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165物理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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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物理學術會議正式拉開帷幕。
所有人像不知疲倦的機器, 拼命汲取新知識，氛圍如火如荼。
唯有楚若渝，苦不堪言。
鑒於史密斯誤打誤撞揭開她CHU的身份, 各位教授們仿佛找到了新的樂趣，時不時地拜訪她一下，美名其曰交流。
“這樣的日子, 真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楚若渝委委屈屈地控訴, “真的。”
卓青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好半晌，恨鐵不成鋼地嘆道, “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些個教授, 哪些不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想攀附他們的大有人在，結果還有人嫌麻煩。
楚若渝正要據理力爭，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她不假思索地按下接聽鍵，“爸，有事嗎？”
楚和生先是詢問了楚若渝的近況, 然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你忙不忙？不忙的話回家一趟, 爸有個朋友想讓你看看情況。”
楚若渝當然不會拒絕, 掛斷電話，她佯裝愁悶，“老師，家裏有些事需要我回去處理。這學術會議我不能繼續參加了。”
最有含金量的報告她全沒錯過, 剩下的, 無關緊要, 就算聽了，也只不過是浪費時間。
卓青：“……”
好歹眉眼間的欣喜得遮一遮吧。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普通人求之不得的大好機會，她偏偏棄之如履，無力地擺了擺手，“回吧，回吧。”
楚若渝迅速地收拾行李。
偏偏此時，李樹森來了，看到地上擺著的行李箱，他有些納悶，“怎麽？誰要走？”
卓青無奈地聳肩，他並沒有回答，只是往楚若渝的方向努了努嘴。
楚若渝剛把所有的衣服拾掇整齊，見李樹森來了，歡快地打了一聲招呼，“李院士好！”不等對方詢問，她連忙解釋，“家裏有事，得提前回去，咱們有緣再見。”
李樹森覺得有些遺憾。
但不好多說什麽。
他對著楚若渝招了招手，“今天來，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楚若渝乖巧地在卓青身邊坐下，素面朝天的臉上盡顯單純，“有什麽事都可以和老師商量的。”
李樹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和卓青商量，怕是會被打死。
他臉上再度露出狼外婆般的笑意，“你有沒有想過，以你現在的水平其實根本沒必要上大學。這只會浪費你寶貴的時間。如果你有興趣，完全可以來物理研究所，這裏擁有全華國設備最精密的實驗室，我可以給你開放最高的權限。”
卓青直呼好家夥。
當著他的面光明正大地撬墻角，也是絕了。
他不留痕跡地瞪了李樹森一眼。
李樹森悻悻，他假裝沒看到，“我相信給你一個更高的起點你會有更傑出的成就。”
這也是他為什麽願意破格招攬楚若渝的原因。
楚若渝一點也不心動。
事實上，她早就用功成名就點在系統內兌換了各項先進儀器，不過只能在系統內使用罷了。
去物理研究所後，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記錄在案，到時候暴露了系統才叫得不償失。
“我還沒享受過大學生活呢！”
李樹森雖然十分遺憾，但他不會強迫楚若渝，“不管怎樣，物理研究所始終敞開大門歡迎你的到來。哪一天你改變了主意，直接告訴我就好。”
楚若渝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她對李樹森好感更甚，然後她繼續去收拾行李。
李樹森感受到卓青不滿的眼光，尷尬地咳嗽一聲，然後鄭重其事地承諾，“保護好她，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直接告訴我就好，我會盡可能得幫她解決。”
在楚若渝的身上，李樹森看到了華國物理的希望。
在這株幼苗茁壯成長前，他不容許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卓青先是楞了一下，神情逐漸變得嚴肅，“我知道了。”
楚若渝剛下飛機，就看見了人群中的楚若微，不免有些詫異，她快步走過去，“最近不忙了嗎？”
籌備新公司勞心勞力，從楚若微平時的狀態就能夠看得出來。
楚若微連連搖頭。
什麽叫做朝中有人好辦事，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她費神，就有人主動安排妥當了。
不出一個月，新公司就能走上正軌。
“全國物理學術會議怎麽樣？是不是見到了很多教授？”
楚若渝沒有自吹自擂的習慣，她含糊地點了點頭不欲多說，“對了，我爸他？”
電話裏很多事情都沒有說的太清楚，她不了解情況也不好多問。
楚若微狡黠地眨了眨眼，她挽著楚若渝的手，親親熱熱地往行李提取處走去，“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叔叔曾經自由戀愛，但礙於女方家境普通，被奶奶棒打鴛鴦。最後女方的父親意外檢查出癌癥，奶奶出錢替她父親治療，兩人這才分道揚鑣。”
“現在女方，哦不，楊霞主動找上了門，希望你能幫她的父親看病。”
楚若渝震驚。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楊霞離開叔叔後，一直都沒有嫁人，和她的父親相依為命，我想，她的心裏應該還裝著叔叔。如果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你會不開心嗎？”
楚若微有些擔憂。
楚若渝一邊從行李盤上取下行李箱，一邊回道，“我爸這輩子從沒有過過舒心的日子，年輕時被奶奶掌控，中年時被林霜折磨，如果他能做回自己，不管他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他。”
