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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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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的事, 羅家是在事發許久之後知情。”三夫人道,“我去找靜一師太吐苦水, 她聽了很氣憤, 當時說真是可惜,老夫人和大夫人雖然信佛,卻與她沒有交集, 不然,便能把她們往歧途上帶。之後她與老夫人偶遇, 斷言大爺會命喪沙場,是故意給老夫人添堵。

“後來, 師太一語成讖,起先我還怕老夫人想到歪處, 找她報覆,可是老夫人並沒有那樣, 言語中還流露出悔意, 說聽了那位師太的話,應該當即求她做法事化解。

“我也想過下毒的法子,可那時府裏還是老夫人和大夫人把持, 我在她們房裏做什麽,都有下人盯著, 根本找不到機會。

“老夫人的態度,讓我看到了機會,打定了主意。

“隨後如何,你已知曉。”

裴行昭嗯了一聲。

“師太成為裴府常客之後,羅家自然聽說了, 一眼就看出師太把婆媳兩個往歪路上帶, 很是擔憂, 卻沒想到是我與師太合謀,只總埋怨師太,說萬一裴家有人追究,查出兩相裏的淵源,結親便會變成結仇。

“我得知師太被埋怨,很過意不去,就想著照這章程謀劃,換個人也行,請她找由頭回避。

“可她說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做了,就要把事做盡。

“她越是這態度,我越擔心事情敗露之後,她不得善終。那時在府裏都曾找機會勸她抽身,也命陪嫁丫鬟危言聳聽了幾次,都沒用。

“歸根到底,是我害了她。”

利用人的信仰把人弄得走火入魔,害人性命,那種僧尼怎麽個死法都不過分,有什麽害不害可說?裴行昭頗不以為然。

“羅家是在宜家出生後知情,我主動告訴爹娘的。他們聽說我被那樣羞辱,切實地恨上了裴家,說長房失了一雙兒女也是活該。”說起親人,三夫人添了幾分悵惘,“羅家對孩子的教導或許有不足,卻是一心盼著孩子好,做長輩的都很疼愛晚輩。我們沒有高門的錦衣玉食,可得到的關愛,足以彌補。出嫁前,我以為哪家都一樣,到了裴家發現並不是,自己比起裴家的女孩子,成婚前是非常有福氣的。”

裴行昭莞爾。不比較不知高低,閨秀要是都見過裴家的女孩子被嫌棄辱罵的情形,恐怕九成九都會慶幸自己沒托生在裴家,會對自己的長輩添一份感激。

“我是真不會說話。”三夫人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這等於在你傷口上撒鹽。在閨中的時候,我也不是這樣。”

“沒事。”裴行昭笑道,“那是實情,我也早過了上火的時候。”

三夫人含著歉意,深凝了她一眼,“我爹娘對裴家有了怨懟,便留意觀望著,見行浩品行不端,絕對成不了氣候,對我說,他遲早會因為私德敗壞出岔子,支撐不起長房,即便有什麽打算,也等他成婚後再說。”

等到裴行浩成婚後有所打算,便是算計子嗣的事,讓長房絕後。裴行昭猜得出,卻也沒火氣。

“我那時還不明白,他們的打算很長遠,計較的不只是我的榮辱,想要的不只是我的安穩。你三叔殞命之前,他們想要他成為裴家的宗主,畢竟,武將只要遇到機會,就能平步青雲。

“你在軍中揚名後,我怕的要命,料定你功成名就之後一定會徹查當年的事,可他們卻興奮起來。

“你三叔出事後,對羅家也是個很大的打擊,因為我膝下只有宜家。可是,你和你三叔情分深厚,這一點給了他們癡心妄想的餘地。如意算盤成真,家門就能重現風光,就算不能如願,你會顧念著那是你三叔發妻的娘家,不會深究。”

再進一步說,她裴行昭是那等毒婦蠢婦的孫女、女兒,算計死又何妨?裴行昭自嘲地笑了笑,換了個很閑散的坐姿,慢悠悠地喝著酒。

三夫人見她沒有不耐煩的征兆,便仍舊細細地講述:“宜家出生之後,我娘打心底疼愛外孫女,也需要經常跟我說說話——他們要我命下人時時留意長房和老夫人的動向。

“我都照實說了,也不免問他們在著手什麽事,有時候我娘敷衍了事,有時候會與我提一提。

“他們通過我和靜一師太,對長房的事了如指掌,想下的棋局越來越大,越來越覆雜。

“因為你得聖寵,有不少權貴都紆尊降貴地到裴家、羅家攀交情,當然,目的是攀交情還是別的,只有人家自己清楚。

“師太與行浩說話,總是投其所好,行浩對她沒戒心。羅家利用這一點,讓師太做文章,使得行浩相信羅家是他的貴人,這樣,他就不會欺壓三房,等到得勢後再加把火,他就會落力提攜羅家。

