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還金

施衍不知道從哪整來了一瓶礦泉水，走到車的中間，放在過道上。

“都玩過？沒玩過也沒關系，很簡單，瓶口對著誰就輪到誰回答。”施衍沒有征求大家意見的意思，兀自決定了這件事。

強硬而果決。

盡管如此，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他身上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只要他站在那，大家就被他的氣勢壓住了，面對他時氣勢總是短一截。

沒法控制自己不服從。

就連嗆聲都沒了底氣，自己的弱點仿佛已被洞悉，內心那些小心思暴露在外，無所遁形。

全場唯一例外的就是卷發男了。

他非常聽話，卻沒有絲毫懼怕對方的感覺。

反而親近得讓人覺得兩人非常熟稔。

施衍發話後，卷發男率先坐了下來，“既然要玩，那大家圍坐在一起比較好吧？圍成一個圈。”

“嗯。”施衍輕輕點頭，也坐了下來。

其他人面面相覷，躊躇了幾秒也紛紛找了位置坐了下來。

大家忐忑不安地看著施衍，並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哥，怎麽玩？”卷發男作為大眾代表非常稱職地問出大家的心裏話。

“梳理時間線，”施衍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垂著眼，表情冷淡，“瓶口轉到誰，誰就要說出最後一次見到導游的真實情況。”

“當然，”施衍補充了一句，“是在今天組團旅游之前。”

大家楞了一下，完全沒預料到是這麽個情況。

施衍繼續開口道：“今天是四月二十六日，如果游戲的設置還算合理的話，導游應該是今天死亡的，不然我們沒有其他手段去獲得他的死亡時間。至於具體的死亡時間，我現在只能推測，應該是在旅游團出發前，車裏的這個人並不是導游本人。”

施衍的話讓大家受到了程度不一的震撼。

他們想都沒想過，這個活生生的人，並不是導游本人。

不管是行為舉止亦或是外貌特征，分明是導游本人。

更別提他身上一些特有的標志，總不能有別的人可以和他高度向撕成這樣吧？

普通人代表再次問出了大家的心聲：“哥，你總不能說別人為了模仿導游，把自己的親弟弟給割了吧？”

想想就好疼，下.體一陣戰栗。

“這個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導游是不是本人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怎麽在三個小時內找到兇手。”他說了一長串，這人明顯沒找到重點，偏偏糾結於最後一句話。

可是你那句話更加吸引人。

卷發男心裏是這麽想，可也只敢想想並沒有說出來。

他感受到了大哥在質疑他的智商。

“既然是我提議的，那我先說。”

他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圍坐在一圈的人，“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他是在四月二十一日，地鐵上，視頻你們也看到了，除那之外我沒有見過他。”

男大學生沈吟片刻開口質問他：“日期為什麽記得這麽清楚？該不會是因為那天就是你殺害導游的日子，所以你記得特別清楚吧？”

對於男生犀利的質問施衍並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只是平淡地回應：“我記憶比較好，見過的人做過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你可以懷疑我，真實性自行判斷。”

隨後他起身走到礦泉水前，半蹲了下來，握著瓶身順時針轉動。

三秒後，瓶子停了下來，瓶口對著女大學生。

她有一瞬感到心臟仿佛靜止，然後下一秒開始劇烈跳動。

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已經轉身走回自己位置的施衍，又看了看男朋友，深呼吸了幾口，強裝鎮定地開口：“是四月十八日，我也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那天是周六，不用上課，我約了別的學校的朋友一起出門吃飯，吃完回家的路上就碰到了那個惡魔。”

回憶起那段難堪的過往，她渾身又情不自禁顫抖，臉色漸白，“我是坐地鐵回去的，出了地鐵站還要走幾百米才到家。那段路正好會經過一個酒吧，我路過的時候他正好走了出來，明顯醉得不清，可力氣很大。他把我抓去了旁邊的小巷，對我、對我……”

卷發男高高舉起右手：“打擾一下，為什麽你不呼救？”

“我呼救了！可是那裏本來就是個偏僻的地，亂得很，也沒什麽人，酒吧是個黑酒吧，”女生有點激動，可她聲音本就不大，就算拔高了音量也不覺得刺耳，“本就是三不管地帶，犯罪率特別高。我們住那也是圖便宜，每個月生活費就那麽點，不可能租很貴的地方。”

“那也是你最後一次見她？”這次發問的是施衍。

女生點了點頭：“他完事之後就走了，我報了警，但那裏沒有監控，根本沒法找到他。”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這讓她有些坐立不安。

