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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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上大腿
季澤看到施衍摸向了左手尾指的戒指，並不卑微地示弱：“衍衍，我覺得不太可。”
見施衍毫不遲疑地把戒指拿了下來，季澤著重強調：“衍衍，我只是個普通人，會死的。”
施衍眼都不眨：“哦，是嗎。”
烈火倏然四起，熊熊火光填充了陰暗的走廊。
燎原之火，萬物皆可滅。
施衍看著被高竄的火焰包裹住的季澤，他臉色如常，除了全身上下附著著跳動的火苗，其他絲毫不受影響。
壓根就沒有傷著。
“衍衍，你好狠的心。”語氣仍是那樣漫不經心。
施衍清冷的表情總算有了一絲松動，他眸光微黯，眼裏閃過不明的情緒。
緊接著下一秒，整條走廊瞬間塌陷，碎石砸落，墮入黑暗。
兩人再次重返實驗室。
卷發男摸著自己的卷毛，嘴裏哼著小曲，另一只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節奏。
在充斥著白骨的屋子裏，他倒顯得過於安逸了。
安逸也只是持續了一小段時間，他被兩個從虛無中出現的人嚇得向後仰去，小心肝撲通撲通跳，險些沒喘上氣。
兩個大活人反倒比一屋白骨嚇人。
“哥？”
卷發男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屁顛顛跑到施衍跟前。
一同出現的季澤被當成空氣。
施衍忽然抓住了卷發男的手臂，就是這麽輕微的觸碰，卻讓卷發男驚呼出聲：“哥！你做什麽！疼！”
施衍放下了手，斂去了眸底的情緒。
卷發男心疼地看著紅了一大片的手臂，不敢碰，只能委屈巴巴地看著施衍，“哥，你燒我。”
“有什麽發現嗎？”施衍轉了話題。
立刻被話題帶跑的卷發男瞬間忘記了自己剛才慘遭被燒的事，視線追隨著仔細觀察著四周的施衍，“是個密室，要找出線索打開那扇門。”
實驗室裏只有一扇通往外界的門，需要鑰匙才能打開。
但鑰匙，沒找著，估計是被藏起來了，通過解開相關謎題才能找到。
他就是因為沒找到鑰匙，也解不開謎題，才無聊到坐在原地數頭發的。
一邊數頭發一邊等施衍回來。
他看到施衍拿起了實驗桌上的筆記本，正想開口說那日記本裏啥都沒有，他都翻完了，話都到嗓子眼了，卡在了第一個字。
他警惕地轉頭，季澤無聲無息走到了他身邊，表情高深莫測，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卷發男瞳孔瞬間收縮，身體還沒做出反應，就聽對方又補了一句：“小醜蛇。”
卷發男瞬間炸了：“巨蟒！是巨蟒！”
施衍不用回頭就知道兩人扭打在一塊兒了，至於“小醜蛇”還是“巨蟒”，都不是他現在需要關心的問題。
筆記本是用牛皮紙裝訂成冊的，紙張泛黃，年代感撲面而來，好幾處還沾著已經幹涸的暗紅色血液。
3月18日
一切進展順利，孵化器裏的胚胎數據穩定，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今天還有個意外之喜，媳婦兒跟我說有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連問了幾次，她笑著和我說我快要當爸爸了。
天哪！
我竟然要當爸爸了。
3月25日
今天依舊一切正常。
心裏百感交集，孵化器裏的胚胎在漸漸長大，媳婦兒肚裏的娃也一天天長大。
不知道孩子是不是隨他媽，畢竟隨我的話，那可太磕磣了。
4月16日
實驗數據和我的預期有點偏差，但還在可控範圍內。
不過媳婦兒最近身體不太好，我想著懷孕也挺累的，就跟上級請示申請把她調到其他部門，暫時別做研究了，畢竟太傷神。
不過媳婦兒似乎不太高興？
5月27日
胚胎發育不太正常，我們正在查找問題。
媳婦兒不知為什麽最近精神也不太正常，有時候清醒有時候迷糊，我第一次當爹也不清楚媳婦兒這情況是不是正常的。
一個頭兩個大。
6月14日
我真不知道我媳婦兒怎麽想的，挺著個大肚子不好好養胎，還跟領導申請再次返回實驗室。我本來就被實驗搞得心煩意亂了，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操心她了。
偶爾幾次撞見她察看孵化器裏的胚胎，那表情……不知怎麽形容，有點詭異，還有點可怕。
莫非——我媳婦中邪了？
呸，我在瞎想什麽呢，我可是嚴謹的科學工作者，從來不信什麽牛鬼蛇神。
9月30日
它……它太強大了！所有藥劑都對它不管用！
我還沒來得及把最新研發出來的試劑做臨床試驗，管不了那麽多了，只能先試一試了。
我能聽見越來越近的低吼聲，門已經鎖好了，希望能撐一會兒，至少撐到我把這個實驗日記寫完——不過已經變成我的個人情感日記了。
施衍往下翻了幾頁，後面都是空白。
