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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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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衍冷著臉:“拿來。”【二更】

那人宗袍衣角整潔, 腳踩白靴,白靴上應該是雙面銀線竹紋繡,做工精細, 一瞧就價值不費。

“麻煩讓一下路,謝謝。”月折枝小聲道,他目光落到對方白靴上, 習慣性在心裏估價。

那人沒有讓路。

月折枝嘆了口氣,不再估價, 他擡起頭,朝旁邊走了兩步:“算了,我繞道”

話音戛然而止, 月折枝擡頭看清擋路的人。青年白發銀冠, 身姿挺拔,寬肩勁腰, 腰間掛著一枚歸心宗弟子必掛的紅玉珠。

——是容衍, 他從衛師叔那裏出來後並沒有立刻離開, 而是站在必經之路等月折枝。

月折枝微微蹙起眉:“有事?”

容衍沈默片刻,註視著月折枝戴著的白色面具,道:“大師兄身體感覺如何?”

月折枝掀起眼皮, 瞧了他一眼,繞過他就走:“托你的福, 很好。”

容衍不明白月折枝在氣什麽, 他還沒生氣,月折折枝生什麽氣?

“站住, 我有話跟你說。”容衍轉身拉住月折枝左手腕, 拉住的瞬間, 容衍察覺到不對勁。

平安繩不見了。

平安繩正紅, 繩結末端有枚用以松緊的血珀石,小珊瑚珠大小,用手隔著衣服去摸,能夠清晰感覺到那顆血珀石的存在和靈氣。

但此時月折枝手腕上,他捏上去並沒有感覺到那枚血珀石。

容衍臉色變了幾分,他握著月折枝手腕的力度大了幾分,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沈了下來。

“我給你的平安繩去哪裏了?”

月折枝被他拉住,被迫停在原地,聞言,目光順著他結實有力的臂膀滑到他捏著自己手腕的手背上,他似乎在壓制怒氣,修長骨感的手背上青色脈絡凸起。

月折枝嗤了聲,他微微側身拍開容衍的手:“什麽平安繩,我不知道。”

容衍緊緊握住他手腕,月折枝沒拍開。

“放開。”月折枝神色冷了下來,語氣生硬。

容衍攥緊他手腕,月折枝吃痛,感覺他要攥斷自己手。起先在域底就升起的怒火這會蹭一下冒了出來,月折枝祭出紅線。

紅線泛著殺意,直指容衍。

“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放不放?!”

容衍仿佛沒看到撲面而來的殺意,直直看著月折枝眼睛,好像要從他眼睛裏看出他有沒有撒謊。

月折枝卻是在撒謊,他不僅知道,他還親手把平安繩從手腕拽下來,丟出了窗。

衛介雲用來招待客人的客房依山崖而建,窗戶外就是蔥蔥郁郁,高達數丈的陡崖,從窗戶丟出去,早就不知所蹤。

月折枝也沒想尋回平安繩,他對這東西沒好感。

準確來說是對容衍沒有好感。

“你在生什麽氣?”容衍盯著月折枝眼睛片刻,語氣平靜問道。

月折枝氣笑了,自己氣什麽,容衍不應該很清楚?還氣什麽?月折枝深吸一口氣,聲音更冷,染了幾分入耳就可分辨的怒氣。

“放開!”

“大師兄?小師弟?!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幾個邢堂弟子站在不遠處的樹林內,遙遙見到這一幕,疑惑喊道。他們正在地毯式搜尋逃出來,躲起來的妖魔。

月折枝聞言,遙遙看向那幾個邢堂弟子:“還不放?讓同門看到成何體統?”

