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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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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了好幾個時辰,估摸著已經是半夜了,孔不二正要昏昏欲睡時,車卻忽然停下來,他猛的睜開眼,看到熊蓮也睜著眼,聽著車外的動靜。

看來這不像是到了京城,京城不是這幾個時辰能到的。

蒙汗藥的藥性早就過了,所以也用不著再裝暈迷,謝懷青一副搞不清狀況的樣子,顯然是想問這是在哪裏,但因為被塞住了嘴巴,所以發不出什麽聲音。

四周漆黑,月亮藏在雲裏,只大體看得到幾步以外的景物,練武之人要比常人眼力好些,熊蓮看了一圈,四周都是荒地,其他什麽也沒有。

孔不二聽著不知哪處一只怪鳥叫了幾聲,心想,該不會真要活埋了他們?正想著,那小二忽然掏出幾條布來扔給那陳老大幾條,兩個人將四人的眼蒙了起來。

然後孔不二只覺身後被推了一把,他打了個趔趄,一深一淺的被迫往前走。

走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只聽有“吱呀”的一聲,似開門的聲音,然後聽到是小二的聲音道:“人帶來了,快去通報主人。”

又過了一會兒,只聽有人說:“帶進去吧。”孔不二就又被推著往前走。

應該是到了室內,因為沒有方才這麽冷,左右手方似乎還點著火,有暖意透過來,孔不二正在心裏盤算,蒙在臉上的及口中的布猛然被扯開,眼前頓時一亮。

是一間巨大的屋子,看不到窗,前面左右兩方點了兩盆火,將屋裏照得極亮,而正中間的虎皮椅上坐著個人,戴著雪白的面具,看不見長相,只有一雙眼如兩個黑洞,看著孔不二及其他幾人。

“一路怠慢了,三位請坐吧。”

他說的是三位,並不是四位,孔不二這才發現,謝懷青居然不在他們中間,不由眼睛瞇了瞇,卻不問謝懷青的下落,而是看了看自己被綁著的手道:“讓我們坐,不如替我們松綁,這樣有誠意的多。”

那人卻道:“松開你是無所謂,但另外兩位武功實在太高,我還是綁著他兩比較放心,所以為了顯示公平,不如也不要替你松綁。”

“果然公平,不過你是何人,抓我們來是為何?”還帶個什麽勞什子面具,裝神弄鬼。

“抓你們來......,”那人停了停,“我知道你們去京城是為了辦什麽事,所以我在你們到京城前先將你們攔下來,與你們談一筆交易。”

“什麽交易?”

“歸順於我,與我共謀大業。”

“條件呢?”孔不二很有興趣的樣子。

“肯定不會比孔家現在的地位低,更何況......”面具人似乎笑了笑,“更何況無論是之前的老皇帝還是現在的小皇帝其實對你們孔家非常忌憚,老皇帝在位時是不敢輕舉妄動,小皇帝是有心無力,但早晚的,你們孔家會被削去實力,因為現在的小皇帝顯然要比老的勝過幾倍,所以,不如趁他羽翼未豐時先下手為強。”

他說的其實並不是危言聳聽,孔不二怎會不知這些,卻竟是笑了,道:“伴君如伴虎,自古都是如此,這點不用你提醒,你說如果我們孔家歸順於你,會得到比現在更高的位置,哼哼,皇帝位置不管換了誰坐,都會提心吊膽,當然你也不會例外,所以如果我是你,到時可能比小皇帝還緊張,面具兄你就不要自相矛盾了,更何況......。”

他“嘿嘿”的笑,道:“更何況你還戴個破面具裝神弄鬼的,就憑這點誠意,如果我們孔家就倒戈了,是不是太輕賤自己了?”

他說的吊兒郎當,卻在情在理,那面具人顯然沒想到他這個樣了會說出這番有道理的話,哼了哼,不再理會孔不二,而是轉向熊蓮,問道:“那麽熊公子的想法呢?熊家如果肯做我的後盾,那麽事成之後的好處,不用我多說吧?”