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這個日記想表達的內容是，讓他們這些玩家找到試劑，解決掉那個潛藏在這裏的怪物。
日記裏沒有透露出試劑在哪，也沒告訴他們這個房間的鑰匙在哪。
他們得先離開這個房間去尋找別的線索。
他扭頭，身後那兩人還在鬧著玩。
至少在他看來，的確是不痛不癢的打鬧。
卷發男往死裏打季澤，可季澤就跟逗狗似的，有一搭沒一搭地逗弄著。
“你，”施衍開口阻止了卷發男再一次發起的無用進攻，“叫什麽？”
卷發男聽到施衍的聲音瞬間收了手，欣喜地看著他，“哥，你總算要對我進行深入了解了嗎？”
施衍輕點頭，“總不能跟著一起叫‘小醜蛇’。”
卷發男嘴角抽了抽，為什麽只記得“小醜蛇”不記得“巨蟒”，他也是有尊嚴的好嗎。
有尊嚴有骨氣的卷發男倔強地說出了自己的大名：“佘小微。”
施衍看著佘小微的表情有一絲絲怪異：“……給你起這名的，應該很討厭你吧？”
佘小微錯愕地看著施衍，一股難言的痛苦湧上心頭。
哥！這是你給起的名字！你起的！
你怎麽能當著我的面說你討厭我！
佘小微在心裏吶喊，一臉愁雲慘淡，像極了被拋棄的留守兒童。
大哥變了，大哥失憶之後變得更不愛自己了。
原本就沒有多少愛，現在完全沒有了。
他捂著臉哭唧唧，施衍見他挺受打擊的，也就不打擾他任他獨自黯然神傷。
“高級玩家？”施衍盯著季澤的眼，似乎要透過他的眼望進他的內心深處。
“也不是很高級，普普通通的玩家而已。”季澤出乎意料的謙虛。
施衍對他說話不怎麽客氣：“動下你的手，挪下你的腳，去找線索。”
季澤表情玩味，打趣道：“怎麽？不用暴力了？”
“如果你繼續廢話，”施衍的目光偏冷，“我不介意對你使用暴力。”
佘小微估計受到的打擊有點大，全程沒有參與查找線索的行動，整個人窩在一處角落，抱著旁邊發黑的骨架，痛哭流涕。
一邊哭還一邊拔著骨頭，“哥討厭我，哥不討厭我，哥討厭我……”
本來還算完整的骨架，硬生生被他給拆得支離破碎。
施衍打開儲物櫃時，一具白骨從裏面掉了出來。
它穿著白大褂，顯然是其中一名實驗研究人員。
白大褂上還掛著名牌：研究院主任張叁。
剛剛那本日記的主人，就是張叁。
他翻了翻白大褂的衣兜，沒東西。
又翻了翻褲兜，還是沒東西。
他蹲下來把鞋給脫了，在鞋墊下面摸出了一把鑰匙。
他拎著鑰匙走到門邊，發現鎖孔對不上。
這鑰匙並不是大門的鑰匙。
預料之內。
哪有那麽輕而易舉就能讓你出去這個房間。
施衍收起了鑰匙，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東西。
比如說適用這把鑰匙的鎖孔。
古舊的白熾燈一閃一閃，實在是不方便搜查。
“衍衍。”正想著，某個彎著腰的人出了聲，舉著從剛才那破地偷來的蠟燭。
“借個火。”
下一瞬，燈芯燃起了小火苗，在空氣中微微閃動著。
“謝了。”季澤拖著尾音，懶洋洋道了謝。
季澤似乎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但施衍給燈芯燃了火之後，自己都楞住了。
過於自然了。
就好像他給這人點火，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冒出來的念頭讓他有些不太舒服。
他盯著季澤的後背看了幾秒，揮去了腦內的想法。
佘小微似乎已經緩過勁了，骨頭散落一地，可憐巴巴沒了全屍。
他抽噎了幾下，委委屈屈站了起來，用眼神控訴著施衍，可對方連個餘光都沒給他，於是作罷。
他小步小步往前邁，小心翼翼走到施衍身後，像個弱小又無助的跟屁蟲。
準確來說，是一條跟屁蛇。
“小微。”
聽到這久違的稱呼，佘小微熱淚盈眶，“哥，你總算記起我了嗎？”
施衍瞥了他一眼，“你能變成蛇嗎？”
佘小微淚流滿面。
嗚嗚嗚，大哥沒有恢覆記憶。
他悲壯地點了點頭：“能。”
施衍繼續問：“還可以隨意控制大小？”
佘小微淒淒慘慘：“對。”
施衍點頭：“可以變成鑰匙孔的樣子嗎？這樣就不用找鑰匙了。”
佘小微頭頂問號。
“哥，我不是工具人！”他抗議！他是有尊嚴的！
施衍點頭認同：“嗯，你是工具蛇。”
佘小微：“……”
他慘兮兮走回了剛剛窩的小角落，重新抱了一具屍骸，雙眼無神，一根又一根掰著骨頭，垂頭喪氣：“沒感情了，沒感情了，沒感情了……”
施衍投機取巧的通關方式慘遭腰斬，看了眼沒了靈魂的佘小微，決定還是自力更生。
季澤在他倆閑扯淡的時候摸出了七把鑰匙。
但一個鑰匙孔都沒瞧見。
施衍覺得有可能這些鑰匙對應的鑰匙孔並不在這個房間裏，而是在其他地方。
想著想著，季澤又摸出了三把鑰匙。
施衍掃著排成一排的鑰匙：“搜證小能手？”
季澤並不謙虛地回應：“請叫我搜證天才。”
十把鑰匙，加上他手裏的，一共十一把。
他把揣在褲兜裏的鑰匙掏了出來，和另外十把並排放在一塊兒。
除了齒紋不一樣，外形倒是一樣的。
“應該找齊了，”季澤吹熄了蠟燭，他看著施衍，“一把一把試？”
