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往裏走，迎面遇見的是韓珺惲，我記得這個人，印象非常清楚，第一次跟黃貴吃飯的時候，就有這個人，另外一個是趙斐雅，從那天開始我就知道，黃貴是想把我變成正常人。

韓珺惲臉上有幾分蒼老，他是黃貴的親戚，對黃貴忠心耿耿，公司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肯定非常難過的。

見了我，他苦笑幾聲，也沒多牢騷，直接說，“黃總等你呢，怎麽樣，看著這裏今天這個樣子，你肯定會高興吧？”

按理說，是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我的心裏高興不起來，就如同當年算計於雲峰和老婆婆的時候，雖然得逞過許多次，卻沒有一次是釋懷的興奮感。

我點頭，裝作輕松的樣，“恩，看樣子是快倒閉了，你呢，今後有什麽高就？”

他手裏的文件打在墻壁上，“高就低就無所謂，別走趙斐雅的路子就行，前車之鑒。”

他走開了，我楞在原地。

前車之鑒，恩，是要小心點，曾旭這人心狠手辣，必要時他會出賣身邊的任何人。

黃貴等許久了，就他自己一個人，在弄茶藝，氤氳著裊裊的茶香。

我進來，他無動於衷，讓我坐下，品品他弄的茶，他介紹茶的品類，什麽龍井啊，鐵觀音毛尖……

他長篇大論的完事了，來了句，“這茶，如果單有一種茶，也就無所謂茶道了。”

單有一種茶，他是在聊共贏和合作吧。

恩，放在今天他是在暗示唇亡齒寒，如果放在於有江身上，那就是說，如果讓於有江這樣鬧，最終倒黴的人就太多了，除了何慶，還有於大山和韓土生等等。

我突然說：“你大哥董蔔還好？”

知道他要說什麽，在何慶收購水塘村土地的時候，董蔔也幫過何慶不少的忙，若要追究起來，他也逃不了幹系。

我拿過茶杯，喝掉，“生死有命，不是嘛，當年如果不是遇見黃總你，今天的我十之八九淪落成小姐什麽的了，所以，我真的感謝你。”

黃貴差點笑出聲，他一下子把茶桌給掀翻了，上等的茶具都付之一碎了，挺可惜的。

黃貴抱著頭笑，又哭起來了，又搖著頭，樣子很折磨，“算了，算了，早知道這樣，當年……算了，算了，都算了。”

雖然他都知道了，還是有必要在他面前承認下比較好，“那天我在王子鏈跟前，揭露過你的事，抱歉，真的抱歉。”

他點頭，“知道了，王子鏈跟我說過。告訴我，為什麽？”

“這一個理由嘛，你這廟小，養不了野心大的人，我是想，出賣你就能討好王子鏈，人為財死，什麽道理和恩情啊，都無所謂了。”

他竟然頗為認同的點頭，他信了，哈哈，可笑，這真真假假，又假假真真，如今的董雨淳都不知道那句是真了，那些是假了。

也許真的是這樣的，也許不是的，也許緊緊是希望這番話從黃貴的口中說給王子鏈，也許是我內心最真實聲音。

變了，一個人最大的變化就是自己也不認識自己了。

黃貴說：“說得太對了，人為財死，可你卻不知道，王子鏈豈是那麽好接近的，你想攀高的枝梢，小心摔了。好了，不說這個，說你的另外一個理由。”

“問您件事，開誠布公好了，你和於鳳，也就是於有江的親妹妹。”

他猛地把頭擡起來，目光很空洞，冷冷的看著，他應該明白我問的是什麽，“誰說的？”

“莫非不是？”

“不，不是不是，是真的，是的，是的。雪如夢告訴你的，還是小丁？”

“不重要了，為什麽這樣幹，當年我就跟你說過，你算計於有江，到他們家去打砸，我都不會介意，唯獨不能在於鳳身上動手。”

“事已至此，不想多解釋，不過我想讓你知道。是，算了，你去問雪如夢吧。”

雪如夢就是夢姐，黃貴也叫她是夢姐的，今天直呼雪如夢。

“你想把責任都推卸給夢姐？”

他冷冷的笑笑，不替自己解釋，只是說：“怨不了誰，是我把她變成怪物，她又以怪物的方式來報覆我，怨不了別人……”

他雙手狠狠打在雙腿上，站起來，“聊正事吧，相信你有辦法說服於有江的？”

“是，我有能力，我就不明白了，我什麽要這樣辦？”

他拿出一份文件，摔在地上，我撿起來，準確說這是個賬目，是一年前何慶跟夢姐謀劃水塘村土地的賬目，有好多人的名字，其中包括董蔔和於大山。

把賬目詳細的看看，人還不少，至少有二十多戶人家的房子被何慶弄走了。

這裏卻沒有何三亮的名字，也沒有於有江和於雲峰的名字。

我把賬目在手裏掂量幾下，知道黃貴想要我看什麽，我剛想說什麽，這時候黃貴接過電話，他看看，讓我等等，然後掉頭就出去了。

隔著玻璃窗，我什麽也聽不見，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不過黃貴的表情非常的意外，目光中投射出吃驚和不可思議的表情，聊了七八分左右，他掉頭進來，說：“有件事，你或許還不知道，何慶去自守了，並且願意退還他全部的不法所得。”

我傻傻的拍下自己的腦袋，蒙了，何慶這是玩的什麽游戲，一年前他費那麽大的勁，弄來這麽多錢，怎麽的，就這樣如霧裏看花的就弄沒了，這不是何慶的性格。

說真的，真有點不信。

黃貴在這件事上是不會扯淡的，那麽就是說，多半是何三亮讓何慶這樣幹的，何三亮是老狐貍，他比何慶高出許多，他這樣弄，肯定有他的理由。

我也傻了，問了個搞笑的問題，“誰給你打的電話？”

黃貴搖頭，“抱歉，無可奉告。”

是啊，就知道他不會說，本就不應該問這個的，會打草驚蛇，既然問了，索性就繼續打聽下，“那個，肯定不是何三亮讓你來找我的，對吧？”

他還是剛才的那番詞匯，“無可奉告。”

今天他不再是我的恩人，我們是對頭，是死對頭。

其實我能隱隱約約見到那個在幕後操控黃貴的人，他就是王子鏈，亦或者是我王泰北的親姐姐王玟，王家人差使黃貴過來找我，恩威並用，試圖說服我去解決掉何三亮父子遇到的麻煩，這分明是在替何三亮解決麻煩。

憑什麽，王家人憑什麽要替何三亮費心費力？

沒有道理的，除非何三亮跟王家人早就認識，並且有著不為人知的勾結。

顯然，這個電話的內容完全打亂了黃貴今天的安排，他攤開手，有點不知所措，從我手中拿過賬目單，他說有點事要出去趟。

就這麽簡單，今天的事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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