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決戰 (2)

關燈
她走到陳薇跟著,陳薇臉色蒼白,半睜著眼靠在孔不二懷中,即使半睜眼卻也媚眼如絲,全身孱弱的氣息讓人想揉進懷中疼愛。

小玉有點生氣,怎麽這女人這般憔悴了也還是美,看孔不二不放松的將她摟緊,她笑了笑,手一伸用力擡起陳薇的下巴道:“知道你相公那天是怎麽欺負我的?我現在就讓他加倍的還,”說著一抽手,沖外面的幾個守衛道,“你們都給我進來。”

孔不二本來不怎麽想理會這小奶娃,現在聽她這麽一說臉色一變,將陳薇護在身後道:“你想如何?”

小玉不理會他,指著陳薇沖那幾個守衛道:“她是你們的了,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幾個守衛臉上露出□來,陳薇人顫了顫向孔不二身後縮了縮。

孔不二站起來看著小玉,從來都是微笑的臉上露出一絲狠意:“我那次該殺了你的。”

小玉笑:“可惜沒機會了,我本來要剁了你的手的,現在讓你娘子頂也是一樣的,”又沖那幾守衛叫道,“還楞著幹嘛?”

幾個守衛慢慢的向陳薇走近,陳薇捂住嘴用力的咳,當一個守衛向陳薇伸出手時,還未碰到陳薇卻忽然一聲慘叫,抓著手滾在地上。

小玉一怔,看到方才給孔有力的玉鐲此時滾在一邊,她臉色一變看向孔有力,孔有力卻仍是那種表情,只是手中的玉鐲沒了。

“你不是中了軟骨散?”小玉瞪大眼看著孔有力。

孔有力並不理會她,手一伸,已拉斷了手上的鐐銬,那是玄鐵打成,竟然輕易的就給他拉斷,鐵鏈上還留下了道道指印。

“你?”小玉向後退了一步,盯著孔有力。

“老哥殺了她。”孔不二在旁邊道。

孔有力果然站起來,小玉又退一步,臉上已有恐懼之色,口中道:“你剛服的軟骨散,我不信你會沒事。”

孔有力手臂活動了一下,道:“那就看我有沒有事。”說著一掌朝小玉的頭上拍去。

小玉大驚,只覺得頭上生風,額頭的皮膚被掌風掃得隱隱作痛,不及多想人向後疾飛出去,她輕功了得,一躍之間已躍出了門外,看孔有力又攻過來,她臉色嚇得蒼白,急叫道:“來人!快來人!人都死哪去了。”她見識過孔有力的武功,自己萬萬不是對手,此時邊叫著邊已往院外而去,也個守衛也不敢待著,跟著退了出去。

見小玉及幾個待衛逃出院去不見了蹤影,孔有力這才靠在墻上喘氣,道:“這軟骨散著實厲害。”說著盤腿坐下來運氣。

因為是剛下的軟骨散,孔有力還未來得及運功散開,方才使力拉斷了玄鐵鏈,又勉強拍出一掌,此時眼前有些發黑。

孔不二自然是知道自家老哥體內的軟骨散並未散去,方才說讓孔有力殺了小玉,也不過是為了嚇唬她,將她嚇退,但他知道,她馬上會帶人再回來。

“老哥,你還要多久才可以散了軟骨散?”若讓小玉再回來,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孔有力卻眼也沒睜,顯然在專心調息。

看來只有靠自己了,孔不二回身看看陳薇,見她連站的力氣也沒有,不由一陣心焦,腦中想到,此時三人手無寸鐵,就算有武器防身,除了老哥會武功,他與陳薇根本就是手無搏雞之力,此時老哥自身難保,自己和陳薇又該如何自救?他自己是沒什麽,但若那小玉再找人對陳薇出手,自己看來非拼命不可。

真他娘的,他罵了一聲,覺得自己每到關鍵時刻就沒用。

陳薇扶著床,孔不二的擔憂她又何嘗不知,她幹脆又坐下,對孔不二道:“算了,不二,反正我活不了幾天,他們要怎樣便怎樣吧,你們不用管我了。”

“放屁,什麽叫要怎樣又怎樣,你是我的人,允不允還得我說了算。”孔不二煩躁的抓著頭,正在此時,小玉果真去而覆返,身後跟了一隊人。

她見孔有力盤腿坐在那裏,本來還帶小心,此時膽大了幾分,道:“原來軟骨散還未全部散開,方才卻逞什麽英雄?”回身對身後的人道,“你們給我上,先將這個有武功的綁起來。”