目前看來，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施衍一把抓起鑰匙走到門邊，開始一個一個試。
不行，不行，不行，也不行……
十一把鑰匙插進鎖孔裏，沒有一個能擰動。
大門紋絲不動。
“肯定還漏了什麽東西，有沒有密碼箱之類的，或許裏面藏了大門鑰匙。”
季澤搖了搖頭，“沒找到。”
施衍沒懷疑他的能力，但也沒想著自己再花時間再把整個屋子重新搜個底朝天。
“全搜了？”應該還遺漏了什麽地方才對。
季澤斜了一眼還在碎碎念的佘小微：“他蹲的那地，我沒找。”
施衍不覺得那麽一小塊兒地方能藏什麽東西，但既然沒搜過，還是看一眼好了。
佘小微沈迷在自己的世界裏，手裏的骸骨再次被折磨得不成樣子，骨頭被丟得東一堆西一堆。
施衍蹲了下來，“小微。”
佘小微茫然地轉過臉，“……啊？”
“別玩了。”
佘小微“哦”了一聲，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放下了手裏的骸骨，乖巧地站了起來，頭垂得低低的，往旁邊走了幾步，繼續罰站。
說實話這裏和其他地方比沒什麽不同，佘小微蹲的地是一塊兒空地，什麽東西都沒擺，靠墻，一目了然。
施衍抿著唇，伸手敲了敲墻，一陣悶響，實心的。
他又敲了敲地板，發出脆響，空心的。
他又敲了敲地板的其他位置，摸清了空心的位置後，他攥緊拳頭，一拳捶了下去。
這一拳下去，直接把佘小微給震醒了。
他茫然地看著蹲在地上的施衍，又嫌惡地瞥向季澤，“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沒人回答他。
季澤也順勢蹲了下來，低著頭看著地板下方。
這是個隔板，裏面放了一個鐵盒子。
施衍把盒子拿了出來，季澤則掏出施衍扔給他的鑰匙一根一根往鎖孔裏插。
辛辛苦苦試了幾把鑰匙，終於把鐵盒子給打開了，打開蓋子一看，裏面放著的是跟大鐵盒子形狀一模一樣只是小了一號的鐵盒子。
俄羅斯套娃？
施衍非常幹脆地給季澤騰出了一個空位，讓他安安心心開箱子。
然後看著他開了第二個盒子，露出再小了一號的鐵盒子。
幸好只有十一把鑰匙，也就開十一個盒子，可以接受。
季澤勤勤懇懇開著盒子，施衍就挨著他坐，食指尖燃起一小簇火苗。
佘小微對施衍剛剛無來由地抓他胳膊有了陰影，看到火就退避三舍，離兩人遠遠的。
他用帶火的食指抵著墻壁，墻壁被燒出了一個淺淺的黑窟窿，但卻無法洞穿整個墻壁。
他滅了指尖的火，就聽開著盒子的季澤淡淡道：“你至少得摘下四個戒指。”
他開啟了最後一個盒子，裏面靜靜地躺著一把銀制鑰匙，“才能穿透這個墻壁。”
他拿起鑰匙走到門邊，將鑰匙插進孔裏，“哢噠”一聲，門開了。
“主線副本的構造要比支線副本稍微好點，質量好一些。”他扭頭沖著施衍淺淺一笑，“這樣才能免遭某些人心血來潮毀了所有的東西。”
他的話意有所指。
施衍覺得某個人說的就是自己。
他們兩人的關系，出乎施衍預料的熟稔。
季澤太過了解他了。
他甚至知道他身上帶的這些丁零當啷的飾品是抑制器。
聽他的意思，連每一個抑制器抑制他的多少能力都知道。
季澤已經走了出去，佘小微怯怯看了臉色凝重的施衍一眼：“哥？”
施衍恢覆了淡漠的表情：“出去吧。”
實驗室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紅色的應急燈嵌在墻內。
窄小的走廊遍布屍骸，走在最前面的季澤擡腳把骸骨靠墻踢了踢，免得擋道。
寂靜無聲，像極了恐怖片裏的陰暗走廊。
可能走著走著，突然冒出來一只喪屍。
走廊像是沒有盡頭，怎麽走都看不到頭。
所經之處的房間都被反鎖了，沒有對應的鑰匙根本進不去。
季澤有些不耐煩，施衍則更加不耐煩了。
唯有佘小微，表情愉悅，像是在游樂場游玩似的開心。
三個人心情各異走著路，忽然聽到遠方傳來尖叫聲。
是女的。
季澤不動聲色，沒再往前走，而是停了下來。
領頭的停了下來，身後的自然而然也停下了腳步。
三個人註視著仿若無底洞的走廊深處，只能看見一團黑，其餘什麽都看不見。
“噠噠噠”的快跑聲響了起來，期間還伴隨著女生淒厲的慘叫聲，“別過來！別跟著我！”
又過了一會兒，三人總算看到遠處有個人正朝他們狂奔而來。
那個人身後還跟著骨頭哢拉響的骷髏人。
骷髏人跑得不快，一邊跑一邊嘎吱作響，嘴裏還不停重覆著一句話：“茶還是咖啡？”
季澤看著遠處的人越來越近，側身貼墻靠著。
施衍貼在另一側的墻靠著。
佘小微不是很懂兩人為什麽突然這麽默契，站在原地深思兩人這樣做的用意。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就被狂奔而來的女生撲倒在了地上。
佘小微表情猙獰：“……我的臀部……”
嘎吱作響的骷髏人被季澤攔住了去路，他艱難地轉頭看向季澤，隨後頭就被擰斷了，咕嚕嚕掉在了地上。
下一瞬，骷髏人渾身起了火，不需一秒就被燒得渣都不剩了。
被撞了個滿懷的佘小微毫不憐香惜玉地推開了壓在他身上的人，嫌棄道：“你好重。”