容衍抿緊唇,他看向月折枝手腕,驟然放開,轉身走向幾個邢堂弟子。

容衍肌肉緊實,個高腿長,加之疾風咒,行走速度很快,幾個呼吸間便走到那幾個邢堂弟子面前。

幾個邢堂弟子只是問一下他們在石階那邊做什麽,看起來要打架一樣。

因而故意問了一聲,並不是叫容衍過來和他們一起地毯式搜尋逃出來,躲起來的妖魔。

為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個邢堂弟子訕笑道:“我們幾個人忙得過來,小師弟,不需要你幫著找。你昨晚忙了一晚上,又是搜尋妖魔又是輔助追捕,今早最好休息兩個小時。”

容衍攥緊五指,指腹和掌心之間粗燥感十足,他壓緊了掌心,道:“不必,我不累,同幾位師兄一起吧。我待會還要去分發紅魔毒的解藥,剛從衛師叔哪裏拿來。”

“行。”幾個邢堂弟子看了看站在遠處的月折枝,月折枝沒往這裏看一眼,正在低頭活動手腕,他身邊,紅線像個調皮的靈獸,圍著月折枝轉圈圈。

幾個邢堂弟子說實話,並不認識紅線是什麽東西,只是瞧起來並非凡物。

也不知道這位修為不如一個最低層內門弟子的大師兄是從哪裏得來的。

真是好運氣。

幾個邢堂弟子如是想,他們不動聲色收回看月折枝的羨慕目光,略略一拱手,笑顏逐開,道:“那就多謝小師弟了。”

在場之人皆知鎮魔容家有一門專門用來搜尋妖魔鬼怪的是術法,準確率高達百分之七十五。

作為鎮魔容家嫡系,容衍深得此術法精髓。

若是他幫著來搜尋,他們可要省力不少。

月折枝離得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餘光瞧見幾個人在那裏和容衍客客氣氣的有說有笑。

心中嗯了聲,反正與我無關,月折枝專心致志活動手腕。

容衍力氣大,捏得他手腕痛得很,紅了一圈。月折枝活動了好一會,才感覺沒那麽痛。

放下衣袖,月折枝按住在他身邊打圈圈的紅線,“轉轉轉,就知道轉,沒看見剛才有人不長眼,欺負你主人?就不知道抽他。”

紅線頗有靈智,似乎是聽懂了月折枝在說什麽。

它停止打轉,乖巧地出蹭了蹭月折枝衣袖,而後纏住月折枝食指,把自己打了幾個圈,於指尖打了個蝴蝶結。

月折枝:“”

月折枝滿腔怒火全消了,他彈了下紅線打出的蝴蝶結:“算你有點良心。”

紅線被他彈得晃了兩下,高興地甩線尾。

月折枝並沒有什麽心思逗紅線,他還惦記著靈獸堂中的九階妖虎,擡頭揉了一把紅線,月折枝把紅線收入乾坤袖中。

宗袍內縫制了口袋。

這口袋被稱為乾坤袖,空間不大,裏面雖不能向乾坤戒、乾坤戒一般除了活物什麽都收,卻是能收些貼身之物,或者小巧的法器。

容衍跟幾個邢堂弟子商量完從哪個角落開始搜尋妖魔,回過頭,月折枝已經離開石階。

石階上空蕩蕩,只有兩側高大的喬木在地面投下的陰影。

容衍扭頭不再看石階,他送開攥緊的手,手心一片血液。

血液出現片刻,便被一縷宛如菟絲花的黑色氣體卷了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於此同時,掌心上的硬生生掐出的傷痕也消失不見。

容衍發現,自從他體內出現魔丹後,他的愈合能力就出現了質的飛躍。

比如現在的掐處的傷痕,以往要一個小時左右才會痊愈,而現在呼吸間就愈合了。

愈合速度之快,容衍就是在師尊,或者父親、伯父、祖父身上也沒有見過。

容衍垂下眼簾,他收起卷過掌心的那縷黑色氣體,不冷不淡對幾個邢堂弟子微微一點頭:“開始搜尋。”

幾個邢堂弟子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更沒有發現他掌心一閃而過的黑色氣體,幾人算上容衍,分成兩組,快速走向商定好的角落開始搜尋。

月折枝離開石階後,順利來到靈獸堂。

也不知道是不是靈獸和妖魔都有著遠古妖獸的血脈,此時整個靈獸堂都亂做一團,無數靈獸暴躁地扯著嗓子嘶吼,撞擊關著它們的鐵籠。

月折枝在眾多嘶吼聲中清晰分辨出一聲細弱奶稚的虎叫。

“莫師弟?唐師妹?有人嗎?”