施衍擡眸，看著不自在的女生，開口道：“還有人有問題嗎？”

沒有人回答。

施衍瞥了一眼就在他腳邊的導游，“那就下一個吧。”

礦泉水瓶就在她面前，她直接彎腰轉動了瓶子，瓶子旋轉了好幾圈，最終停了下來，指向了大波浪長發女人。

她顯然在神游，眼神空洞，思緒已經不在車裏了。

女生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而她半點反應沒有，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目光呆滯。

女生第一時間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施衍，手足無措。

施衍覷了一眼大波浪長發女人，淡淡開口：“那就不管她了，你再轉一次。”

重新轉了一次後，指向了這輛車的司機。

明明只是陳述自己最後一次見導游的情況，每個人都跟如臨大敵似的，慌張不已。

“我把我能說的都說完了！”司機明顯比其他人還要緊張，“雖然我昨天確實有見過他，但我真的沒有殺他！前幾天是我不對，不該偷他的錢包，昨晚他發現是我偷的，找我算賬，我也道歉了，承諾以後把錢還給他。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殺人！”

“幾點？”清冷的男聲響了起來。

“嗯？啊……”司機抓了抓脖子，仰著脖子看著車頂，努力回想，“我也不太記得了，那時候很晚了，大概十點？或者十一點？我不太記得了，但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目前為止，他可以說是嫌疑最大的了。

他可能也知道自己這麽說對自己不利，拼命澄清：“你們信我！我除了偷他錢包其他什麽都沒幹！”

可是盡管他這麽說，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已不再信任。

只有施衍除外，他又開口問道：“你今早什麽時候見到他的？”

“今早……他遲到了，”司機對這件事也有點納悶，“一般來說他都會提早跟我聯系，反覆確定時間地點有沒有誤，但一個早上我都沒接到他電話，也打不通他的電話。”

事情的脈絡總算有跡可循了。

“我八點就到出發點等，最先到的游客是那兩個，”他轉頭看向大波浪長發女人，然後又立刻轉了回來，“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名游客後他才到。”

施衍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開口詢問。

卷發男意味深長地看著司機，“你這嫌疑，很大啊。”

司機解釋了好幾遍，已經不想再解釋了，整個人顯得有些無力：“我真的沒有，你們要相信我。就算我偷了東西，可我也沒那個膽子去殺人啊，這兩件事的惡劣程度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真的沒有？”卷發男明顯不相信。

司機舉手發誓：“真的沒有！我發誓！”

卷發男也沒再逼問他，畢竟現在沒有證據，只能先聽大家講，自己心裏做判斷。

這種時候，唯一說謊的，只有兇手。

他其實還挺懷疑那個出租車司機的，感覺他非常有問題。

主要是對他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壯實，能打，夠變態。

施衍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也沒發話，卷發男自動自覺當起了主持人，“該你去轉瓶子了。”

感覺自己逃過一劫的司機長舒了一口氣，腳步有些虛浮，走的時候差點沒站穩，他蹲下來顫著手轉瓶子，瓶口指向了卷發男。

卷發男看著瓶子，撓了撓頭，整個人有些為難。

“說實話，我今天真的是第一次見他。”撓完頭他又開始抓自己的卷毛。

“我真沒啥說的，我挺無辜的，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自己說完都覺得自己的話可信力度不比司機強到哪裏去。

突然尷尬。

更尷尬的是看起來正在神游的施衍還來了一句：“真的嗎？”

“比真金還真，哥，我不騙你，我之前從來沒見過他。”哎呀，這辯解好蒼白，他自己都聽不下去。

施衍沒問出什麽犀利的問題，只是簡短地附和了一個字：“嗯。”

這讓卷發男有點受寵若驚，他都覺得自己嫌疑值直線上升，然而大哥居然什麽都沒問。

大哥果然不是普通人，非常有眼光，相信他是清白的。

他歡天喜地正準備去轉瓶子，就聽施衍冷不丁開口問了一句話：“導游常去的那個酒吧叫什麽名字來著？”

正高興著的卷發男想也沒想就答道：“暮色，那環境挺差的。”

“……”

說完話後當場楞在原地的卷發男，絲毫不敢回頭看施衍。

冷汗嗖嗖從他的脊背流了下來，浸濕了他的衣服。

施衍仍舊維持著那個坐姿，表情不變，語調也沒有起伏，語氣冷冷淡淡，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哦，這樣嗎。”

作者有話說：

小卷毛是個憨批

不出意外還有二更

感謝星光點點小萌萌、祁兔兔小可愛、北宮離夜小寶貝的營養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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