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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03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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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合適吧?”趙靳凱被她的氣勢震懾, 說話結結巴巴,“那……那我改日提提給他們加……工錢的事?”

許意遲看他一眼。

他立馬改口:“不是改日,就今……今日!”

徒弟願意改, 許意遲也願意多說兩句:“這份生意多是你在打理,付出也多。我拿分成,總不能眼睜看你走錯路。他們習慣聽命於你, 你說什麽他們便做什麽,這種事一開始還好, 日子久了,付出與所得不成正比,這時但凡是有心人多言兩句,他們心裏未必不會生出怨懟。怨懟一生,說不好哪日會爆出不好承受的事來。與其坐等如此, 不如在最開始將這種可能性扼殺在搖籃裏,旁人便是想見縫插針也不得法。”

趙靳凱聽完, 的確是這個道理啊。

“師父說的是,我回去就想辦法。”

許意遲點頭:“嗯, 你有什麽拿不好的,可來問我。你叫我一聲師父,我不會不管你。若你不知該如何拿捏這個分寸,我改日做一份獎懲制度, 你們幾個師兄弟都看看。”

“師父, 那再好不過了。”

“行了,你自去忙吧。我這邊發幾份廣告。”

許意遲從袖中掏出廣告紙,打算看人發放。

“師父, 我幫您。”

趙靳凱不由分說地從許意遲手中抽出大部分廣告紙, 有模有樣地發起來。他邊發, 還不忘認真給人科普“西風”。

“瞧瞧我這個攤子,我師父教我的。我師父是西風的。”

“我師父可厲害了,真有本事。去西風學廚,保管你和我一樣當老板。”

“怎可能是騙子?你看我攤子在這兒的,這些食客等著呢,還能有假?”

“你不知道吧,春柳先生還來吃了,他說好吃!”

“我師父人特好,只要你出得起銀子,她肯定教!”

“當然得花錢了,難道白教你不成?”

“你們愛信不信吧,信的人反正都發財了。”

廣告發著發著,味兒就不對了。

面對別人的質疑,趙靳凱開始還好聲好氣說,後來任他如何說,這些人都有一個自己的想法,他便來了氣,回懟那些人。

廣告發完,他回到許意遲身份,還是憤憤不平:“他們這些都不識貨,師父你莫傷心。早晚他們都知曉西風的厲害。”

正說著,一個少爺模樣的人過來,穿著打扮同趙靳凱差不多。

他直接到趙靳凱身邊,問:“你還真有模有樣做起生意了?我聽人說了,真不敢信。這不巴巴跑來,你還真……那他們說的,你和沈嘉樂同進同出,好得跟親兄弟似的,也是真的咯?”

”胡大鯰你是嘴被風扯了吧?誰他媽的跟沈狗好得跟親兄弟似的?”趙靳凱想也不想反駁道,話說完一偏頭看見了旁邊站的許意遲,似覺不妥,連忙改口,“我只是恰好和他碰上了而已。再說,沈狗……沈嘉樂也還行吧。”

被他喊胡大鯰的少年嘲諷地看著他,那眼神好像在說“編,你接著編,明明就關系好上了還不承認”。

他開口道:“小凱哥,你要真和他和好了,你跟我們說,我們也不會瞧不起你。你看看你來賣這個臭哄哄的東西,我們也沒說什麽。你要跟我們知會一聲,我們保不齊還來捧場!”

趙靳凱想都沒想給他一腳:“我可去你的吧,你在這兒和我裝上了,前幾日你的小廝來買臭豆腐,套近乎說要插個隊,敢情是他們自個兒嘴饞,借你的名來糊弄我?”

胡大鯰:“……”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趙靳凱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他在師父面前師父長師父短,可不意味著他是個良善好少年。

要不然當初他和沈嘉樂怎麽會結仇,他們兩個各帶著幾個玩得好的,瞅著不對付了,打一架,打得對方服服帖帖了,下回再碰上可能會被對方打一頓。

也是如此,他們之間是結了梁子的。

只現在他算他三師兄,在師父面前不得不低頭罷了。

眼看胡大鯰還要在說什麽,趙靳凱不知想起什麽,搶在前頭故作高深道:“大鯰,像你這種整日無所事事的人,是不會懂我如今的快樂的。”

胡大鯰一臉懵。

趙靳凱繼續:“你想想,以前我們招惹是非,家裏也能護住。護住是護住,每回不是吃掛落,就是挨打受家法。”

餘光撇見胡大鯰不讚同的神色,他搖搖頭,“你別說你沒有過,上回你……還有上上回……你哭得慘兮兮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胡大鯰神色發窘。

“我以前也這樣,這種苦我最懂了。如今有個好機會,你願不願試試?”

