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磊和薛強的詰問，在趙建安的意料之中。

對他們來說，競賽如同戰場，私下裏甚至不知做了多少重要準備，他的確該給個交代。

湯磊怒氣騰騰，“校長，總該有個合理的解釋吧？”

趙建安完全沒有校長的架子，他客氣地招呼，“有什麽話咱們坐下慢慢說。”一人倒了一杯茶水，他才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前因後果，“事情就是這樣。”

湯磊覺得校長簡直不可理喻，這不是丟了西瓜撿芝麻是什麽？

他氣得渾身發顫，“為了一個不知底細的楚若渝，八個名額憑空縮減兩個，校長啊，你讓我怎麽去和那些廢寢忘食學習的考生交代？”

這個競賽的機會，多少人眼巴巴地盼著。

真荒唐的令人發指。

說完，他給薛強遞了個眼神。

薛強心領神會，同樣不甘示弱地附和，“我也是強烈反對的，我不想讓學校的招牌毀在我手裏。”

趙建安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麽都沒有用。

唯有拿出絕對的實力，才能讓質疑的人閉嘴。

他不氣不惱、老神自在，“這樣吧，我給你們半個小時去準備一份試卷，我把楚若渝叫來，就讓她在你們倆眼皮子底下答題，但凡你們有一丁點不滿意，這件事我就再也不提了。”

湯磊聞言，瞳孔驟縮。

他當然能聽出校長話裏那強烈的自信之意了。

一時間，情緒翻湧。

“行，希望校長別後悔。”

說完，湯磊和薛強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起身，然後離開校長室。

他們帶隊競賽很多年了，對試題相當熟悉，出份試卷根本不費事，不過，主觀上對楚若渝這個外來戶有些排斥，所以題目的難度加大的不是一倍。

出完題打印好後，兩人再次到了校長辦公室。

除了校長外，還有一個女生。

她正站在窗邊上。

溫柔的陽光輕輕拂過她的額發，長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層濃密的陰影，柔軟白皙的小臉透著淡淡的櫻粉。

有一說一，還怪好看的。

湯磊暗自啐了一口，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趙建安對楚若渝觀感覆雜，三分欣賞、三分敬佩、還有三分心疼，見湯磊和薛強一起到了，連忙喚道，“快來做題吧。”

楚若渝感受到兩道排斥的視線，不以為意。

她隨手接過試卷，然後在辦公桌前坐下，開始答題。

辦公室的氛圍十分靜謐，顯得窗外時不時響起的鳥鳴聲格外嘹亮。

起初，湯磊本安靜地坐著，但漸漸的，感知力敏銳的他驚訝地發現，楚若渝答題的進度已經過半。

此時墻上的鐘表才過了十五分鐘。

按捺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坐不住了，不受控制地往楚若渝的方向走。

楚若渝的試卷幹凈整潔，每道題除了一個答案外，再也沒有其他的過程。

試卷上所有的題目湯磊都了如指掌，答案自然也不陌生，粗略地看了兩個答案，他的心裏順然卷起了驚濤駭浪。

竟然都是對的。

他握了握拳，竭力地控制自己震驚的情緒。

這時，他的視線情不自禁地落在了草稿紙上，除了必要的解題步驟，真真是一個字也沒多寫。

這特麽也太牛逼了！！

連他自己都不一定能保證有這樣的專業素養。

啊，是心動的感覺！！

湯磊吞咽了一口口水，原本他打算看一眼就回沙發上繼續坐著，但現在視線怎麽也挪不開了。

他的心態十分矛盾，既希望楚若渝能答錯一題，又希望楚若渝能全答對。

答到最後一題時，楚若渝推算了兩遍，最後似笑非笑地擡頭看向湯磊，“刁難人也不帶篡改題目的。”

她漫不經心地把題目裏最後一個數字6劃去，改成了9。

這才寫下了答案。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湯磊聞言，一張臉脹得通紅。

因為印刷失誤的緣故，所以這道經典題是錯誤的，不過老師們都耳熟能詳，出題時會主動修改。

而他在出題時雖然考慮到了這一點，但抵觸情緒還在，就沒有及時修改。

沒想到被楚若渝一識破，甚至還囂張地懟了回來。

呃。

他喜歡。

簡直太喜歡了。

這時，湯磊已經完全不記得半個小時前自己曾說過什麽樣的話了。

當然就算記得，他也會假裝間接性失憶。

開玩笑，有這樣一個神仙學生在，別說少兩個名額了，少三個名額他都樂意。

“老師下次一定註意。”