女生剛想道歉，發現這人有些眼熟，吃驚地瞪圓了眼，“誒？你……你還活著？”
佘小微翻了個白眼：“我怎麽就不能活了？”
女生慌忙站了起來，看到了立在旁邊的施衍，更吃驚了，“你，你怎麽也活著？”
施衍在看到她臉的瞬間就認出來了。
車裏的那個女高中生。
所謂的高級玩家。
果然沒死。
如果說見到施衍和佘小微只是小小吃驚了一下，那麽在看到季澤那張臉後，小姑娘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雙手捂著嘴巴，聲音顫抖，像是見到心目中的男神，激動到滿眼含淚：“澤、澤哥？”
季澤顯然不認識她，只輕輕“嗯”了聲，算是打過招呼了。
施衍確定這個男人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了。
看這小姑娘崇拜的眼神，季澤可能做了什麽大事讓人這麽憧憬。
小姑娘語氣激動，眼眶泛著淚花，“你……通關了之後，不是說再也不進副本了嗎？”
“本來是這樣，”季澤意有所指地看向施衍，“可我找到了讓我願意為他再次踏入副本的人。”
小姑娘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施衍，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好幾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激動地閉緊了雙眼，牙齒死死咬住拳頭，沒讓自己尖叫出聲。
戲精本精的佘小微覺得小姑娘戲太多了。
一點反思的意思都沒有。
“好像不是吧，”施衍冷漠地戳破他，“你難道不是為了殺死那個人所以才選擇再次踏入副本嗎？”
“如果你要這麽說，”季澤點點頭，“也可以。”
小姑娘掩著臉轉了個身，腦補了千萬字不可言說的小說劇情。
佘小微不理解旁邊這小姑娘發什麽瘋，不知道她是哭還是笑，肩膀抖得太厲害。
可能是被剛剛的骷髏嚇破了膽，這會兒躲著自己哭吧。
施衍抓住了重點，沒揪著剛才的話題繼續深入探討，“通關了，解釋一下？”
季澤漫不經心道：“通關了終極副本，大概是這麽個意思吧。”
“大概？”施衍揪住了他話裏不確定性的關鍵詞。
“啊，”季澤咧嘴一笑，吊兒郎當、痞裏痞氣，“因為，我失憶了。”
施衍一直盯著他的眼，就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蛛絲馬跡，確定他是否在說謊。
季澤任由他看，還大大方方給他展示了紳士般的假笑。
“失憶了？”施衍皺了皺眉。
季澤點頭，“嗯，失憶了。不僅忘記了怎麽通關副本的，連日常的某些瑣事，都忘得一幹二凈了。”
他看著施衍，眼神逐漸渙散，“好像很重要，又好像，不太重要。”
他的眼神逐漸恢覆清明，垂著眼，淺笑著看著施衍，“但我沒忘記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你。”
施衍“哦”了聲，“那真是謝謝你了。”
季澤大度道：“不客氣。”
一直在旁邊聽著這三個人前言不搭後語地聊，佘小微覺得自己仿佛被摒棄在外，存在感降為零。
他的表情很平靜，但是內心很澎湃。
他沒失憶！
他從頭到尾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是這個季姓狗男人，對大哥做了這樣又那樣的事情！
不能想，一想就生氣，恨不得把季澤千刀萬剮淩遲千萬遍然後丟進滾燙的油湯裏煮開剁碎餵野狗。
冷靜，他是一個有素質的巨蟒。
絕對不是因為打不過所以才不動手。
更不會因為被人嘲諷“小醜蛇”而失了禮數去揍人。
小姑娘中斷了自己腦補的三百六十五天甜甜蜜蜜互懟日常，終於想起了正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然後探著腦袋，尋找剛剛追她的骷髏人。
她這次運氣著實不好，碰上了會偷道具的NPC。
她還沒來得及掏出道具對付那個只會問她“茶還是咖啡”的醜陋骷髏人，不知不覺間就被偷光了背包裏的所有東西。
沒了道具的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可是她看了又看，除了看到站在原地的三個男人，再沒看到其它異常生物。
她咽了咽口水，問出了心中疑惑：“那個……剛剛那個骷髏呢？”
佘小微立即解答了她的疑惑：“沒了。”
“沒了？”小姑娘不敢置信地重覆了一遍。
佘小微鄭重點頭，“就那兩個，一前一後把那玩意兒給滅了。”
滅了？
她急匆匆地打開了她的背包，攜帶的道具一樣不落，完完整整存放在她的背包裏。
當偷道具的NPC死亡後，被竊取的道具才會回到原主背包裏。
她拉上了背包，雙眼放光，濾鏡裏的季澤和施衍被溫暖的光暈環繞著。
蒼天。
大地。