胡大鯰立馬問:“啥機會?”

趙靳凱三言兩語把西風的事一說,等他做決定。

許意遲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是這樣的,她這幾個徒弟裏數趙靳凱的天賦一般,卻對西風的事最上心,還給她招徒弟來了。

她不知道,趙靳凱想的是,拉了一個徒弟進來,那他就不是裏頭最小的了,也有人能欺負了。不然老是被沈嘉樂爬在頭上欺負,他真是氣悶!

胡大鯰被忽悠得心動不已,巴巴問:“凱哥,那你說這得多少錢我才能學啊?”

“至少得這個數。”

趙靳凱比了個二。

胡大鯰:“二、二兩?”

趙靳凱拍了下他腦袋:“還二兩,你做夢呢吧?二十兩!”

他當初花了十兩,胡大鯰看著更笨一些,那得花更多吧?

不然說不過去啊。

許意遲哪知道他這個心裏,只知道西風的學費就是被這樣擡上去的。

難怪她越來越難招人。

好難!

胡大鯰苦著臉,說自己沒有二十兩。

趙靳凱又是好一通訓他,話裏的意思是“你連二十兩都沒有,還好意思在街上走?”

他大方說可以借他二十兩,不過得簽契書,還得有息錢。

這還不算完,根本不用許意遲說什麽,他就把西風的一通操作流程給他講一遍。

“你看看你連學廚的錢都沒有,學成後想做生意,是不是也不行?”

胡大鯰頓時喪了臉,心生退意。

趙靳凱哪會給他這個機會,一指旁邊餐車:“你看見這個沒有?”

等胡大鯰點頭,他才道:“這就是咱們師父心善的地方了。”

他又把如何合夥做生意,如何資助餐車一事,說得清清楚楚。

胡大鯰雙眼發懵:“怎麽就是咱們師父了?”

趙靳凱眉毛一豎:“難道我說了這些你不心動,你不想像我一樣隨手拿出二十兩銀,這種不闊?聽著不爽?”

他想啊!

胡大鯰眼巴巴看著他。

只是這錢不是家裏給的嗎?

趙靳凱似看出他想什麽,又不惜口舌之勞給他講了一遍,看胡大鯰似懂非懂,眼神透著迷離,他滿意點點頭。

胡大鯰資質太差,應越不過他去。

可!

目睹他忽悠招生全過程的許意遲,陷入沈思。

也許趙靳凱不該來賣臭豆腐,而應該去招生?

給他一個招生顧問的名號,能把人忽悠瘸了。

等胡大鯰拿到編號005的契書,許意遲問過他想學什麽,他毫不猶豫道:“我要學凱哥那個!”

氣得趙靳凱又給他一腳。

老子給你找門路,你來砸老子飯碗,胡大鯰你好樣的!

胡大鯰走後,許意遲取出二兩銀給趙靳凱。

趙靳凱不解,她解釋道:“你招生的提成。”

趙靳凱渾身一震:“!”

“以後你但凡招一個學生,就提學費的十個點。”

趙靳凱:“!”

他心裏粗粗算了一下,比他賣豆腐還掙錢,賣豆腐又苦又累一天天不得閑,招生他只需要說幾句話,就能賺二兩。

這得是天上砸餡餅了吧?

除了胡大鯰,他還有好幾個好友的,都可以忽悠來啊。

趙靳凱心思活絡,仿佛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眼前打開,大門的那頭金光閃閃,是銀子金子鋪就的一條寬闊大道。

他可以!