幾人走到孔有力跟前,孔有力毫不反抗,似乎打座已入定,任憑雙手被搏緊,小玉還不放心,上去就要點他的穴,孔有力卻忽然睜開眼,手臂一震,搏住他手的繩子頓時斷開,小玉還未反應過來前,猛地被他伸手的手掐住喉嚨,將她控制在自己的手臂這下,似乎料到孔有力會這麽做,孔有力出手的同時,孔不二已拉著陳薇躲在孔有力身後,口中代孔有力道:“所有人都退後,不然掐死她。”頗有狐假虎威的意思。

小玉咬牙切齒,正待掙紮,孔有力手上用力,她頓時透不過氣來,似乎真是要掐死她。

那隊人隨著孔有力的移去往後退,卻漸漸的將三人包圍。

孔不二皺著眉,湊近孔有力輕聲道:“這樣不是辦法,老哥,他們圍的太緊,我們又不會武功,你恐怕帶不走我們兩人,不如你先走,逃一個是一個,再說,”他停了停,臉上竟然笑了笑,看了眼小玉道,“再說你帶了這個人質走,我跟我娘子反而安全了,沒有她的指令其他人不敢對我們怎樣。”

孔有力點點頭,絲毫不猶豫,撇下孔不二與陳薇,帶著小玉縱身一躍,躍上房頂,朝更遠處躍去。

沒有人敢攔他,一是畢竟懷中的小玉是公主身份,而且雖然孔有力中了軟骨散,但仍不可小覷,眼看著孔有力退到院門口,竟無人敢攔。

“老哥,出去後先去城外荷花畔,再去與老爹會合,此時危急,不可去找二姐了。”看孔有力離去,孔不二想到老哥的脾氣,不由提醒了一句,孔有力點點頭,躍上旁邊的矮墻而去。

一幹人哪裏敢追,卻將孔不二與陳薇團團圍住,孔不二手一攤,道:“我束手就擒。”

外面戰火如火如荼,孔不二及陳薇又被關了起來,陳薇的身體很虛弱,是被那幹人推進屋去的,人跌在地上,卻並不敢擡頭,因為那群人中已有人在不懷好意的看著她,幸虧只是將她和孔不二關進屋,等門關上,她才籲了口氣,人同時被孔不二扶了起來。

手腕上摔破了皮,孔不二心疼的看了半天,最後用舌頭舔了舔,問道:“疼不疼?”

陳薇手一縮,不讓孔不二再觸碰,低頭道:“不疼。”

有可能她的血裏也帶著毒吧,孔不二這樣舔她的傷口,如果中毒又該怎麽辦?

孔不二卻硬將她的手臂扯過來,撕了布條替她將傷口纏起來,道:“你堅持一下,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陳薇點點頭,閉上眼靠在孔不二身上。

而正是這時,外面的門又被人踢開,方才的幾個守衛站在門口,背著光看不清臉,但明顯得讓人感到不懷好意。

孔不二下意識的將陳薇擋在身後。

“將你的小娘子給我們,我們就不為難你。”其中一個笑著,對孔不二道。

孔不二皺起眉:“那是你們大公主的弟媳,我看你們敢。”

“什麽弟媳,二公主既然說隨我們處理,就是隨便我們怎樣,”那人走進屋,旁邊的人也跟了進來,“我們只是照命令行事。”說著蹲下身,伸手朝陳薇的臉摸了過去。

陳薇張口就咬住他的手,他人吃痛,另一只手狠狠的要朝陳薇臉上打去,被孔不二撞開,那人跌在地上,自覺吃了虧,站起來便對著孔不二就是一腳,然後又朝陳薇撲去。

“想活命就不要碰她。”孔不二這回沒有攔,只是在一旁冷聲道,“我娘子中的是西淮王的劇毒,中毒者一月內全身腐爛而死,現在她全身碰不得,我看你還是先關心你手上被咬的地方吧。”

那人一怔,回頭看孔不二:“什麽意思?”