畢竟，她也真的希望楚和生能幸福啊！
楚若微稍稍放心。
也是，若若不是小孩子了。
“我們先去醫院還是先回家？這個點叔叔應該在醫院陪著。”
楚若渝本想先回家休整一下，但聽完後一句話，迅速地改了主意，“去醫院吧。”
楚若渝和楚若微來到病房時，楊霞正在削蘋果，楚和生坐在她身旁不遠處。
溫柔的陽光穿透玻璃，落在兩人身上，畫面好不和諧。
見到這一幕，楚若微又忍不住擠眉弄眼。
開門的動靜雖小，但還是驚到了楊霞和楚和生。
楚和生見到女兒，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生動起來，“你回來了？物理學術會議難不難？如果太難的話，也別為難自己。晚上想吃什麽？爸一會兒去買菜，回家給你做。”
楚若渝的心裏暖洋洋的，相較於之前，她和楚和生相處的時間縮短了不少，但兩人之間的親情絲毫沒有發生變化。
“糖醋排骨，還有油燜大蝦。”
楚和生記在心裏，然後開始給楚若渝介紹，“這是我的朋友，你叫她楊姨就行。她父親最近身體不太好，想求你把個脈看看情況。”
他態度光明磊落。
楊霞聞言，心裏有些失望。
她情不自禁瞥了楚和生一眼。
近二十年的時光隔閡，他們不可能像年輕時那般如膠似漆。
她已經老了，可褪去年少輕狂的楚和生，多了一份儒雅和從容，依舊令她心動不已。
“楊霞？”
楊霞驟然回神，溫和的笑意掩蓋了她嘴角的苦澀，“你和你爸長得很像，一時間看呆了。”
說完，她走到床邊。
床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年人，楊霞拿出濕毛巾替他擦了擦臉，“早些年我爸做過手術，後來在我的精心照顧下，身體逐漸痊愈，雖然有一些後遺癥，但不妨礙生活。不過這一年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冒昧上門求你爸爸把你找來，實在是迫不得已。”
楚若渝表示不介意。
她先觀察了一下老人，發現他的身上清清爽爽、幹幹凈凈的，就知道楊霞說的不是假話。
心頭驀然生出了一絲好感。
行醫多年，很少有病患家屬能這麽沈得住氣。
然後，楚若渝在床邊坐下把脈。
楊霞大氣也不敢喘，雙手互相攪在一起，非常緊張。
至於楚和生，他關註的永遠都是楚若渝。
此刻，他心裏盤算著，若若難得回來一趟，光糖醋排骨和油燜大蝦兩道菜似乎有點少，再做個土豆燉牛腩、搞兩道時蔬，好把人養胖些。
足足十幾分鐘，楚若渝才站起身，對上楊霞充滿希冀的眼睛，她遺憾地開口，“你父親並沒有生病，只是身體器官自然衰竭了，這是自然界的規律，縱然我也不能違背。若是強行吊著他的命，他也會很痛苦。”
得了癌癥動了大手術，還能活到這個年歲，已經堪稱奇跡。
楊霞眼裏的光驟然熄滅，忽然，她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床上的老人忽然呻/吟一聲，醒了。
楊霞硬生生地把所有情緒憋回腹中，手忙腳亂地擦了一下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爸，你醒了？”
楊父雖然身體衰敗，但人卻是清醒的，難得見到病房裏有這麽多人，他環顧四周，最後視線落在楚和生的臉上，他瞳孔驟縮，脫口而出道，“你是小楚？”
雖然楚和生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容貌沒什麽太大的改變。
當初，女兒和楚和生談戀愛，他非常不讚同。
雙方的家世差距過於懸殊，過了蜜裏調油的戀愛期，矛盾會一一顯現。
他不舍得女兒吃苦。
但造化弄人，還沒等他做什麽，自己就先病倒了，正是因為如此，才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這些年，他每次苦口婆心地規勸女兒找一個依靠，都會被女兒插科打諢敷衍過去。
楚和生大大方方地打了一聲招呼，“是我，好久不見。”
楊父流下渾濁的淚水，他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但奈何有心無力，瘦削的臉龐因為猙獰的表情愈發駭人。
楊霞連忙把他扶起來，又在他的身後墊了一個靠枕，“爸，醫生說了，你沒有病，只要好好休養，就能夠盡快好起來。”
人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都是有數的，楊父明白自己大限已至。
他伸手想抓楚和生。
楚和生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在楊父的手心裏。
楊父的聲音有些哽咽，“這些年楊霞她心裏一直有你啊！她以為你死了，就替你守寡，哪怕沒名沒份，一直至今。”
這番話直接戳破了楚和生和楊霞那層朦朧的窗戶紙。
楊霞的臉泛出了淡淡的粉。
楚若微和楚若渝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皆後退一步，降低存在感。
長輩的事兒，不是她們小輩能摻和的。
楚和生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這些年的經歷早就磨平了他的性子，他平靜地回道，“可惜我已經娶妻生子。”說完，他對楚若渝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這是我的女兒。”
楊父傻眼。
楚若渝和楚若微也傻眼。
這劇本不對啊！
按照破鏡重圓的定理，楚和生和楊霞應該眼淚汪汪地和好如初，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楊霞臉上的粉早就轉成了慘白。
楚和生抽出手，又繼續道，“你好好休養，等我以後有空再來看你。”
說完他偏頭看向楚若渝姐妹，“走吧。”
直到走出病房，楚和生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仿佛要把這些年的抑郁和委屈盡數嘆出，“回家吧。”
沒走幾步，楊霞忽然打開門，快步追了上來，姿態焦灼而又緊張，“楚和生，你等等，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
楚若渝眼疾手快地拉著楚若微去了稍遠一些的地方，給他們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交流。
楚若微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兩天，叔叔對楊姨表現的非常照顧，還打電話把你叫回來，怎麽忽然就？”
真是搞不懂。
楚若渝就更不懂了，一輩子一心鉆研醫術，這輩子一心努力學習，還有時間談戀愛。
