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對馬詩露的佩服更甚。

她，果真天生就是做這一行的料。

窗外的北風停了，天空烏壓壓的，密不透光。下午三點的時光，看紙質稿件的光線頗顯暗沈，我起身打開了辦公室的燈，眼睛幹澀有些困乏。

屋內暖氣迸得很旺，穿了件針織衫舒適得恰到好處，這樣的午後最適合休息，我調了調座椅的靠背，隨手拽個抱枕仰躺下，說不出的安逸。

睡意正濃，辦公室的門卻被人忽然敲響，有些倦怠的睜開雙眼，恰好看到窗外飄起了碎碎的雪沫子。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已近年關才姍姍來遲。

朔雪就來得這麽悄然無聲，看著窗外撒鹽紛紛，不由得也想起南方家中溫潤的片片鵝毛大雪。這一年到頭，又熬到快回家過年的時候了。

短暫晃神，辦公室的門已被推開，小晴端著咖啡進來，笑得眉眼彎彎，將咖啡放到我桌上後，才自行拽了張凳子在我辦公桌前坐下，聲音甜甜道，“靜彤姐，我有件事兒想和您說說，雖然我覺得這事兒挺不要臉的……”

“說吧，我聽著呢。”我端過咖啡，濃郁的咖啡香和奶香夾雜著，絲絲縷縷暖進了人胃裏。

前一秒她還安然恬靜，後一秒驟然便紅了眼，淚水瞬間湧出來，有些委屈的閃爍著那雙漆黑動人的眼睛，哽咽道，“我聽小汪總說，您年後就要走了，可不可以帶我走？”

064.離別前的溫暖

小晴，當時她能進這個公司，純屬機緣巧合之下被我撞上了。原本李騰那天受了我的氣，將所有的憤懣都發洩在了這個來面試的女孩子身上。當時李騰還懟她，讓她滾回家去嫁人來著，我氣不過就將她重新拉回了辦公室，當著我的面再面試了一次，這種情況下，她才留下來的。

我想走這事兒公司並無多少人知道，除了汪予懷和馬詩露外，這個公司也再沒有人知道我和馬文已經分手，理所當然不會有人知道我要走這事兒。

小晴是個心細的女孩子，她會察覺我打算走了，約莫是發現公司進來的新項目，並非是我再拿定主意了。一個星期前，公司另請了個年紀稍長得編劇進來，老宋依舊只顧他自己的戲，新進來的這個編劇便負責起了公司新項目孵化的甄選。此事，我並未參與半分。

窗外的雪紛紛揚揚下著，街頭車水馬龍暖融融的，暫時還未積雪。喧囂的城市被這場雪安撫得漸趨靜謐，仿佛再多等一會兒，便能聽到飄零聲簌簌。

咖啡端久了捂得手發熱發汗，我輕輕放下杯子，嘆了口氣，不知應當怎麽接小晴這話茬兒。

這是個重感情的孩子，圓圓的臉上還帶著幾分未褪去的學生稚氣，也難怪她會這麽害怕別離。加之她的第一份工作算是我為她保下的，開會的閑暇時光，她也偶爾會提及她做這一行的同學或者朋友，第一份工作或多或少是要被坑得體無完膚，多少人吃了啞巴虧還得忍著惡心繼續幹下去，項目不靠譜更輪不到她們占半個掛名。算下來，她的第一份工作算是同學裏最幸運而拿得出手的。

她的同學裏，有三個月試用期到了，就被公司隨便找個理由不予轉正踹人的；有遇著圈錢公司拿著項目到處忽悠人，壓根兒沒打算正經做影視的；更多的是頭頂奇葩上司，不懂劇作偏偏愛拿《故事》之類基礎的理論書籍來裝逼的……

像她這樣，第一份工作就遇著靠譜的團隊、資金又充沛的公司，實在難得。我入這一行的時候都險些被人騙錢，入行栽跟鬥是再正常不過的常態。我並不建議她跟著我一起走，玄凰總歸是個靠譜又有實力的平臺，她在這兒能待得很安穩，若跟著我，我自己都不能保證我能否遇著靠譜的平臺，更別提再保住她。

“小晴，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走嗎？”我問她。

她搖搖頭，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我伸手拽過桌上的面巾紙遞給她。我一向最怕女孩子在我面前哭，明亮的眸子泛起水花就足夠讓我心軟。

小晴接過紙巾攥在手裏，攥成了一團，然後胡亂在臉上揩了一把。

“我在這兒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所以我想走了。”我抿唇笑了笑，心情有點苦澀，“如果我是因為想往高處爬，去更好的公司，你樂意跟著我的話，我當然也樂意帶你走。可是你看，我現在連自己下一處地方想去哪兒都不知道，怎麽敢帶著你一起冒險？”