趙靳凱拍胸膛打包票:“師父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許意遲叮囑道:“切記不可欺淩弱小,強買強賣。”

趙靳凱滿口答應。

沒想到,這事兒很快有後續。

趙靳凱又招來三個小少爺,皆是以前和他混在一起的紈絝,被他畫的大餅吸引,紛紛要投入許意遲門下,於是剛入門不久的005胡大鯰很快又了006、007、008三個小師弟。

且他們每個人的學費也都是二十兩,除卻給趙靳凱的六兩,她這邊落五十四兩。鑒於趙靳凱招生積極,她又多給二兩算作績效獎勵,樂得趙靳凱合不攏嘴,表示再接再厲不負所托。

許意遲的錢包一下就充盈了許多。

除了每日小攤的進項,還有這幾日的學費大頭,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一百三十兩。

學生增多,再窩在小院難免擠了許多。

且這裏本也堆有罐子壇子石磨等,本就地方不寬裕。

恰好牙人來找,她以為是她想尋的地方有著落,原來是隔壁原劉嬸家的住處房東急用錢,租賃要求付兩年,或者把院子買去也行。

許意遲本想自己荷包已豐,或能買個院子,一問價格頓時歇了心思。

得要五百兩,牙人說能講下二三十兩,也算不少了。

她知道是不少,只她家底加起來也不過兩百兩而已,實在是買不起院子。

買不起,倒是可以租。

主人家把價格降下來,一月二兩,一年二十四兩,要求付兩年就是四十八兩。

尋常人家哪能一口氣拿出這些錢,再說一月二兩也不便宜,很多人根本舍不得花這個錢。

畢竟要說,一月能不能有二兩銀還兩說呢!

許意遲倒是可以租,但她也看出主人家的急迫,又有牙人從中斡旋,最後花了四十五兩租下隔壁納處院子。

因兩處挨著,為了方便走動,她請牙人和房東說項,在兩院子相鄰的院子處開扇小門,她平日可徑自過去。

房子租好,得收拾。

堂屋做大教室,把之前家具都騰出去,請木匠新做課桌板凳,最中間擺上一張高桌,墻上刷黑做黑板,頗有種現代學堂的感覺。

旁邊的三間屋子,小一點的那間作為標本展示房,許意遲準備弄些磨具什麽的放過去;一間稍大些的作為多樣實操教室,可在這裏模擬互動;還有一間改為廚房,一溜壘好幾個竈臺,竈臺對面擺上一張大長桌,方便兩邊都站人。

院子裏也做了新規劃,規劃出種植區、養殖區、健身活動區。

種植區打算種菜,培植她寫的那些原料,尤其是稀罕的那些;

養殖區只能算是試行,因為地方不大,她也不打算養太多,夏天味兒太沖;

健身活動區是準備了幾個健身器材,這些也都是前世小區裏常見的那種,比如劃船車、扭腰盤,她畫圖紙,請木匠做出來。

裏頭規劃妥當,也修整妥當。

最重要的是外頭終於掛上匾額,上書“西風烹飪學校”,不止如此,她還在柳弄巷路口寫一個指路牌,讓大家凡是想去西風,皆知該往哪走。

正式掛匾額那天,她的幾個徒弟、春柳、安哥、花娘子、雲嬸一家等齊聚一起,揭開大紅綢子,露出裏頭的大字,沈嘉樂和趙靳凱在旁點燃鞭炮。

許意遲望著西風那幾個大字。

突然覺得,她在這裏做的西風是真的開始了!

不再是之前小打小鬧,而是以一份認真的態度去對待了。

煥然一新的西風烹飪學校,接受的第一批學生,便是趙靳凱招來的那幾人。

他們在窗明幾凈的新式學堂上課,從原料普及到成本核算,最後到管理經營、實操模擬,有一個完整而有體系的學習規劃。

他們學成後的創業計劃,許意遲也有新的打算。

“其實這種模式,在你們之前也有,但不成文。從你們這批開始,學校會成立創業幫扶基金,你們若是想創業,又沒銀錢,學校可以幫助你解決初期困難。相應的,學校也要收一批幹股。”

其他學生還在蹙眉凝思,胡大鯰已率先道:“師父我知道,就是像凱哥那樣唄?”

許意遲點頭。

胡大鯰很興奮,積極發言詢問:“師父,那會和凱哥一樣嗎?凱哥那個餐車,學校也給幫忙嗎?”

許意遲再點頭,給他詳細講講。

創業基金,即初期啟動資金,包括原料配料、流動餐車或鋪子租金、人員支出等各種費用。她也強調,他們學的是小吃,初期最好是先從小攤做起,完成開始的積累,再開鋪子,或者分店之類,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

這些紈絝吧家裏都有些錢,聽到要做小攤,在街上賣吃食,別看他們也會叫小廝們去買,甚至也是看沈嘉樂和趙靳凱兩人在那賺了錢,可他們心裏又覺得,這錢定也沒多少,不夠一頓吃酒錢。

他們多是被趙靳凱忽悠來,坐在這聽什麽成本核算、原料講究就夠昏昏欲睡,還真去擺攤啊?

