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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南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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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又行了兩日, 一大早就能看見被薄霧籠著的海港。

沈觀魚抱著吉祥軟軟的身子,兩個人還浸在香甜睡夢之中,船夫嘹亮地喊了一聲:“靠岸了!”

母女倆揉著眼睛坐起來, 吉祥嘴唇砸吧幾下,又把蓬亂的腦瓜埋進阿娘的懷裏。

沈觀魚抱著女兒從窗戶往外看, 碼頭上搬貨工人已經搭船板準備搬貨了,碼頭上賣早飯的攤子一掀開蓋子就冒出濃白的熱氣。

白鱗港和三年前離開的時候一樣,沒有一點變化。

夏昀洗漱收拾過就過來了, 吉祥嫌棄娘親紮不好辮子, 搖搖晃晃過來朝舅舅伸手,要他紮辮子。

“阿樹,拜托你了。”沈觀魚將吉祥交給他,無奈去一旁收拾自己。

銅鏡中的女子容色不改,仍舊是三年前容色嬌美, 即使頭上只簡單包了布巾,衣裙簡樸得連繡花都沒有,更見清水出芙蓉的清艷絕俗。

這邊將行李收拾好, 夏昀也給董吉祥紮了個美美地辮子,沈觀魚帶上兜帽, 闔家下了船去。

踏上了堅實的地面, 沈觀魚和夏昀都明顯松了一口氣, 這船真要把人坐出毛病來了, 董吉祥眼睛興奮地四處看,中原的一切對她來說陌生又好玩。

沈觀魚說道:“阿娘帶吉祥去吃中原的酒樓好不好?”

“中原的酒樓!”吉祥聽不懂, 沒頭沒腦地高興。

他們又踏入了當年離開大靖時進過的酒樓, 這裏一如既往的熱鬧。

董吉祥坐在夏昀腿上, 才勉強從桌面露出一只腦袋來, 沈觀魚避開了魚蝦,他們在船上已經吃得麻木了,多點了一些素菜還有四喜丸子、宮保雞丁。

等菜的間隙,夏昀問:“阿姐,咱們是回蘇州,還是去臨安?”

沈觀魚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是去臨安定居吧,那裏離蘇州也不遠,若是沒事了,走親戚也方便些。”

即使已經過了三年,但貿然和蘇州的親朋聯絡,她怕露出馬腳,夏昀自然同意。

菜上來了,吉祥還小,卻是個能好好坐著吃飯的性子,不管是軟嫩的豆腐還是多汁的丸子,吃進嘴裏都嘎嘎香。

最後吃得肚皮都鼓起來了,還要抱著舅舅的勺子不撒手,張嘴跟著勺子跑。

“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

沈觀魚實在無奈,緊接著就想起了在朱閣的時候,和趙究吃的第一頓飯,他似乎就吃了很多,把自己不愛吃的菜都吃完了。

這些年未嘗沒有想過他,但也只是想想,沈觀魚和夏昀將吉祥養得很好,日子過得也輕松無憂,這就足夠了。

官道上疾馳這一匹快馬,叢雲晝夜不歇,一路從南方回到了京城,為的就是將消息最快地遞給皇帝。

“回稟陛下,十幾日前,皇後娘娘等人乘坐商船回到了白麟港,如今往臨安去了,可要捉拿?”

即使身子強健如叢雲,馬不停蹄十幾日後又快速說出這句話,也不免面色發白。

乍然聽到等了三年的一句話,趙究恍惚間覺得有些不真實,筆尖顫了一下,一滴墨落在待批的奏折上。

抑制住馬上就要奔去江南的強烈念頭,經年清澈的聲線有些疑慮不安:“此消息可靠嗎?”