“算了，隨他去，他開心就好。”
楊霞對楚若渝而言只是個陌生人，所以，她的想法、她的心情，根本不重要。
楚若微懵懵懂懂地點頭。
另一頭，楊霞鼓足了勇氣質問，“我以為重逢後，你會對我解釋，可什麽都沒有。我知道，我拿了你媽媽的錢然後離開了你，是我不對，可是我真的有苦衷。病床上躺的人是我親爸，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你就不能理解我嗎？”
楚和生本以為自己已經想通了，但沒想到心臟還是會抽搐的難受，“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我難道不是人嗎？就不能有自己的情緒嗎？你為了親人拋棄我，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既然你已經這麽做了，想必你也能接受結果。又憑什麽這麽來質問我？”
楊霞的臉慘淡如紙，她的眼眶通紅，怎麽也不敢相信記憶中寵她、愛她的楚和生會變成這副模樣。
她伸手捂住心臟的位置，“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哪怕得知了你的死訊，我也沒有放棄過。”
“我這麽愛你，換來的就是你的棄之如履？”
“而且，你媽媽已經不是阻礙了，她原諒了你和我，並願意讓你回到楚家，我們開開心心、幸幸福福的過日子不好嗎？”
楚和生怔楞，他喃喃地開口，“我媽來找過你了？”
怪不得，怪不得楊霞能找上門來。
他眼裏迅速地滑過一抹厲色。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在楚和生看來，當初楊霞的行為就是背叛了他，但凡楊霞和他開口提一句，他也會把救命的錢準備好。
可楊霞並沒有，她為了他的父親拋棄了自己。
這點對楚和生來說根本不能接受。
等了他近二十年，也是楊霞自己的選擇，和他無關，也不能以此道德綁架他。
楊霞完全沒有察覺到楚和生的異樣，她沈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我爸爸安然無恙，你媽媽也願意祝福我們，咱們面前所有的阻礙都沒了，這不好嗎？如果你擔心楚若渝有想法，我會好好地做她的工作。你放心，我一定對她視如己出。”
這番話，楊霞說的真心實意。
她也挺喜歡楚若渝的，聰明、漂亮又能幹。
“你簡直不可理喻。”楚和生扭頭就走，“以後我們不要有聯系了。”
楊霞沒想到楚和生說翻臉就翻臉，一時間手足無措，等她回過神來，楚和生已經有十米開外遠，她拔腿就追，然後拽著楚和生的袖子，“既然你對我無意，這兩天又為什麽照顧我？”
楚和生蹙著眉頭看了一眼袖子，然後冷漠地把楊霞的手推開，“換成任何人，我都會幫忙的。若若不會拒絕求上門的每一個病人。”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離開。
這一回，楊霞並沒有追，多年的信仰忽然崩塌，她絕望地蹲坐在地，捂著嘴失聲痛哭。
楚若微見到這一幕，不知道說什麽好。
說叔叔絕情吧，他的確受到了傷害。
說叔叔有情吧，他也不該這麽對楊霞。
當楚和生走到楚若渝姐妹身邊時，不免有些尷尬，想了想，他決定把話說清楚，“二十年的時間足以能夠改變很多事。我轟轟烈烈地愛過她，怨過她，但最後我選擇了和自己和解。現在我是真的不愛她了，要是不說清楚，她更加走不出來。”
他沒有錯。
楚若渝抿了抿唇，認真地表明自己的態度，“爸，只要你能開心，我不介意多個媽媽。”
自從和林霜離婚以後，楚和生就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她也是在一年前才搬去和楚和生一起住的，所以她根本想象不到楚和生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楚和生被噎住，無話可說。
他停住腳步，伸手揉了揉楚若渝的腦袋，“爸爸對感情已經沒了期待，這輩子只想看著你開心快樂的長大。”
看著楚若渝成家立業，他一輩子也就圓滿了。
楚若渝不讚同他的觀念，“爸爸，你不應該這麽消極，也許某一天清晨你上街去買包子，就又碰到了一個讓你心動的女人呢。”
楚和生並沒有回答，他之間直接上手，給了楚若渝一個爆栗，“大人的事少管。”
魏準得知潘石頃已經結束研究，並提交了數字壓縮成像技術的相關報告，整個人氣的倒仰。
他直接沖到孟京羽的辦公室。
孟京羽對此一無所知。
還客客氣氣地招待魏準。
畢竟魏準不是京大的教授，該有的禮遇不能廢，“有什麽話慢慢說。”
魏準冷笑連連，上來便甩鍋，“你們京大真是好欺負人！”
孟京羽更懵了，他連忙安撫暴躁的魏準，“想必你到我這兒來就是為了解決爭端的，最起碼也得讓我了解事情的起因吧。”
“我和貴校的潘石頃，共同參與了數字壓縮成像技術的研究。”
孟京羽繼續保持傾聽狀。
“不久前，因為潘石頃非要讓楚若渝參與到這項研究來，所以隊伍起了爭執，並當場解散。”
孟京羽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本來以為潘石頃讓楚若渝參與研究是場面話，但萬萬沒想到，老潘竟然真的這麽做了。
大寫的牛逼。
本著偏心的原則，孟京羽斟酌著用詞，“雖然潘石頃有些胡鬧，但原則上誰也勉強不了他，他想解散我也沒辦法。”
言下之意，我管不了。
魏準冷冷地看向孟京羽，不說話。
在氣氛降至冰點後，他才繼續，“這的確是他的自由，但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這麽大動幹戈的來找你。”
孟京羽適時地露出了一抹詫異的表情，“你繼續說。”
“研究團隊當場解散，孟京羽立刻就組建了新的團隊，讓楚若渝當領導人。”
孟京羽：“……”
老潘的不著調果然是出了名的。
“這又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自那日起，我特意調查過，他們並沒有進行任何的研究、也沒有舉行會議，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潘石頃完成了研究，並提交了相關報告。所以，我可不可以認為，他早就已經有了研究成果，然後借機發難，把我們幾個踢出隊伍。踩著大家的肩膀，一人吃獨食。請問你覺得合情合理嗎？”
孟京羽沒聽明白。
“什麽叫做踩著大家的肩膀？”
“難道研究成果不是共享的嗎？”
魏準還以為孟京羽有心偏袒潘石頃，他一拍桌子，“研究成果是共享的，可摘桃子的只有他潘石頃一個人，你問問，我們幾個誰甘心？”
孟京羽終於聽明白了。
這玩意兒吧，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確理不清。
