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2章 抹茶凝酪

關燈
聞月州來不及說教,熟悉又久違的記憶從他腦子裏被重新翻出來,隔著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倉皇攪動。

他想起自己送出去的第一份蛋糕。

那時候紀安洵還不是個嬌氣包,天天蹲在兩家中間的橋尾,抱臂縮成小小的一團,白嫩的臉蛋掌印淚痕斑駁,哭起來都得咬著嘴巴,害怕發出聲音被家裏的保姆找回去。他心煩時走過,紀安洵也只敢偷偷擡頭看他一眼,又立馬收回眼神,將自己抱得更緊。

他看著紀安洵,覺得對方可憐大過了可愛。

現在想想,要感謝那年夏日的一場暴雨。

夏日的雨迅急暴躁,鬧得聞月州心煩,打開窗子一瞧,被冰豆子似的雨珠打了一臉,又隔著濃重的雨簾瞧見躲在橋尾的半邊身子。他的心跟著暴雨一起躁動,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抄起傘沖下了樓。

小可憐渾身濕漉漉的,眼淚被打散了,蒙著滿眼的水霧看他,他將傘支過去  ,小可憐瞪大了眼,那模樣更可憐了,他難得壞那麽一次,趁機欺負逗弄人,“餓不餓?”

紀安洵那時候才四歲,看不出這撐傘人的心思,只覺得面前這個比他大一些的哥哥好漂亮,像個好人,於是怯怯點頭,“餓。”

聲音又軟又奶,還勾著顫,聞月州心壞了,沒打算停止逗弄,“叫一聲哥哥,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紀安洵覺得這是個劃算的買賣,果真乖乖地叫了一聲。

聞月州到現在也描述不清那一瞬間的心情,只二話不說將人拉了起來,當塊寶貝疙瘩似的護送進了臥室,獻出一塊抹茶凝酪蛋糕。紀安洵發怯,他就拿起勺子餵。

香甜入腹,紀安洵瞇起了眼,少了些膽怯,甜得像被水潑過的草莓,“謝謝哥哥。”

聞月州沒吃,但被甜膩裹住了心,問他:“這味道還喜歡嗎?”

“喜歡。”紀安洵舔了舔嘴上的奶油,揪著指頭看他,渾身還滴著水,將幹凈如新的毛毯弄得亂糟糟的,聞月州卻不嫌棄。

這時候樓下來了傭人,說是紀太太過來尋人,要找小兒子,聞月州沒來得及應聲,紀安洵便斂了笑,害怕得發起了抖,求助地拉住他的衣裳,敢哭不敢鬧,含糊喊著哥哥,一聲比一聲刺人心肝。

門外的傭人敲門,聞月州將抖個不停的紀安洵拉進懷裏,隨手拿起桌上的花瓶砸在門上,劈裏啪啦碎了一地,門外的人明白意思,趕忙下去回話,懷裏的人也嚇得瞪圓了眼,又害怕地叫他哥哥。

只是這害怕變了味。

聞月州看著他,毫不顧忌代價,毫不顧慮以後,全然忘記人家才是紀安洵的親生母親,只小大人似的哄他:“別怕,哥哥在這兒。”

晚上九點半,一盒小而精致的蛋糕被放在紀安洵身前。

紀安洵嗅著味,拿起勺子,一個沒忍住剜去大半塊。抹茶的苦味被凝酪的酸甜沖淡,攪和久違的熟悉味道,他含在嘴裏,饜足地瞇起了眼。

聞月州握著水杯餵他,“好吃嗎?”

紀安洵抵著杯沿抿了口,點頭說:“好吃,還是以前的味道,張媽的手藝還是那麽好。”

張媽是聞家的傭人,跟聞月州很親,算是看著他們倆長大的。

“每周只能吃一次。”聞月州說完就遭到了紀安洵的不滿瞪視,他不管不顧,將路封死,“我給張媽留了話,每周只給你做一次,多了不做。”

紀安洵瞬間尋不到別路,只能不甘不願地放棄,他將最後一小塊蛋糕拾起,卻在中途變了方向,餵到了聞月州嘴邊,側仰著頭問:“要吃嗎?”