“其次是讓師太安排羅家結交的權貴、權貴的親信到庵堂或寺廟,與行浩結識。做這些的目的,是為了你手中越來越重的權勢。”

然後,那孽障就照著人畫好的路線走進了圈套,上躥下跳地做齷齪事。他還真是他娘的好兒子。

但是,那孽障也曾得到高人的點撥——四年前裴行昭潛入別院,聽到的不只是大夫人和裴行浩下作惡毒的盤算,還有他對朝局、聖心鞭辟入裏的言談。

那時她的感觸,就像是看到個二傻子說著天才的話,被驚得不輕,又像小時候一樣,懷疑他被妖怪附身了。

冷靜下來再想,便猜出他是有了不同尋常的際遇,對很多真知灼見到了耳熟能詳的地步,卻不能真正領會其中的道理。哪怕他能領悟三分,也能有個人樣兒。

“想借你權勢的人,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我所知的,除了娘家,還有你外家和裴家旁支裏一些人。”三夫人從床裏側的什錦架上取下一個小匣子,從裏面拿出一張字條,遞給裴行昭,“這是我前兩日邊回想邊記下來的,別人都好一些,旁支裏的裴榮父子最積極,二爺不理他們,他們便與羅家私下裏來往。”

裴行昭拿在手裏看著。早有準備,也是三夫人表明誠意的一種方式。

“至於權貴,”三夫人又遞給她一張字條,“我所知的,只有宋閣老、崔閣老,還有長公主那邊一名親信,羅家都曾聽他們的意思行事。”

裴行昭也接到手裏,掃了一眼,笑了笑,收入袖中,“有心了。”

宋閣老圍著裴家、羅家打轉,她是知道的,那是因為她總敲竹杠,著實把他禍害得不輕,只要看到可能幫忙示好講情的人,他就想拉攏。

崔閣老和長公主那邊,倒是意外之喜。

“宋閣老只求你在官場上手下留情,後宮裏有三個出自宋家的人,他不可能對先帝賞識的人存歹心。崔閣老和長公主親信的意圖,我就琢磨不出來了,只曉得,羅家通過師太把他們引薦給了行浩。”

裴行昭結合之前得到的消息,問:“那孽障曾屢次到護國寺小住,見的人頭戴鬥笠,這回事你可清楚?”

“這我真不知道。”三夫人搖了搖頭,又陷入了短暫的掙紮,隨後怯怯地望著她,“靜一師太知道,能不能……”

“不能,她也不可能說。”裴行昭道,“只與我的私仇,她就活不了,隨後參與官場的爭鬥,罪加一等。她比你明白,抖落出誰來到最後也是個死,這從不是能將功補過的事兒。”

三夫人面色一黯,垂眸消化了一陣子,又將心緒轉移到眼前,“長公主那名親信,師太大概是三四年前跟我提過一次,說那人的身份很神秘,四十多歲,樣貌特別出眾,比朝堂裏有美男子之稱的崔閣老還出色。他為長公主辦事,明裏卻沒掛職銜,連門客幕僚的身份都不是。”

“知道了。”裴行昭轉頭望一眼天色。

三夫人不希望她這就走,“你話裏話外,只說你哥哥的枉死,我們這些人的過錯,從不曾說過你自己對裴家的恨。我是必死的人,大可以與我說說。”

裴行昭一邊的眉毛微挑,“恨?”她喝了一口酒,“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不甘心,不服氣,更多的,是為我爹爹、哥哥不值。”

想到裴錚對三房的恩情,想到行簡俊朗的容顏,三夫人閉了閉眼,“是該不值,尤其你哥哥,如何都不該亡命於內宅的勾心鬥角。不甘心、不服氣又怎麽說?”她前所未有的真誠地望著裴行昭。

裴行昭默默地喝酒。很多時候,她真沒與人說話的心情,尤其不願談及自己。

三夫人眼含祈求,“我到裴家這麽多年,從沒個長輩的樣子,沒與你好好兒說過話。你哪怕只是為著讓我腦子再清醒點兒,安排後事時更有些章法,也與我說說話吧,別急著走。”

裴行昭看她一眼,又喝了一口酒。開始喝酒的一兩年,烈酒入喉,身心就能放松下來,得一場安眠。到如今,酒對她的作用,只是緩和惡劣的心緒。這是反常的。

終究,她遂了三夫人的意,“不甘心、不服氣,是被老夫人嫌棄。她也是女子。我憎惡這種人。”

老夫人罵女孩子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三夫人聽過很多年,也被罵了很多年,完全能夠理解。

“要說恨麽,我用不著恨。”裴行昭貓兒般的大眼睛瞇了瞇,“我救人,也殺人,我曾被嫌棄放棄,也能站在高處讓你們卑躬屈膝,生死由我做主。”

三夫人喃喃地道:“是啊……”

“只說你,到這地步,說是被我逼死的,完全可以。”裴行昭很明白對方的心思,“你畏懼我的權勢,更畏懼我睚眥必報的性情,活著也是熬日子罷了。今日你用宜家說事,是因為我先用宜家做文章,賞了她玉佩,對不對?”