接下來有的吵。
孟京羽直接給潘石頃打了個電話，並沒有說什麽事，只是讓他盡快來校長辦公室。
“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他相信老潘不是個眼皮子淺的人。
所以，裏面一定有誤會。
不知怎麽，孟京羽忽然想到了楚若渝。
潘石頃還以為有什麽火燒眉毛的大事，等到場後見到魏準，哪能不明白這個攪屎棍又起幺蛾子了。
孟京羽言簡意賅地把魏準的話表述了一番，“老潘，你解釋一下。”
潘石頃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團隊解散，和楚若渝有什麽關系？和我又有什麽關系？他不合規矩地帶了徒弟非要占便宜，為了大家的利益只能夠解散。”
“既不出力又想好處，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魏準聽到這毫不掩飾的嘲弄，整張臉倏地脹到通紅，“潘石頃，你過分了。”
孟京羽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魏準。
“難道我說的不是嗎？”
魏準“噌”地站起身，“那你憑什麽用了我們的研究成果，還不提我們的名字呢？”
一旦技術通過，就能夠在圖像處理、醫療成像、地質勘測、光學等領域引起轟動，他實在不甘心錯過這個揚名的好機會。
這就是癥結所在。
孟京羽下意識正了正身子，準備聽潘石頃怎麽說。
就看見潘石頃嗤笑了一下，“實話告訴你吧，這都是楚若渝的研究，和你有半毛錢關系。腆著老臉搶功勞，你怎麽敢的啊？”
孟京羽想笑，但他忍住了。
“放屁，楚若渝才多大，一個黃毛丫頭可能連研究是什麽都不知道，你想獨吞功勞也找一個像樣的理由。”
潘石頃哪有時間在這和他耗，“你愛信不信。”
反正他說的都是實話，說完他拔腿就走。
“潘石頃！”
潘石頃置若罔聞，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口。
態度囂張的一塌糊塗。
孟京羽有些頭疼，他和善道，“你知道吧，楚若渝真的是個很聰明、很優秀的學生，格外喜歡物理和數學，潘石頃不是個說謊的人，我相信這項研究一定是楚若渝獨立完成。既然真相已經大白，那就請回吧。”
魏準人都要裂開了。
聽聽，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什麽叫做這項研究一定是楚若渝獨立完成的。
他媽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去廁所吃屎。
“貴校為了捧楚若渝真是不擇手段。”魏準已經氣得口不擇言，“真當我是好欺負的嗎？？如果你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方式不能令我滿意，那我就只能選擇捂我的方式了。”
孟京羽小覷誰都不會小覷楚若渝，這丫頭，每次搞出來的動靜都令人咋舌。
不欲多費口舌，他頭痛地揉了揉眉心，“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如果是京大理虧，他還會耐著性子安撫。
但事實並不是如此啊！
魏準：“？？？”
魏準：“你真的想好了？”
反正從此以後肯定交惡，孟京羽露出了官方的微笑，“真的，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
魏準氣得奪門而出，身邊沒有人可以傾訴，他拿起手機就撥了電話。
“京大這群人真是強盜，獲取我們部分的研究結果，還翻臉不認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情曝光給大眾，看看以後還有誰願意和他們合作，也讓廣大群眾看看京大的嘴臉。”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魏準的情緒逐漸冷靜下來。
反正他們是有理的一方，不管怎麽鬧，都不會吃虧。
當晚，魏準就登錄了博客，抨擊保護知識產權的重要性。
整篇博文中，他完全把自己擺成了過錯方，京大為了“揠苗助長”楚若渝，甚至不惜擺了整個團隊一道，讓多位教授心血付之東流。
甚至他去京大討說法，也被灰溜溜地趕了出來。
對方給了他一個可笑之極的理由，說研究就是楚若渝做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魏準作為教授，不僅擁有官方認證，還有一批龐大的、高學歷的粉絲。
為了替魏教授鳴不平，粉絲們把這篇博文搬運到了微博、論壇等各大網站。
他們只抓住了一個重點，如果認認真真做研究，研究成果被搶走沒人管，那將來還有誰會繼續做研究呢？
吃瓜網友們，再次沸騰起來。
這可不是普通的瓜，是學術界的較量，甚至事關京大百年的清譽。
“看了標題，本來想直接開撕的，但看到楚若渝，我竟然猶豫了那麽一下……萬一京大說的是真的呢？”
“應該不可能吧！楚若渝還沒有上大學，甚至沒有系統學習過，也沒有團隊，怎麽可能一個人獨立完成研究呢？”
“ 1我也覺得不可能，她已經很神化了，要不要把她繼續神話。”
“據我吃楚若渝的瓜，多月的經驗，但凡站在楚若渝的敵方，最後一定會被打臉。奉勸大家想清楚了再站隊，想清楚了再罵娘！”
“我知道魏準魏教授誒，是個知識非常淵博的老者，平時也不愛賣弄，認認真真搞研究。這回發聲，應該是委屈沒地說了吧。”
“這麽大的事情，一定會有官方申明，咱們不信謠，不傳謠，不站隊，靜靜等待事情的結果。然後公事公辦。”
“身為鐵桿粉，我還是挺心疼楚若渝的，時不時就有人拿她出來說事，以她的人品，我不相信她會做這麽惡劣的事情，因為真的沒必要。她已經很有名了，沒必要用這麽下作、容易暴露的手段來更出名。”
……
魏準看到網絡上的評論，差點氣到中風。
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難道不應該噴擊楚若渝嗎？？竟然質疑他說的是真是偽？！
他怎麽可能拿這麽大的事情騙人。
事情發酵了好幾個小時，京大沒有發聲、楚若渝也沒有發聲。
反而是佛系的物理研究所率先表明立場。
不信謠，不傳謠。
雖然沒有具體指哪件事，但就是能夠感受到研究所鮮明的態度。
廣大吃瓜網友：“？？？？”
魏準：“？？？？”
孟京羽：“？？？？”
數學研究，他媽和物理研究所有什麽關系？？？
說一句馬牛不相及也不為過。
不管會產生什麽樣的影響，就這麽屁顛屁顛地站在了楚若渝這邊。
怪離譜的。