月折枝記下這聲細弱奶稚的虎叫,挺直腰,環顧四周,尋找專門治療餵養的師弟師妹。

“有人有人。”唐師妹緊緊捆住懷中張著翅膀狂扇的白孔雀,從閣樓架子後面鉆出來,滿頭灰,“大師兄是來接九階妖虎的吧?”

月折枝應道:“對。”

唐師妹提高了聲音:“它已經醒了,小家夥很活潑,就是喜歡咬人。在左側角落最底下那個籠子裏,你瞧瞧?自己取,我就不取了,這白孔雀受妖魔之氣,正紅著眼鬧騰,我得看著它。”

害怕月折枝誤會,說靈獸堂服務不周到,性格軟乎的唐師妹趕緊補了一句,“其他師兄師姐去追王尊者那只逃出籠,腦子受了傷的肥鶴去了。”

月折枝即便沒有得到解釋也不會生氣,笑著點了點頭,月折枝道了句沒事,徑自走向靈獸堂左側角落。

左側角度橫著上下幾個架子,每個架子上都放有鐵籠,鐵籠活動面積還算大,裏面根據不同靈獸的需求放著食水,鋪著絲綢棉絮或者幹燥草木。

月折枝走到角落處就又聽到那聲細弱奶稚的虎叫。

半蹲下身,月折枝準確無誤地找到九階妖虎的籠子。九階妖虎胖了一圈,像一個雪團子,正趴在籠子角落裏小聲叫。

它身上裹著一層幹燥草木,看得出,這些幹燥草木是它自己裹上去,已經踩成了一縷縷的細絲,看起來十分柔軟。

月折枝隔著籠子瞧見叫得起勁的九階妖虎,眼眸劃過一絲笑意,他擡手就要打開玄鐵鎖。

手指即將碰到玄鐵鎖時,月折枝想到唐師妹剛才說得,活潑,喜歡咬人,又頓住了。

萬一咬他怎麽辦?月折枝小時候被狐朋狗友養得老虎咬過,對此有很深的陰影。

在他心裏,蟲是第一生化武器,老虎是第二生化武器。

月折枝猶豫片刻,擡頭看向還捆著肥鶴,跟肥鶴較勁的唐師妹:“唐師妹,你這個籠子買嗎?”

“啊?”唐師妹站在閣樓欄桿前,探頭朝月折枝看來,“大師兄,你說什麽?”

“我說,籠子買嗎?”月折枝重覆了一遍。

唐師妹聞言,為難地皺起眉:“孟師兄應當不會同意買。”

唐師妹口中的孟師兄是宗內孟尊者的親孫子孟軒,他二十築基,天賦中上,在靈獸堂很有話語權。

不巧的是,這位孟師兄在年少時經常被月折枝壓一頭,因此對月折枝很有意見。

宗內之前傳邢堂弟子是被月折枝收買了才說月折枝漂亮的帶頭人正是孟軒。

“那算了,不要了。”月折枝道。

月折枝知道孟軒那人的心胸,聞言也不強求,強求只會讓師妹為難。

他重新看向籠子裏的九階妖虎,皺著眉頭打量片刻,月折枝站起身,決定回住所找個不要,且能透氣的厚實木箱子。

厚實木箱子得加持陣法,不然以九階妖虎的勁,鐵定要撞破厚實木箱子。

雖然現在的九階妖虎還是個一歲左右的幼崽。

“嗷嗚——”月折枝剛站起身,準備離開,宗袍衣擺被什麽東西勾住了。

月折枝低頭一看,一直趴在籠子角落裏的九階妖虎不知道什麽啪嗒啪嗒跑到籠子前面,從籠子縫隙裏探出肉乎乎、毛絨絨的左爪,一爪子拍在月折枝衣擺處,尖利的爪子在它拍來時,鋒利地戳進宗袍衣擺。

宗袍衣擺不堪重擊,當場破了幾個洞,牢牢被月折枝衣擺勾住了。

月折枝:“”

