏的小姑娘們都巴不得的好親事呢。”張大娘不死心，夏明明堅決搖頭：“不用見，我這幾年肯定不會結婚的。”
張大娘略有些可惜的說道：“那你可真是錯過了一門好親事了。”
她總不能綁著人去相親吧？
“不過你以後要是想通了就來找我，我敢說，這十裏八村，就沒有比我更好的媒婆了，所有沒結婚的小夥子小姑娘，我這裏全都有記錄。”張大娘笑瞇瞇的說道，夏明明點頭：“好，以後要是有需要了，一定會去找張大娘的。”
送走了張大娘，姐妹倆互相看一眼，都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大姐，不過說真的，你要是自己有喜歡的，就千萬別錯過，加把勁上，可別因為我耽誤了，我現在都能照顧我自己了。”夏維維說道，夏明明翻個白眼：“是啊，自己賺錢，自己買房子，自己找工作，可比我強多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維維嘟囔，夏明明點頭：“是是是，我知道，你放心好吧，我不會因為你就放棄我的婚姻我的幸福的，咱們雖然是親姐妹，但我又不是你親媽。”
夏維維嘴角抽了抽，這話說的可真是……有點兒紮心。
隨後就是王艷紅她們過來拜年了，知青點今年有兩個名額可以回去探親過年，蘇蕊大約是因為明年要結婚的緣故，就爭取到了一個名額，剩下的是個男知青。
“我聽說了個消息。”王艷紅壓低了聲音，夏維維很合作的湊過去：“什麽消息？”
“今年大隊爭取到了一個工農兵大學名額。”王艷紅聲音更低了：“我是聽羅隊長的女兒說的，羅隊長家裏出了一個軍官，他閨女也當上了工人，所以這個名額，他自家估計不會留著的。”
要不然，村裏的人該說他不公平了。羅隊長本身就是當兵的，一般上還是很有很無私為民的。
“我們大隊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名額。”夏明明也跟著湊熱鬧，夏維維擺手：“有估計也輪不到咱們，這個除了村幹部推薦，估計就剩下推選這一條路了，村民們會選咱們知青嗎？”
羅隊長向來講究，十之八九是會讓村子裏全部投票決定的。
王艷紅嘆氣：“要是能去上大學，咱們可就不用幹活兒了。”說不定還能回城，等畢業了，還能分配個好工作，這一輩子的命運，可就要改了。
“白雪家裏估計有門路，這兩天我總見她和程貝貝兩個躲在一邊嘀咕，她們是不是也能回城啊？”王艷紅又問道，撞了撞張曉芬：“不是說，每個隊裏，每年都能有個回城的名額嗎？我這都來一年了，也沒見誰回去啊。”
“有是有，但還得看村裏批不批準。”張曉芬說道：“表現的非常出色了，隊裏批準了就能回城了，今年……不對，該說去年了，去年應該算是王國棟吧，他畢竟還占著個知青的名額呢。”
“浪費了。”夏維維在心裏嘀咕，不過要是他身份不想被拆穿的話，確實是很需要這個名額的。
“今年不一定會用，大學生名額有了，回城應該就沒了。”張曉芬分析道，王艷紅想了想，也有些郁悶，就算有，也輪不到她，至少從資歷上來說，就不可能是她。這村裏最老的知青，都有三十多了。
越說越是沮喪，王艷紅索性就換了話題。
她們幾個在本地都沒親戚，大過年又沒別的地方能去，就連城裏的百貨大樓也是要到初五才開門的，所以也不能逛街什麽的，最後實在無聊，就想打撲克了。
夏維維提供茶水提供場地提供南瓜子，她自己不幹這個，就去裏屋翻了自己在廢品收購站弄過來的課本看。知識這種東西，一日不溫習就容易陌生，一個月不溫習就很陌生了，一年不溫習，那就徹底陌生了。
她還打算考個好大學呢。
“夏大夫在嗎？夏大夫？”剛看進去兩頁，就聽見外面有敲門的聲音，還挺急促，夏維維忙放下課本去開門，這門剛一打開，外面就跌進來一個中年男人：“哎呀，夏大夫，快救命啊，我家那口子難產了！”
夏維維有些無語，她別說是難產了，連接生都沒做過呢，可到底還是趕緊進屋去找了自己的藥箱，一邊出門一邊叮囑夏明明：“我先去看看病人，你招呼大家啊。”
夏明明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呢，夏維維就已經跑遠了。王艷紅略有些擔心：“難產呢，在醫院都不一定能看的好，維維才學了大半年的醫，能行嗎？”
夏明明也沒心思打牌了：“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們還是趕緊去和你們隊長說一聲，讓將人送到醫院去？萬一開刀的話，維維可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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