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路上弄出個喵來已經不算什麽事情, 寶琪明顯就活潑了起來。

她對這個上古時候留下的榕山的一剎那還是很有興趣的，雖然原理簡單，但以前沒見過，肚子裏面早就有一萬個為什麽。

跟在莊游身後走出了庭院, 她指了指遠處郁郁蔥蔥的山巒, 問道：“那邊的山都可以上去嗎？”

“可以。”莊游腳步放慢了一些, “這幾天不需要人工降雨的時候你都可以在這裏玩。”

“上面那些看起來像宮闕的，是真的神仙宮闕嗎？”寶琪又問。

莊游朝著雲間宮闕看去, 笑道：“的確是，曾經這裏並不叫榕山，這裏曾經有一條長河。”他指向了遠處甚至看得到水汽的溪流, “順著這條小溪往下游走，就能看到一條長河。”

“現在過去看？”寶琪來了興致。

莊游看了她一眼, 就知道她現在心思也沒在吃東西上面了，於是就帶著她朝著小溪走。

地上有大大小小的巖石, 溪水是從山上沖下來的，水流豐沛, 活潑地在巖石上濺起水花點點。

順著最近的這條溪流朝著水流的方向走過去, 便能輕易看到除了這一條之外, 從山上還有數條同樣的溪流，一路都朝著山下而去。

山中的小溪匯集到了一起成了瀑布, 瀑布沖下山崖之後, 便成了一條蜿蜒的小河，小河再往前奔流，最終匯入了一條滔滔長河之中。

站在瀑布旁邊往下眺望, 寶琪發出了“哇”的感慨, 墊著腳看了好久才收回了目光。

“最遠可以走到哪裏？”她擡頭看向了莊游。

“沒有走過。”莊游以前也沒想過在自己留下的這一方天地中探索什麽, “應當是目之所及之處，就是邊界吧！”說著他自己笑著搖了搖頭，“你要是有興致，到時候可以去看看。”

寶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擡頭去看山上的宮闕：“那這宮闕是屬於誰？”

“以前這條河叫做——”莊游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個已經太久沒有人問起過的名字，“叫文水。”頓了頓，他又想了一會兒，又笑了一聲，“我要是沒記錯，上面的宮闕應當是屬於當年在文水的那條龍。”

“龍？”寶琪驚訝地看向了莊游，“以前這裏有一條龍嗎？”

“很久很久以前吧！”莊游也看了一眼寶琪，“那時候人類都還在茹毛飲血，這神州大地上有龍是很常見的事情。畢竟是主宰天下水域。”

這對寶琪來說簡直就是傳說中的事情了——屬於龍總當年哄她睡覺的時候說的傳說故事。

她又擡頭往山上的宮闕看了幾眼，又重新看向了莊游：“那宮闕裏面會有龍嗎？”

“應該不會有。”莊游笑了一聲，“我當時留下這一幕是因為我看到了天邊有一道彩虹。”他指了指掛在另一邊的長虹，“我那時候剛離開北海沒有太久，一切都很新鮮，所以見到那一道彩虹的時候就想要讓它留下來。”

寶琪順著莊游指的方向看過去，那一道長虹仿佛一道橋，穿過了郁郁蔥蔥的山林，在陽光下瑰麗多姿。

“好看！”寶琪發自內心地說道。

“好了，先去吃東西，吃完了你再進來慢慢玩好了。”莊游笑著說道，“吃牛肉面，榕縣的牛肉面還是有名的。”

“嗯嗯好的！”寶琪跟上了莊游的腳步，嘰嘰喳喳地說著話，“不過你剛才說是以前叫文水，現在文水沒了嗎？”

“沒了，天地變動，山川不再，滄海桑田。”莊游淡淡說道，“榕縣和榕山剩下的是山，水已經另有別的去處和別的名字，和這裏看到的文水已經不再是同一條河了。”

“那，那條龍呢？”寶琪很好奇，“他以前在這裏是不是因為他是文水的龍王，那文水沒了，他就換個別的名字繼續當龍王？”

莊游好笑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這不是你們龍應該最清楚的嗎？”

“就……其實了解的不多。”寶琪抓了抓頭發，“也沒剩多少龍了呀，然後大家不都是宅在家裏各做各的事情。”

這倒也是實話。

莊游想了想，道：“這裏的龍王我也不知道最後去哪裏了，這些事情……似乎也沒有什麽人會特別在意。”

“為什麽不在意呢？那是一條龍誒！”寶琪不解。

“因為消失的又豈止是龍呢？”莊游笑了笑，“這世上有太多事物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歲月長河當中，最後就被人遺忘了。”

寶琪忽然從莊游這話中感覺到了一些失落。

她擡頭去看他，他的神色還是平靜的。

見她又擡頭，莊游也看向了她：“怎麽了？”

“就……感覺你剛才說的話有點惆悵。”寶琪努力找了下措辭，“莊局，你是不是想起來你從前的老朋友啦？”