熊蓮方才一副事不關已的態度,一直微笑著在旁邊聽,現在聽到面具人問他,又笑了笑,看也不看面具人道:“第一,我不和鬼說話,第二,我不和小嘍啰說話。”

他說的“鬼”和“小嘍啰”顯然都是指那個面具人,此言一出,孔不二在旁邊笑出聲,有些肆無忌憚,道:“還是熊當家厲害。”

熊蓮笑著說:“不敢當。”

直把座上的面具人氣得發抖,怒道:“一切皆由我說了算,我怎麽會是小嘍啰?”

熊蓮只是笑,再不說話。

那人見說不動這三人,手握緊椅把,似努力壓抑自己的怒氣,半天對旁邊的手下吩咐道:“將他們關進地牢。”

地牢遠沒有駐軍府的幹凈,孔不二倒不嫌什麽,因為病還未好,剛才又吹了冷風,此時頭疼,看到牢中的草堆便直接躺下去,然後聽熊蓮在那裏嘆氣,道:“本來以為會遇見什麽了不得的人,所以故意民被綁,卻看來白來這一次。”

孔有力一直都沒說話,拿主意他一向聽自己兄弟的,此時覺得綁在身後的牛筋實在難受,分明是反綁著的,只見他肩一擡,那手臂竟生生的從背後繞過頭頂到了前面來,這本是常人根本辦不到的事情,他竟然輕而易舉。

孔不二已經見怪不怪,熊蓮則是很有興致的看著。

其實反綁的手還是可以從腿上繞到前面來的,只是有些辛苦,這兩位顯然不想辛苦,只等著孔有力脫身,好替他們解開。

接下來孔有力也沒什麽技巧,直接想將繩結湊到嘴邊咬,卻聽熊蓮道:“孔將軍,這牛筋怕是塗了毒的。”說著手一掙,綁著他的牛筋忽然斷了,手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極小的透明利器,他對著綁孔有力的牛筋一割,堅韌的牛筋即刻就斷了,“本來是貼在指甲上,平時剝松子核桃之類的很有用。”說著,他也替孔不二松綁。

“好東西,”孔不二道,“我也經常剝松子核桃之類的,不如送於我。”

熊蓮一笑,那東西往袖中一收,便不見了:“我們不如想想是繼續待在這裏,還是出去繼續趕我們的路?”

孔不二道:“當然待在這裏,最大的那個還沒出來呢,如果現在走了,豈不真像你說的白來了。”

“有道理。”熊蓮點點頭,手輕輕的撫著手腕上的紅痕,眼睛看著這地牢四周。

“主人要不要親自會會他們?”男人跪在地上,眼睛看著地面,對坐在上首虎皮椅裏的年青男子道。

年青男子手裏拿著那只白色的面具,是方才跪著的男人戴的,他並沒有回答,斜倚在椅子裏,漂亮的眼睛半睜半閉,很悠閑的樣子,半晌他才看向跪著的男人,道:“你覺得呢?你覺得他們會歸順於我嗎?”

男人頭垂的更低:“是屬下無能。”

年青男子哼了哼:“原以為孔家小子是個不成氣的人,即使有些小聰明也不是什麽大材,但近日山西的局勢來看,此人不容小覷。”

“主人是想……。”

“他說的不錯,高處不勝寒,權利至高無尚時誰都會多疑,即使現在的皇帝不信任他,換了別人當皇帝也未必就信他們孔家了,所以,”他停了停,“所以不如用其他方法。”

“主人想要屬下怎麽做?”

“你這麽沒用,還能要你做什麽?”年輕男子輕描淡寫的說著,卻讓跪著的人嚇得整人都發起抖來,“不如我自己去。”他看著那人發抖,輕輕一笑,將白色的面具扣在臉上,站起身,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貴氣。

天快亮時,孔不二早就睡得雲裏霧裏,孔有力和熊蓮則是各自坐在一角盤腿打坐,並未睡沈,所以牢裏的聲音聽得很是清楚。

修長的身影立在牢前,臉上是那個白色的面具,他幽黑的眼淡淡的看著牢裏的三人,並未出聲,忽然地孔不二踢了踢腿,以為是要醒了,結果翻了個身,嘴裏罵了幾句又睡了。

而孔有力和熊蓮則是睜著眼看著面具人,從身形上看,很明顯的,此人並非昨晚的面具人。

面具人向旁邊的隨從揮了揮手,隨從便打開牢門,他緩步走了進去,立在門口。

“我還想三位被綁著過了一夜應該不怎麽自在,看來我是多慮了。”他看了眼三人的手,卻並不害怕孔有力或是熊蓮上來擒住他。

人慢慢的轉到熊蓮面前,蹲下身,與熊蓮同高。

“有人說京城的西淮王蕭延是個數一數二的美男子,現在看來熊當家也不差。”說著面具後的眼睛眨了眨,竟是要伸手去摸熊蓮的臉。

熊蓮也不避開,任那冰冷的手在他臉上撫過,臉上竟然還在笑:“多謝誇獎,熊某甚是高興。”

