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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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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黎想起學生時代,左池因為做了學生會主席,經常在各個活動露面。高二那年,幾乎每周一的升旗儀式,都是左池上臺發表一周工作總結。他站在臺下看著左池,覺得左池真他媽牛啊,旁邊同學講悄悄話,他還討嫌地讓別人安靜:“小點聲,我都聽不清阿池在講什麽了。”

他曾經覺得左池是他的朋友,朋友這麽厲害,他自然跟著高興。

向以群經常笑他:“不知道的還以為考年級第一的是你。”

盛黎:“嘁,年級第一放學給我補課,你有這待遇嗎?”

可現在,他知道左池不止是他的朋友。他擡頭看著喜歡的人,掂量他們之間的差距,心裏像是壓了塊石頭,又沈又重。

“哎,那不是那誰嗎。”向以群戳盛黎的手臂,望向前排左邊的男人,叫不出名字。

盛黎轉頭,只看得清男人的側臉,但他瞬間知道了對方是誰——韓起策,那個在初中追求過左池的Alpha,那個在他生日Party上去和左池聊天的Alpha。

韓起策的目光追隨著臺上的左池,神情很認真。

盛黎知道左池受歡迎,可以前他從來沒有一種感覺……一種左池會被別人搶走的感覺。

秦序、韓起策……還有他可能壓根不知道的誰,都可能代替他成為對左池而言最親密的人。

他五官僵硬,胸口堵得慌:“為什麽這麽多人喜歡他。”

邰星宇和向以群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回答。

半晌後,邰星宇開口:“左池長得好又優秀,喜歡他很正常。”

盛黎猛地看向他:“你……”

邰星宇撞了撞盛黎的肩膀:“不要想太多了。其實誰喜歡他都沒有關系,重要的是左池喜歡誰。”

盛黎扯皮唇角想笑,笑不出來。

左池以前喜歡他,現在呢?想到自己過去一年的惡劣行徑,盛黎的心繼續往下沈。

左池致辭結束,往後臺走了。盛黎盯著他的背影,本能地想要跟過去,他站起身,又坐了下來。校慶人多口雜,不少同屆的同學都聽說過他們聯姻又取消婚約的那些事兒,他現在往左池身邊湊不合適。他是不那麽在意流言蜚語,但左池呢?

他耐著性子看完典禮。這次校慶回校的同學很多,典禮之後,當然少不了聚會。他跟著班上的同學去看望了高中時期的老師,又被勸著去吃晚餐。

一個以前經常一起打球的同學摟著他肩膀:“哎,盛哥,我們畢業之後就沒見過了,今兒不喝點酒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啊。”

其他人附和:“就是,哥們兒好不容易聚一起,怎麽著也得喝兩杯呀。”

他們回顧起過去一些好玩有趣的事兒,越說越來勁,像是回到了十六七歲的時候。盛黎想提前離開的確掃興,便答應了去聚餐。

離學校近的大酒樓就那麽兩家,盛黎他們到了酒樓,發現有其他班的同學也在這兒聚會,二三樓幾乎都被他們學校包場了。

盛黎高中時書沒認真讀,時間都花在打球打游戲和交朋友上了。同齡人聚餐這樣熱鬧的場合,他一向如魚得水。

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休息少了,他覺得有些累,喝了兩杯酒開始犯困。

他提出去包廂外抽兩根煙醒神,走到安全通道口,聽到“左池”的名字,停下了腳步。在聊天的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盛黎認得,是章家的小兒子。

“聽說左池不在左家工作了?”

“真的假的?左烈不是扶不起的阿鬥嘛。”

“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麽回事。不過像左池這樣的人,再怎麽都能過得光鮮體面。”

“那是。就算什麽都不做,他也可以靠Alpha啊。”章家公子促狹地笑,“他不是和秦家那私生子走得很近嗎?就算和秦家的婚約吹了,也還有盛黎,我聽人說盛黎之前還去公司給左池送飯。”

“搞什麽啊,他倆不是朋友嗎?”

“這你也信。他倆之前是朋友,但左池分化成Omega了,他倆還訂過婚,怎麽可能清白?”

“你的意思是……他們睡過了?”

