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上, 楚和生出盡了風頭。

直到離開學校，他依舊紅光滿面, “我很開心。”說完，他強調道，“真的。”

楚若渝笑吟吟的，“那以後都由你來參加。”

楚和生明明滴酒未沾，但神經卻像是被酒精麻痹了似的，昏昏脹脹，心臟裏充斥著滿滿的幸福感。

他忽然道, “若若，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他眼裏布滿了迷茫, “你本該光芒萬丈的。”

如果——

他的女兒一定能成為京城最耀眼的公主。

這瞬間，楚若渝奇跡般地聽明白了, 她心頭微顫，“很滿意。”

不能更滿意了。

所以不需要為她妥協什麽。

楚和生對上楚若渝晶亮的眼睛，漂亮的就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鬼使神差的, 他說了心裏話, “當年，在我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背上了父親的責任，可是我從沒有後悔。”

父愛，在楚若渝未出生時就已經存在了。

他總是盼著女兒成長, 但又舍不得女兒成長。

“離婚後, 你選擇跟隨林霜, 我告訴自己, 無論你在哪裏, 只要你在世一天，我就寵愛你一天。”

“生而為父，我很榮幸。”

楚和生的話顛三倒四，“只是我沒想到，林霜會這麽對你。”

他的聲音裏忽然浮出了淡淡的哽咽。

楚若渝心頭酸澀的厲害，“都過去了。”她不敢也不能討論這個話題，這瞬間，她覺得自己像個卑鄙的小偷，“想吃油燜蝦。”

她不知道自己完成任務後，原來的“楚若渝”還會不會出現，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醒過來。

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楚和生不經意地抹了抹眼，然後收起了難得的軟弱，“回家。”

楚若渝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周日，湯磊帶著楚若渝、劉梧桐等人，去了市中心的十二中參加奧數初賽。

初賽又被稱為預賽，通過後即可參加省賽。

而省賽過後就是矚目的全國聯賽，只有前二百名表現優異的學生才能集中參加冬令營。

規模盛大無比。

從踏入十二中後，湯磊就開啟了話嘮的模式。

“大家一定要以平常心看待這場考試，緊張沒關系，適度的緊張還有利於促進效率的提高。”

“最好用意志力進行積極的自我暗示，默想自己順利答卷的情景。”

劉梧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湯老師，本來大家都不緊張的，被你這麽碎碎念，也得念緊張了。”

聽到這調侃的話，所有人都笑了。

湯磊忍不住啐了一口，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劉梧桐說的有道理，他忍著焦灼心，“行了行了，去考場吧。”

劉梧桐迅速扮了個鬼臉，直接沖了出去。

看著青春洋溢的劉梧桐，楚若渝忍俊不禁，身旁的邱小月忍不住勾上她的胳膊，“咱們也走吧。”

說完後，大家對著湯磊擺了擺手，並肩離開。

湯磊目不轉睛地盯著幾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才笑著搖了搖頭。

“老湯，老遠就見你傻樂呵，怎麽，十拿九穩了？”

說話的是六中的牛老師，“私底下大家都在猜，楚若渝能不能拿第一。”

湯磊冷笑一聲，“關他們屁事。”這猜測不是把楚若渝架在火上烤又是什麽，“一群長舌婦。”

牛老師悻悻地笑了笑，他實話實說，“其實我也挺想知道的。”

說罷，他胳膊肘抵了抵湯磊的腰，有些艷羨又有些唏噓，“你說，楚若渝的腦子究竟是什麽構造？”

湯磊被這問題難住了，好半天才皺著眉頭回，“反正和我們不一樣。”

牛老師語塞，一時間，他竟分辨不出湯磊的回答是褒是貶。

楚若渝到了考場，才剛找到自己的位置，監考老師就來了。

本就安靜的氣氛瞬間更加冷凝。

監考老師簡單地提了提考場規則，把牛皮紙袋中的試卷拿出分發，便宣布考試開始。

考試時間為四個半小時，統共六道題，難度較之全國聯賽低了一籌。

楚若渝把題目快速瀏覽了一遍，隨後迅速落筆，在絕大部分人還在思考第一題時，她第三題就已經答完了。

坐在楚若渝斜後方的男同學，餘光瞥見那漂亮的女生落筆不停，腦門上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層冷汗。

淦，這是數學題啊！

又不是寫的多，就能夠多得分。

僅僅四十分鐘，楚若渝就放下了筆，她細心地檢查了一遍，便舉手叫來了監考老師，“我可以提前交卷嗎？”

監考老師：“？？？”

這瞬間他懷疑自己幻聽了，還擡腕看了一眼時間，“別放棄啊，仔細審題，多試幾種解法，沒準兒就能算出來了。”

楚若渝見監考老師誤會，連忙解釋道，“不是的，我已經答完了。”