一時間，網友竟不知道該繼續吃瓜，還是八一八楚若渝和物理研究所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真是太心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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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像不知疲倦的機器, 拼命汲取新知識，氛圍如火如荼。
唯有楚若渝，苦不堪言。
鑒於史密斯誤打誤撞揭開她CHU的身份, 各位教授們仿佛找到了新的樂趣，時不時地拜訪她一下，美名其曰交流。
“這樣的日子, 真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楚若渝委委屈屈地控訴, “真的。”
卓青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好半晌，恨鐵不成鋼地嘆道, “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些個教授, 哪些不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想攀附他們的大有人在，結果還有人嫌麻煩。
楚若渝正要據理力爭，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她不假思索地按下接聽鍵，“爸，有事嗎？”
楚和生先是詢問了楚若渝的近況, 然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你忙不忙？不忙的話回家一趟, 爸有個朋友想讓你看看情況。”
楚若渝當然不會拒絕, 掛斷電話，她佯裝愁悶，“老師，家裏有些事需要我回去處理。這學術會議我不能繼續參加了。”
最有含金量的報告她全沒錯過, 剩下的, 無關緊要, 就算聽了，也只不過是浪費時間。
卓青：“……”
好歹眉眼間的欣喜得遮一遮吧。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普通人求之不得的大好機會，她偏偏棄之如履，無力地擺了擺手，“回吧，回吧。”
楚若渝迅速地收拾行李。
偏偏此時，李樹森來了，看到地上擺著的行李箱，他有些納悶，“怎麽？誰要走？”
卓青無奈地聳肩，他並沒有回答，只是往楚若渝的方向努了努嘴。
楚若渝剛把所有的衣服拾掇整齊，見李樹森來了，歡快地打了一聲招呼，“李院士好！”不等對方詢問，她連忙解釋，“家裏有事，得提前回去，咱們有緣再見。”
李樹森覺得有些遺憾。
但不好多說什麽。
他對著楚若渝招了招手，“今天來，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楚若渝乖巧地在卓青身邊坐下，素面朝天的臉上盡顯單純，“有什麽事都可以和老師商量的。”
李樹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和卓青商量，怕是會被打死。
他臉上再度露出狼外婆般的笑意，“你有沒有想過，以你現在的水平其實根本沒必要上大學。這只會浪費你寶貴的時間。如果你有興趣，完全可以來物理研究所，這裏擁有全華國設備最精密的實驗室，我可以給你開放最高的權限。”
卓青直呼好家夥。
當著他的面光明正大地撬墻角，也是絕了。
他不留痕跡地瞪了李樹森一眼。
李樹森悻悻，他假裝沒看到，“我相信給你一個更高的起點你會有更傑出的成就。”
這也是他為什麽願意破格招攬楚若渝的原因。
楚若渝一點也不心動。
事實上，她早就用功成名就點在系統內兌換了各項先進儀器，不過只能在系統內使用罷了。
去物理研究所後，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記錄在案，到時候暴露了系統才叫得不償失。
“我還沒享受過大學生活呢！”
李樹森雖然十分遺憾，但他不會強迫楚若渝，“不管怎樣，物理研究所始終敞開大門歡迎你的到來。哪一天你改變了主意，直接告訴我就好。”
楚若渝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她對李樹森好感更甚，然後她繼續去收拾行李。
李樹森感受到卓青不滿的眼光，尷尬地咳嗽一聲，然後鄭重其事地承諾，“保護好她，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直接告訴我就好，我會盡可能得幫她解決。”
在楚若渝的身上，李樹森看到了華國物理的希望。
在這株幼苗茁壯成長前，他不容許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卓青先是楞了一下，神情逐漸變得嚴肅，“我知道了。”
楚若渝剛下飛機，就看見了人群中的楚若微，不免有些詫異，她快步走過去，“最近不忙了嗎？”
籌備新公司勞心勞力，從楚若微平時的狀態就能夠看得出來。
楚若微連連搖頭。
什麽叫做朝中有人好辦事，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她費神，就有人主動安排妥當了。
不出一個月，新公司就能走上正軌。
“全國物理學術會議怎麽樣？是不是見到了很多教授？”
楚若渝沒有自吹自擂的習慣，她含糊地點了點頭不欲多說，“對了，我爸他？”
電話裏很多事情都沒有說的太清楚，她不了解情況也不好多問。
楚若微狡黠地眨了眨眼，她挽著楚若渝的手，親親熱熱地往行李提取處走去，“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叔叔曾經自由戀愛，但礙於女方家境普通，被奶奶棒打鴛鴦。最後女方的父親意外檢查出癌癥，奶奶出錢替她父親治療，兩人這才分道揚鑣。”
“現在女方，哦不，楊霞主動找上了門，希望你能幫她的父親看病。”
楚若渝震驚。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楊霞離開叔叔後，一直都沒有嫁人，和她的父親相依為命，我想，她的心裏應該還裝著叔叔。如果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你會不開心嗎？”
楚若微有些擔憂。
楚若渝一邊從行李盤上取下行李箱，一邊回道，“我爸這輩子從沒有過過舒心的日子，年輕時被奶奶掌控，中年時被林霜折磨，如果他能做回自己，不管他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他。”
畢竟，她也真的希望楚和生能幸福啊！
楚若微稍稍放心。
也是，若若不是小孩子了。
“我們先去醫院還是先回家？這個點叔叔應該在醫院陪著。”
楚若渝本想先回家休整一下，但聽完後一句話，迅速地改了主意，“去醫院吧。”