孔不二伸手抓過陳薇的手,讓她的手掌對著那人:“看看她掌心的紅線,這便是中毒的癥狀,如果你明天掌心也有紅線,可要小心了。”

那人一把拍開陳薇的手:“你休要騙我。”

孔不二幹脆站起身:“不信,你盡管繼續,”又看看其他人,“你們也請隨便,要知道,我這幾天可是連我家娘子的小嘴兒也不敢親啰。”他最後半句似乎是在嘆息,說話間,人幹脆走出屋去,只留陳薇一個人和那幾個守衛。

幾個守衛面面相覷,雖然心裏不甘,但他們都知道西淮王確實心狠手辣,下這麽歹毒的毒也不無可能,而且她手上確實有紅線,作不得假,心裏膽怯,卻是再也不敢對陳薇動手。

但畢竟不甘,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出門去,一把將孔不二按倒,對著孔不二就是一頓猛打。

陳薇站起來想阻止,卻見孔不二在混亂中沖她擺擺手,她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脫險,不可再給孔不二惹麻煩,只能咬住唇,眼看著孔不二被打。

好一會兒,幾個人總算散去,孔不二已經是一頭一臉的血,呲著牙想爬起來,卻動彈不得。

“不二?”陳薇爬過去扶他,心疼難抑,口中道,“我又給你添了麻煩,反正要死的人,不救我也罷。”

“屁話,”孔不二罵了一句,卻牽動嘴角的傷,哼了哼才道,“你是我孔家人的,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活不長了,也不能讓別的男人汙了清白。”

說著,看陳薇眼中水霧彌漫,又輕聲道:“我自小給我老爹打慣了,皮厚得很,這傷也沒什麽,再說我沒能耐保護你,挨幾下打還是挺得住的。”

他不說這句還好,一說陳薇的眼淚便流了下來,舉手輕輕擦去孔不二臉上的血,慘笑道:“我何德何能啊?”

正在嘆息,卻聽忽然有腳步聲響起,兩個人同時一驚,難道那幾個守衛去而覆返。

陳薇擡頭看過去,卻是一個秀才打扮的中年男人,她是認得的,正是西淮王蕭延的謀士宋昆,他身後跟著一隊人,手中皆拿著一管火銃。

只見宋昆一臉笑意,沖著孔不二道:“沒想到只一個上午不見,孔家二公子竟然被打成了這樣,這要是在以前的京城那可是大新聞。”

孔不二疼的瞇起眼,坐在地上,道:“少廢話,你來有什麽事?”

宋昆道:“本來覺得將你們三人放在此處比較安全,不想竟然逃了一個,而且你們的爹一點也沒有要救你們的意思,反而拿下了川蜀大軍的帥權,將兵力一分為二,大部分人馬阻擊紅蓮教,小部分試圖攻進皇宮,王爺覺得這老匹夫太不識想,所以差我來將你帶進宮裏,只要他敢動手,我們就將你掛在城樓上淩遲,他停手,我們也停,”說著湊近孔不二輕聲道,“淩遲這種事越早停手越好,不要體無完膚才罷手,那你就廢了。”

孔不二臉上並沒有懼色,只是有些煩躁的拍開他湊近的臉,道:“早罷手也好,晚罷手也罷,你跟我說有什麽用?,你找孔全那老小子說去,媽的,割我的肉,難道我不知道會疼啊?還用你說。”

宋昆聽孔不二這麽說,陰惻惻的笑,忽然臉又一板,沖身後的屬下道:“帶走!”

皇宮中,皇帝與八王幾人被逼到墻角,蹲坐在一起,即使此時,皇帝臉上也瞧不出任何懼色,只是冷冷的看著蕭延。

孔不二因為受了傷,幾乎是被拖進來的,然後隨便一扔,就跌趴在地上。

他撫著胸口,邊咳邊坐起來,估計自己的肋骨方才被打斷了,嘴裏有血的味道,吐出來全是血沫。

“不二。”陳薇看得心驚膽戰,伸手輕輕的拍撫著他的背。

孔不二揮揮手:“沒事。”人扶著陳薇站起來,滿臉的血,卻是沖屋裏一眾人從容一笑。

“沒想到你還笑得出來,”一旁的蕭延冷笑著看著他,“我想你聽我的師爺說過了,淩遲可不是件好玩的事,到時你最好叫得慘烈些,好讓你老爹快些停手。”

“我也沒想到啊,”孔不二嘆了口氣,“你最後還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多少讓人瞧不起。”

“瞧不起也罷,只要有效。”蕭延不以為意。

有效才怪,孔不二很想告訴他,若老爹會受要挾,早就不是現在的局面了,只是他不想對蕭延最後的掙紮潑冷水,他還想說此時若把那皇帝掛上城樓淩遲,遠比他有效,但是估計蕭延不信老爹會誓死效忠皇帝,他更願意相信此時老爹兵權在手,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會自己拿下皇權稱帝,而不會顧及皇帝的性命,所以在他眼中將他掛在城樓更有效。

