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還在走廊裏靠著墻壁，如死人那樣靜靜的一動不動，看著讓人反胃，這個人真的不太找人喜歡，夢姐不喜歡他那就對了，夢姐不喜歡年齡小的男人，小丁畢竟太小，比我還要小兩歲。

見我過來了，他問：“那個人跟你說什麽？”

“你想他說什麽？”

小丁肯定不是想知道什麽，因為這之前，他肯定知道許多了，包括夢姐和鄭芹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他要知道的是，鄭芹是什麽態度。

恩，這個是蠻有意思的，我也想知道，想知道的卻是小丁的態度，他不是喜歡夢姐嘛，這會兒突然冒出個鄭芹來，小丁是開心還是沮喪？

剛才鄭芹的神態很明顯了，他對夢姐沒感覺，不用鄭芹說，鄭芹周圍的人都知道，鄭芹的心是個死結，能打開的只有卓艾，他可惜啊，卓艾已經沒有了，那鄭芹一輩子都別想對別的女人有感覺了。

我問小丁，“你希望鄭芹說什麽？”

小丁年齡不大，腦袋不笨，聽出來言外之意了，“只要夢姐高興，小丁就會替她辦。”

“鄭芹說了，他要把夢姐領走，離開這裏，也離開你。”

“呆子也不會信，夢姐想讓他多陪會，他都不幹呢，還要把你叫來。”

“好了，我們連個就別扯了，你說，鄭芹和夢姐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個小兔崽子的了，就是不肯說，玩起死豬不怕開水燙，把眼睛也閉上了。

好吧，就這樣。

夢姐這個時候也睡了，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我輕輕推門進去，沒敢大動靜，怕吵醒她，在她床頭的椅子上坐會兒。

都說女人過了三十，短暫的一年就會在臉上鐫出深深的痕跡，夢姐是天生的美人痞子，歲月都要為她折服，不肯讓她就這麽老去，她依然是楚楚動人，風韻獨具。

真的有點內疚，如果說真的想過來探望，還是有許多機會的，最終沒有來，除了是工作和學校忙，還有個原因，是來自於黃貴的排斥，黃貴不建議我過分跟夢姐往來。

雖然這是曾旭的意思，可也是黃貴自己的態度。

我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臉上，沒碰上，只是想，又擔心會驚擾她睡覺，小丁鳥敲無聲的突然出現在我身後，胳膊擋在我手腕上，他的一根手指頭在嘴唇比劃個“噓”字。

這個小混蛋，我又不是傻子，怎麽的，還能吵醒夢姐呀！

不等把小丁的手推開，聽到夢姐開口了，“小丁，你出去，讓董雨淳多陪陪我。”

原來如此，就猜到夢姐是睡不著的，她是不開心而已，想拿夢境讓自己徹底忘掉短暫的難過，對於某些人來說，夢姐也是奢望的，睡不著，入不了夢。

小丁走開，只有我自己繼續坐在椅子上，夢姐繼續逼著眼睛，她什麽也說，繼續著根本睡不著的夢境。

十多分鐘，二十幾分鐘，她的身體沒怎麽動，這不見得就是睡找了，我清晰的看見，有眼淚從他的眼角溢出來。

我站起來，要走開，讓她給叫住了，“來，坐到床上來。”

她自己沒有坐起來，只是把身體躺得正點，眼睛微微的睜開，有種帶雨梨花的柔美，我就小心，從椅子上坐近點，她也沒有看什麽，目光中是茫然的不聚焦。

她說：“夢姐是個什麽樣的人，壞人，還是好人？”

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身邊的人，是不會有人說她是好人，也不會有人說她壞，董雨淳的眼中根本沒有好壞區別。

“小丁呢，他怎麽說你的？”

“小丁什麽也不懂，充其量是個寵物，問他，不如不問。”

小丁是寵物，且是從夢姐口中說出，聽了之後，我竟然非常開心，真希望讓小丁親耳聽到，他肯定會難過的，那才好。

“你不想知道我和鄭芹之間的事？”

“你喜歡他？”

“那是從前的事了，好遠好遠，遠的……”她的表情完全身陷回憶的旋窩中，是陶醉的，也是戀戀不舍的，可是，從前是永遠也回不去的過往，人還是活在今天，這是誰也不能改變的，我清楚，夢姐也清楚，於是她苦澀笑笑，搖搖頭，“遠的都忘記那是什麽了，忘記那是什麽時候了。”

“總之呢，你要是讓董雨淳說，反正鄭芹比黃貴強，黃貴是偽君子，鄭芹是正人君子。還有啊，黃貴身邊的女人太多了，他有老婆有孩子，你犯不著把全部都系在那種人身上，鄭芹獨身，身邊是幹凈的……”

“你知道鄭芹是獨身？”

哦，楞了下，當然知道了，這個有什麽不妥嘛，想不到夢姐會抓住這個事問我，問的時候表情流淌著異樣的神態。

我聳聳肩，真的不知道說錯什麽了，“於有江在這裏治病，有幾個月，當然知道了，還知道他從前那個女朋友叫卓艾，後來死了，是一個叫黃嘩的醫生造成的，鄭芹還要替卓艾報仇，要讓黃嘩身敗名裂，他始終也解不開這個心結，耿耿於懷，不過人死不能覆生，他早晚會……”

夢姐的聲音很大沒，“好了，別說這個了。”

嚇我一跳啊，這是幹嘛，是怨氣嘛，還是別的什麽，沒有道理的，也沒說錯什麽，事實就是這個樣子的。

夢姐的雪白的牙齒咬著嘴唇，冷笑聲，長長吐口氣，“你知道夢姐最不喜歡什麽？”

搖頭，不知道。

她說：“信任的人，喜歡的人，不跟我說實話。”

恩，這一點上我跟夢姐不同，人人都有自己的心靈領地，誰也犯不著把自己的全部都坦露給你呀，一個強勢的人，也犯不著奢求這些微弱的好感。

夢姐不是一向強勢，今天這是怎麽了。

“剛才鄭芹跟我說，他沒把卓艾的是說給任何人。”

哦，原來是這樣啊，也對，鄭芹是沒跟周圍的人說過卓艾，他身邊的護士都不太清楚內情，但是，我就是知道了。

夢姐這是在妒忌我啊，不至於吧，我和鄭芹之間也不會有什麽。

我急忙去抓夢姐的手，搖啊搖，就是撒嬌的樣子，從前的時候我也喜歡這樣的，無論我幹過什麽，夢姐都會原諒的我，不再計較了。

今天特殊，她的手冷漠的一動不動，以至於讓我尷尬，我只好知趣的放開，然後她用自己的手，把被子輕輕往上拽點。

她在被子裏問，“在黃貴那裏幹的怎麽樣？”

“哦，還湊合吧，身邊的同事還算照顧，有不會的，都會幫忙。”

“這年頭，人情冷漠，誰會照顧你，是黃貴在照顧你。”

我努力把點頭的幅度弄大點，以示誠懇，不過也顯得虛偽點，只要夢姐開心就好。

夢姐不太想跟我聊了，閉上眼睛說是要休息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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