面具人哼了哼,似乎覺得熊蓮這樣的反應讓他很無趣,他又看了熊蓮一會兒,轉向另一邊的孔有力。

“孔將軍其實長得也不錯,一臉的英雄氣概。”他同樣的蹲下身,同樣要伸手去摸孔有力的臉。

孔有力雙眼瞇起,一股殺氣直透出來,面具男似乎被嚇了一跳,朝後躲了躲,本來要摸向孔有力臉的手中忽然多了一件東西,在孔有力眼前晃了晃。

是一塊玉。

孔有力的臉色即刻就變了,沈著聲音問道:“你哪來的這件東西?”

面具人卻站起身,答非所問:“都說黑衫軍孔將軍女色不近,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但又有人說,不是這樣,他只是個覬覦自己妹妹的下流坯子,我本來是不信的。”

他停住,看到孔有力眼中殺氣更濃,似乎隨時會撲上去殺了他。

然而他卻仍是一派輕松,手中晃著那塊玉,眼睛掃向孔有力的腰間,然後像發現了什麽似的,一把抓住孔有力掛在腰間的那塊配玉,叫道:“哎呀呀,竟是一樣的,原來那些人說的是真的。”他話音剛落,孔有力已經擡掌向他劈了過去。

他本是低著頭看手中的玉,卻似乎頭頂也長了眼睛,孔有力一掌劈來,他隨著那掌鋒向後退去,腳不著地,竟是倒飛著向後退的,然後輕輕巧巧的落在牢門前。

他撫著胸口似乎受了驚嚇的樣子,道:“你那情妹子在我手中,你打死了我,她可也就沒命了。”

孔有力果然放下手,眼睛卻已經紅了。

“唉,女孩子家家的,不跑回家去生孩子,偏要在這裏嚇人,可惜啰。”氣氛正是緊張之時,有人忽然這麽輕飄飄的說了一聲。

那面具人一怔,隨著那聲音看過去,正是孔有二,滿頭的草屑,已經坐了起來。

“我家的家事關你屁事,女孩子管這種事非可不好。”他邊撿著頭上的草屑,邊道。

那面具人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專心看著他把頭上的草屑撿下來,半晌忽然的笑了:“你怎麽知道我是女的?”

孔不二還在撿草,頭也不擡:“女人我摸得多,親得也多,時間一長,就算嗅味道也是嗅得出來的,如果你不服氣,過來讓我摸摸就更能確定了,”他全是調戲的口吻,活脫脫就是個痞子,“而且我還聞到一股奶味,所以我猜,要麽你在奶孩子,要麽就是你還沒斷奶。”他已經撿完草屑,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說來也怪,睡在這臟汙的地牢裏,他的燒居然就退了。

面具人看著他的動作,似乎等著他往下說,但等了半天也沒再聽他開口,便道:“我算是明白陳薇為何死也不要與你過了,原來你不僅長得不好看,還有一張臭嘴,她定是受不了了。”

“臭嘴?”孔不二遠遠的沖他哈氣,又沖旁邊自家大哥哈了一口,“臭嗎?”

孔有力沈著臉,註意力全不在他身上。

孔不二咂咂嘴,又摸著肚子,沖那面具人道:“再破的牢房也有飯吃吧,我餓得很,不如吃飽了再談。”

面具人哼了哼,手中拿著的玉佩一甩,扔到孔有力跟前,他似乎對這場探監失了興趣,擡頭又看看孔不二,道:“想想看我的條件吧,要孔靈活著,不如照我的意思做,還有熊當家,為我效命,不止山西及京城,整個大蕭的國土都可以開遍你的商號,何樂而不為呢?”

說著,轉身出去了。

“等等。”剛走出幾步,孔有力忽然開口。

面具人回過頭。

“靈兒現在可關在這裏?”

“如何?”

“我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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