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孝順的兒媳，陳老爺子過意不去，畢竟是城裏的姑娘，都是爹娘手裏的寶貝，為了嫁給自己兒子，聽說兒媳都跟家裏鬧翻了，年間也不回娘家了。

既然嫁到咱們陳家，那就是陳家的女兒，他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這樣的丫頭誰不會當成掌心的寶？

現在卻在鄉下要種田又要幹粗活，對自己又孝順。

陳老爺子就說，攢錢再給建一棟房子，讓他們夫妻二人單住，千叮萬囑自己的大兒子千萬不要虧待了丫頭，可老二陳大寶就不樂意了。

說父親肯定藏著錢給他大哥讀書了，根本不是大哥自己賺的，現在又要攢錢給他蓋房子，門都沒有，說自己也需要錢做生意去。

如果陳老爺子給大哥花了多少錢，就得給他花多少錢，攻讀上學的錢，他還沒跟老爺子算算呢。

陳老爺子當時覺得這碗水要是端平了，要了他的命都沒法端穩當，更何況，大兒子確實是自攻自讀。

實屬無奈之下，陳老爺子就說：什麽叫成家立業，得先成家再立業，你要是有本事，我砸鍋賣鐵都支持你！

沒想到，陳大寶竟然一周後就帶了個女人說要結婚，還要分家建新房子，不是先成家再立業嗎？

那時候，大兒媳婦兒已經懷孕半年了，眼瞅著還在每天下田幹活，洗衣服做飯，沒有半句牢騷，整日臉上都掛著笑容。

可對於陳老爺子，他怎麽看不出來，這好兒媳是想家了，但是又不能回去，讓人著實心疼的很。

“那後來呢？”我問老村長。

老村長就說：“還不是為了房子的事情，陳大寶一個月內就結婚了，把老陳也給攆出去了。”

“那，那大嫂呢？”我問道，不由得看了一眼這棺材，如果，陳老爺子過來看了，確定是他大兒媳婦的棺材，這事情，就嚴重了。

後來，新房也建了，不過都是大哥家自個兒出的錢，陳大寶就不信，硬是說是陳老爺子給的！

“這樣的事情，你說咋說呢？你又沒法證明！”老村長嘆了一口氣說：

“要是老宋不說，我還真忘了這茬，轉眼都過去二十多年了！”

老村長說，大嫂在懷孕八個月的時候，還在幫忙搬磚建新房，因為老爹被大寶夫妻二人趕了出來。

如果不是因為這事兒，他們兩口子準備攢多一些錢找人幹。

可眼看著就那麽一處破宅子，還被二兄弟占了，老頭子也趕出來了，不得不提前動工。

眼瞅著再過倆月就生了，房子也建出個大概屋框，讓人看著這窮山溝溝裏竟然還有紅磚，院墻整齊，大氣！

這讓陳大寶有些眼紅，陳秀蘭當時也覺得自己現在住的老宅子破爛不堪，整日鬧騰沒人家住得好。

“不是說結婚了就有一筆錢了嗎？你說的話是不是放屁啊！”陳秀蘭怒喝陳大寶。

陳大寶去找過陳老爺子，陳老爺子卻目光渙散的，揪著自己胳膊上松弛的皮肉說：

“你看看我身上的哪塊肉還能值幾毛錢，你割了去算了！”

“我要你的肉幹什麽？”陳大寶頓時就火了，心想到這個時候還不承認你有存款，偏心也不用怎麽藏著掖著吧。

當即陳大寶的樣子就惹來了幫忙上梁的鄉親們的目光。

嫂子見狀前去說話，卻不料被陳大寶一不小心推到在地，當時就羊水破了。

送醫院的時候，因為羊水流幹，嬰兒難產導致窒息而死，只能破腹取出死嬰，以免危及大人的性命。

她抱著死嬰像是瘋了一樣，連自己心愛的男人他都開始憎恨。

“就知道那時候，陳老爺子的大兒媳婦半夜趁著她男人睡著給掐死了！”

老村長說道。

其實我只是把老村長的講述用自己的語言說了一遍，畢竟他說的很片面。

“後來就經常聽說陳秀蘭竟讓晚上見鬼嚇得鬼哭狼嚎，狗吠連天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久了，也就沒啥稀奇的了。”

老村長補充了一句，說前一陣子，她說鬧鬼跑出去的時候，其實他自己也想過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但是都二十多年過去了，老村長一時半會也不會往那上邊想，所以也就沒說。

我木訥的點點頭，我依舊死死地盯著那葫蘆狀的白色東西，我擡手解開棺材板。

正如我所料，是個成型的嬰兒。

身子早已經被水泡的發白腫脹起來，老村長說，她死的時候，依舊抱著那未足月的孩子屍體，沒有一個人能掰開她的手。

“可是，她為什麽要殺自己的男人呢？”我喃喃自語的說道。

老村長搖搖頭，可傳來的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因為那男人無能，保護不了她，更保護不了她的孩子，她覺得自己錯付了一生。”

我和老村長以及歐陽別離聞聲望去，是墨貍。

村長疲倦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我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可回頭想想，既然墨貍來了，豈不是玉龍子也來了？

我再一次雙眼放光的看著墨貍：“你一個人來的嗎？”

我下意識往他身後看看，沒有玉龍子的人影兒。

“你希望誰來啊？”墨貍突然身子前傾，貼著我耳朵說道，我頓時臉滾燙。

墨貍賊賊的笑著。

“哎，臭道士，給你，主人特地讓我送東西過來，讓用黃符燒了這具屍體，自有人超度她！”

墨貍目光落在狼狽不堪的歐陽別離身上，掏出了個布包隔空丟了過去。

歐陽別離打開一看，拽出來一個邊角，我看見了是一枚紫符。

“燒了？”歐陽別離重覆的問道，眼睛露出疑問的看著墨貍。

“等等！”一個聲音傳來，上山的腳步十分沈重，兩分鐘過去了，陳老爺子拄著拐杖出現在眼前。

我一看，好像還不是他一個人，還有陳大寶。

陳老爺子一把將陳大寶按下，跪在地上。

陳老爺子氣喘籲籲的說;“嬰兒，爹給您賠不是了！”

說著陳老爺子就跪下了，對著那散碎的棺材磕頭。

“誰來還我兒命？”一個聲音如同空穴來風一般，淡然，卻透著不屑一顧。

“人都沒了，好生安葬就是了！”老村長看著陳老爺子一臉痛苦的模樣，勸阻道。

可是對於我而言，那個聲音，好像所有人都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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