在她被無辜卷緊這個世界的數月後，終於抱上大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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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澤看到施衍摸向了左手尾指的戒指，並不卑微地示弱：“衍衍，我覺得不太可。”
見施衍毫不遲疑地把戒指拿了下來，季澤著重強調：“衍衍，我只是個普通人，會死的。”
施衍眼都不眨：“哦，是嗎。”
烈火倏然四起，熊熊火光填充了陰暗的走廊。
燎原之火，萬物皆可滅。
施衍看著被高竄的火焰包裹住的季澤，他臉色如常，除了全身上下附著著跳動的火苗，其他絲毫不受影響。
壓根就沒有傷著。
“衍衍，你好狠的心。”語氣仍是那樣漫不經心。
施衍清冷的表情總算有了一絲松動，他眸光微黯，眼裏閃過不明的情緒。
緊接著下一秒，整條走廊瞬間塌陷，碎石砸落，墮入黑暗。
兩人再次重返實驗室。
卷發男摸著自己的卷毛，嘴裏哼著小曲，另一只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節奏。
在充斥著白骨的屋子裏，他倒顯得過於安逸了。
安逸也只是持續了一小段時間，他被兩個從虛無中出現的人嚇得向後仰去，小心肝撲通撲通跳，險些沒喘上氣。
兩個大活人反倒比一屋白骨嚇人。
“哥？”
卷發男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屁顛顛跑到施衍跟前。
一同出現的季澤被當成空氣。
施衍忽然抓住了卷發男的手臂，就是這麽輕微的觸碰，卻讓卷發男驚呼出聲：“哥！你做什麽！疼！”
施衍放下了手，斂去了眸底的情緒。
卷發男心疼地看著紅了一大片的手臂，不敢碰，只能委屈巴巴地看著施衍，“哥，你燒我。”
“有什麽發現嗎？”施衍轉了話題。
立刻被話題帶跑的卷發男瞬間忘記了自己剛才慘遭被燒的事，視線追隨著仔細觀察著四周的施衍，“是個密室，要找出線索打開那扇門。”
實驗室裏只有一扇通往外界的門，需要鑰匙才能打開。
但鑰匙，沒找著，估計是被藏起來了，通過解開相關謎題才能找到。
他就是因為沒找到鑰匙，也解不開謎題，才無聊到坐在原地數頭發的。
一邊數頭發一邊等施衍回來。
他看到施衍拿起了實驗桌上的筆記本，正想開口說那日記本裏啥都沒有，他都翻完了，話都到嗓子眼了，卡在了第一個字。
他警惕地轉頭，季澤無聲無息走到了他身邊，表情高深莫測，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卷發男瞳孔瞬間收縮，身體還沒做出反應，就聽對方又補了一句：“小醜蛇。”
卷發男瞬間炸了：“巨蟒！是巨蟒！”
施衍不用回頭就知道兩人扭打在一塊兒了，至於“小醜蛇”還是“巨蟒”，都不是他現在需要關心的問題。
筆記本是用牛皮紙裝訂成冊的，紙張泛黃，年代感撲面而來，好幾處還沾著已經幹涸的暗紅色血液。
3月18日
一切進展順利，孵化器裏的胚胎數據穩定，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今天還有個意外之喜，媳婦兒跟我說有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連問了幾次，她笑著和我說我快要當爸爸了。
天哪！
我竟然要當爸爸了。
3月25日
今天依舊一切正常。
心裏百感交集，孵化器裏的胚胎在漸漸長大，媳婦兒肚裏的娃也一天天長大。
不知道孩子是不是隨他媽，畢竟隨我的話，那可太磕磣了。
4月16日
實驗數據和我的預期有點偏差，但還在可控範圍內。
不過媳婦兒最近身體不太好，我想著懷孕也挺累的，就跟上級請示申請把她調到其他部門，暫時別做研究了，畢竟太傷神。
不過媳婦兒似乎不太高興？
5月27日
胚胎發育不太正常，我們正在查找問題。
媳婦兒不知為什麽最近精神也不太正常，有時候清醒有時候迷糊，我第一次當爹也不清楚媳婦兒這情況是不是正常的。
一個頭兩個大。
6月14日
我真不知道我媳婦兒怎麽想的，挺著個大肚子不好好養胎，還跟領導申請再次返回實驗室。我本來就被實驗搞得心煩意亂了，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操心她了。
偶爾幾次撞見她察看孵化器裏的胚胎，那表情……不知怎麽形容，有點詭異，還有點可怕。
莫非——我媳婦中邪了？
呸，我在瞎想什麽呢，我可是嚴謹的科學工作者，從來不信什麽牛鬼蛇神。
9月30日
它……它太強大了！所有藥劑都對它不管用！
我還沒來得及把最新研發出來的試劑做臨床試驗，管不了那麽多了，只能先試一試了。
我能聽見越來越近的低吼聲，門已經鎖好了，希望能撐一會兒，至少撐到我把這個實驗日記寫完——不過已經變成我的個人情感日記了。
施衍往下翻了幾頁，後面都是空白。
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這個日記想表達的內容是，讓他們這些玩家找到試劑，解決掉那個潛藏在這裏的怪物。