也就胡大鯰這個二傻子當真了。

許意遲也看出這幾個人的態度。

她收了學費,該做的還是要做好。

他們有想法什麽的,也隨他們去。

這些都講究緣分。

胡大鯰對這個事很感興趣,上課問,下課又問,許意遲掰開揉碎了講,他還有點楞楞的。

許意遲也不著急,給他開小竈。

胡大鯰感動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嗷嗷嗷師父,你比我爹娘對我還好!也就和凱哥對我一樣好!”

許意遲眼角抽抽。

要她沒看到趙靳凱忽悠他的樣子,她一定信了他的邪。

說起來,胡大鯰也不叫胡大鯰,他本名胡溪泉,因他性格在一眾友人眼裏像鯰魚一樣肉肉呼呼、黏黏唧唧,所以是趙靳凱給他起諢名胡大鯰。

用他的話說就是:“凱哥是看重我,才給我不一樣的名字!”

許意遲:“……”自我PUA要不得啊兄得!

他性格黏糊,很會說話,常常彩虹屁誇得許意遲都要腳趾摳地,才能接住他的誇獎。

每天都被彩虹屁包圍,她真的好膨脹。

許意遲感慨。

她把幾個學生態度看在眼裏,就胡大鯰真心想從小攤做起,她便把能說的都說了。

“先前在課堂上講了,若你需要學校的創業基金,可以來支取。若你還有什麽不清楚的,或者想了解的,等你師兄們回來,請他們給你講講。”

胡大鯰再度感動哭:“嗚嗚嗚師父你真好,我願意給師父做牛做馬。”

許意遲:“……”不至於,真不至於。

晚上,明七沈嘉樂趙靳凱他們收工回來,許意遲讓他們帶帶胡大鯰。

他一心想跟風,要學趙靳凱的臭豆腐,意在要做臭豆腐的跟隨者。

這些人多是趙靳凱招來的,他關心問道:“除了大鯰,其他人呢?”

沒等許意遲回答,胡大鯰憤憤不平道:“凱哥你不知道,那幾個人真是眼睛長天上了,要不是師父當時在授學,我真一人給他們一拳!”

趙靳凱眉頭一挑:“詳細說說。”

胡大鯰便把他們不屑的態度一一講了,沈嘉樂最先跳腳,罵趙靳凱:“你瞅瞅你找的這些人,還看不起師父,看不起小攤,他們屁也不是,還不如我們呢,在這得瑟什麽。你找來這些人,該不是故意給師父添堵吧?”

說著,他關切看向許意遲,小心詢問:“師父您沒事吧?別生氣,別和那些有眼無珠的置氣,犯不著啊。”

趙靳凱理虧,也悶聲附和。

許意遲眨眨眼,道:“你們看我哪裏像生氣的樣子。再說他們花錢來學,我教了,其實就兩清。至於其他的,全靠緣分。他們願意,我就搭把手。他們用不著,也不勉強。等上課結束了,大家各走各的,橋歸橋,路歸路。”

“師父說的是,還是師父心胸寬闊。”

許意遲看向滿臉愧疚的趙靳凱,道:“招生你繼續做,學生質量良莠不齊,自古皆有,不必放在心上。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數完錢也早點睡吧。”

她回屋休息,留下他們幾個人互相瞪眼。

安哥不知何時過來,壓低聲音道:“你們說的這個事,我知道了。”

沈嘉樂立馬看向他:“大師兄!”

趙靳凱也低聲喚了聲。

胡大鯰一臉懵,也學趙靳凱的模樣喊”大師兄“,喊完之後他嘟囔:“咦,大師兄好像沒有攤子啊。”

沈嘉樂看不慣他,因為他是趙靳凱昔日小弟。

於是,他道:“大師兄是你能說的嗎?你想想,若我們都去擺攤了,誰來照顧師父。”

胡大鯰被他劈頭蓋臉一通訓斥,怯怯懦懦。

眼瞅趙靳凱要來幫腔,沈嘉樂祭出大招:“說讓你叫大師兄,還是師父對我們好。若不然,我們得規規矩矩喚一聲師公!”

師公!

胡大鯰想不到,趙靳凱也沒想到。

安哥心裏甚是熨貼,讚許地看了沈嘉樂一眼後繼續道:“那幾人遲娘願意放過他們是遲娘的事,但是我們不能無所作為,否則以後再有新人來,看不起我們是小,再不把遲娘放在眼裏。遲娘辛苦教他們,卻受他們鄙薄。往大了說,這就是欺師滅祖,為世不容!”