楚若渝和楚若微來到病房時，楊霞正在削蘋果，楚和生坐在她身旁不遠處。
溫柔的陽光穿透玻璃，落在兩人身上，畫面好不和諧。
見到這一幕，楚若微又忍不住擠眉弄眼。
開門的動靜雖小，但還是驚到了楊霞和楚和生。
楚和生見到女兒，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生動起來，“你回來了？物理學術會議難不難？如果太難的話，也別為難自己。晚上想吃什麽？爸一會兒去買菜，回家給你做。”
楚若渝的心裏暖洋洋的，相較於之前，她和楚和生相處的時間縮短了不少，但兩人之間的親情絲毫沒有發生變化。
“糖醋排骨，還有油燜大蝦。”
楚和生記在心裏，然後開始給楚若渝介紹，“這是我的朋友，你叫她楊姨就行。她父親最近身體不太好，想求你把個脈看看情況。”
他態度光明磊落。
楊霞聞言，心裏有些失望。
她情不自禁瞥了楚和生一眼。
近二十年的時光隔閡，他們不可能像年輕時那般如膠似漆。
她已經老了，可褪去年少輕狂的楚和生，多了一份儒雅和從容，依舊令她心動不已。
“楊霞？”
楊霞驟然回神，溫和的笑意掩蓋了她嘴角的苦澀，“你和你爸長得很像，一時間看呆了。”
說完，她走到床邊。
床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年人，楊霞拿出濕毛巾替他擦了擦臉，“早些年我爸做過手術，後來在我的精心照顧下，身體逐漸痊愈，雖然有一些後遺癥，但不妨礙生活。不過這一年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冒昧上門求你爸爸把你找來，實在是迫不得已。”
楚若渝表示不介意。
她先觀察了一下老人，發現他的身上清清爽爽、幹幹凈凈的，就知道楊霞說的不是假話。
心頭驀然生出了一絲好感。
行醫多年，很少有病患家屬能這麽沈得住氣。
然後，楚若渝在床邊坐下把脈。
楊霞大氣也不敢喘，雙手互相攪在一起，非常緊張。
至於楚和生，他關註的永遠都是楚若渝。
此刻，他心裏盤算著，若若難得回來一趟，光糖醋排骨和油燜大蝦兩道菜似乎有點少，再做個土豆燉牛腩、搞兩道時蔬，好把人養胖些。
足足十幾分鐘，楚若渝才站起身，對上楊霞充滿希冀的眼睛，她遺憾地開口，“你父親並沒有生病，只是身體器官自然衰竭了，這是自然界的規律，縱然我也不能違背。若是強行吊著他的命，他也會很痛苦。”
得了癌癥動了大手術，還能活到這個年歲，已經堪稱奇跡。
楊霞眼裏的光驟然熄滅，忽然，她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床上的老人忽然呻/吟一聲，醒了。
楊霞硬生生地把所有情緒憋回腹中，手忙腳亂地擦了一下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爸，你醒了？”
楊父雖然身體衰敗，但人卻是清醒的，難得見到病房裏有這麽多人，他環顧四周，最後視線落在楚和生的臉上，他瞳孔驟縮，脫口而出道，“你是小楚？”
雖然楚和生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容貌沒什麽太大的改變。
當初，女兒和楚和生談戀愛，他非常不讚同。
雙方的家世差距過於懸殊，過了蜜裏調油的戀愛期，矛盾會一一顯現。
他不舍得女兒吃苦。
但造化弄人，還沒等他做什麽，自己就先病倒了，正是因為如此，才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這些年，他每次苦口婆心地規勸女兒找一個依靠，都會被女兒插科打諢敷衍過去。
楚和生大大方方地打了一聲招呼，“是我，好久不見。”
楊父流下渾濁的淚水，他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但奈何有心無力，瘦削的臉龐因為猙獰的表情愈發駭人。
楊霞連忙把他扶起來，又在他的身後墊了一個靠枕，“爸，醫生說了，你沒有病，只要好好休養，就能夠盡快好起來。”
人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都是有數的，楊父明白自己大限已至。
他伸手想抓楚和生。
楚和生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在楊父的手心裏。
楊父的聲音有些哽咽，“這些年楊霞她心裏一直有你啊！她以為你死了，就替你守寡，哪怕沒名沒份，一直至今。”
這番話直接戳破了楚和生和楊霞那層朦朧的窗戶紙。
楊霞的臉泛出了淡淡的粉。
楚若微和楚若渝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皆後退一步，降低存在感。
長輩的事兒，不是她們小輩能摻和的。
楚和生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這些年的經歷早就磨平了他的性子，他平靜地回道，“可惜我已經娶妻生子。”說完，他對楚若渝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這是我的女兒。”
楊父傻眼。
楚若渝和楚若微也傻眼。
這劇本不對啊！
按照破鏡重圓的定理，楚和生和楊霞應該眼淚汪汪地和好如初，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楊霞臉上的粉早就轉成了慘白。
楚和生抽出手，又繼續道，“你好好休養，等我以後有空再來看你。”
說完他偏頭看向楚若渝姐妹，“走吧。”
直到走出病房，楚和生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仿佛要把這些年的抑郁和委屈盡數嘆出，“回家吧。”
沒走幾步，楊霞忽然打開門，快步追了上來，姿態焦灼而又緊張，“楚和生，你等等，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
楚若渝眼疾手快地拉著楚若微去了稍遠一些的地方，給他們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交流。
楚若微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兩天，叔叔對楊姨表現的非常照顧，還打電話把你叫回來，怎麽忽然就？”
真是搞不懂。
楚若渝就更不懂了，一輩子一心鉆研醫術，這輩子一心努力學習，還有時間談戀愛。
“算了，隨他去，他開心就好。”
楊霞對楚若渝而言只是個陌生人，所以，她的想法、她的心情，根本不重要。
楚若微懵懵懂懂地點頭。