日記裏沒有透露出試劑在哪，也沒告訴他們這個房間的鑰匙在哪。
他們得先離開這個房間去尋找別的線索。
他扭頭，身後那兩人還在鬧著玩。
至少在他看來，的確是不痛不癢的打鬧。
卷發男往死裏打季澤，可季澤就跟逗狗似的，有一搭沒一搭地逗弄著。
“你，”施衍開口阻止了卷發男再一次發起的無用進攻，“叫什麽？”
卷發男聽到施衍的聲音瞬間收了手，欣喜地看著他，“哥，你總算要對我進行深入了解了嗎？”
施衍輕點頭，“總不能跟著一起叫‘小醜蛇’。”
卷發男嘴角抽了抽，為什麽只記得“小醜蛇”不記得“巨蟒”，他也是有尊嚴的好嗎。
有尊嚴有骨氣的卷發男倔強地說出了自己的大名：“佘小微。”
施衍看著佘小微的表情有一絲絲怪異：“……給你起這名的，應該很討厭你吧？”
佘小微錯愕地看著施衍，一股難言的痛苦湧上心頭。
哥！這是你給起的名字！你起的！
你怎麽能當著我的面說你討厭我！
佘小微在心裏吶喊，一臉愁雲慘淡，像極了被拋棄的留守兒童。
大哥變了，大哥失憶之後變得更不愛自己了。
原本就沒有多少愛，現在完全沒有了。
他捂著臉哭唧唧，施衍見他挺受打擊的，也就不打擾他任他獨自黯然神傷。
“高級玩家？”施衍盯著季澤的眼，似乎要透過他的眼望進他的內心深處。
“也不是很高級，普普通通的玩家而已。”季澤出乎意料的謙虛。
施衍對他說話不怎麽客氣：“動下你的手，挪下你的腳，去找線索。”
季澤表情玩味，打趣道：“怎麽？不用暴力了？”
“如果你繼續廢話，”施衍的目光偏冷，“我不介意對你使用暴力。”
佘小微估計受到的打擊有點大，全程沒有參與查找線索的行動，整個人窩在一處角落，抱著旁邊發黑的骨架，痛哭流涕。
一邊哭還一邊拔著骨頭，“哥討厭我，哥不討厭我，哥討厭我……”
本來還算完整的骨架，硬生生被他給拆得支離破碎。
施衍打開儲物櫃時，一具白骨從裏面掉了出來。
它穿著白大褂，顯然是其中一名實驗研究人員。
白大褂上還掛著名牌：研究院主任張叁。
剛剛那本日記的主人，就是張叁。
他翻了翻白大褂的衣兜，沒東西。
又翻了翻褲兜，還是沒東西。
他蹲下來把鞋給脫了，在鞋墊下面摸出了一把鑰匙。
他拎著鑰匙走到門邊，發現鎖孔對不上。
這鑰匙並不是大門的鑰匙。
預料之內。
哪有那麽輕而易舉就能讓你出去這個房間。
施衍收起了鑰匙，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東西。
比如說適用這把鑰匙的鎖孔。
古舊的白熾燈一閃一閃，實在是不方便搜查。
“衍衍。”正想著，某個彎著腰的人出了聲，舉著從剛才那破地偷來的蠟燭。
“借個火。”
下一瞬，燈芯燃起了小火苗，在空氣中微微閃動著。
“謝了。”季澤拖著尾音，懶洋洋道了謝。
季澤似乎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但施衍給燈芯燃了火之後，自己都楞住了。
過於自然了。
就好像他給這人點火，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冒出來的念頭讓他有些不太舒服。
他盯著季澤的後背看了幾秒，揮去了腦內的想法。
佘小微似乎已經緩過勁了，骨頭散落一地，可憐巴巴沒了全屍。
他抽噎了幾下，委委屈屈站了起來，用眼神控訴著施衍，可對方連個餘光都沒給他，於是作罷。
他小步小步往前邁，小心翼翼走到施衍身後，像個弱小又無助的跟屁蟲。
準確來說，是一條跟屁蛇。
“小微。”
聽到這久違的稱呼，佘小微熱淚盈眶，“哥，你總算記起我了嗎？”
施衍瞥了他一眼，“你能變成蛇嗎？”
佘小微淚流滿面。
嗚嗚嗚，大哥沒有恢覆記憶。
他悲壯地點了點頭：“能。”
施衍繼續問：“還可以隨意控制大小？”
佘小微淒淒慘慘：“對。”
施衍點頭：“可以變成鑰匙孔的樣子嗎？這樣就不用找鑰匙了。”
佘小微頭頂問號。
“哥，我不是工具人！”他抗議！他是有尊嚴的！
施衍點頭認同：“嗯，你是工具蛇。”
佘小微：“……”
他慘兮兮走回了剛剛窩的小角落，重新抱了一具屍骸，雙眼無神，一根又一根掰著骨頭，垂頭喪氣：“沒感情了，沒感情了，沒感情了……”
施衍投機取巧的通關方式慘遭腰斬，看了眼沒了靈魂的佘小微，決定還是自力更生。
季澤在他倆閑扯淡的時候摸出了七把鑰匙。
但一個鑰匙孔都沒瞧見。
施衍覺得有可能這些鑰匙對應的鑰匙孔並不在這個房間裏，而是在其他地方。
想著想著，季澤又摸出了三把鑰匙。
施衍掃著排成一排的鑰匙：“搜證小能手？”
季澤並不謙虛地回應：“請叫我搜證天才。”
十把鑰匙，加上他手裏的，一共十一把。
他把揣在褲兜裏的鑰匙掏了出來，和另外十把並排放在一塊兒。
除了齒紋不一樣，外形倒是一樣的。
“應該找齊了，”季澤吹熄了蠟燭，他看著施衍，“一把一把試？”
目前看來，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施衍一把抓起鑰匙走到門邊，開始一個一個試。