他說得擲地有聲,態度凜然,嚇得胡大鯰縮了脖子,心中暗自慶幸。不光是他,趙靳凱也有一分慶幸,當初若不是沈嘉樂和他鬥氣,他恐怕……

想到這裏,他感激看向沈嘉樂一眼,恰好沈嘉樂也看過來,那眼神好似在說”小樣怕了吧?也不看看誰是師兄“。

趙靳凱:他真是喝昏了頭,才想要感謝沈狗!

安哥繼續說,明七在旁幫腔:“我出手吧,我有功夫,一人教訓一通。”

沈嘉樂看熱鬧不嫌事大:“這不行,怎能只勞煩二師兄,還得有我們的事呢。我們人手多,找個不註意的地方,一人給他們套上一口麻袋,狠揍一頓,看他還聽不聽話。”

胡大鯰膽小,聽趙靳凱的。

趙靳凱原來最愛和沈嘉樂別苗頭,只這個建議也說到他心裏,他也只好點頭同意。

安哥:“事不宜遲,這就走吧?”

走出院門的幾個人,被冷風一吹,又看向指揮這件事的安哥,心道是:得罪師父可以,絕對不能得罪大師兄。不對不對,是得罪大師兄可以,但絕對不能讓師父受委屈!

有胡大鯰今日聽課,知曉這幾人晚上去哪裏消遣。

他們便等在不遠處,等他們一出來,有明七出手,一人套一個麻袋,幹脆利落地給他們拖到小巷裏,胡亂給揍一頓。

揍過,不忘叮囑:“不要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這些人挨打時嗷·嗷叫,不斷求饒。

等好不容易對方停手了,他們扯下麻袋,大聲吼了幾吼,自家小廝才姍姍來遲,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只能頂著腫成豬頭的臉悻悻回家,左右想不出到底惹誰了。

再次上課,這些人個個鼻青臉腫,跟唱戲文似的。

整個教室裏就胡大鯰一個正常人,他很想笑,又不能真的笑。這些人找不到幕後主使,氣得不得了,他要一笑,可不就露餡兒了?

他只能偷憋著在心裏笑,差點要給憋出內傷。

這些人看胡大鯰也不爽,憑什麽我們都鼻青臉腫掛了彩,就你一個正常人?

他們自覺懷疑到胡大鯰身上,可胡大鯰他們了解,根本做不成這種事,一時間相當氣悶。

許意遲上課時,也驚訝地問了句:“這是走路都摔了?”

幾個紈絝:“……”他娘的,好憋屈。

許意遲怎能看不出他們這些是被人打出來的,摔哪能摔出這樣。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裏還是有被爽到。

雖然她拿錢教學,是正常操作。

可這些人眼高於頂,她也不喜歡,這不就被教育了,也是教教他們社會人該怎麽做。

於是,她故意繃著臉道:“以後走路還是小心些,也別手拉手。你們不手拉手,咋能一起摔了?”

胡大鯰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許意遲看他一眼,他趕忙收笑。

有一說一,這些人被教訓後,到底是乖覺了幾分,聽課也變認真起來。許意遲還組織了實操課程,讓他們真正去小攤前,做實習工作。

真是不經歷小攤,不知小攤苦。

也真是沒在小攤賺過錢,不知小攤原來可以這麽賺錢!

他們實習了三天,累得腿軟腳軟,渾身疲累,可每當到了晚上數錢,一個個銅板像座小山似的堆在眼前,他們雙眼放光,再多的疲累也值了。

於是,在最後的結業,他們對小攤改觀居多,不過他們想著家裏也有錢,不至於用學校的,也就沒答應這個創業基金的事。

趙靳凱知曉,又是一陣大罵:“不識好歹!”

他的罵聲似乎還在耳邊回蕩,那些人又找上門了:求求師父幫幫他們吧!

趙靳凱和沈嘉樂對視一眼,嘿一下就樂了。

就說這個場面是不是似曾相識?