另一頭，楊霞鼓足了勇氣質問，“我以為重逢後，你會對我解釋，可什麽都沒有。我知道，我拿了你媽媽的錢然後離開了你，是我不對，可是我真的有苦衷。病床上躺的人是我親爸，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你就不能理解我嗎？”
楚和生本以為自己已經想通了，但沒想到心臟還是會抽搐的難受，“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我難道不是人嗎？就不能有自己的情緒嗎？你為了親人拋棄我，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既然你已經這麽做了，想必你也能接受結果。又憑什麽這麽來質問我？”
楊霞的臉慘淡如紙，她的眼眶通紅，怎麽也不敢相信記憶中寵她、愛她的楚和生會變成這副模樣。
她伸手捂住心臟的位置，“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哪怕得知了你的死訊，我也沒有放棄過。”
“我這麽愛你，換來的就是你的棄之如履？”
“而且，你媽媽已經不是阻礙了，她原諒了你和我，並願意讓你回到楚家，我們開開心心、幸幸福福的過日子不好嗎？”
楚和生怔楞，他喃喃地開口，“我媽來找過你了？”
怪不得，怪不得楊霞能找上門來。
他眼裏迅速地滑過一抹厲色。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在楚和生看來，當初楊霞的行為就是背叛了他，但凡楊霞和他開口提一句，他也會把救命的錢準備好。
可楊霞並沒有，她為了他的父親拋棄了自己。
這點對楚和生來說根本不能接受。
等了他近二十年，也是楊霞自己的選擇，和他無關，也不能以此道德綁架他。
楊霞完全沒有察覺到楚和生的異樣，她沈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我爸爸安然無恙，你媽媽也願意祝福我們，咱們面前所有的阻礙都沒了，這不好嗎？如果你擔心楚若渝有想法，我會好好地做她的工作。你放心，我一定對她視如己出。”
這番話，楊霞說的真心實意。
她也挺喜歡楚若渝的，聰明、漂亮又能幹。
“你簡直不可理喻。”楚和生扭頭就走，“以後我們不要有聯系了。”
楊霞沒想到楚和生說翻臉就翻臉，一時間手足無措，等她回過神來，楚和生已經有十米開外遠，她拔腿就追，然後拽著楚和生的袖子，“既然你對我無意，這兩天又為什麽照顧我？”
楚和生蹙著眉頭看了一眼袖子，然後冷漠地把楊霞的手推開，“換成任何人，我都會幫忙的。若若不會拒絕求上門的每一個病人。”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離開。
這一回，楊霞並沒有追，多年的信仰忽然崩塌，她絕望地蹲坐在地，捂著嘴失聲痛哭。
楚若微見到這一幕，不知道說什麽好。
說叔叔絕情吧，他的確受到了傷害。
說叔叔有情吧，他也不該這麽對楊霞。
當楚和生走到楚若渝姐妹身邊時，不免有些尷尬，想了想，他決定把話說清楚，“二十年的時間足以能夠改變很多事。我轟轟烈烈地愛過她，怨過她，但最後我選擇了和自己和解。現在我是真的不愛她了，要是不說清楚，她更加走不出來。”
他沒有錯。
楚若渝抿了抿唇，認真地表明自己的態度，“爸，只要你能開心，我不介意多個媽媽。”
自從和林霜離婚以後，楚和生就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她也是在一年前才搬去和楚和生一起住的，所以她根本想象不到楚和生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楚和生被噎住，無話可說。
他停住腳步，伸手揉了揉楚若渝的腦袋，“爸爸對感情已經沒了期待，這輩子只想看著你開心快樂的長大。”
看著楚若渝成家立業，他一輩子也就圓滿了。
楚若渝不讚同他的觀念，“爸爸，你不應該這麽消極，也許某一天清晨你上街去買包子，就又碰到了一個讓你心動的女人呢。”
楚和生並沒有回答，他之間直接上手，給了楚若渝一個爆栗，“大人的事少管。”
魏準得知潘石頃已經結束研究，並提交了數字壓縮成像技術的相關報告，整個人氣的倒仰。
他直接沖到孟京羽的辦公室。
孟京羽對此一無所知。
還客客氣氣地招待魏準。
畢竟魏準不是京大的教授，該有的禮遇不能廢，“有什麽話慢慢說。”
魏準冷笑連連，上來便甩鍋，“你們京大真是好欺負人！”
孟京羽更懵了，他連忙安撫暴躁的魏準，“想必你到我這兒來就是為了解決爭端的，最起碼也得讓我了解事情的起因吧。”
“我和貴校的潘石頃，共同參與了數字壓縮成像技術的研究。”
孟京羽繼續保持傾聽狀。
“不久前，因為潘石頃非要讓楚若渝參與到這項研究來，所以隊伍起了爭執，並當場解散。”
孟京羽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本來以為潘石頃讓楚若渝參與研究是場面話，但萬萬沒想到，老潘竟然真的這麽做了。
大寫的牛逼。
本著偏心的原則，孟京羽斟酌著用詞，“雖然潘石頃有些胡鬧，但原則上誰也勉強不了他，他想解散我也沒辦法。”
言下之意，我管不了。
魏準冷冷地看向孟京羽，不說話。
在氣氛降至冰點後，他才繼續，“這的確是他的自由，但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這麽大動幹戈的來找你。”
孟京羽適時地露出了一抹詫異的表情，“你繼續說。”
“研究團隊當場解散，孟京羽立刻就組建了新的團隊，讓楚若渝當領導人。”
孟京羽：“……”
老潘的不著調果然是出了名的。
“這又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自那日起，我特意調查過，他們並沒有進行任何的研究、也沒有舉行會議，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潘石頃完成了研究，並提交了相關報告。所以，我可不可以認為，他早就已經有了研究成果，然後借機發難，把我們幾個踢出隊伍。踩著大家的肩膀，一人吃獨食。請問你覺得合情合理嗎？”
孟京羽沒聽明白。
“什麽叫做踩著大家的肩膀？”
“難道研究成果不是共享的嗎？”
魏準還以為孟京羽有心偏袒潘石頃，他一拍桌子，“研究成果是共享的，可摘桃子的只有他潘石頃一個人，你問問，我們幾個誰甘心？”
孟京羽終於聽明白了。
這玩意兒吧，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確理不清。
接下來有的吵。
孟京羽直接給潘石頃打了個電話，並沒有說什麽事，只是讓他盡快來校長辦公室。
“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他相信老潘不是個眼皮子淺的人。