即便有紀律在，考場的氣氛瞬間騷動起來。

“霧草，答完了？”

“這怎麽可能呢？”

“這題我覺得還挺難的。”

……

聽著考生議論紛紛的監考老師：“？？？”

他下意識地低頭，目光掃過試卷，每道題的答題區域裏的確都寫滿了，他咽了口口水，一時間竟然判斷不出這女生是天才還是蠢才，忍不住又提醒了一遍，“交卷了可就沒有修改的機會了。”

楚若渝笑瞇瞇的，“我不需要修改。”

見該提醒的都已經提醒了，監考老師無奈放行，“行吧。”

他收走楚若渝的試卷，迫不及待地看解題過程。

只看了第一題，監考老師的神情就變得錯愕，先不提答案對不對，至少過程在他看來，沒有紕漏之處。

他情不自禁擡頭看了一眼其他考生，普遍在做第二題。

真是絕了。

楚若渝收拾了一下文具，瀟灑地走人。

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覷的考生。

楚若渝直奔校門口。

所有學校的帶隊老師都在臨時休息室閑聊。

牛老師坐在窗邊，有一茬沒一茬地搭話，忽然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下意識地揉了揉眼，見自己沒有看錯，他連忙提高聲音，“老湯，這這這不是楚若渝嗎？”說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機，“距離考試過去才多久啊？她怎麽就出來了呢？是不是發生什麽意外了？”

誰都不會往提前交卷的方面想。

湯磊正被其他帶隊老師騷/擾的煩不勝煩。

聽到牛老師這話，他整個人一激靈，連忙竄到窗邊，“臥槽”了一聲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出去。

“你沒看錯吧？”

“真是楚若渝嗎？”

“快去打聽打聽，考場裏發生什麽事兒了？”

“題都沒答完，那她不就完了嗎？”

……

楚若渝正和宋淑芝打電話，由於夏詩雅是知名人物，貿貿然出現怕引起擁堵，所以保姆車停在了巷子裏。

剛掛斷電話，後背傳來了一道破風聲。

她不假思索地側身，正想一個過肩摔，猝不及防見到了湯磊的臉，她眨了眨眼，略帶無辜地問道，“湯老師，你怎麽在這兒？”

湯磊：“……”

這話不應該他問嗎？

他深吸一口氣，先打量了一下楚若渝的神情，見她並沒有難過和惱怒，稍稍放下了心，伸手指了一下臨時休息室，“突然看到你了，才跑出來。”

“你怎麽沒在考試？”

楚若渝“哦”了一聲，“我約了人見面。”

湯磊腦子一陣陣的懵，“所以你就不考試了嗎？”他痛心疾首，“你知道這是多麽重要的機會？”

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恨不得哭出聲。

楚若渝見他快要瘋癲的模樣，終於明白了他在想什麽，她連忙解釋道，“我考了。”

湯磊心如死灰，“你別騙我了，你要是真去參加了考試，那你又是誰？”

楚若渝對上那雙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她理直氣壯道，“我提前交卷了呀。”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我答題答得快，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這次考試的試卷真的很簡單。”

一瞬天堂，一瞬地獄。

湯磊眨巴了幾下眼睛，顯然還沒有回過神。

他不是沒考慮過提前交卷的可能性，只是這交的也太早了一些，誰能想到呢？！

楚若渝伸手在湯磊的眼前晃了晃，“還有別的事兒嗎？”

湯磊呆滯地搖了搖頭。

您大佬，您牛逼，他還能說什麽呢？

吞了一口口水，他努力擠出了一抹慈愛的笑，“忙是吧？你先去忙。下午要記得回來哦。”

上午考完試，下午成績就出了。

所以，要等成績出了才能一起回校。

楚若渝點了點頭，“那我走了。”

湯磊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臨時休息室。

牛老師見他神情懨懨，不由得上前安慰道，“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楚若渝年紀還小，明年還有機會的，別難過。”

湯磊真不知道回什麽好。

他這是難過嗎？

他明明是被驚住了。

尤其是楚若渝那句理所當然的提前交卷，真特麽絕了。

是自己格局小了。

其他幾個帶隊老師聽了，雖然幸災樂禍的，但表面上不露分毫，一個接著一個安慰。

“是啊，是啊，她年紀還小呢。”

“當務之急是問清楚考場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總不會無緣無故交卷吧？”

“除了楚若渝還有其他學生，你可別喪氣。”

……

湯磊本想解釋，但聽到這些假惺惺的慰問，瞬間就沒了心情。

一個個心裏都已經點鞭/炮慶祝了，非得裝的跟什麽似的。

他似是而非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見大家還要問，他擺了擺手，裝作興致缺缺的樣子，“算了算了。”

等下午出成績大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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