臭豆腐攤開設分攤、招納新人的事,許意遲只出錢,剩下的交給他們師兄弟自己整。

沈嘉樂、趙靳凱開始叫苦,想要拉她一起來,許意遲便說:“如果你們以後只想做一個小攤老板,那我就幫忙。如果你們還有更大的想法,那就自己嘗試去做。”

看他們還有些膽怯,她便道,“實在拿不準的,也可過來問我。只是我希望這一次,你們更多的是能有自己的想法,靠自己拿主意。”

他們聽完這些話,咬著牙硬著頭皮表示:一定不會叫師父失望。

許意遲:“拭目以待。”

於是,她的第一批徒弟帶第二批徒弟,開始在盛京城開辟臭豆腐的版圖。

這批學生速成後,她又去繼續寫自己的烹飪教學心得,並之前寫的原料大全、技法總覽,計劃印成《西風烹飪學校教材》。

若說她之前還有保留,在猶豫西風學校這個事要不要繼續下去。現下,她是丁點兒猶豫都沒了。

攤子都支起來了,還要做喪家犬?

那不能。

她想著,教材中還可加入些學生創業經驗分享,這些計劃交給明七沈嘉樂趙靳凱來寫。

嗯,改日找個時間同他們說一說。

最近他們應該忙得很。

轉眼就到又一周天,春柳廚娘過來上課。

叫她意外的是,春柳竟然也跟著來了。

“小友,你早說你教的課程這般有趣,我定也不能錯過啊。”

春柳扼腕嘆息,好像錯過了幾百兩一樣。

那日廚娘回去,把許意遲交待的配料說給春柳聽,春柳二話不說派人去找。他又問廚娘上課都講些什麽,廚娘記不太清,磕磕巴巴講了一些。

最後她滿臉歉意,捏衣角立在那兒,很是惶恐問:“老爺,奴婢是不是……沒做好啊?”

春柳嘆息,也不會去責備一個廚娘。

因為他也不知,這種烹飪課竟是這樣的。

於是,這次春柳厚臉皮同廚娘一道過來。

許意遲看他嘆息遺憾,心想:可能他不在乎幾百兩,但在乎吃是真的。

春柳打定主意想聽課,又不好沾許意遲便宜,便道:“小友,老夫也想同聽課,聽你講講那些緣由趣聞。老夫不白蹭課,咱們再加二十兩可否?”

許意遲當然是拒絕。

這些本就是她課上要講的,她又和春柳一見如故,聽便聽了,哪裏還會收錢。但春柳不由分說塞錢:“小友不要錢,是不想老夫聽課吧?老夫心裏懂,走便是了。”

他擡步往外走,看那背影微彎,莫名有些蕭索悲傷。

許意遲:“柳大哥,那好吧。錢我收下,您來聽吧。”

春柳立即折返,中間沒有一絲絲停頓。

許意遲:“……”就感覺被他的以退為進拿捏了。

課照常上,上回講的是泰式冬陰功湯、檸檬酸辣蝦,還有椰汁西米涼糕。春柳沒聽著趣聞來歷,廚娘覆述得磕磕絆絆,他請許意遲再講一遍。

做請求之前,他還有模有樣地詢問廚娘:“你也想聽對吧?上回你沒記住,這回想再聽聽,學習做法。”

他是老爺,廚娘是他手下人,但凡廚娘不想丟掉飯碗,肯定要附和他說的。

他得意得眉毛一挑,捋胡子道:“勞煩小友再講講,她也沒記住 。真不是我想聽。”

“……”

欲蓋彌彰可以再厲害一點兒!

於是,她把泰式菜的特點,以及當地的風土人情、習俗愛好又講一遍,由之延伸至飲食文化,講述冬陰功湯的口味特色如何體現泰式精髓,穿插幾個小故事以圖一樂。

中間不可避免地要提及各種食材原料,這些在本地不多見,即使要找也得往南方去尋。因這一點,由動植物生長環境,說到氣候,又由氣候變化闡述它們對植物的影響。

譬如,典型的“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

春柳聽得入神,連連點頭。

看向許意遲的眼神,也滿是讚許。

最末了,不免再次提及泰式酸辣蝦和冬陰功湯,以及椰汁涼糕的做法,春柳面露期待:“小友放心,這些我已派人去尋,待找到之後便來小友這裏共同品鑒一二。”

“那再好不過。”

上課結束,春柳不想走,打發廚娘先回去。許意遲看出他蹭飯的意思,順勢留飯,春柳立馬笑瞇瞇道:“既然小友誠心相邀,老夫卻之不恭了。”

轉而又問,“不知小友家今日午食吃些什麽?”