三夫人誠實地點頭,眼中卻有意外。不是誰都能敢做擔當的。

“你不知道,殺人的法子真的太多了。”裴行昭緩聲道,“你這麽快就做了決定,我是有點兒失望的。我總覺得,殺人最好的法子是誅心,時間越久越好。”

三夫人自己都沒想到,在這種時候,聽著這種話,還能由衷地笑出來,“又讓你失望了。但你也就是說說,為了宜家,你希望我早做了斷,要說失望,或許只是我的死法不是你安排的,不能讓你解恨。”

“或許。你不能幫宜家走尋常閨秀的路,甚至不能讓她自由自在地長大,卻偏偏非常在意她。你要是不在意她,事情就好辦了。宜家是裴家的女兒,是我聽三叔說過很多趣事的,我的妹妹。”

三夫人潸然淚下,“我明白,也真的放心了。”

裴行昭又喝了一口酒,慢慢地旋上酒壺的蓋子,站起來,轉身向外走去,“就此別過。”

“行昭,”三夫人喚了她名字,終於問出了縈繞於心的那個問題,“那些年,你是怎麽過的?過得怎樣?告訴我好不好?”語畢,拼盡全力下了地,又因失力跌坐到床踏板上。

裴行昭腳步頓了頓,“總而言之,是因禍得福。這一點,我不怨誰。沒有昔日的你們,便沒有今日的我。”她回首,對三夫人牽出含義覆雜偏又堪稱溫柔的一笑,“三嬸,多謝。”

賬從不是這個算法,那一聲謝,含著多少艱辛,只有行昭自己知道。三夫人跪在地上,俯身磕頭,“行昭,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和行簡……”

沒人應聲。

她擡起淚眼,只見玄色的衣袂轉過屏風,轉瞬消失不見。

終於是說出來了,但,為時已晚。

裴行昭走出院落。

始終等在院門外的二夫人迎上來,眼含關切,“你還好吧?”

“能有什麽事兒?”裴行昭回以一笑,“我得回去了,改天回來蹭飯。”

“好,好!”二夫人用力點頭,陪行昭回了外院。

路上,裴行昭言簡意賅地說了三夫人的打算,末了道:“您跟她商量著來,不妥的就點出來。對她來說,如今算是大徹大悟了,聽得進好話。”

“成,你放心。”

裴行昭笑了,“在裴家,只有您說這句話,我聽了是真放心。”

二夫人笑得更愉悅,“是我的福氣。”

到了外院,兩人徑自走進書房。

裴顯和韓楊相對而坐,桌案上擺著六道菜、一海碗胡辣湯、一壺陳年梨花白。

兩女子進門,他們連忙起身行禮。

“罷了。”裴行昭看看桌上,走過去,給自己盛了一小碗胡辣湯,“餓了。”

其餘三人都開懷而笑。

裴行昭就那麽站著,喝完一碗胡辣湯,又拿過一個備用的茶杯,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把二夫人看得一楞一楞的。

裴行昭放下杯子,“湊合。回頭給你們送幾壇好的過來。”

裴顯連忙道謝。

裴行昭把三夫人給自己的第一張字條交給裴顯,“查查這些人,您得清理門戶了。”

“我盡力從速料理。”裴顯不敢把話說滿,這真不是他在行的事。

知道自己的斤兩是好事,裴行昭一笑,視線在裴顯和二夫人之間逡巡著,“裴家的事,全指望你們二位了。得了,我真該走了。”

夫妻二人陪她出門,目送她和暗衛策馬絕塵而去。

乾清宮,皇帝得知裴行昭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

歇下後,他跟馮琛嘀咕:“母後什麽都好,就是不拿自己的安危當回事,只帶那些人,萬一有個閃失,朕不就抓瞎了?要是沒她在宮裏鎮場子,朕不出三天就得卷包袱走人。”

馮琛啼笑皆非,心說您個做皇帝的,卷包袱又能跑哪兒去?