她只顧著擦眼淚，攥著紙團的手掐得指甲蓋都泛起了淺淺白色。

“別哭了，小丫頭，就算我離職了，將來你要是想我，還是可以隨時約我出來吃飯，或者一起聊聊劇本啊！又不是生離死別再見不到了，這一行流動性本來就大，你早晚得習慣。”我如是安慰她道。

這一根筋的孩子，在我好說歹說告訴她別太在意別離之後，終於勉強憋住了眼淚。

沈默了片刻，她忽而又冒出一句，“靜彤姐，我聽公司幾個同事都說，小汪總經常潛規則女演員，你是不是也被他騷擾了，才說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想走的？”

我喝著咖啡，差點沒一口把自己嗆死！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腦洞比我們這些老人家大多了。

“你聽誰說的？”我下意識問了句。

她咬著唇，面色為難，似乎是覺得自己不應該賣隊友，遂接話道，“同事們都這麽說啊……靜彤姐，你要是真被騷擾了，我可以幫你告他，我爸爸是法官，咱們告他職場性騷擾！”

咳咳咳咳，汪予懷啊汪予懷，我還真是很想在臨走前告一下你性騷擾呢！

沒能忍住笑，我調侃道，“汪予懷騷擾過你沒？”

小晴呆萌搖搖頭，表示沒有。

“你們小汪總啊，長得帥又多金，身為制片人手裏有著大把權利，想爬他床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又不是傻子，沒事兒騷擾對他沒意思的人幹嘛？主動給自己惹一身騷麽？”

好說歹說，這姑娘總算沒繼續肘下去，被我說通了後保證會繼續留在這個公司好好幹。

這場雪，意外給了我零星溫暖，被人惦念牽掛的感覺總是好的。

公司沒隔幾日果然如馬詩露所承諾，帶著大家去泡溫泉開年會。年會上的抽獎環節最是熱鬧，互相比著誰的手氣更好，看著擺在桌上的大堆獎品，個個都躍躍欲試來摸獎。

輪到我時，我也不免俗套的激動了一番，激動想著一向運氣不好的我是否能偶爾走個狗屎運。可事實證明，運氣這種東西，跟我真是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年會上大家各個笑逐顏開，抱得大獎歸，唯獨我兩袖清風，獨坐桌邊苦哈哈看著別人笑，看著一臺臺筆記本手機被人抱走，嫉妒不已。就連臨時分撒的現金紅包雨，我這老人家枯朽的軀體，也沒能從年輕人的嘴邊撈到多少殘羹剩飯，好不容易撿了個看著巨大無比的紅包，拆開來——謔，果然好大一個紅包：二十塊！

嘖，財運一向不濟。罷了，罷了，就是個兩袖清風的命！

正自怨自艾坐在墻角啃水果，怨念滿滿盯著大家的紅包眼熱呢，汪予懷端著杯紅酒笑得一臉猥瑣的朝我走了過來。

這家夥朝我靠近，我總覺得不會有什麽好事兒！我主動朝旁邊的位置挪了挪，免得他黏在我身邊揩油。

他果然落座在我旁邊，一個勁兒嘿嘿傻笑，我被他笑得瘆得慌，沒忍住直接將他往旁邊的位置戳了戳，“幹嘛呢？笑得這麽猥瑣？”

汪予懷不說話，只是默默將手機掏了出來，手機屏幕上亮著一條閃爍而又灼目的大新聞：劈腿離婚事件未平，林邵誠深夜劇組再約仨女演員共度良宵？

065.瘋狂報覆

林邵誠這三個字，仿佛在我的生命裏陰魂不散。

我有些不悅的白了汪予懷一眼，不知道他將這玩意兒故意擺在我面前是什麽意思。瞥了兩眼裏面的內容，大抵是說林邵誠上次在劇組拍戲時，私生活混亂，和好幾個劇組的臨時演員之類關系不清不楚。

“他怎麽樣，早就與我無關了。這都前前任了，誰還惦記他呀！”我將手機推回到汪予懷面前。

汪予懷只是笑，將紅酒一口抿幹，默默將手機收了回去，“我以為，你至少該落井下石跟著罵兩句。”

反正也是個嘴損得沒邊兒的，跟他計較我就輸了。

“我以為，相處了這麽長時間，你多少應該對我有點了解的。”我將這話嬉笑著懟了回去。

汪予懷放下酒杯，在我旁邊坐了許久，什麽話也沒說，只是安靜坐著。

原本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在角落坐著，玩玩手機看看熱鬧，不知幾多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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