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溫熱，才反應過來他是被我打了。

我傻楞楞看著那個巴掌朝我呼了過來，整個人像個斷線木偶般被他一巴掌拍翻在地，臉上一度被他抽得沒了知覺，耳蝸“嗡嗡”的，甚至聽不清旁邊是怎樣一番嘈雜。目光所及之處，是漸漸圍攏來看熱鬧的鄰居，還有扭打在一塊兒的邱洋和趙鵬。

周遭密密麻麻圍觀著看熱鬧的人們，忽而，一個熟悉的身影撥開人群，徑直加入混戰中，隨即便傳來趙鵬殺豬般的嚎叫……

105.卸胳膊狂魔

匆匆趕來救駕的，除了陳秦也沒有別人。

我腦子稍稍晃清醒了之後，就看見陳秦拍著手站在趙鵬身邊，我爸瞥了眼這躺了一地的人，匆匆搡著陳秦先進了屋。至門口，陳秦還不忘先將我拎起來，急啄啄不等拉我進去，他便被我爸帶進了臥室。

陳秦是公眾人物，又是我男朋友，我們這條街上的人多半是看過我當初的作品的，自然不會不認得陳秦。幸而他這次帶著鴨舌帽動作又迅猛，不等人群拍照，他就被我爸關進了屋裏。外頭，有我爸和邱洋來處理一切。

那一巴掌的火辣漸漸上了後勁兒，撩燒得我的臉愈發疼痛，我從沒想過一個男人對女人竟能下這麽狠的手。不由得想起《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裏，馮遠征家暴妻子的場景。曾經一度以為那只是戲，可戲劇源於生活這一點，讓我今天再度刷新了認知。

趙鵬還躺在地上嗷嗷叫著，我弟到底去給人扶了起來，準備先將他帶去醫院。

圍觀人群見沒了熱鬧可看，自然散去，小姨罵了幾句“天殺的不省心的家夥”，頗為不耐的將李媛扶了起來。李媛哭著，踉踉蹌蹌跟著我往裏頭走，小姨琢磨今日會客怕也不用再招呼門店了，索性將卷簾門拉下，罵罵咧咧繼續去後廚忙活了。

一進門，陳秦便急不可耐的來查看我的傷勢，他捧著我的臉，焦灼問道，“打哪兒了？疼不疼，要不要也跟著一起去醫院看看？”

我搖搖頭，表示無礙，“挨了個嘴巴子，不要緊，就是有點疼。”

“操！”陳秦罵了句，“那孫子哪只手打的你？我剛剛就卸了他一條胳膊，你看看你，臉都被打得紅成這樣，早知道這孫子下手下這麽狠，我剛剛就把他兩條胳膊都廢了！也是李叔攔著我，不然看我不揍死這小子，他要多少醫藥費，我照賠，一定讓他在醫院一次躺個夠！”

我聽得有些好笑，掐了他的臉一把，“他也就敢欺負欺負女人，在陳先生面前，就跟個弱雞一樣不經打！你也別顧著給我報仇就下狠手，以你的伸手，把人打殘了我都不覺得稀奇，我就怕你給人打死了，萬一給扔進局子裏怎麽辦？”

他大抵是個卸人胳膊的狂熱愛好者，我記得從前他錄運動類節目的時候，被人追得無路可逃防守時，亦不小心反手擒拿得人胳膊脫臼過。還有上次，在工體那邊遇著撿屍的，為防止對方逃跑，他也是把人胳膊給擰得脫了臼。

一招鮮吃遍天，脫臼而已不至於致命，但短時間內想要還手卻是不可能了。

陳秦憨憨笑著，跟我扮了個鬼臉，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頰，眼看那張臉朝著我的方向越湊越近，即將要親上來。

這邊我們打情罵俏得痛快，李媛卻再忍不住哭了出來，那一嗓子嗷出來，把我和陳秦嚇了一跳，這才記起房裏還有個人！

陳秦大概有些尷尬，捏了捏鼻梁，眼睛四處瞟著不知該朝哪兒看，我嘆了口氣，拿了幾張面巾紙去給李媛擦眼淚。她一向愛哭，如今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被打，眼淚更加難以控制，猶如洩洪的防汛閘一般，糊了滿面。

陳秦咳嗽兩聲，嘀咕著“我去廚房幫阿姨了”，匆匆溜出了房間。我嘆了口氣，替李媛理了理淩亂不堪的頭發，李媛卻忽然抱住我，放聲哭出來，哭聲一句比一句更淒厲，一聲比一聲更撼人。滾燙的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淌到了我的脖子上，溫溫熱熱的，如血液般的溫度，轉瞬又被冬日的嚴寒撲涼，黏膩在脖子上涼颼颼的。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如哄孩子似的，“你和小鵬，到底怎麽鬧的呢？你想離婚嗎？想離婚的話，咱們走法律程序，直接向法院起訴吧。”