第二日不用上朝,皇帝掐算著時間到壽康宮請安。

裴行昭在書房見的他。

皇帝看她在批閱折子,不由得喜上眉梢,請安之後,從馮琛手裏接過一大摞折子,磨磨蹭蹭地上前去,輕輕地放在書案一角。

“往哪兒放呢?”裴行昭失笑,“那邊是批閱好了的。”

“哦,對啊。”皇帝不好意思地笑了,舉動也就不再跟做賊似的,轉而放到另一邊,“朕是怕母後不悅,一味讓您受累,可這也是父皇的意思,您只能多擔待。往後朕就讓馮琛送折子吧?畢竟三五日就得上一次朝,有時候趕不及自己過來。”

“皇上自己掂量著辦吧。”裴行昭不怕繁忙,就怕無所事事,“等諸事理順了,大抵也就用不著哀家幫襯了。”他再半吊子,也是帝王,她說話何時都要留下餘地。

皇帝卻道:“軍國大事怎麽可能有理順的時候?饒是父皇那麽英明神武,也不乏有心無力的光景,母後還是多費心吧,沒個十年二十年的,朕都歷練不出來。”他這還是收著說的,修道大業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裴行昭笑出來。

皇帝不給她婉拒的餘地,轉身跟李江海要茶喝,“給朕沏一盞明前龍井。”

李江海心裏笑著,應聲而去。

皇帝落座,嘴仍是不閑著,“鎮國公又上請辭請罪的折子了,請的罪,朕和內閣得追究一下,把他超過賞賜的產業抄沒充公,日後賞賜的用度減到以前的三成。

“這事兒發明旨之後,張閣老和宋閣老的意思是,走以前的路子。他們說給鎮國公個功過相抵的說法便罷了,到底是有從龍之功的門第,要是收拾他,有的官員背不住胡思亂想,猜測母後和朕要對功高的臣子動手。

“朕深以為然,母後怎麽看?”

“哀家也讚同。”

“還有個事兒,”皇帝蹙了蹙眉,“崔閣老說要見您,問緣由,只說名字與門第:陸麒、裴行浩、羅家。”

小母後一出宮他就提心吊膽,可宮外的人這兩天卻總請她往外跑,他們又不是姜道長那樣的人物,出去冒險實在是不值當。

“皇上反對此事?”裴行昭望著他。

“不是反對,是您不能去刑部探監。”皇帝正色道,“朕的意思是,給崔閣老捯飭幹凈,押他進宮來見您。他一個貪官,怎麽值得您移步?萬一他跟人勾結,在路上生事怎麽辦?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裴行昭忽然發現,自己這個大兒子有做開心果的潛質,當即領情,捧著他說:“皇上思慮周全,就這樣辦吧。”

皇帝又眉飛色舞起來,喝了一盞茶,起身道辭,“朕回養心殿去,請安折子也著實不少呢。”

李江海無語望天。

裴行昭則端了茶,“如此就不留皇上了,有事下午再議。”

皇帝行禮,腳步輕快地離開。

下午,在養心殿議事後,崔閣老被帶進壽康宮。

裴行昭換下華服,喚宮人把他帶進書房。

戴罪的崔閣老一身凈藍長袍,儀容整潔,消瘦了幾分的面容英俊如昔,緩步而來,風姿卓然。

人很多時候會不自主地以貌取人,這般人物,相識久了,很難不似太皇太後一樣,生出欣賞之情。

裴行昭命人賜座。

崔閣老卻婉拒,“罪臣理應站著回話。”

“隨你。”裴行昭把玩著白玉珠串,“你讓哀家等的日子,著實不短。”

崔閣老道:“太後與張閣老不心急,罪臣便不敢心急。”

裴行昭莞爾,“哀家已在查裴行浩和羅家,你要是晚幾天求見,便不需走這一趟。”

“如此說來,罪臣還有幾分運氣。”

“全看你怎麽用。”

“罪臣不想成為崔氏滅族的罪人,只望所說的能對太後有所襄助,換得太後只殺崔氏有罪之人,其餘按律處置。”

“那麽,便不能用裴行浩、羅家談條件了。”裴行昭也對他開誠布公,“哀家已經在著手的事,多等一段也無妨。你雖在獄中,也該曉得晉陽最近做了哪些好事,哀家要整治她,還請閣老出一份力。否則,請回。”

崔閣老斂目斟酌著,“太後是不是猜測到了什麽事?”

“崔家的人自來傲氣,沒個像樣的理由,做不出勾結宦官斂財的事兒。”裴行昭問道,“你到手的錢財,有多少為晉陽所用?”

作者有話說:

抽獎活動弄得好玄乎,我也不知道誰中獎了~沒中獎的寶寶們也別當回事,每個月一次抽獎的機會,過一個月我就又能辦這活動啦~

要進入九月了,明天開始日九千,等我!

麽麽噠,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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