沙發距離辦公桌有些距離，所以薛強只能看見湯磊臉上的神情，並不能聽到他們在談論什麽。

見他臉色通紅一片，還以為是被氣的。

“能把好脾氣的湯老師氣成這樣，看來楚若渝這張試卷一定答得很離譜。”見湯磊走過來，薛強假模假意地嘆息，“校長，既然兩個名額成定局，那就算了，但堅決不能讓楚若渝參加競賽了，這不是浪費資源嗎？”

湯磊一聽，立刻急了。

“別胡說八道。”

他已經在暢想，自己帶出一個競賽金牌選手，那情景該是有多麽風光，誰不讓楚若渝參加競賽，他和誰急。

薛強有些懵。

他擡頭，迷茫地看向湯磊。

湯老師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啊？！

趙建安要不是顧忌著身份，早就已經笑出了聲。

畢竟，楚若渝的天賦和能力有多變態，他實在太清楚了，他明知故問，“答完了？怎麽樣？”

湯磊對趙建安已經沒了任何脾氣，他笑瞇瞇地誇讚道，“楚若渝真是我生平見過的最聰明的學生，校長，你的決定實在是太英明了。”

薛強：“？？？”

這馬屁拍的也太惡臭了！！

這時他又聽湯磊繼續道，“不用批卷了，她答的都對。楚若渝現在才高一，還能為學校爭取三年的榮光，剛剛是我想岔了，一會兒我會去和她道歉。”

趙建安聞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雖然早就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會有任何質疑聲出現，但這一幕真的發生了，又是那麽的滑稽可笑。

此時，薛強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湯磊態度發生變化的根本原因，他錯愕地同時，又結結巴巴開口問道，“她全答對了？”

雖然用的是疑問的語氣，但他心裏已經肯定了。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數學和物理是共通的。

這瞬間，薛強眼中瞬間爆發出了炙熱的光芒，他一時間顧不上湯磊了，三步並做兩步走到楚若渝的身旁，略帶期盼，略帶小心翼翼，“你把這道題做了，其他的不用做了。”

指的是試卷上倒數第二道大題。

很考驗綜合實力。

薛強不想浪費時間佐證，這是最簡單快速的辦法。

趙建安一直知道，楚若渝的數學很強，但他並不知道的是，楚若渝的物理更強。

楚若渝漫不經心地打量了題目一眼。

這是一道論證題。

她拿起筆，不帶任何思考地開始寫過程。

此刻的薛強終於明白，為什麽湯磊的臉色會脹紅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暗自嘀咕，他的表現應該不比湯磊強上多少吧？

就在此時，楚若渝寫完最後一筆，薛強正要開口誇讚，下一秒，他驚恐地發現，這位楚同學，在倒數第三題和倒數一題上都寫了答案。

他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忍不住把視線移到了楚若渝精致的小臉上。

這特麽，已經不屬於人的範疇了吧？

楚若渝聳了聳肩，難得帶上了一些惡趣味，“怪簡單的，我就一起答了，沒問題吧？”

雖然學習的時候很吃力、很疲累，但在這個關口，她是絕對不會多提一句的。

薛強的臉有些抽搐，那是他控制不了的肌肉抖動，他又吞了一口口水，“沒、沒問題。”

這人間大寶貝，校長究竟是怎麽找出來的？

楚若渝漂亮的臉上滿是戲謔之意，她眨了眨眼，又繼續問了一句，“別的題真的不用做了？”

薛強的頭搖的和波浪鼓般。

繼續做題，這不是繼續淩遲他麽！

做個屁啊！

楚若渝放下筆，然後起身，“既然沒我什麽事兒了，那我就先回班級上課了。”

趙建安含笑點頭，然後擺了擺手，“快去吧。”

他比較清楚楚若渝的學習狀態，雖然是上課，但她一直處於自學的狀態中，耽誤這麽一會兒時間，他怪心疼的。

湯磊和薛強看著楚若渝纖細羸弱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高大了幾分。

等楚若渝走後，趙建安似笑非笑地看向湯磊，“讓楚若渝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你不帶隊數學競賽了？”

這就屬於玩笑了。

湯磊滿臉嚴肅，隨後一本正經道，“校長說笑了，我怎麽可能說那樣的話呢？要是楚若渝不參加競賽了，我才不帶隊了呢。”

大型雙標狗。

薛強：“……”

論臉皮，還是湯老師比較厚。

他要學習的還是很多啊！

不過當校長的目光掃到他臉上，他心尖兒一顫，振振有詞道，“我也是。”

趙建安到底沒有忍住笑意，他心情愉悅地擺手，“行了，行了。”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個事要和你們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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