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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荔枝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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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圍讀那天,劇組重要的主配角演員都相繼到場,紀安洵特意趁著聞月州換衣服的時間溜出門,和早已在下面等待的韓乘提前出發去往目的地,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和聞月州有了同居的傾向,但他知道現在在外人眼中,他們的關系極其、特別的不清白。

紀安洵到達訓練房的時候,杜自歸坐在中心位,一手拿著劇本,一手捧著茶杯。兩人互相打了個招呼,紀安洵於左側落座。

不多時,相關人員陸陸續續地到場。

聞月州後面才到,身邊跟著個高瘦的男人,紀安洵認出那是影片的編劇曲燕生。他轉過頭,下一秒,身邊坐了個人。

杜自歸掃了眼兩人,說:“我是本片的總導演杜自歸,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圍讀,廢話不多說,我們先請各位做個自我介紹,大家認識一下。”

總導演帶頭,劇組的執行導演和其他各部門的負責導演相繼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是本片的編劇曲燕生。”曲燕生起身鞠躬。

曲燕生今年四十歲,在導演圈不算大齡,但實際不可小覷。他是個謹慎又隨意的人,只拍原創劇本,只找合心意的導演,不管能拉到多少投資。

紀安洵跟著眾人鼓掌,放下時胳膊肘被輕輕蹭了一下,身邊的人站起身,微微鞠躬,語氣冷漠,表情死板,“大家好,我是風定池,聞月州。”

在劇組在片場,演員先是角色,才是本人。

紀安洵吸了口氣,調整聲線,出口即少年,“大家好,我是季洵,紀安洵。”

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未免有種緣分宿命之感。曲燕生鼓掌的同時觀察著紀安洵,他眼神直白不容掩飾,含著打量和挑剔,後者並不介意,朝他斂唇一笑。

那笑容很膽怯克制,是季洵表達親近的方式。

聞月州摩挲著紙頁,用角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指腹,紀安洵剛才那聲音太嫩了,帶著股奶味,笑容又乖又軟,讓他想起他們初相識的時候,紀安洵與他相處時也帶著股怯怯的惶恐。

與專業的配音演員不同,演員的臺詞功力雖然是基本能力,但能變換聲線的演員其實不多,尤其是在非原聲劇越來越多的情況下,能註重臺詞表演、專門進行訓練的年輕演員是越來越少,註重形體的表演已經是難得。

紀安洵在掌聲和微妙的打量中落座,不知怎的轉頭,被聞月州逮了個正著。他慌然回頭,下一秒一張紙條蹭著他的掌心被推過來,他做賊般地掃向四周,隨即擡手,只見那張紙條上赫然寫著——

【真棒(〃'▽'〃)】

紀安洵被這與聞月州完全不搭邊的顏文字雷了個半死,又像小時候拿著滿分卷子回去後得到聞月州的誇獎時愉悅。他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誇獎,但聞月州誇都誇了,他便勉為其難地紅了耳朵,給予回應。

自我介紹還在繼續,今天來得都是重要角色的演員,紀安洵從中分辨出季洵和風定池的父母,都是實力口碑兼具的老演員。其中飾演他母親的那位現在依舊在華影影視表演專業任教,與他有過師生緣分。

紀安洵想起上輩子,在他的第一部 劇播出後,李老師曾經找過他,關懷、勸告或是安撫都沒得到好的回應,最後只能留下遮掩不住的可惜。

他慚愧地想低頭,李清樺卻在此時看過去,欣慰一笑。

自我介紹結束,接下來就是分析劇本的時間,杜自歸讓在場的演員說說自己的角色,以此來看演員是否了解角色。

“風定池最重要的第一條線是圍繞原生家庭展開,這條線基調悲觀,色彩陰暗,充斥暴力、隱忍和絕望,其二就是和季洵的這條線,感情線為互相救贖向,季洵在聞月州心裏是極其純白的,也是他能夠掙脫苦難的動力,這兩條線是互相對立的。其三就是和華伍的這條線,這條線是最利於風定池表現真實性格的一條線。”聞月州說,“在我看來,風定池在前期就是一柄藏在鈍鞘中的利刃,其父母已經麻木,只有季洵和華伍能夠嘗試脫鞘。”

“沒錯,除了季洵,我就是風定池最重要的人兒~”飾演“華伍”的演員雲陵朝聞月州擠了個媚眼,只是配上他專門為華伍留的勞改犯式發型,多少有點不倫不類。

聞月州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紀安洵的後腦勺,說:“該你了。”

這動作未免親密。

在場除了華伍的演員雲陵,都不是八卦之人,但最近關於這倆的說法排面太闊氣,他們想不知道都難。

在場的除了紀安洵,都和聞月州有過合作,尤其是雲陵。他們對聞月州在片場的情況也算了解,別說是找刺激叫外賣來做頭發,聞月州對年輕的、不熟的同行不會多給一個眼神,規整至極。