“哈哈哈哈哈那肯定睡過不止一次……操。”

章家公子擡頭,見盛黎站在拐角,神色可怖地瞪著他倆,嚇得軟了腿。他沒見識過盛黎打架,但也聽說過盛黎曾經的光輝事跡。

盛黎渾身散發著凜冽的煞氣,拳頭垂在身側,哢哢作響。

怒意在胸口翻滾,他強忍著想將人按在墻上揍一頓的沖動,警告道:“別再讓我聽見你們說左池的閑話。”

盛黎咬牙:“他比絕大多數Alpha都厲害,不需要靠任何人。”

章家公子沒說話,另一個男人拍拍腦袋,拽過他往後退:“盛少,酒喝多了,不好意思冒犯了。”

他們走之後,盛黎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松開拳頭,手心淌汗,他盯著雪白的墻,感覺視線模糊。

他一直都知道,他們的婚約取消後,左池馬上和秦序訂婚會受到怎樣異樣的眼光。但是聽說左家和秦家聯姻,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左池會怎樣,而是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只顧著自己的情緒,只顧著向左池討要一個說法。

他明明知道是左易讓左池去聯姻的,卻怪左池拋棄自己。如果不是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傷害了左池,左池又怎麽會為了取消婚約答應左易的條件?

他讓左池想辦法,是因為他無能為力。

他無能,所以改變不了左池和秦家的聯姻。他改變不了,卻控制不住自己往左池身邊湊。他只想著他不能沒有左池,只怕松開手,左池就和秦序假戲真做了,卻沒有考慮左池的聲譽。

之前盛長宇說過他“不成熟”,盛黎很不屑,他以為盛長宇口中的“成熟”就是“虛偽”。可現在他意識到,盛長宇沒說錯,他的確不成熟,這種不成熟是自私和自大。

他喜歡左池……他有什麽資格喜歡左池?如果不是他的所作所為,左池壓根不用受這些非議。他可以暫時讓他們閉嘴,但是這個圈子閑人多,背後說話不知多難聽,他管不了所有人。

他回憶起了左池才分化成Omega的那段日子,回憶起那個難得脆弱的、孤獨的、卻又倔強的左池。

那時候他至少陪在左池身邊幫他度過,而他現在呢?他現在是罪魁禍首。

盛黎心臟發顫,他大口地呼吸,眼眶酸澀到發癢,心口好似被撕開一個縫,冷風持續地往裏灌,讓他禁不住發抖。

他認識左池太久了,久到他覺得左池在他身邊是理所當然。

可其實不是。人和人能夠往下走,總需要什麽東西來支撐。

要麽是尊重,要麽是信任。

可這兩樣東西,他都沒有給左池。

盛黎靠在墻邊,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陷入悔恨。

想到左池曾經喜歡他,想到他曾經對左池說過的那些難聽話、做過的混賬事,想到這一年來他和左池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沒有辦法為自己開脫。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是認識盛黎的老同學:“靠!黑漆漆的,突然有個人影動一下,嚇我一跳。盛哥,你站這兒幹嘛。”

盛黎收斂住情緒:“接了個電話。”

“哦。”老同學說,“打完了?那回去繼續喝酒唄。”

“嗯。”盛黎應了一聲,沒有動。他的腦子現在是一片混亂,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待著。

老同學走之後,向以群過來了。

“我去你們班包廂敬酒,結果你不在,問你在哪兒呢,有人說剛在這看見你了。”向以群走近,“咋啦?”

盛黎搖頭:“沒事。”

向以群:“數學課代表知道我要去敬酒,和我一路到你們包廂,沒見著你人,可失望了。”

盛黎瞥他:“說了不感興趣。”

向以群聳肩:“我給他說了你有喜歡的人,人家也沒說別的,就想看你一眼。”

盛黎起身回包廂,挨著敬了一圈酒,就說自己還有事,先走了。

同學們挽留讓他多玩會:“等會還要去唱k呢,走什麽啊。”

有人開玩笑:“就是,這麽急,家裏有人啊。”

家裏沒有人。

盛黎被這句玩笑話刺痛了,他笑了笑,唇角卻沒有笑意:“我真的得走了,明天還有工作。”

他想走,也沒人能真的攔住。盛黎走出酒樓,叫了個代駕。等待的時間裏,他掏出幹癟的煙盒,抽出一根煙,沒有點燃,只是叼在嘴裏過癮。

秋風吹過,他聞到一陣熟悉的黑加侖香,下意識地回過頭。

左池站在高兩層的臺階處,和他的視線在空中交匯,楞了楞,然後冷著臉往下走。

他從他身邊走過,像是眼裏壓根沒有他,連聲招呼也沒打。

“阿池。”

盛黎開口,眼眶就湧上一股酸澀。他想給左池道歉,他說過“對不起”,可是不夠。他說“對不起”的時候,並沒有完全意識到他給左池帶來的傷痛。

左池轉過身,眉頭緊鎖著:“你故意在這兒堵我嗎?”

盛黎:“不是……我是在等代駕。”

左池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可因為他剛才轉身幅度太大,一樣東西從他的西裝口袋裏滑了出來,落到地上。

“啪”地一聲,不重,也不輕。

盛黎低頭,想撿起來。左池拂開他的手,動作比他更快。

但盛黎還是看清了,那是一支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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