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三年的夏天，也就是我媽出生後的第三年，雨下的特別大，村裏都斷電了。

那時候，村上有個傳說，下暴雨打雷的時候，不能開燈，也不能點蠟燭，說是會給避雨的鬼掌燈照明，有可能引路讓鬼鉆進自己家裏。

可那晚，我外公又出去了，那時候，外婆已經在懷疑外公在外頭賺回來的錢不幹凈，可外公的脾氣倔。

總是說，給你錢補貼家用不就好了嗎？問那麽多幹什麽？

可那天雨過天晴，大早晨村裏人傳話說我外公死在了村東頭的寡婦家。

這事兒這麽一聽，外婆當時就有些生氣，可是，死了，還死在了寡婦家？

這讓外婆當時就覺得臉沒地方擱了，畢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趕到村東頭的這路上就聽到了不少瘋言瘋語。

可當外婆到了地方，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樣不堪。

寡婦家的房子早就塌了，而且冒著白煙，燒焦的痕跡殘留在屋框裏，房子裏面好像失火了，把能燒的都燒了。

外公的屍體被擡出來的時候，已經燒焦了，寡婦也死了，但是寡婦的爹娘活著。

大家都說，昨晚上下暴雨，有人看見了一道金光，像是閃電，可是，又像是從天上抓下來的龍爪子。

轟隆一聲巨響，房屋倒塌，火苗直沖而起，就連大雨都沒能破滅，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那麽大的暴雨澆不滅火？

這事兒後來被傳的越來越神乎，說什麽是神龍降妖，肯定寡婦晚上點了燈，進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這才被降妖的龍一爪子給爪了下來。

可是，問題在哪兒，外公為什麽會來寡婦家。

寡婦的爹娘說，我外公是恰好趁黑回家，路過了這裏，本是想進去救火的，誰知道也死在了裏頭。

事情，確實不是我外婆想的那樣，因為一場大火過後，我外公的身上帶著一枚玉葫蘆，而且後來經過鑒定，那可是元朝末年的玩意兒，很值錢。

說到這裏，外婆摸摸眼淚說：“你外公啊，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幹了那麽多年虧心事，誰都不願！”

我陷入了沈默，感情我外公是去挖死人的東西了。

怪不得他到死都沒有跟外婆提及他的錢是哪兒來的。

只是，那道金光讓我覺得似曾相識。

“夭夭，你跟我說實話，你咋和這人認識的？”外婆問我，把我的思緒中斷。

“其實，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我身體從小就不好，他給我看過癔癥！”

我這麽一說，外婆就明白了，畢竟我的身子骨外婆比誰都清楚，很容易掉魂，眼瞅著魚是燉好了，可玉龍子根本不在飯桌上，墨貍更是不知去向。

“她嬸兒，吃飯呢！”

門外，李嬸手裏拎著幾個紅紙包笑著走進來。

“嫂子，你咋這麽有空，還沒吃呢吧，這魚還沒動頭兒呢，來，嘗一筷子！”

外婆放下燉的的魚就贏了出去，李婆婆將手裏的二斤花生糖遞了過來，擦過外婆的肩膀說她吃過了，隨後目光落在我身上：

“呦，這……這夭夭的同學啊，夭夭真孝順啊！”

“她……她是我外孫女兒夭夭！”外婆臉色一怔說道。

李婆婆明顯尷尬了一下，隨後笑了笑說：“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你們先忙著，我這……先回去了，家裏還有客人！”

李婆婆放下東西轉身就走，那小腳兒扭得跟踩彈簧一樣，走的飛快。

外婆看看手裏的二斤花生糖自言自語說：“老李這是做啥子？”

“她可能太閑快了！”我說道，接過外婆手裏的花生糖轉身放在了桌子上。

她恐怕是來探探口風的，看看她養的小鬼為啥沒回去覆命。

不是，玉龍子和墨貍跑哪兒去了？我方才去夥房之前明明聽到玉龍子差墨貍去差李婆婆了。

我轉眸一想，他們該不會去李婆婆家裏了吧？

我跟外婆打了個招呼就腳跟腳跟上了李婆婆，我快跑幾步，突然路過一個巷子的時候，我急剎車又退回了兩步。

打眼一看，李婆婆根本沒向回家的路走，而是拐進了巷子裏。

那巷子很窄，就是兩戶人家的院墻中間的縫隙，只能容下一個人通過，裏面還有一些破爛磚頭瓦片什麽的。

就在這時，李婆婆扶著墻回頭看了一眼，我趕緊縮回了腦袋，直到再次聽到她的腳步聲，我才探出頭。

此刻，她已走到了巷子的盡頭。

我趕緊跟上，我畢竟腿腳利索，走路也快，剛出了巷子，我就聽到木門吱呀一聲，我側目一看，這戶人家從我記事就沒人住了。

小時候聽外婆說，這戶人家是咱們陳家灣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主兒，全家都搬去城裏享福去了。

只是小時候有傳聞說，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這院子裏會傳來許多孩子在一起玩鬧的笑聲，還能聽到拍手唱著世上只有媽媽好的兒歌。

可我根本不知道這戶人家和李婆婆是什麽關系，她鉆人家家裏幹什麽？

我心想，她一個老太太，現在手裏的小鬼也被玉龍子扣下了，難不成她還能打我不成？真要是爭執起來，我覺得我一腳能踹殘廢她。

我悄悄推門進去，發現這個院子裏全都是野草，連院子裏的井口都蓋住了，房屋上都長了枯草。

墻體早就開裂了，一看確實是十幾年沒有住過人的樣子，可我沒有發現李婆婆的蹤跡。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堂屋有翻箱倒櫃的聲音，我摸摸索索的進了房間，一股黴味撲面而來。

老房子大都是一個樣，堂屋就是北屋，正面墻上一般都是掛著百壽圖，要麽就是祖宗的排位什麽，一張八仙桌的腿早就被腐蝕的岌岌可危。

“童童，奶奶說過，你要是不想魂飛魄散就給我回來，沒有奶奶的供奉你是活不下去的，給我回來……”

一個聲音從偏方裏傳來，那門上的門簾早就破爛的跟黃紙一樣，只剩下上半截了，下半截早就黴變腐爛。

我躡手躡腳的往那偏房靠近，打眼一看，李婆婆趴在這偏房的拐角，正在和什麽東西說話。

“你若是想逃跑被奶奶知道不要緊，要是被你那母親知道了，你即刻就會煙消雲散……”

我嚇得一個哆嗦，因為我借助那格子木窗的光線終於看清了李婆婆在和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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