叢雲跪地說道:“陛下,屬下願以性命擔保,確實在白鱗港見到皇後下了船。”

當年他沒捉到尤穹,讓他潛逃回了南疆,趙究要求尤洛把人交出來,面對國力強盛又出兵援助的大靖,就算是親兒子,尤洛也得答應。

但在叢雲捉拿尤穹時,他竟尋隙一頭撞死在了寨子的祭壇上。

知道是這個結果,趙究也就沒再說什麽。

但這點事都辦不好,讓叢雲卻對此事耿耿於懷,是以更對尋找皇後娘娘的下落有了執念。

誰料逃跑之後他們並不進城,那些城門關卡並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叢雲又想到要從走南闖北的商隊入手,這次果然有發現。

有兩個人竟都搭過一些商隊的馬車,而最早的一日和皇後從宮中逃出來的時間正好對上了。

查清楚他們換商隊的前後日子,才發覺二人行蹤詭異,幾乎可以說是漫無目的,最後消失的地方在在一處四通八達的小城鎮。

線索又斷了,不知他們走得是哪一條路,去往何方。

不過叢雲怎能甘心,又回到京中去查,摸清他們在逃走之前除了買板車,還多餘地去了一趟定吉茶樓,待了非常短的時間,接著在海棠花樹下發現了一款松動的磚石。

常年追查逃犯的叢雲如何能不知道,跑路需要銀子,月馥宮裏的東西在外面變賣會留下線索,偏他們也沒有回沈家,那只能拜托別人。

這段時日見過皇後娘娘且能幫忙的只有一位周夫人。

最後叢雲帶人包圍了周府,徐脂慧只能將沈觀魚哄騙自己的話說了出來。

叢雲通過錢莊賬目查到沈觀魚在白鱗港的錢莊取出了這筆錢,知道他們乘船下了西洋。

竟是往海外奔逃了,叢雲只能將調查的結果稟告了趙究。

趙究毫不猶豫就派人出海去尋找了,但天下之大,周邊小國尚不算難,但要下西洋那邊尋兩個人,才是真的無力。

所以白麟港暗中也被人守住了,不放過任何從西洋回來的船只,回來的船只其實並不多,他們這麽一守就是三年。

趙究年覆一年地等,本以為沒有希望了,他們會在西洋待一輩子不再回來,沒想到終究是讓他等到了。

抓緊椅臂又松開,趙究口有些幹,澀然問道:“她是幾個人回來的?”

“是和夏昀回來的,還帶著一個兩歲多的小女孩,似乎就是……公主,因為夏昀在,我們的人只是遠遠盯著,但絕跑不了。”

原來是個公主呀。

趙究想象著她的樣子,心中不免挫敗,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女兒都長這麽大了。

“皇後過得好嗎?”

“皇後甚好,陛下,可要將他們全帶回來?”叢雲又問了一句。

趙究的目光飄到八角宮燈上,眼裏藏了個漆黑又廣闊的時間,教人洞悉不著。

“不必帶回來,朕要南巡。”

沈觀魚和夏昀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回到臨安。

當年離開大靖時買了一些貨出海賣,就順道在西洋做了一點小生意,基本能自給自足,所以徐脂慧留給他們的銀票並沒有花多少,如今在臨安當一輩子小富戶還是輕輕松松的。

他們在依山傍水的地方買了一間二進的小宅院,三個人就定居在了此地。

沈觀魚在院子裏開墾出了一塊地種菜,架起了竹籬笆,南方氣候暖些,就算快入秋了,能種的菜還有很多,山野也還是一片翠綠。

看著整齊的壟溝,沈觀魚十分自得,這和當年趙究墾的也不差多少了。

夏昀帶著董吉祥去逛集市回來,沈觀魚聽見木門的聲音,探出身子一看,小女娃身上快趕上貨郎的貨架子,什麽雞零狗碎的都掛滿了。

沈觀魚忍不住說了夏昀幾句:“看你給她慣的,要什麽買什麽,像話嗎?”

沒想到夏昀還有理:“阿吉正是認東西的時候,這些小玩意還是”見他這麽說,沈觀魚之後

他們還買回了一筐小雞和一筐小鴨子回來,秋高氣爽,養家禽是好時候。

“阿娘,小雞崽子!”