不行，不行，不行，也不行……
十一把鑰匙插進鎖孔裏，沒有一個能擰動。
大門紋絲不動。
“肯定還漏了什麽東西，有沒有密碼箱之類的，或許裏面藏了大門鑰匙。”
季澤搖了搖頭，“沒找到。”
施衍沒懷疑他的能力，但也沒想著自己再花時間再把整個屋子重新搜個底朝天。
“全搜了？”應該還遺漏了什麽地方才對。
季澤斜了一眼還在碎碎念的佘小微：“他蹲的那地，我沒找。”
施衍不覺得那麽一小塊兒地方能藏什麽東西，但既然沒搜過，還是看一眼好了。
佘小微沈迷在自己的世界裏，手裏的骸骨再次被折磨得不成樣子，骨頭被丟得東一堆西一堆。
施衍蹲了下來，“小微。”
佘小微茫然地轉過臉，“……啊？”
“別玩了。”
佘小微“哦”了一聲，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放下了手裏的骸骨，乖巧地站了起來，頭垂得低低的，往旁邊走了幾步，繼續罰站。
說實話這裏和其他地方比沒什麽不同，佘小微蹲的地是一塊兒空地，什麽東西都沒擺，靠墻，一目了然。
施衍抿著唇，伸手敲了敲墻，一陣悶響，實心的。
他又敲了敲地板，發出脆響，空心的。
他又敲了敲地板的其他位置，摸清了空心的位置後，他攥緊拳頭，一拳捶了下去。
這一拳下去，直接把佘小微給震醒了。
他茫然地看著蹲在地上的施衍，又嫌惡地瞥向季澤，“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沒人回答他。
季澤也順勢蹲了下來，低著頭看著地板下方。
這是個隔板，裏面放了一個鐵盒子。
施衍把盒子拿了出來，季澤則掏出施衍扔給他的鑰匙一根一根往鎖孔裏插。
辛辛苦苦試了幾把鑰匙，終於把鐵盒子給打開了，打開蓋子一看，裏面放著的是跟大鐵盒子形狀一模一樣只是小了一號的鐵盒子。
俄羅斯套娃？
施衍非常幹脆地給季澤騰出了一個空位，讓他安安心心開箱子。
然後看著他開了第二個盒子，露出再小了一號的鐵盒子。
幸好只有十一把鑰匙，也就開十一個盒子，可以接受。
季澤勤勤懇懇開著盒子，施衍就挨著他坐，食指尖燃起一小簇火苗。
佘小微對施衍剛剛無來由地抓他胳膊有了陰影，看到火就退避三舍，離兩人遠遠的。
他用帶火的食指抵著墻壁，墻壁被燒出了一個淺淺的黑窟窿，但卻無法洞穿整個墻壁。
他滅了指尖的火，就聽開著盒子的季澤淡淡道：“你至少得摘下四個戒指。”
他開啟了最後一個盒子，裏面靜靜地躺著一把銀制鑰匙，“才能穿透這個墻壁。”
他拿起鑰匙走到門邊，將鑰匙插進孔裏，“哢噠”一聲，門開了。
“主線副本的構造要比支線副本稍微好點，質量好一些。”他扭頭沖著施衍淺淺一笑，“這樣才能免遭某些人心血來潮毀了所有的東西。”
他的話意有所指。
施衍覺得某個人說的就是自己。
他們兩人的關系，出乎施衍預料的熟稔。
季澤太過了解他了。
他甚至知道他身上帶的這些丁零當啷的飾品是抑制器。
聽他的意思，連每一個抑制器抑制他的多少能力都知道。
季澤已經走了出去，佘小微怯怯看了臉色凝重的施衍一眼：“哥？”
施衍恢覆了淡漠的表情：“出去吧。”
實驗室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紅色的應急燈嵌在墻內。
窄小的走廊遍布屍骸，走在最前面的季澤擡腳把骸骨靠墻踢了踢，免得擋道。
寂靜無聲，像極了恐怖片裏的陰暗走廊。
可能走著走著，突然冒出來一只喪屍。
走廊像是沒有盡頭，怎麽走都看不到頭。
所經之處的房間都被反鎖了，沒有對應的鑰匙根本進不去。
季澤有些不耐煩，施衍則更加不耐煩了。
唯有佘小微，表情愉悅，像是在游樂場游玩似的開心。
三個人心情各異走著路，忽然聽到遠方傳來尖叫聲。
是女的。
季澤不動聲色，沒再往前走，而是停了下來。
領頭的停了下來，身後的自然而然也停下了腳步。
三個人註視著仿若無底洞的走廊深處，只能看見一團黑，其餘什麽都看不見。
“噠噠噠”的快跑聲響了起來，期間還伴隨著女生淒厲的慘叫聲，“別過來！別跟著我！”
又過了一會兒，三人總算看到遠處有個人正朝他們狂奔而來。
那個人身後還跟著骨頭哢拉響的骷髏人。
骷髏人跑得不快，一邊跑一邊嘎吱作響，嘴裏還不停重覆著一句話：“茶還是咖啡？”
季澤看著遠處的人越來越近，側身貼墻靠著。
施衍貼在另一側的墻靠著。
佘小微不是很懂兩人為什麽突然這麽默契，站在原地深思兩人這樣做的用意。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就被狂奔而來的女生撲倒在了地上。
佘小微表情猙獰：“……我的臀部……”
嘎吱作響的骷髏人被季澤攔住了去路，他艱難地轉頭看向季澤，隨後頭就被擰斷了，咕嚕嚕掉在了地上。
下一瞬，骷髏人渾身起了火，不需一秒就被燒得渣都不剩了。
被撞了個滿懷的佘小微毫不憐香惜玉地推開了壓在他身上的人，嫌棄道：“你好重。”
女生剛想道歉，發現這人有些眼熟，吃驚地瞪圓了眼，“誒？你……你還活著？”
佘小微翻了個白眼：“我怎麽就不能活了？”
