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我理解，真理解，因為喊冤的是我，柳無用怎麽說是為了自保有情可原，可他這麽一說，也就是證明了我當初口出狂言。

柳大人繼續說：“我聽了那小白臉的話，把他給我的信物交給了王，很奇怪，王看了信物之後，不但沒追究，還讓我官覆原職，他就即刻出城去了，反正王他不在府上，總之……

這件事你可不要鬧大了，三界之內都有自然法規約束著，你就順其自然行嗎？”

我陷入了沈思，玉龍子讓柳無用帶給鬼王的就是那顆我曾經帶過的吊墜。

“王是因為吊墜的事情出城了嗎？”我問道。

這有點奇怪啊。

“別管什麽吊墜不吊墜的，總之，我不讓你進城是有道理的，保不齊王就把你給……”

柳無用做了個割喉的動作，我後背一寒，想起了卞城王那陰冷的臉，他肚子裏的蛔蟲都未必能琢磨得了他的心思。

“地府還沒有王法了？他說弄死我就弄死啊？”我沒話說，明顯心裏沒有底氣，可我還是嘴硬的說道。

“照我說，王，可能是去查什麽要緊事了。”柳無用在我耳朵邊悄悄說道。

“好吧！”我嘆了一口氣：“但是，我找到了陽間一個孤魂野鬼，陽壽未盡，卻八歲就死了，你看著辦吧！”

我掏出了狗娃的生死令，狗娃順應出現在眼前，他迷茫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柳大人，隨後目光驚恐的看著那座高聳入雲的城墻。

他害怕，躲在我身後，小聲說：“我……我娘呢？”

“哎……對不起，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在等我幾天，好不好？”我看著狗娃那雙映不出任何感情的眸子，除了絕望還是遙遙無期的絕望，心裏很疼。

柳無用看了看生死令：“哎呀！”

生死令像是一塊燙手的山芋，脫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我擔待不起！”柳無用突然說道。

“有什麽擔待不起的？陽壽未盡，自然是意外身亡，你帶他去枉死城不就好了？”

我說道，狗娃緊緊貼著我，拽著我的衣袖，身子都在發抖。

“可我……看不見他是怎麽死的！我怎麽統計？”柳無用雙眼瞪得很大，有些六神無主。

“被鬼害死的！”我說了五個字。

“可我看不見！”

“你就別裝瞎了，你是怕陽間的因果連累到你謊報軍情的事情上吧！”我直接戳中了柳無用的心事。

“我……我柳無用，不，我柳無用全家上輩子一定是和你有仇！”

柳無用似乎被戳破了，拿著生死令就回了自己的崗位。

“趙狗娃…！”

柳無用喊了一聲，左右捧著生死令，右手持著毛筆，在卷宗上記錄下狗蛋的生辰和相關信息：

“入枉死城待怨氣消弭可入輪回！”

“去吧！”我看著身邊的狗娃仰著頭的模樣，有些不舍：“大姐姐，我……我走了！”

狗娃三步一回頭：“大姐姐，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我要見俺娘！”

我點點頭，心很疼，何年何月才能制服琴姬，將所有人的生死令找回來，讓他們踏上輪回的路？

媽，女兒不孝，可你放心，終有一日，我就算豁出去命，永世不得超生，也會還給那些受害者一個完整的生死令。

不知道媽你的生死令有沒有刻畫出我存在的生命印記，我們的緣分還沒有到頭吧，來生，一定還做你的女兒。

一陣強光在盡頭，像是黑暗中的一枚發光的玻璃球，隨著我的離開，那光亮越來越大。

知道我的視線開始模模糊糊的出現玉龍子的模樣，我知道，我回來了。

我已經習慣過陰後身體傳來的麻痹感，我恍惚間看見了玉龍子，疲倦的又閉上眼睛，我心裏很明白，我得等待肉身蘇醒的那一刻。

“這丫頭真是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我按照你的吩咐帶著她一起去找第三處八卦聚陰陣的陣脈所在，她竟然一點都不害怕！”

這個聲音是個熟悉的聲音，但是，絕對不是玉龍子的，我的腦子在慢慢蘇醒，我甚至越發的清晰感受到，這個聲音好像是那個黑衣男子的聲音。

他把我去那聚陰陣中的村落的過程說了個遍，玉龍子淺淺一笑。

“看似溫柔小巧，膽子可大著呢，你看我這鼻血，我要是不是耗費元氣，恐怕就走不出那聚陰陣了，這女人……竟然不給我一張黃符！”

黑衣男子說著，鼻血又流了出來，用手隨意一抹，吸了吸鼻子，似乎企圖將那流出來的鼻血再吸回去。

“她是個善良的姑娘，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她也是個堅強膽大的姑娘，對你狠，我就放心了！”

玉龍子的聲音清澈的像是溪流穿過石縫一般。

黑衣男子一楞：“主人，這是幾個意思？”

“若是她善良到愚笨，連你這個陌生人都輕易相信，那就不是她陶夭夭了！”

玉龍子把玩著手心裏的茶杯，眼角流露出一絲賞心悅目，那朱砂痣明滅閃耀，像是一顆血鑄成的鴿血石。

“……”此話一出，黑衣男子滿頭黑線。

玉龍子卻倏爾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陶夭夭。

“他到底是誰？”我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可那黑衣男子卻叫玉龍子主人，他到底是誰？

“算了，當我什麽都沒說，不過，我墨貍還是有點想不明白，你為什麽給她六張黃符，這也就算了，你還用自己的血給她弄了張救命紫符。”

“你話太多了！”玉龍子淡淡的說道。

“當我放屁！”墨貍說完，轉身出了房。

吱呀一聲，隨著房門打開又關上，我的腦子此刻也感覺靈活多了。

那張獨一無二的紫色救命符紙，是他的血？

我腦子裏回憶起我沒有過陰之前的時候，剛入門，我看到他的手指頭上有一條細膩的口子。

我本以為他的傷口上塗了紫鞏，消炎處理傷口用的那紫色的藥水。

難道，他的血本身就是這個顏色？

我覺得我想多了，玉龍子雖然神秘，我曾還懷疑過他是鬼呢，可他是鬼醫，是很厲害的鬼醫，他了解鬼的常識，知道地府也不足為怪。

我感覺我的手指頭能動了，我稍稍動了幾下。

“這麽快就回來了，看來事情沒辦成吧！”玉龍子轉動輪椅，雙手至於腿上，平靜的看著我。

我點點下巴。

“你是不是什麽都知道？”我問道。

“你覺得我知道什麽？或者換句話說，你覺得我應該知道什麽，不應該知道什麽？”

玉龍子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雙手微微一攤，又變作十指交叉的動作置於膝蓋上。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想的什麽？”我問道，其實，我想問他心裏有沒有我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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