董吉祥指著毛茸茸的小鴨子,跟沈觀魚現她新學的詞。

“阿吉,嘴巴扁扁的是小鴨,尖嘴的才是小雞。”沈觀魚糾正她。

“鴨子,鴨子!”吉祥拍手,啪嗒啪嗒地攆著鴨子跑。

夏昀過來幫沈觀魚立籬笆,說道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她:“聽聞一個月前發生了宮變,宮裏的太後,太妃都薨了。”

聽著的沈觀魚一個錯神,籬笆的木刺紮進了指尖,她皺眉掐住指尖,很快有細小血珠被逼出來。

夏昀察覺到變故,忙拉過她的指尖,看清狀況,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阿姐也太不小心了。”

見她眼睛濕漉漉的,又不忍心再斥責,想了想,那些本不打算說的事還是說了出來:

“陛下沒有事,聽聞他這三年……都沒有大選,後宮仍舊是皇後一個人,皇後娘娘卻在延山待了三年,連生出來的是皇子還是公主都不知道。”

說了這些,夏昀有些後悔,若是她想帶著吉祥跟皇帝團圓,那自己……大概會被拋下吧。

沈觀魚聽完果然更沈默了。

三年後宮無人,堅持遮掩皇後的去向……趙究怎麽可以這樣做,就沒人能管管他嗎。

沈觀魚不知道趙究為什麽能這麽壞,她都離開兩年了,兩個人各過各的日子不行嗎?

她回來之前都做好了聽到他有了三宮六院、皇子公主的準備,到時候找個沒人的地方難過一陣也就過去了,可他偏偏要做這些事……

“阿娘,”吉祥跑回來,軟軟的手摸上了她熱熱的眼眶,夏昀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

“辣了?”她伸出小手擦著沈觀魚的淚珠,她不小心吃了辣的也是這樣,眼睛紅紅的會哭。

沈觀魚抿緊了嘴,點點頭:“是有點辣……”

夏昀拿了藥回來,又拈起了她的手指,小心地幫她拔出木刺,邊上藥邊說:“我就不該說那些話招你。”

“那往後就別說了,我什麽都不想知道了。”沈觀魚嗓子有點微啞。

“好了,籬笆待會我來做,阿姐把小雞小鴨餵一餵好不好?”

沈觀魚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夏昀拾起散落的竹子,將它們削得平滑。

舅舅在做正事呢,吉祥覺得自己也要找點事做。

“阿吉親。”吉祥嘟起嘴,將沈觀魚手上的指尖貼在軟軟的嘴唇上。

“阿吉……”沈觀魚心底柔軟,要抱抱自己生的這個可愛小團子。

“好苦好難吃啊!”

那藥味一熏,董吉祥撒開她的手,皺著臉跑了。

沈觀魚彎腰的動作頓住,原本繃著臉的小舅舅在一旁笑個不停。

“阿樹!”她沒好氣地輕打了他一下。

夏昀壓下唇角,眼底還晃著笑意解釋道:“阿吉只是不喜歡苦味。”

“阿吉你給我回來,不準跑!”沈觀魚起身去抓董吉祥,連帶把院子裏的小雞小鴨嚇得到處跑。

此時正是夕陽,橘紅的光落在沈觀魚淺色的衣裙上,將她柔美的臉頰和脖頸也渲染得瑰麗多姿,她抱著阿吉轉圈,裙擺比任何花朵都要好看。

夏昀安然地削著竹子,看那對母女幼稚地打鬧。

就像這些年的許多次黃昏一樣美好。

晚上是沈觀魚下廚,她在竈臺揮舞著鍋鏟,開口要鹽要油,董吉祥竟然都給她拿對了。

沈觀魚背對他們叉著腰,心裏實在滿意:“還算聰明嘛,董吉祥!不愧是我生出來的。”

夏昀收回自己偷偷指點的手。

飯桌上,沈觀魚咬著筷子數日子,“阿樹,離中秋還有多久?”

“約莫還有半個月呢,怎麽了?”

沈觀魚苦著臉:“我想吃螃蟹了,我們可憐的小阿吉也還沒吃過螃蟹呢。”

因為吃了三年異國他鄉的東西,奇奇怪怪的面包、糊糊,實在遭不住,他們才說什麽都要回大靖。

從白鱗港回到臨安,沈觀魚一路都在吃,順帶著吉祥也吃的興起,吃到什麽喜歡的就求阿娘舅舅幹脆在這兒住下來算了。

夏昀見她們胃口好,也樂得去跑腿買吃食。

到了臨安,娘倆面色紅潤,半點不像在大船和馬車上熬了近三個月的人。

結果沈觀魚一挨近蘇州,憶起從前少女時光來,又想吃螃蟹了。

夏昀將青菜夾到她碗裏,安慰道:“現在的螃蟹膏還差點意思,再耐心等等,到時候咱們坐馬車去洞庭湖邊吃個夠!”

