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我有多大的自信和勇氣，可我還是去見夢姐了。

夢姐已經出院，離開那家醫院，夢姐和小丁都沒通知我，我撲了空。

醫院裏我再次遇見鄭芹了，聊了會兒，鄭芹問我臉色為什麽不好？

我說無所謂，掉頭要走，讓鄭芹叫住了，他說今天值班不工作，也什麽事，要不要聊聊？

我楞了下，點頭同意了。

我們不是在醫院聊，選附近的一個很精致的書店。

原以為他要叮囑夢姐的病情，似乎不是，他聊的也是夢姐，只是聊的內容有點偏僻主題，是兩種不同的事。

不過在說夢姐之前，他說了另外一件事，或許在他看來這件事不太重要，對我來說，這件事才是最關鍵的，太及時了。

他問說：“上午的時候，於雲峰過來了。”

我激靈下，目光中肯定會有些忐忑不安的東西。

他看著我，問：“你怕什麽？”

我狼狽的把頭搖幾下，一如既往的裝作什麽事也沒有。

於雲峰這個時候過來找鄭芹，肯定不是為了於有江病情，是別的事，為了那個笛子。

看樣子於雲峰這個人身上有不少的故事呀，並且這個故事中肯定會有王子鏈的影子。

那天我跟著於大山到於有江家，借口是為了叮嚀鄭芹醫生的遺囑，於雲峰並不太信，所以才到這裏求證。

這讓我再次確定，王子鏈口子要找的那個叫於河東的人，十之八九就是於雲峰。

我問鄭芹數次，“於雲峰，他來幹嘛？”

“於雲峰是想問問，是否告訴過你，音樂對於有江的病情有無好處？”

“那你怎麽說的？”

“你似乎是在擔心什麽，記得你和於有江已經離婚了？”

“是啊，離婚了，有什麽好擔心的呢，也沒什麽啦，就是問問而已。”

“音樂利於任何病情的恢覆，所以我回答於雲峰的話，應該是你想要的答案。”

我尷尬的點點頭，不太自然。

鄭芹話說半截，他知道我和於雲峰要問的都不是病情和身體恢覆的事，是另外的，亦真亦幻的秘密的東西。

他說：“雖然不知道你在幹什麽，我相信你人不壞。”

我難為情的聳聳肩，他口中的壞，未必是我認同的壞，這個東西不好衡量的。

索性他不說我和於雲峰的事了，說起了夢姐。

鄭芹只稱呼她是雪如夢，不是夢姐。

他說：“雪如夢恢覆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必要，不要過多跟這個人交往。”

我就著書香和安靜的音樂聲，細細品著這句話的意思，聽起來他不是認同我和夢姐認識結交，也許他說的對，夢姐是個可怕的人。

我想知道的是原因，“你和她很熟悉，你知道她被賣的事？”

他點頭，“她是她父親的犧牲品，她的父親，拿她償還賭債和高利貸，那天她跟我說過，只有當她親手把一個個人淪落成她當年的遭遇，她才能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是啊，夢姐是說過，她最不缺的就是錢，她還是願意跟何慶聯手，讓水塘村的人失去房子和土地，看著他們一無所有。

她用她的辦法把那些偽君子變成賭徒，再用高利貸逼得他們生不如死。

這些才是她最好的樂趣和解脫的快感。

從一開始我並不拒絕夢姐的這種特殊而殘忍的游戲，哪怕是此時此刻，我也不覺得夢姐有什麽不妥。

唯獨於鳳這個名字如同卡在我喉嚨的刺，吞不下，也吐不出來。

或許是能吞下去，也能吐出來，就是不想，放不掉心中的結怨。

我問鄭芹，“你跟夢姐很熟悉，你們早就認識？”

記得上次也問過類似的，當時他回答得含糊，不夠清晰，或許是上次在他的那個辦公室裏，有卓艾的影子，他不想說。

這次不同了，在外邊，能坦率許多。

那是好多年前了，是一座大城市裏，距離這煙城好遠好遠的。

那會兒，雪如夢要比鄭芹大幾歲，卻是一個學校的，從小學到中學。

雪如夢真的美，小家碧玉的可愛，跟鄭芹走在一起，都覺得她比鄭芹小。

好多人都說他們是金童玉女，將來會是情侶的。

也許是雪如夢大，情竇初開的年齡，懂得比鄭芹多點，她有偷偷給鄭芹寫過情書。

好景不長，有那麽一天，雪如夢突然不來上學了，沒人知道是因為什麽，鄭芹也不知道，有同學去打聽過，打聽的消息是雪如夢父母離婚了，還有消息說，雪如夢的父母不要她，她去打工賺錢等等。

也許是當年沒什麽承諾，也許是鄭芹真的沒對雪如夢上心，消息失去的久了，也就漸漸忘記這個人。

再之後，鄭芹就認識卓艾，兩個人既是一見鐘情，也真的有著共同的性格和職業追求，牢牢的緊鎖在一起。

在鄭芹的人生中，從沒想過會再次見到雪如夢，尤其是在這個對於他們來說都很陌生的小城市，可是生命中總會有太多意想不到的戲弄，他們真的見到了。

鄭芹講完了，似乎也讓自己輕松不少，他說：“你和雪如夢的關系，她親口說給我聽，她，真的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是親姐妹那樣，你知道不，她越是這樣，我越擔心。”

有幾分好奇，“為什麽，你這個說辭，有點荒誕吧？”

他說：“不，你知道不，當一個人鄰近瘋狂，也意味著毀滅的鄰近。”

“你是說，夢姐太瘋狂了？”

“她的遭遇太不好了，這個在所難免，我不想去苛求別人什麽。”

“那你為什麽說，夢姐對我越好，你越是擔心？”

“不想你也變成她的樣子。”

謝謝鄭芹。

恍惚間聽到的告誡，似乎一下子戳清醒我了，我和夢姐不能是知己的，就如同我和錢米子，她們對我都很好，她們卻不知道自己想要怎麽，我不是，董雨淳能非常清晰的描述出自己幻象的東西。

我站起來，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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