可惜,老爹就是沒腦子。

他輕輕的笑,眼睛不期然的看向那邊的皇帝,皇帝也看著他,眼中是莫名難辯的情緒。

“忠與不忠,一會兒就能見分曉,只是,就算我老爹替你保下江山,掏出心來給你,君王之心仍是不會全部信任吧。”他擡高聲音對著皇帝道,並沒有用尊稱。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孔不二。

“今天我被淩遲而死,便是你害的,我在我一條命的份上,你能保我孔家人不死嗎?”孔不二問他。

皇帝眸光沈了沈,想起之前的孔不二有手好閑,不學無術,但的確是他最喜歡的玩伴,此時滿臉是血的問他,心裏湧起一般異樣的感概來,他不是不信孔家,而是恐懼,若今天孔家忠心不二真的替他保住江山,並不會讓他更信任孔家,而是更懼怕,他的確容不得他們。

他可以保孔家人不死,但所有兵權包括本來在孔家手中的兵權必須全部交還給他,這樣才能讓他放心。

然而此時並不是談條件的時候,所以他只是點點頭,道:“若孔家忠心,我嘉獎還來不及,又怎會想要孔家人的命?”

“好,有你這句話便好,各位大人可都聽到了,”孔不二轉頭看看周圍的眾臣,“這樣我死也放心了。”

旁邊的蕭延冷冷的笑:“虎毒不食子,你就認定你老爹會不顧你的性命?我還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試試,來人,將他拉出去掛在城樓上。”

幾個侍衛走上來。

“不要!”旁邊的陳薇撲上來拉住孔不二的手,握得死緊不肯松開,她明知道以她一人之力根本阻止不了,但又讓她怎麽忍心眼睜睜的看著孔不二被拖出去掛在城樓上淩遲?

“你不要看便是了,放手,聽話。”孔不二竟然還笑得出來,輕聲的哄著陳薇。

陳薇只是拼命搖頭。

幾個侍衛將陳薇拉開,陳薇途勞的抓住孔不二的衣角,大哭起來。

她從不像這樣大聲哭喊,都是默默的掉淚,所以此番情景讓孔不二心疼不已,咬牙切齒的轉頭對蕭延道:“算我求你,將解藥給她,讓她活下去。”

“求?憑什麽?”蕭延冷冷的看著這對夫妻,陳薇的哭喊讓他無端的惱火起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會死,有她陪你一起不好嗎?”

陳薇抓著孔不二衣角的手終於也被拉開,她忽然不掙紮,卻看著蕭延道:“你將我也一起掛在城樓下吧,他被割去一塊肉,我也陪著一起,就算體無完膚也要一起。”

蕭延依然冷冷的笑:“好一對情深意重的夫妻,想一起死,我偏不讓你如願,”他說著眉峰忽然擰緊,抓住陳薇的下巴道,“你就等著全身爛死。”

陳薇的身體止不住的發顫,即使無數次了,她仍是覺得眼前的人讓她不寒而栗,她知道再求沒用,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孔不二被拉出去,也罷,若不二死了,自己也可以陪著去。

外面有騷動聲,有人跌跌撞撞的沖進來跪在蕭延面前:“王爺大事不好,外面忽然下起大雨,那些火銃都不能用了,黑衫軍就快要攻進來了。

蕭延臉色一變,咬了咬牙,對抓著孔不二的侍衛道:“還楞著幹什麽,給我將他掛上城樓。”

“三爺被掛在城樓上,蕭延下了旨,只要我們敢輕舉妄動,就一塊塊的割下他的肉來。”副將在孔全旁邊稟道。

“爵爺?”旁邊眾將一聽此話都站起來。

孔全將手中的鞭子捏緊,卻轉頭問另一邊的人:“大將軍已經帶兵往皇宮去了嗎?”