許意遲:“這得看安哥,安哥來操持飯食。”

於是,安哥剛從書房出來,便對上兩雙滿是期待的眼睛:???

許意遲輕咳道:“安哥是這樣,柳大哥今日在我們家吃飯,你看看中午做什麽好?”

她一個勁兒給安哥使眼色,安哥負手於身後,頗為無奈地望天。

你直說你饞了便是!

安哥熟能生巧,準備午飯的速度很快。

一道夏日涼拌菜,紅油辣子一潑,綠油油的胡瓜、淺黃的腐竹和炸得焦紅的花生米染上一層瀲灩的紅油衣,噴香喜人,光是看著就引人食指大動。

一道辣椒蒸茄條,紫紅茄子不去皮,切成長條上鍋蒸,然後小米辣芝麻蔥姜蒜末香粉豆豉等拌在一起,熱油澆上去,再潑在蒸好的切條之上,有芫荽蔥末點綴,利口得很。

還一道蔥姜雞絲,蔥末和姜絲混合被熱油淋上,再和煮熟撕好的雞絲拌勻乎,綠的黃的白的,光是顏色看上去就很清爽涼快。

這三道涼菜家常得很,許意遲和安哥吃慣了的,春柳也沒什麽異議。

在他看來,能在友人家吃上一口家常菜,正是說明把自己看作是自己人。

何況,這家常菜也比他家的好吃!

春柳吃胡瓜,胡瓜清爽脆潤,很爽口,上面的紅油辣子增辣提味,很是下飯。

吃的主食是外婆涼面,面條由井水過過,吃起來涼滋滋的,恰好和清脆胡瓜相得益彰。

他忍不住誇讚:“沒想到,安哥手藝如此了得,倒顯得我吃那些吃食,都白吃了似的。”

許意遲回笑道:“我們安哥是天賦型,到他手裏就沒不成的飯。看看這個茄子,吃了八百遍了,這回蒸茄條還能吃出新鮮的味。”

茄子口感軟和,很像肉。但不喜肥肉的人,也不喜茄子。這回這個茄子,一入口有種雞湯的鮮美,可再細品發現,整個拌菜裏並沒有雞肉的存在。

安哥被誇得抿嘴笑,又不好意思道:“遲娘,謙遜些。”

許意遲:“安哥確實做得好,就得誇。”

“的確是,這道菜看似普通,口感又很新鮮。”春柳問,“是用雞湯蒸的嗎?”

安哥搖頭,為他解惑。

原來是蒸茄子的時候,雞皮蓋在茄子上,邊上擺幾個雞腿肉。雞皮上的油脂滲透進茄條中,從而使茄條具有雞汁的鮮香味兒。

“原是如此。”春柳捋胡子讚。

“虧得今天吃得皆是涼的,不然真沒胃口。”許意遲手扇風,感慨道。

夏日已熱得很了,他們在院裏的樹蔭下吃飯,偶有小風刮過,也能涼快幾分。可大部分時間是難熬的,許意遲便貪嘴那些涼食。

吃著飯,說起涼綠豆湯、冰梅荔枝飲,還有紅糖冰粉,她忍不住催促安哥,想讓他盡快給安排上。

綠豆湯、冰梅飲春柳都知道,便問:“不知小友說的紅糖冰粉是何物?”

許意遲眼珠子一轉,便給他說何為冰粉。

“這個冰粉,就得手搓。用冰粉籽搓出來的冰粉,再放在井下涼一夜,第二日可以切些新鮮果子,譬如西瓜梅子,再配些果脯之類,山楂碎、葡萄幹,還可再做些糯米圓子、南瓜紅薯芋圓放在裏頭,喜歡吃甜的澆兩三勺紅糖汁,這就是紅糖冰粉 。”

春柳雙眼放光。

許意遲再接再厲:“其實這個澆頭可有變化了。桂花蜜醬澆上去,就是一碗桂花蜜冰粉。還有人喜歡帶點酒味兒的,醪糟加紅糖一配,那不妥妥的紅糖醪糟冰粉嘛。”

春柳被勾得已然迫不及待,應和道:“這個可!老夫甚愛!”

許意遲聳肩攤手:“可惜安哥不給做啊。”

春柳很有些疑惑,為何小友說得頭頭是道,怎地不自己動手?

轉而一想,又釋然了。

讓他自己來說,他也經常是頭頭是道,可又有哪個是他自己做的呢?

他們這樣的人,吃就好了。

兩道渴望的視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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