果然有情況。雲陵摩挲著下巴,精明的眼神在兩人之間逡巡。

“季洵這個人物在前期是僵硬、輕微麻木的,他習慣了母親的無理暴力對待,在母親的不定時瘋狂下戰戰兢兢,在旁人的有色眼光下變得敏感、自卑,但不敢反抗。第一次想到反抗這兩個字的時間點確認在首次看見風定池和其父打架後、風定池踹翻巷子裏的垃圾桶那一聲,這一聲很重要。他們的初識是暴躁、不美好的,但起到了震撼季洵的作用。”紀安洵聲音輕緩,“季洵和風定池前期完全是兩種性格,季洵是僵硬的,做的最多的就是隱忍,風定池是暴躁的,他習慣用動手來解決問題,但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

闡述還在繼續,紀安洵抿了抿唇,下一秒眼前就多出一個黑色保溫杯,他喝了一口,發現裏面灌的是荔枝玫瑰奶茶。

聞月州不喜奶茶,這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紀安洵起了壞心,寫了張便簽,模仿著聞月州的動作,用指頭蹭了過去。

聞月州垂頭,看見上面寫著:【好喝,你也喝一口!?(?  ?  ??  】

他拿過保溫杯,果真抿了一口,只是不知是不是故意,正好與紀安洵抿的那一口重合。

“……”

滿屋子的動靜與他無關,紀安洵的心跳陡然加快。

眾人闡述完畢之後,杜自歸和曲燕生相繼發表了看法和意見,接下來就是讀劇本。雖然是非正式的表演,但此時重點轉移至臺詞,考驗的還是演員的臺詞表演能力和對劇情的整體把控度。

紀安洵已經變成了季洵,他蜷縮著,面上是認真又天真的不解,“你說,媽媽為什麽糟踐我?明明對一個情/婦來說,我這個私生子是她的希望。”

風定池瞥了他一眼,語氣刻薄,“因為你擋著她當第二次情/婦了。”

季洵覺得他說話好難聽,轉過頭說:“你好醜啊。”

風定池額頭上沾了一團汙血,血滴子把他的臉當破布,稀裏糊塗地抹了個臟,是有些醜。他不介意,伸腿踢了季洵一腳,“滾。”

“我不滾。”季洵轉過頭去,“媽媽想不到我會在你房裏,我躲到半夜,今天說不定就過去了。”

風定池握住他的後頸,像是要把他提起來,“不幫。”

季洵不動,“我是少爺。”

風定池嗤笑,捏著他的後頸往自己這邊一拽,“給我擦臉,準你在這兒縮到半夜。”

“好。”紀安洵下意識想起身,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在讀劇本,他忙坐下,伸手去探對方的臉,被猛地抓住了。

風定池捏著他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了會兒,“好白,還很軟。”

他尾音繾綣,帶了股散漫的調戲,壞心兩個字就寫在臉上,季洵卻沒看到,實話實說道:“我很金貴,細皮嫩肉的。”

“所以呢?”風定池的眼神放在他脖間的掐痕上,青紫相接,襯得白皙的皮膚接近蒼白。

季洵像是羞赧,“怕疼。”

……

季洵的前期臺詞大多都是輕聲細語,對爆發力要求不高,但卻考驗比爆發力更難得的因素——收縮自如,要做到這一點,要麽想要天生的敏感度,要麽需要長期的經驗積累。紀安洵能有模有樣,在場的許多人都沒想到。

李清樺卻不吃驚,她教了紀安洵四年,深覺這小孩有天生的戲感,前一年糟蹋了而已。

這部電影,就是紀安洵的翻身仗。

劇本圍讀結束,杜自歸做了一番總結,就打發演員們去隔壁做定妝照。

紀安洵站在廊道上發呆,小痣走過去說:“安洵,餓不餓?如果餓了,我馬上叫飯。”

“不餓,剛才喝了奶茶。”紀安洵笑著搖頭,“而且也沒什麽胃口,不用叫飯了。”

兩人並肩而立,小痣沒有瞧見紀安洵摸肚子的動作,說:“老板被杜導叫走了,沒法過來,待會兒你們還要換造型,估計得等三個小時。”

“對哦,你們老板要剃頭了。”紀安洵無法想象聞月州寸頭的模樣,“等你們老板成了寸頭,穿白襯衫會不會很奇怪?”

小痣說:“這個得試試才能知道,不過老板硬件好,什麽造型都能hold住。”

紀安洵讚同道:“沒錯。”又說,“我想吃巧克力。”

小痣不疑有他,“我現在就去買。”

等他走遠後,紀安洵轉身進了休息室。

不多時,韓乘提著袋子到了紀安洵的休息室,說:“小老板,我來了,東西也帶過來了,在您酒櫃裏拿的。”他瞥了眼房門的方向,小聲問,“工作還能喝酒呢?心情不好?”

紀安洵不想回答後面的問題,說:“放心吧,我倒在保溫杯裏喝,別人不會知道的,也不會耽誤工作。”

韓乘知道這是他常年的小習慣,也發覺對方心情不甚明朗,於是說:“行,那我先回去了。”他走時沒忘了叮囑,“少喝點,傷胃。”

“知道了。”紀安洵聽著休息室的門打開又合上,擡眼看向鏡子中的自己,腦海中又浮現今天對的戲。

“媽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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