聽到他說這句,沈觀魚也期待起來了,“阿樹說話算話!”

夏昀話頭一轉:“但螃蟹性寒,還是不宜多吃的。”

“我多喝點酒暖一暖就是了。”

吉祥覺得自己面前的韭菜雞蛋就很好吃,但見阿娘這麽饞,她還是想問:“螃蟹好吃嗎?”

“好吃!蟹肉吃起來特別鮮甜,沾上阿娘做的蟹醋風味更佳,蟹黃金黃璀璨的,越嚼越香,比你嘴巴裏的雞蛋好吃一百倍呢……”沈觀魚說得眉飛色舞。

吉祥只聽懂了一半,雞蛋都含在嘴裏不嚼了,口水流了一桌子。

夏昀大為無奈,拿起帕子擦個不停,最後只能掂著她肉肉的下巴,幫她把嘴合上。

蟹腳正癢的時候,禦船停靠在了蘇州的碼頭上。

皇帝南巡是天大的消息,碼頭上跪滿了江南官員,上百年鐵梨木的漆朱鑲金的大船帶起的浪頭幾乎要淹上碼頭。

即便是身為兩省總督,跪乏了也一動不敢動。

當今聖上年歲不大,卻平了兩次叛亂,殺得朝堂清朗,把江山治得鐵桶一般,平日裏老臣見著陛下皺眉,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聽聞這兩年更是陰晴不定,此次南巡,總督雖已知會各方準備迎接,但也已做好了要脫層皮的準備。

有不懂事的官員詢問是否要搜羅江南美人進獻,總督慌忙打斷了。

陛下想要女人早在京城就大選六宮了,與其猜測在延山皇後有沒有失寵,還是少些動作才能活得長久。

雖快入秋,但午後的太陽在背上熱意一層疊一層的,汗很快就下來了。

一個穿著內侍衣裳的小太監這才從樓閣一般的大船上下來,說道:“陛下說乏了,不想下船,各位大人都回吧。”

聞言眾官員面面相覷,跪了半日見聖顏都不得了,最終還是總督帶頭,表了忠心和恭謹,帶著江南眾官離開了。

船內涼殿中,趙究一身凝夜紫的長袍,繡著金線蘭花,手中折扇自有風華,容貌昳麗,活脫脫一個花枝招展的貴公子。

“申斂,蘇州的事就交給你了。”他折扇輕晃。

申斂有些訝異:“陛下不在蘇州駐足嗎?”他還以為趙究南巡,是為了肅清蘇州官場。

“蘇州人煙太稠,朕想往別處走走,有你就夠了。”

“如此,臣定不辱命。”

臨安的清晨,沈觀魚早起下了面條,用豬骨熬的湯頭,燙得脆爽得青菜臥在面上,再倒上幾滴香油,吉祥吃得都不困了。

吃完後夏昀自覺地收拾自要,吉祥踩著小凳子,接過舅舅擦幹了水的碗疊在一起。

沈觀魚也拿著小鋤頭但院子裏去了,小雞小鴨被圍在一角,吉祥捧了一碗谷子來餵它們,這是夏昀昨天帶她去和隔壁娘子換的。

院子裏一邊種菜一邊種花,還有一個大水缸,中間留一條石板小路,生活和情趣都不能少。

夏昀則在臨窗書案上練大字,敞開的窗戶正對著庭院,能看見沈觀魚正坐在小幾上侍弄花草。

一輛尋常的馬車來到了這個臨安城郊的鎮子。

紫衣的公子只在下馬車時露出了一張俊俏的面容,很快又消失在了大門裏。

沈觀魚正打算出門買豬肉做臘肉熏腸,還沒出門就被隔壁的大娘拉住嘮嗑了。

“最近搬來的人也真是多,聽聞你們前邊那個莊子有人住進去了,那可是知府大人的莊子,沒準是被趕出來的小妾,或是外室。”

沈觀魚也不好打發,不關心那莊子住的是失寵的小妾還是外室,也就敷衍應付了幾句。

大娘喜好串門,見到新搬來的沈觀魚一家,自然要來打聽清楚。

“娘子,昨日來我家換谷子的是你夫君跟女兒吧?”