女生慌忙站了起來，看到了立在旁邊的施衍，更吃驚了，“你，你怎麽也活著？”
施衍在看到她臉的瞬間就認出來了。
車裏的那個女高中生。
所謂的高級玩家。
果然沒死。
如果說見到施衍和佘小微只是小小吃驚了一下，那麽在看到季澤那張臉後，小姑娘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雙手捂著嘴巴，聲音顫抖，像是見到心目中的男神，激動到滿眼含淚：“澤、澤哥？”
季澤顯然不認識她，只輕輕“嗯”了聲，算是打過招呼了。
施衍確定這個男人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了。
看這小姑娘崇拜的眼神，季澤可能做了什麽大事讓人這麽憧憬。
小姑娘語氣激動，眼眶泛著淚花，“你……通關了之後，不是說再也不進副本了嗎？”
“本來是這樣，”季澤意有所指地看向施衍，“可我找到了讓我願意為他再次踏入副本的人。”
小姑娘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施衍，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好幾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激動地閉緊了雙眼，牙齒死死咬住拳頭，沒讓自己尖叫出聲。
戲精本精的佘小微覺得小姑娘戲太多了。
一點反思的意思都沒有。
“好像不是吧，”施衍冷漠地戳破他，“你難道不是為了殺死那個人所以才選擇再次踏入副本嗎？”
“如果你要這麽說，”季澤點點頭，“也可以。”
小姑娘掩著臉轉了個身，腦補了千萬字不可言說的小說劇情。
佘小微不理解旁邊這小姑娘發什麽瘋，不知道她是哭還是笑，肩膀抖得太厲害。
可能是被剛剛的骷髏嚇破了膽，這會兒躲著自己哭吧。
施衍抓住了重點，沒揪著剛才的話題繼續深入探討，“通關了，解釋一下？”
季澤漫不經心道：“通關了終極副本，大概是這麽個意思吧。”
“大概？”施衍揪住了他話裏不確定性的關鍵詞。
“啊，”季澤咧嘴一笑，吊兒郎當、痞裏痞氣，“因為，我失憶了。”
施衍一直盯著他的眼，就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蛛絲馬跡，確定他是否在說謊。
季澤任由他看，還大大方方給他展示了紳士般的假笑。
“失憶了？”施衍皺了皺眉。
季澤點頭，“嗯，失憶了。不僅忘記了怎麽通關副本的，連日常的某些瑣事，都忘得一幹二凈了。”
他看著施衍，眼神逐漸渙散，“好像很重要，又好像，不太重要。”
他的眼神逐漸恢覆清明，垂著眼，淺笑著看著施衍，“但我沒忘記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你。”
施衍“哦”了聲，“那真是謝謝你了。”
季澤大度道：“不客氣。”
一直在旁邊聽著這三個人前言不搭後語地聊，佘小微覺得自己仿佛被摒棄在外，存在感降為零。
他的表情很平靜，但是內心很澎湃。
他沒失憶！
他從頭到尾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是這個季姓狗男人，對大哥做了這樣又那樣的事情！
不能想，一想就生氣，恨不得把季澤千刀萬剮淩遲千萬遍然後丟進滾燙的油湯裏煮開剁碎餵野狗。
冷靜，他是一個有素質的巨蟒。
絕對不是因為打不過所以才不動手。
更不會因為被人嘲諷“小醜蛇”而失了禮數去揍人。
小姑娘中斷了自己腦補的三百六十五天甜甜蜜蜜互懟日常，終於想起了正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然後探著腦袋，尋找剛剛追她的骷髏人。
她這次運氣著實不好，碰上了會偷道具的NPC。
她還沒來得及掏出道具對付那個只會問她“茶還是咖啡”的醜陋骷髏人，不知不覺間就被偷光了背包裏的所有東西。
沒了道具的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可是她看了又看，除了看到站在原地的三個男人，再沒看到其它異常生物。
她咽了咽口水，問出了心中疑惑：“那個……剛剛那個骷髏呢？”
佘小微立即解答了她的疑惑：“沒了。”
“沒了？”小姑娘不敢置信地重覆了一遍。
佘小微鄭重點頭，“就那兩個，一前一後把那玩意兒給滅了。”
滅了？
她急匆匆地打開了她的背包，攜帶的道具一樣不落，完完整整存放在她的背包裏。
當偷道具的NPC死亡後，被竊取的道具才會回到原主背包裏。
她拉上了背包，雙眼放光，濾鏡裏的季澤和施衍被溫暖的光暈環繞著。
蒼天。
大地。
在她被無辜卷緊這個世界的數月後，終於抱上大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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