“是,將軍已經在皇宮外了,等爵爺的指令。”

孔全用手中的鞭子撓了撓自己的頭,道:“讓他不用等我指令,他應該知道怎麽做。”

聽令的人楞了楞,看看旁邊的眾將士,不敢多說什麽,只得接令。

皇城外。

孔有力身上的軟骨散已經散去,此時正一身戎裝,聽傳令的士兵報告。

“老爹讓我自己決定?”孔有力看了一眼城樓上的自家兄弟,只要他下令攻進城,他兄弟就沒命了,而且是被一塊塊的割肉折磨而死。

他的眉緊緊的皺起來,再無情畢竟是自家兄弟,而之所以無情也是為了大局著想,老爹竟讓他自己決斷,老三說他是狐貍,果然是了。

孔有力慢慢地舉起弓,仔細挑了支箭搭在弓上,對準城墻上的孔不二,將弓開滿。

已經猜到他要做什麽,眾將士不由大驚失色,搶步上去按住箭,道:“老大,那可是三爺啊,是你的親兄弟。”

孔有力的臉上看不到什麽表情,只有被烽火熏紅的眼微微閃了閃,躲開部下們想要阻止的手,說道:“長痛不如短痛,我一箭要了他的命也讓他少受些苦,眾將聽令了,”他擡高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此箭便是軍令,此箭一出,全體進攻,一舉攻下皇城。”

“是!”只遲疑了一下,眾將答道。

附令聲中,孔有力的手一松,那箭便離弦而出,破空離去,直向城樓的孔不二。

整個皇城燃燒起來,黑衫軍勢如破竹。

蕭延拉著皇帝與八王退入深宮,慌不擇路間,猛擡頭,卻見眼前景物一片蕭瑟,卻又無比眼熟。

那是……

他看了許久才記起,不由大聲的笑起來。

“竟是這裏?我母後死在此處冷宮,這是想讓我也飲恨於此嗎?”他頭發散亂,說話間自侍衛手中拿過刀,指著一旁的皇帝道,“為何孔家要對你如此死心塌地?為何犧牲骨肉性命,也要救你,我哪點比你差,就因為我母後的身份便要眾叛親離?皇帝本就是我的,本該是我的。”

他說著刀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也好,既然你的性命這般重要,拿你給我陪葬也是不錯。”

旁邊的周游要沖出去救駕,卻被好幾個侍衛架開,他方才被封住了穴,此時還沒完全沖開,根本不是幾個侍衛的對手,一個侍衛對準周游的腰腹就是一刀,周游頓是載倒在地上。

場面混亂,而追兵已經追來,蕭延無路可退,只得將皇帝擋在面前。

“敢上前一步就殺了他。”他只是做困獸之鬥。

追兵果然不也妄動。

八王蕭潛肥胖的身子躲在皇帝身後,比起皇帝,他的性命本不值一提。

他假裝恐懼跌在了地上,手卻同時握住了旁邊一具屍體手中的刀。

“為何要替人做嫁衣,你難道沒有想過自己為王?”就是前幾天,那個人在他耳邊說過這句話。

他一向是木訥的,但他並不笨,皇帝借著他的封地偷偷的建立起自己的軍隊,就是因為看他木訥,好利用,而他確實很本分的照著皇帝的意思並且忠誠到現在,但偶爾的,他確實想過:為何這十萬軍隊不是屬於他的,為何他不能當那個皇帝?

是因為他實力比不過別人,他的才智也比不過眼前這兩人,所以他一直甘為人下。

但現在的情況,難道不是一個好機會嗎?

眼前兩人若死,這皇位便只有他可以坐,就算他實力不夠,就算他才智比不過人家,但這兩人死了,誰還會來與他爭?

只要他做的小心一點,誰會看穿,他的心裏在得意的笑,同時故意大叫了一聲,才朝蕭延砍過去。

蕭延因為緊張,架在皇帝脖子上的刀已經陷入皮肉,有血流了下來,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大叫,他一驚,手下意識的一用力,那鋒利的刀刃直接破開細嫩的皮肉,只聽到“咯”的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割斷了,然後他看到皇帝翻著白眼,脖子上血流如註,而身後蕭潛的刀已經砍過來。

他本能的一讓,手中的刀朝蕭潛的腹部一送,是刺進骨裏的冰冷聲音,然後背上同是一痛,是一柄劍直飛過來插在他的背上,他有些難以置信,一切發生的太快,他看著同樣一臉難以置信的蕭潛,頹然的倒下。

蕭潛還抓著那把刀,眼睛卻是看著自己肚腹上插著的刀,他故意大叫一聲是想讓蕭延失手殺了皇帝,他得逞了,以為蕭延會分心而讓自己占了先機,可是蕭延躲開了,他的刀先一步的刺進了自己的胸膛,他失算了。