沈觀魚搖頭:“那是我弟弟董樹,娃娃是我的女兒,叫吉祥。”

“你弟弟今年多大了,可婚配了不曾?”

大娘看了一圈這個院子,就知道這家人家境殷實,又見習字的公子雅致柔美,嘴上不住地嘖嘖稱讚。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人給夏昀保媒拉纖,到夏昀那個情況也不知如何娶妻,回到臨安也想過要怎麽應付左鄰右舍的盤問。

沈觀魚拿出早對好的說辭:“他早先娶過一個,病故了,當初為了治病傷了人進了牢裏,出來以後就跟著我們到這兒來的,如今種田不會,科舉也不能了,只能用我亡夫留下的薄產買了這個院子,就這麽過下去了。”

言下之意這財產和她弟弟一點關系都沒有,讓大娘想說媒的心思歇一歇。

大娘一聽他竟是坐牢出來的,不能科舉,種田也不願意,長得再好看,也沒有說媒的興頭了,隨意和她說了幾句就走了。

本來見她們姐弟模樣都生得出挑,家資也不差,沒想到一個死了娘子,一個死了夫君,這家人莫非命硬克親,她還是別結這門親了。

夏昀見她們一邊說一邊往這看,不久那大娘嫌棄地看他一眼離開了,就猜出了在說什麽。

沈觀魚提著竹筐,回頭朝他眨了眨眼,夏昀抿著嘴笑,擱下筆也出來,抱著吉祥陪她一道去買豬肉。

一家三口在街市裏且走且停,說說笑笑,絲毫沒發現茶樓二樓微開的窗縫沒有一雙眼睛在看著,那雙眼睛自始至終沒有離開沈觀魚的臉。

三年好像沒有讓她產生一點變化,除了身上不顯眼的衣裙,和那個已經會走路的女娃娃。

夏昀接過沈觀魚的竹籃,碰到了她的手也面色如常,吉祥不再被抱著,一左一右牽著兩個人蕩秋千。

看得窗縫裏的那雙眼睛都紅了。

等東西買好了,三個人說笑著走回家,沒有會懷疑他們不是一家人。

等人看不見了,趙究才收回了那望眼欲穿的視線,自顧自灌下一杯冷茶。

賣豬肉的攤販被帶了上來,趙究問:“方才那一家人,那個女娃叫什麽名字?”

攤販見著眼前貴氣不凡的公子,猜到這怕是什麽大人物,忙清楚答道:“聽她娘親喊她阿吉,她叫自己吉祥。”

“阿吉……”殊麗公子念著這個名字,黑曜石似的眸子裏有細碎星光。

“那對男女又是什麽關系?”

“似乎是姐弟,女娃叫那個男子舅舅,叫女子的阿娘。”

原來是姐弟,分明夫妻更好掩人耳目,果然他們並無男女之情嗎?

趙究松了一口氣,但下一瞬他又不痛快起來,夏昀怎麽配和沈觀魚互稱姐弟,又讓他的女兒喊舅舅。

攤販也就答了幾個問題,就得了賞銀出了茶樓。

趙究想直接去她的院子見她們,順手再把夏昀弄死。

可近鄉情更怯,趙究已經能想明白沈觀魚到底怨他什麽。

在沈觀魚心裏有他,但也不知道被排到了多後面去,比她的侍女不如,現在甚至比夏昀還不如。

趙究心裏再不樂意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若是他再弄死夏昀,強行帶她和女兒回去,照她的性子,只怕心裏要恨死他,就算為了女兒不走,往後也會對自己虛與委蛇一輩子。

這樣的日子前頭還沒過夠嗎?趙究心裏千百個念頭纏繞,獨自坐到了月上中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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