莊游啞然失笑。

只是——他忽然意識到，這也是長久歲月中第一次有人大著膽子問他，是不是在想以前的老朋友。

他活的年月太久，身為鯤鵬又過於強大，仰望他敬畏他的人有很多，但關心他的並沒有幾個。

或者眼前這個無法無天又天真過頭的小黑龍算一個。

他伸手又在寶琪頭上揉了一下，把她原本就亂蓬蓬的頭發弄得稍微整齊了一些。

“沒想那麽多事情，走了，去吃牛肉面了。”他說。

榕縣特管局的辦事處旁邊，就有一家遠近馳名的牛肉面館。

已經過了飯點，食客並不多了。

莊游帶著寶琪進了面館，估計了一下寶琪的食量，點了牛雜牛肉各兩碗。

老板看著他們倆欲言又止似乎想勸一勸，最後在小熊進來和他們坐到同一桌之後用一臉了然的神色走開了。

小熊才忙完了來吃午飯，知道他們莊局帶著小龍總在這裏，是特地過來湊一桌再說說話的。

可這一來老板就走了？

他一臉茫然地看著走開的老板，一疊聲把他叫回來：“別走啊，我還沒點呢！”

老板傻傻地轉身回來，看了看莊游和寶琪，又看了看小熊：“你們不是一起的嗎？小熊你每次都是兩碗牛肉面啊！”

“對啊，我兩碗牛肉面。”小熊更茫然了一些，“但他們點的是他們的，我點的是我的啊！”

老板終於把心思轉過來了，他看向了莊游：“我們這的分量很多哦，你們二位吃四碗，可能吃不完的！”

寶琪進了牛肉面館之後就在對著墻上掛著的價目表發呆，聽著這話她看了過來，歪了歪頭：“為什麽吃不完？肯定可以吃完。”

莊游忍不住都笑了，決定還是不要用食量去驚嚇一個普通人了，他認真看著老板，道：“兩碗在這裏吃，兩碗打包，是剛才沒說清楚。”

聽著這話，老板終於松了口氣：“我看著二位也不是小熊那樣，是真的怕吃不完，那就是浪費糧食了。”

小熊在旁邊不開心地想要爭辯幾句，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材又閉了嘴。

從外形看，太有道理了。

他一個兩米的壯漢，莊局和小龍總加在一起都沒他這麽壯！

一邊想著，他又忍不住多看了小龍總兩眼，摸摸索索從懷裏摸出個筆記本來：“小龍總，能賜個簽名不？”

寶琪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小熊，她思考了一秒，然後搖頭：“不想簽名。”

“我請你吃牛雜煲。”小熊用美食誘惑，“我等會就去給你買牛雜煲，最大份！”

莊游伸手在小熊頭上敲了個爆栗：“心思用在正途上！”

小熊委屈捂頭，又對著寶琪做了個鬼臉，顯然是不怎麽在意的。

“等牛雜煲來了再考慮給你簽名吧？”寶琪捧著臉說，“要是不好吃就不給了。”

小熊頓時振奮起來：“肯定好吃！您放心吧！”

一碗牛肉面吃完，寶琪感覺意猶未盡。

她看了一眼旁邊放在打包盒裏的牛雜面，有些蠢蠢欲動。

莊游站起來去結了賬，然後拎起打包盒招呼寶琪一起走：“走了，要是喜歡，明天再來吃。”

寶琪目光黏在了打包盒上，但她也知道在外面尤其在人類面前不好吃太多，於是悶聲點頭，跟著莊游往外走。

小熊擦了擦嘴巴也跟了上來，他跟著附和：“要是喜歡，晚上我來給你買，我長得壯，老板都習慣我吃得多了。”

三人說著話一起出了牛肉面館，拐彎回了特管局的榕縣辦事處，就撞上了拉開結界直接過來的龍總。

“這個地方竟然還在沒有被拆掉的！”龍總一臉震驚地打量了一番周圍的陳設，還伸頭往外看了一眼，最後看向了莊游，“這地方有年頭了吧，我幾百年前來的時候，這就是你住的那個院子！”

“已經拆掉重新修過了，這是三四十年前修的樓房了。”莊游語氣淡定，他指了指旁邊的小熊，“這個是我們特管局在榕縣的辦事員小熊。”

小熊已經驚呆，他見到小龍總和小龍總一起吃飯，回頭就看到龍總！

簡直熊的三生有幸啊！

龍總掃了一眼小熊，和藹地對著他笑了笑，然後回頭看向了莊游：“找個地方去說白蛟的事情吧？”

“嗯，去裏面說。”莊游回身吩咐小熊註意接收人族送來的文件，然後拎著打包盒，帶著寶琪和龍總一起重新入了畫。

龍總顯然不是第一次進到這畫中境。

他環視了一圈這畫中景致，語氣有些感慨：“這還是和當年一樣，滄海桑田啊，一切都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

莊游笑了一聲，道：“要是懷念可以選擇住在裏面。”

“算了，一個人在這裏也沒意思。”龍總拍了拍寶琪的腦袋，“你中午沒吃飯？只吃這麽點夠嗎？”

“已經吃了，這個是加餐！”寶琪嘿嘿一笑，隨口客氣了一句，“爹你要吃嗎？”

龍總看了一眼牛雜面，忽然也有些懷念，於是道：“那就一起吃一點吧！”

寶琪眨了眨眼睛：“可我就是客氣一下……”

龍總原本並沒有特別想吃，但聽著自家小黑說了這話，那就特別尤其想吃了。

他伸手從自家小黑龍的爪子裏面把打包盒給強行拿了過來，愉悅地拍著小黑龍的肩膀往庭院方向走：“跟爹就不要客氣啦！一起吃吧！”

莊游在後面看著寶琪突然炸毛的卷發，忍不住笑出聲了。

作者有話說：

晚上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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