九階妖虎蔚藍瞳孔浮現膽怯,它縮了縮脖子,爪吧爪吧地縮爪子。

但爪子已經勾穿衣服,牢牢勾住衣服下擺,又豈是那麽容易取出來的。

九階妖虎連爪吧了幾下,都沒取出來,它仰頭看月折枝。

月折枝也看著它,看了會,月折枝半蹲下身。

九階妖虎不知想到什麽,往後縮了下,眼巴巴望著月折枝,然而迎接它的並不是擰斷爪爪,月折枝把掛在衣擺上爪爪取了下來,隨後打開了籠門。

“先說好,不許咬我,咬我揍你,往死裏揍那種。”月折枝威脅道。

九階妖虎試探性地縮回爪子,見月折枝不攔著它,還反倒說了這麽一句雖然聽不懂,但是感覺很友好的話,九階妖虎從籠子裏鉆了出來,甩著細長的尾巴往月折枝手上撲。

月折枝開始以為九階妖虎是要咬它,在發現它撲過來後,只是蹭它手臂,奶裏奶氣地嗷嗚時,月折枝放下心。

看來還是乖巧的奶團子,不枉自己救它一命。

月折枝心滿意足地揉了揉九階妖虎,抱起九階妖虎。

唐師妹在閣樓上睜大了眼睛:“誒!它怎麽不咬你?”

月折枝笑道:“興許它認主。”

“我照顧了它好幾個月,也算半個主人了,這個小白眼虎!”唐師妹憤憤不平。

月折枝禮貌地輕笑,他抱著九階妖虎問了下治療費和照顧費,當場結了賬。

早些時候,月折枝在月家狠敲了一筆,再加上自己的存款,有很大一筆錢,雖然結了將近一萬的靈石,依然有富餘。

月折枝只是有些心疼。

不過心疼歸心疼,月折枝沒有想省一點不該省的錢,也沒有覺得值得不值。

結完帳,月折枝抱著九階妖虎返回住處,打算給九階妖虎做個窩。

時間輾轉,三日後。

下午時下了場雨,地面都濕漉漉的,容衍等人正站在衛師叔住處下的崖底邊緣搜尋妖魔蹤跡。

這些妖魔藏得太好了,翻了三天,幾人都沒在這地方找到它們的蹤跡。

至於宗內其他緝拿妖魔的同門,倒是在靠近大陣附近找到幾只妖物,都在拿下後,關回了宗內大陣。

“小師弟,這是最後一個陰暗的地方了,如果這裏也沒有,就說明這附近沒有藏妖魔,我們得換個地方繼續找。”

為首的邢堂弟子說。

容衍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嗯了聲,並攏食指和中指,運轉術法,朝光線並不好的崖內走去。

地面濕噠噠的,每踩一步就是一個足印,也幸好他們是修士,身體排除了大量濁氣和汙垢,身輕如燕,才沒有陷進去。

幾人朝著崖內走了段距離,潮濕感越來越重,除了容衍並攏的指尖的那點光還散發著瑩瑩暖意。

幾人朝容衍的位置靠近了幾分,汲取微弱的暖意,驅散潮濕感。

“我竟不知道宗內還有這般潮濕的地方,簡直見鬼了。”

“可不是。”

“說起來衛師叔真會挑地方,有什麽煉廢的殘丹,連門都不必出,直接就能扔崖下處理了。”

“別說話。”幾個邢堂弟子正說著話,容衍的聲音從旁傳來,異常平靜清冷,“周圍有妖魔。”

聽到如此篤定的話,幾個邢堂弟子心中一驚,他們連忙朝四周看去。

容衍指間那點微弱的光明明滅滅,最後竟然直接熄了。

無邊的潮濕感從四周蔓延來,幾人繃緊了心弦,就在這時,腳下的土地開始不規則地起伏,每一次起伏,地面都會鼓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土包,令人發指。

作者有話說:

三更在11點半左右,不要等感謝在2022-03-02 14:27:59-2022-03-02 23:02: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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