那人分明說他可以當皇帝的,那個叫熊蓮的男人說他可以幫他,可他現在要死了,那個人呢?他眼珠泛白,跌在了地上。

原來他註定要木訥一輩子,老實一輩子,如果有一天他想耍什麽心機,結果便是死。

熊蓮眼看著京城的戰火淡去,這回皇帝卻真的送了性命。

“我與孔大人一拍兩散那天,皇帝派了李才在路上攔我,對我說,與其用一紙詔書想還紅衣道人清白,不如與皇帝合作,把紅衣社十幾萬的殘餘勢力為皇帝所用,我同意了,所以皇帝才底氣實足有膽露臉,與蕭延針鋒相對,而同樣的,蕭延因為抓了你兩個兒子,以為你會受他所挾,才敢造反,”他喝了口茶,輕描淡寫的說道,“當然一拍兩散是假的,這樣做,無非是想打破僵局,讓蕭延出手,將躲在暗處的皇帝提到明處來,這樣孔家才不會太過被動。”

孔全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看來雲淡風輕,實則狡猾如狐的男子,他心裏罵了一句,這兩個小子還真會耍心計,京城之亂果然是拜兩人所賜,只是他有一點不明白:“你若真想還紅衣道人清白,皇帝金口玉言確實比一紙詔書管用,你真心幫了皇帝不是正好,為何仍是與我家老三同流合汙?”

同流合汙?聽到這四個字,熊蓮一笑,道:“這樣的皇帝值得相信嗎?忠心如孔家,都想滅去,我若真幫了他,他或許反手就會滅了我紅衣社,我並不是鉆牛角尖的人,不是非要還我師父清白不可,既然做不到,不如趁此機會替紅衣社清理門戶。”

“哦?”

“替蕭延攻打京城的所謂紅蓮教可都是被蕭延攏絡去的紅衣社叛徒,平日裏我是拿他們沒辦法,所以不如借這次叛變讓黑衫軍與川蜀大軍替我清理門戶,他們損失慘重我也好接手。”

“真是精得跟鬼一樣。”聽他這樣解釋,孔全眼皮跳了跳。

熊蓮哈哈一笑,他還沒說,只不過在蕭潛面前挑撥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天意,那場意外中,蕭家三兄弟竟然同時喪命,他當然不會神通廣大到連這種意外也能算計到,但確實這樣的結果確實讓他很滿意。

“皇後肚中懷的是個太子。”這事他卻可以肯定,“所謂忠誠不過是個枷鎖,忠義之名更是累贅。”

孔全一怔,若有所思的看向熊蓮。

“這樣,對孔家和紅衣社來說都可以松口氣了,”若皇帝未死,孔家奪川蜀大軍兵權已是死罪,雖然可以功過相抵,但保不準皇帝會借由此事做文章,而紅衣社的下場一定更慘,現在新皇帝還未出生,一切便都緩下來,“而趁此機會我勸孔家還是淡出朝野,這才是上策。”

“江山總是要有人守的。”

“少一個孔家死不了,再說你已經老了,你家二小姐的事情也要孔大將軍心生了倦意,再打下去也不過是與逃回邊關的心上人為敵,難免力不從心。”

孔全再次看了眼眼前的年輕人,不止聰明,而且太過可怕,似乎京中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中,這種神情讓他想起孔不二十五歲時使計贏下京城最大的賭坊後的表情,還不屑的說:小爺我只還過使了些詐,沒想到經常騙人的賭坊也被我騙?看來世事也不過如此。自此京中沒有一間賭坊敢放他進去。

“你將我家老三弄去哪兒了?”他不再糾纏於這個話題,而是轉了話題問道。

“他傷的不輕,雖然孔大將軍箭法高明,避開了心口處,但流了太多血,需要靜養。”

孔全一笑:“你是怕我一口氣滅了你的紅衣社,故意拿他做人質?”

熊蓮反問:“爵爺何嘗受要挾過?爵爺看中的不過是我獻給朝廷用來充盈國庫,撫慰京城戰火傷痛的那幾百箱黃金,用他們買紅衣社全身而退,也算值得。”

孔全並不否認的笑笑,沈吟了一會兒才道:“親身骨肉,不心疼是假的,我也是沒辦法,聽說你醫術出眾,能救回小兒已經萬分感激,望你能讓他恢覆如初,我也就放心。”

熊蓮躬了躬身:“我自當盡力。”

“另外,”孔全又道,“紅衣社一日不解散,我孔全便一日不放兵權,熊當家,正因為你太聰明,所以更比別人明白好自為知。”

熊蓮點點頭,卻不再多言,笑著離開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