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像知道自己會死在那樣尖尖的羊角刀上，它拼命的掙紮，可惜，四條腿都被綁上了。

就差一條打著活結的繩套往它脖子上一罩，它就會被吊起來，然後剝皮。

歐陽別離並沒有馬上把黑狗吊起來，而是念了一聲無量天尊的口號，還念叨著：“塵歸塵，土歸土，如今借用你的皮毛用來遮煞，算是記你一功德……”

隨後，歐陽別離睜眼，繩套握在手裏，一把抓起那狗頭往繩套裏放。

我竟然看見那黑狗在流淚……

它不再掙紮，可雙眼充滿絕望，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再也不是狗吠，而是壓抑在喉間的哽哽嘰嘰。

“好殘忍！”我忍不住說了三個字：“就沒有別的辦法能鎮住骨灰盒裏的內雀魂魄嗎？”

“我倒是沒覺得殘忍，我是道家人，不是佛門弟子。”歐陽別離說道，幹脆的將那狗頭往繩套裏一塞。

那狗掙紮了幾下雙腿，鬧得那韁繩不斷搖晃，眼看著雙眼就翻了白眼皮。

掙紮的腿力，越來越弱，狗舌頭開始往外延伸，那狗的眼淚順著臉流了下來。

人是萬物之靈，畜生為什麽想做人？還不是因為做人能多幾條魂魄。

如果畜生像人一樣擁有三魂七魄，或許，它們就是整個大自然生物鏈之首的存在，擁有萬物之靈的資本。

我想著，歐陽別離已經在動刀子了，從那黑狗的頸部一刀插進去，破開皮毛，剝下了整張狗皮。

那狗，被吊掛著，即便皮被剝了下來，它依舊在抽搐，在掙紮。

我都看見了那紅青色的骨肉下，心臟跳動，根根鮮明的肋骨。

歐陽別離將狗皮丟在井口邊，打了幾桶水沖洗。

我進了房間，一推門進去，發現端坐在輪椅上的玉龍子，雙手掌心朝上，口中像是在呢喃著什麽。

“除了用狗皮，就沒有其他辦法嗎？”我試探的問道。

玉龍子淡淡的側目看著我，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說：

“你以為所有的黑狗都能辟邪祛陰？”

“……”我頓了頓，他說話好像，和我問的不大一樣。

“不是所有的黑狗都有用的，這黑狗是三頭犬的後世。”

玉龍子說道，我一怔，三頭犬？豈不是有三個腦袋？

“給你說個故事!”玉龍子突然說道。

他說，以前有一條流浪狗，無人收養，但是浪跡到了某一處道觀裏。

那狗身上長滿了賴皮，而且讓人看了都是敬而遠之。

可每每打坐聽音的時候，那狗都會在遠處的草叢裏蹲著。

聽著天地昂然的道論，日日如此，直到有一天被道觀的人發現，為了不傳播犬疫，道士們將狗趕下山去了。

後來，那狗還是回來，只是不敢進院子，在外頭偷偷聽。

再後來，又被發現，給打跑了。

可那狗卻一瘸一拐的又回來了，小道士們怕惹得先師不高興，私下把這狗給宰了。

可剛好先師出門發現了，小道士們都面面相覷，怕挨罵，可沒想到那先師卻沒有說話。

“宰了！？”我驚異的插嘴。

“可剛好山下有一難產婦人，折騰了一天一夜都沒能誕下嬰孩，就在狗死了的第二天，母子平安。”

玉龍子淡淡的說道。

“啊……那是狗去投胎了？”我感覺我聽到不是一則故事，而是一場造化。

“人死後有頭七，出生也有頭七，首先是三魂入體，在出生的那一刻，七魄則分為每七天回歸一魄，七七四十九天後魂魄圓滿！”

“你的意思是說，那狗可能因為宰殺它，了卻了此生的“旅途”是去投胎轉世了？”

我說道，玉龍子細細的看了我很久，好像有些詫異我的悟性。

隨後才點點頭。

玉龍子說，民間所謂的黑狗能避邪不是絕對的，因為黑狗的前世必須是地府三頭犬投胎轉世的黑狗才可辟邪。

“三頭犬？”我詫異的重覆一句。

“三頭犬是地府的守衛，相當於陽界的警犬，你過陰這麽多次，沒見過？”

玉龍子嗯了一聲，淡淡的說完，詫異的看著我。

而我，卻半晌都沒能從過陰的回憶中尋找到什麽地府三頭犬的所在，下回有機會得去看看。

“那……黑狗死了以後真的會像歐陽大伯說的那樣，能記上一功德？”

我試探的問道，玉龍子頷首點了點頭。

不久後，歐陽別離將處理好的黑狗皮拿了過來，將那內雀的骨灰盒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隨後，玉龍子畫了一張符貼在了狗皮上，那裏面就消停了。

“送到道觀裏！”玉龍子將骨灰盒遞給了歐陽別離，說完，歐陽別離應了一聲，轉身就去辦了這件事。

黑狗也已經被“好好安葬”了。

玉龍子說，黑狗皮能阻隔陰陽，所以又辟邪的作用，說著說著，玉龍子突然頓住了，疑惑的看著我說：

“你怎麽那麽早就放學了？”

被他這麽一說，我頓時回憶起了早上發生的事情，半晌都不知道怎麽說，所以編了個謊言，隨後推他出門曬曬太陽。

楊柳河的風光還是極美的，特別是在這三月桃花盛開的季節，那河面上波光粼粼，倒映著兩岸的垂柳，飄飄搖搖，暖風怡人。

“玉大哥，你說，另外兩具屍體會在什麽地方！”我蹲在他身邊，靠在他搭在輪椅扶手上的胳膊處，看著楊柳河，淡淡的問他。

“八卦聚陰陣的事情，可能沒有我一開始想的那麽簡單。”玉龍子答非所問的說道。

“你不是會占蔔嗎？要不，算算唄。”我側目看著他。

“早就算過，不然我也不知道幕後主使者叫琴姬，可我只能算出來她這個人，有關她的所有前生後世之因果，都無法看清。”

“啊？你也算不出來？可你不是說她很有可能來自地府嗎？”

我心裏一驚，連玉龍子都算不出，那琴姬到底是什麽來歷？

“你也說了是可能，我只是推算的，還記得上次我讓柳無用以你的死亡吊墜去脫身的事情吧！”

“記得！怎麽了？”我洗耳恭聽，這個時候他又提起死亡吊墜做什麽？難道和琴姬的身份推算有關系？

“我那次只是覺得我既然算不出琴姬的因果，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她可能來自地府，死亡吊墜只是用來試探卞城王的。

如果他有所行動，暗中調查，就證明我猜的八九不離十。”玉龍子說完，我吸了一口涼氣。

歐陽別離曾經說過，玉龍子喜歡下一子定輸贏的棋，他的棋下的很大。

可當時玉龍子如果並沒有懷疑到琴姬是來自地府的時候，他拿死亡吊墜去試探，萬一不是，那柳大人豈不是又得遭殃。

如今回想起來我事後過陰的時候，柳大人說王不在城中，就因為看到了那死亡吊墜後就急匆匆的出城了。

看來，玉龍子推算的一點都沒錯。

“等捕獲琴姬之後，將她押回地府，我想，卞城王也該調查清楚了，到時候自然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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