“……吃。”聞月州含著香甜,心被迷了,差點說不出話來。

紀安洵也偷偷紅了耳朵,他扭捏地將勺子撤開,放在盤子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將聞月州也叫回了神。

聞月州收斂情緒,“再叫點餐?”

“我不餓,你餓的話就自己吃吧。”紀安洵拿起沙發旁的劇本,作勢要等他。

聞月州其實不餓,但他還是說:“好,累就先回房裏躺著,待會兒我來叫你。”

忙了一天哪能不累,但紀安洵想到待會兒要做的事,就莫名口幹舌燥、心跳加快,他暗罵自己是個見色起意的壞蛋,面上卻不肯表現出絲毫貪戀美色的壞樣來,只好含糊點頭,起身拉著行李箱進入臥房。

臥房裏只亮了壁燈,偏黃,並不刺眼,床上只擺放一個枕頭,緞面刺繡,玫瑰嬌艷,沈香清淡。床頭櫃上的手繪花瓶裏盛著月季,像是專門歡迎他的到來。

很少有人比他更了解東承集團下的酒店,能按照他的喜好妥帖更換布置的人也就一二,紀安洵不知這般對胃的安排是來自紀淮瑉還是聞月州,但下意識覺得是聞月州,因為紀淮瑉從小就不是細心之人。

想起聞月州,又想起今晚的正題。上輩子他只親過白連的臉,一瞬間的觸碰,講不清緣由,收回得倒快。或許是酒醉傷心,望著那溫柔幹凈的白襯衫,心思飄動不安,所以怯懦的尋求個安撫或發洩也不一定。

紀安洵心中千回百轉,索性上半身一倒,躺在床上,拿出手機開始搜索“吻技速成”。小痣說聞月州吻技不熟練,他若是不做好理論準備,屆時兩個人嘴巴貼著嘴巴,眼珠子瞪著眼珠子,呼吸聲也擋不住尷尬。

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點苦,他願意吃的。

西洋鐘拉動時間靜默的流逝,聞月州走進臥房時,紀安洵已經閉上了眼。這不省心的連被子都沒有蓋,上身只剩下條白色毛衣,衣擺隨著翻身的動作微微上蹭,露出一截勁瘦白凈的腰。聞月州不敢多看,拉過被子,瞥了眼從紀安洵掌心摔落的手機,屏幕常亮,一眼就能看清——

“咬是比較刺激的一種玩法,要記得用靈活的舌尖去吸吮……”

這一排字活了,撒著歡往聞月州眼裏擠,害得他剛在外面平覆了半小時的心情全如野馬脫韁,可罪魁禍首睡得安穩,還挑釁般地發出一聲輕鼾。他不高興地摁黑手機屏幕,俯身將紀安洵罩在懷中。

那眉尾眼角的艷色隨著主人的閉眼而沈寂,這張漂亮的臉在暖黃的燈下寧靜又無害。聞月州盯著,忍不住伸出指尖輕碰紀安洵的後肩下,被突兀的骨頭釘得指尖發麻,才篤定這不是天使,是個活生生的人。

紀安洵正活著躺在他懷裏。

聞月州像是終於放心下來,紀安洵的熟睡讓他徹底沒了掩飾的必要。眼閘頓開,沈郁的、覆雜的情緒瘋狂攀湧而出。心跳聲蓋住了呼吸聲,情緒躁動,從心臟向外滲透骨髓,鬧得指尖都發麻。

心臟處發來指令,向來冷靜自持的聞月州也成了奉命而為的奴隸,被壓下脖頸,親吻酣睡的神明。

兩張唇相碰,被偷襲者毫不設防的微張,做壞事者卻害怕得止不住顫意,不敢有絲毫深入。聞月州僵硬地貼著,他在內心深處痛罵自己卑鄙無恥,糾葛和煩躁都徹底攤開在臉上,慌張的睫毛顫抖著撩過了紀安洵的睫毛。

柔軟摩擦,勾連。

一瞬間的親昵可以被無限拉長,聞月州倉皇起身,和顫著眼皮睜眼的紀安洵隔著萬千情緒對視。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