她似是沒有聽見我的話，只是抱著我，越哭越狠。

房間裏靜悄悄的，爐子的溫度尚沒燒起，在她哭聲的襯托下，冷颼颼的愈發顯得壓抑。

陳秦默默又折返回來，拿了個剝好的雞蛋給我，還有些燙手。我接過雞蛋，他比劃著在臉上滾了兩下，又似逃難似的匆匆遠離災難現場，潛回廚房繼續幫小姨打下手。

陳秦這一趟半途闖入，倒是讓李媛的哭聲稍稍歇了會兒，聲音小了些。我拽過幾張紙巾，等她哭痛快了，自己慢慢坐直身體，才得以拿著雞蛋在臉上滾一滾。

嘖，回頭還得跟著陳秦回老家呢，這臉上要是留下點兒印子，陳秦家人還不得有點兒什麽不好的想法嗎？

李媛低垂著眼眸，喝了點兒水後，終於將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彤彤姐，你還記得你上次帶回家那個小姑娘嗎？”

我點頭，她指的應當是馬詩露。

“她其實說得挺對的，我自己不爭氣，被人打了還不知道還手，不知道反抗，活該繼續被他打下去。”她說著，抽泣了聲，鼻子堵住了嗓音愈發哽咽，“可我沒有收入，沒有本事，什麽都沒有，跟在他家花的是他家的錢，吃的是他家大米，我沒有資本反抗。”

我一時酸澀，不知該如何接話。

“有一次，他說想吃豬蹄，讓我去弄給他吃。可我當時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我就問他要買菜的錢，他兇我說，我不是上個星期才給了你兩百塊錢嗎？怎麽這麽快就花沒了？是不是又打牌打沒了？”李媛說到這兒，哽得好幾秒提不上氣來。

她喘了口氣，抽氣聲都有些嘶啞，“兩百塊錢，維持一個五口之家兩個星期的生活費，他還要吃豬蹄還嫌我打牌花了錢。彤彤姐，你說說，這賬是這麽算的嗎？”

106.爾本無罪

我無法想象在現在這個社會，在生活尚且算富饒的小城鎮，平均下來一個星期一百塊是怎麽維持一個家庭的開銷的。窮有窮的過法，富有富的過法，但一個五口之家既然要求天天有魚有肉，一個星期一百塊的開銷是絕對維持不下去的。

李媛哭得有些悲慟，她曾受過的委屈，也許壓抑已久，全然在此刻釋放了出來。

我抱著她，不知道該說心疼還是該說無奈。

“我以前喜歡打點兒小牌，但輸也好贏也好，從來不敢超過兩百塊。因為我知道我沒有錢，錢都是趙鵬給我的。自己沒有收入，光憑著別人施舍般的給錢的日子，真的很沒自尊。可吃飯買菜的錢我是不會亂花的，偶爾打牌贏了點兒錢，我都還補貼到吃飯上面了。你也知道，我家果果饞，我變著法兒的想給她做點兒好吃的，趙鵬給我那點兒錢，吃飯都吃不起。”

她斷斷續續說著，神態猶如祥林嫂一般，可這本不應該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女應有的姿態。

“後來，我聽了你的話，早點兒去找工作。可我要帶果果，做不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我就跟我爸借了兩萬塊錢，和兩個小姐妹一起在城裏開了家美容店，地方不大，但是東西都還算好。營業了大半年了，美容店現在生意也還不錯，老顧客很多。因為是三個人合夥開的店，果果有需要的時候我時刻可以回家，慢慢的我也攢了點錢，不需要再在家裏跟個黃臉婆似的任勞任怨，不需要再伸手問他和他家裏人要錢……”

她頓了頓，忽然站起來，牽強著擠出一抹笑，“彤彤姐，你看我這身衣服，好看吧？”

李媛今天穿著一件水粉色的長羽絨服，滾邊白毛，黑色打底褲，配著一雙黑色馬丁靴。普通而可愛的女孩兒打扮，說不上多潮，但這一身顏色和搭配放在如她這般年輕的女孩子身上，是很能襯托她白皙的膚色和嬌俏的五官的。

“這一身都是我自己掙的錢買的，羽絨服四百多，打底褲一百六，靴子二百四，還有我的包，我今年還給我媽買了個一樣的包，也才兩百出頭一個。”她說著，面上到底露出了點點淺笑，“以前我沒錢，都舍不得花錢買衣服，但現在我自己有錢了，我還可以給我爸媽和果果買東西。自己想吃什麽，想穿什麽，都不需要像乞丐似的向別人伸手……”

原本，事情應該要按照這樣的軌跡慢慢變好吧？可是事與願違……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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