所以，裏面一定有誤會。
不知怎麽，孟京羽忽然想到了楚若渝。
潘石頃還以為有什麽火燒眉毛的大事，等到場後見到魏準，哪能不明白這個攪屎棍又起幺蛾子了。
孟京羽言簡意賅地把魏準的話表述了一番，“老潘，你解釋一下。”
潘石頃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團隊解散，和楚若渝有什麽關系？和我又有什麽關系？他不合規矩地帶了徒弟非要占便宜，為了大家的利益只能夠解散。”
“既不出力又想好處，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魏準聽到這毫不掩飾的嘲弄，整張臉倏地脹到通紅，“潘石頃，你過分了。”
孟京羽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魏準。
“難道我說的不是嗎？”
魏準“噌”地站起身，“那你憑什麽用了我們的研究成果，還不提我們的名字呢？”
一旦技術通過，就能夠在圖像處理、醫療成像、地質勘測、光學等領域引起轟動，他實在不甘心錯過這個揚名的好機會。
這就是癥結所在。
孟京羽下意識正了正身子，準備聽潘石頃怎麽說。
就看見潘石頃嗤笑了一下，“實話告訴你吧，這都是楚若渝的研究，和你有半毛錢關系。腆著老臉搶功勞，你怎麽敢的啊？”
孟京羽想笑，但他忍住了。
“放屁，楚若渝才多大，一個黃毛丫頭可能連研究是什麽都不知道，你想獨吞功勞也找一個像樣的理由。”
潘石頃哪有時間在這和他耗，“你愛信不信。”
反正他說的都是實話，說完他拔腿就走。
“潘石頃！”
潘石頃置若罔聞，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口。
態度囂張的一塌糊塗。
孟京羽有些頭疼，他和善道，“你知道吧，楚若渝真的是個很聰明、很優秀的學生，格外喜歡物理和數學，潘石頃不是個說謊的人，我相信這項研究一定是楚若渝獨立完成。既然真相已經大白，那就請回吧。”
魏準人都要裂開了。
聽聽，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什麽叫做這項研究一定是楚若渝獨立完成的。
他媽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去廁所吃屎。
“貴校為了捧楚若渝真是不擇手段。”魏準已經氣得口不擇言，“真當我是好欺負的嗎？？如果你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方式不能令我滿意，那我就只能選擇捂我的方式了。”
孟京羽小覷誰都不會小覷楚若渝，這丫頭，每次搞出來的動靜都令人咋舌。
不欲多費口舌，他頭痛地揉了揉眉心，“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如果是京大理虧，他還會耐著性子安撫。
但事實並不是如此啊！
魏準：“？？？”
魏準：“你真的想好了？”
反正從此以後肯定交惡，孟京羽露出了官方的微笑，“真的，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
魏準氣得奪門而出，身邊沒有人可以傾訴，他拿起手機就撥了電話。
“京大這群人真是強盜，獲取我們部分的研究結果，還翻臉不認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情曝光給大眾，看看以後還有誰願意和他們合作，也讓廣大群眾看看京大的嘴臉。”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魏準的情緒逐漸冷靜下來。
反正他們是有理的一方，不管怎麽鬧，都不會吃虧。
當晚，魏準就登錄了博客，抨擊保護知識產權的重要性。
整篇博文中，他完全把自己擺成了過錯方，京大為了“揠苗助長”楚若渝，甚至不惜擺了整個團隊一道，讓多位教授心血付之東流。
甚至他去京大討說法，也被灰溜溜地趕了出來。
對方給了他一個可笑之極的理由，說研究就是楚若渝做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魏準作為教授，不僅擁有官方認證，還有一批龐大的、高學歷的粉絲。
為了替魏教授鳴不平，粉絲們把這篇博文搬運到了微博、論壇等各大網站。
他們只抓住了一個重點，如果認認真真做研究，研究成果被搶走沒人管，那將來還有誰會繼續做研究呢？
吃瓜網友們，再次沸騰起來。
這可不是普通的瓜，是學術界的較量，甚至事關京大百年的清譽。
“看了標題，本來想直接開撕的，但看到楚若渝，我竟然猶豫了那麽一下……萬一京大說的是真的呢？”
“應該不可能吧！楚若渝還沒有上大學，甚至沒有系統學習過，也沒有團隊，怎麽可能一個人獨立完成研究呢？”
“ 1我也覺得不可能，她已經很神化了，要不要把她繼續神話。”
“據我吃楚若渝的瓜，多月的經驗，但凡站在楚若渝的敵方，最後一定會被打臉。奉勸大家想清楚了再站隊，想清楚了再罵娘！”
“我知道魏準魏教授誒，是個知識非常淵博的老者，平時也不愛賣弄，認認真真搞研究。這回發聲，應該是委屈沒地說了吧。”
“這麽大的事情，一定會有官方申明，咱們不信謠，不傳謠，不站隊，靜靜等待事情的結果。然後公事公辦。”
“身為鐵桿粉，我還是挺心疼楚若渝的，時不時就有人拿她出來說事，以她的人品，我不相信她會做這麽惡劣的事情，因為真的沒必要。她已經很有名了，沒必要用這麽下作、容易暴露的手段來更出名。”
……
魏準看到網絡上的評論，差點氣到中風。
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難道不應該噴擊楚若渝嗎？？竟然質疑他說的是真是偽？！
他怎麽可能拿這麽大的事情騙人。
事情發酵了好幾個小時，京大沒有發聲、楚若渝也沒有發聲。
反而是佛系的物理研究所率先表明立場。
不信謠，不傳謠。
雖然沒有具體指哪件事，但就是能夠感受到研究所鮮明的態度。
廣大吃瓜網友：“？？？？”
魏準：“？？？？”
孟京羽：“？？？？”
數學研究，他媽和物理研究所有什麽關系？？？
說一句馬牛不相及也不為過。
不管會產生什麽樣的影響，就這麽屁顛屁顛地站在了楚若渝這邊。
怪離譜的。
一時間，網友竟不知道該繼續吃瓜，還是八一八楚若渝和物理研究所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真是太心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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