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件事，一年之前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羨慕弓水村，弓水村的人不知疲倦的瘋狂在自己院子裏添磚加瓦，休憩增添房舍，有門子，有關系的人，都在想方設法的在弓水村弄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哪怕是個廁所豬圈也好，何三亮的兒子何慶，竟然幹了件別人都覺得很愚蠢的事，花大價錢在鳥不拉屎的水塘村收購土地和房屋。

今天看看，還真不是何慶傻，也不是何慶有多麽高超的遠見，是何慶已經知道最終拆遷的不是弓水村，是他們水塘村。

他怎麽知道的，又是憑什麽知道的，呵呵……

何慶也不笨，也花大價錢在弓水村買土地和房舍，這樣就有效的規避開某些猜疑。

何守福和兒子何壯早早就在大門口等著了，何守福笑瞇瞇的，開口就問什麽樣，醫生怎麽說，還是何呆子最好，一下子就把王倩抱起來，那個親熱的樣，就跟剛結婚似的，智商的人也好，幹什麽都是幹脆，直來直去，不會拐彎抹角。

我呢，當然是雲裏霧裏的說一大堆，久病成良醫，於有江多年的養病，讓我也懂點醫道，胡說八道還是會的。

何守福說話算數，送王倩的時候就說了，回來到他們家吃餃子，他把餃子弄好了，我這人不太會客套，上炕就吃。

何守福是愁眉不展的，何呆子瞧不出來，王倩看呢，也許是太敏感，察覺到些，我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一個勁的吃。

何呆子一個一個給王倩夾好吃的，他自己不吃，他對王倩還算不錯，挺好，可惜啦，如果他不智障就完美了。

吃飯的時候，何守福問王倩幾次，“你感覺好點了沒？”

王倩輕微點頭，何呆子就沖他親爸說：“吃飯，不問，咱們吃飯。”

何守福若是為一次就算了，他連續問了三次，我就那筷子敲打飯碗，對他說：“你是不是旁敲側擊，擔心我不好好領著王倩治病？”

何守福急忙解釋，說不是，如果不放心你，也不會托付你了。

就這個時候陳素素回來了，拎著好多吃的，還有幾個新鮮的衣服。

何守福見媳婦回來了，跳下炕就迎過去，幫著拎東西。

白天聽王倩說過了，陳素素是去看他的大哥陳瘸子了，陳瘸子最近窩囊，上火，沒少被弓水村的人奚落，指責和謾罵。

陳瘸子人老實，雖然是當地的村支書，卻沒幾個人怕他，這次弓水村拆遷的事失敗，村民不問自己的原因，只拿陳瘸子出氣，說是陳瘸子辦事不利，沒什麽能力，跟雙子氏集團談判的時候太靦腆，才造成拆遷流產的。

村民集體攛掇，等下一屆選舉的，肯定不能讓陳瘸子當這個村支書了，還得是從前的袁汗水有幹勁，能辦大事。

陳瘸子一氣之下就病了，高燒又咳嗽的。

陳素素進屋就問，“王倩啊，你這怎麽還病了，什麽情況，嚴重不？”

進屋，她一眼見到我了，我沖她笑，站起來，展開雙臂要擁抱，“姐姐好，妹妹想你。”

我和陳素素最開始是有點過節，不過這一年相處的還真不錯，或許是我們有著相同的另類，在這水塘村都是不被待見的怪物。

她是公認的村支書何三亮的情人，相好的，因為有何三亮這層關系，別人是不敢對她如之何的，見著也都點頭哈腰，不過背地裏不少埋汰她。

至於我就更別說了，從一開始就是外來戶的身份，加上後來的折騰和放肆，早就是水塘村的眾矢之的。這樣的兩個人成為朋友，也是情有可原的。

陳素素挺好的，為人豁達，幹什麽都爽快，不似有些人，幹什麽都兩面三刀，典型的小人。

陳素素從不扭扭捏捏，當著何守福和兒子兒媳婦跟我擁抱。

何壯智障，憨態的樣子也蠻好玩的，他拍著手笑，喊著說：“抱抱好，抱抱親熱……”然後他轉過身去就抱王倩。

何守福皺幾下眉頭，有心事，知道他擔心是什麽。

過會兒，何守福和陳素素聊起來了，他說：“拆遷的事，也沒個譜，還不知道怎麽樣。”

陳素素就說：“能有什麽，都說差不多了，就是多幾個錢，少幾個錢的事。”

何守福嘆嘆氣，又把當年何三亮送給他的煙袋子拿出來，靠著身後的櫃子抽起來，一口煙，一句話，“事，不那麽順利，有些人不同意唄。”

陳素素楞了，“誰，為什麽不同意，這麽好的事，一下子賺不少錢啊。”

何守福說：“有房子有地的，當然同意了，那些沒有的呢，房子地少的呢，他們咋想，這個村子的人什麽樣，你是不知道，自己賺不到錢，也休想讓別人賺錢。”

何壯對這些是不管不問的，大概也不太懂。

反倒是王倩問了句，“那，他們不同意，就拆不了遷？”

何守福點頭，畢竟是年歲大的人，還是懂點東西的，他說，這個是商業拆遷，跟政府拆遷還是有區別的，強制性就弱了點，如果更多的人不同意，鬧起來，這個事就有可能被攪黃。

王倩又說，“那些人，就心甘情願在這裏生活一輩子？”

何守福笑了，皺著眉頭，“你說說，這本來就是生活一輩子的地，如果真離開了，咱們這些人能幹什，往後吃什麽，城裏的生活不是那麽好混的。”

王倩閉嘴了，繼續吃她的餃子，陳素素似乎沒太上心，聽聽也就罷了。

唯獨是我，怎麽覺得何守福這話裏有話，也許是我太多心，狐疑。

何守福擔心的不是今後怎麽生活，他擔心都是何壯和王倩為什麽不要個孩子，有了孩子，王倩就算到了城裏，也不會跟別的男人跑。

王倩是漂亮，又是買來的媳婦，是從花花世界走進山溝裏的，這要是出去了，保不準會鬧出什麽事，他自己心甘情願戴帽子，不想自己的兒子也戴帽子。

王倩收拾碗筷的時候，我陪著陳素素到外邊走走，陳素素突然問了句：“王倩沒什麽病，是她不想要孩子？”

王倩是漂亮，卻不夠老辣，她拿點小心思是蠻不過人的，我點頭，“你有想過嘛，這個孩子真要是生下來，肯定是你的孫子，卻不是別人的孫子。”

陳素素意外的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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